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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到一个月,镇上便出了两起离奇的命案,而且死相几乎一致,都是挖眼刨心,联想到两人之间的买卖关系,在一旁吐得稀里哗啦的小警察不由得背脊发凉。
“会不会是女鬼索命?”他想起早前自杀的女人,小声嘀咕,恰好让一旁的老警官听到。
他狠狠敲他一记:“胡说八道,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鬼。”
说完后,那中年警察也是一哆嗦,搓搓手背让人把尸体搬了回去。
最后此案初步断定为谋杀,开了档案却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最后也只能丢在资料室,往后又是不了了之。
此后几天,乔莞再见到那名女鬼的时候,发现她的魂魄已经淡了。
她孤零零的抱着膝盖,就坐在一个旅馆的门前,而等到里头的一对老夫妻出门,她便幽幽的跟了上去,不远不近的距离,想来是不希望自己身上的阴气害了他们。
乔莞站在街头,看着她越来越淡的身影却依旧固执的在阳光下走动,好几次从她身旁经过,都能听到一种类似与灵魂被烧灼的“嗞嗞”声。
那声音她不陌生,所以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她是打算自杀。”黑猫在她身侧舔舐掌心,打了个呵欠又说,“你没发现周围的男人脸色变好了吗?”
乔莞的目光朝周围逡巡一圈,点头。
那个女人其实本质不坏,她先前吸人阳气也不过是为了报仇,如今害她的人都去了,她便收了手,可如今她没有足够的阳气却依旧在日光下行走,相信再过不久,魂魄就会慢慢蒸发,消失。
乔莞心头有些酸,看着那女人一直跟在父母身后不愿离去,突然有点感同身受。
黑猫舔舔它的黑爪子:“站着做什么,你不是不管吗?”
乔莞愣了下,转身便走。
又过去几日,乔莞再路过这个旅馆,那女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心头纳闷,隔着几个小时便来看看,却仍旧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她望着头顶上的阳光,又瞥了眼刚从旅馆里出来,正准备处理女儿身后事的老夫妻,知道那只女鬼已“死”,心头有些难过,可到了晚上,乔莞又梦到了那老鬼差。
老头子冷不丁的给她托梦,自然没什么好事,一番谈话下来,乔莞才知道原来那女鬼并没有“死”,她只是被山上的和尚收去消怨了,如今成为普通魂魄,下头又人手紧张,老鬼才想到了她。
换言之,老和尚回来了?
当天晚上,乔莞又爬进了床底,穿上鬼差袍子,一袭白衣上山。
女鬼看到她,顺从的任她牵着走,中途乔莞为求保险,还是给她拷上了一副手铐,听着金属在风中发出的脆响,两人沿着小路下山。
可走到半路,女鬼突然幽幽的道:“走之前,能否让我再见一面我的老父母?”
四目相对,乔莞脚步一顿,回道:“投胎有时限,假如误了时辰,你就得等待下一回。”
女鬼幽幽叹气再没说话。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乔莞最终是没忍心,将她带到原先王麻子的住地。
这时暮色渐渐变得暗沉,而在被封条封住的房子前,正有一对老夫妇在门前烧香。
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捧着一个骨灰坛子,坐在那边哭边往火堆里丢纸糊的元宝,冥币。
“青青,听说那两个王八蛋遭报应了,如果你在天有灵,可以安心的去了,是阿爸不中用,当初如果好好听你的话,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你放心,过两天我们就带你回家……”
老人还在念叨,时不时丢下一把纸钱,其实下了地府这些东西根本不通用,也不过是求个安心。
乔莞转过身,发现那女鬼已然泪流满面,她自知身上阴气重,没敢靠上前,只是在原地对着二老磕头,不知磕了几个,才跟着乔莞去了阴曹。
把人送走以后乔莞在桥头等着,看到郑叔的时候忍不住说道:“郑叔,都说天道公允,我看却不尽然。”
那女人被卖到镇上,原先处在受害者的位置,却因为死后报复,变为施害人,如今下到地府,恐怕已经入了畜生道。
郑叔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声音懒懒:“你怎知她前生就是个好人呢?”
乔莞怔了下,回头看他。
老头子捻了捻胡须,道:“前世因,今生果,老天爷是公平的,只是丫头你的道行太浅,还有得学。”
——
春天,冰雪消融,新草纷纷冒出了头,乔莞从床底爬出来的时候,还能嗅到外头那股春雨混着泥土的气息。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灰,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打算洗个澡。
站在浴室门口,她心不在焉的去扯挂在晾衣绳上的毛巾,可她扯了几次没扯下,直到一只手替她取下,顺势递给她。
身后冷不防的罩下一道黑影。
乔莞扭过头,迎上傅天琅那张偏冷的俊脸时,脑海中有刹那的空白。
她很快反应过来,接过那条毛巾,倒也不跟他说话,只是一低头往浴室里走,脚步有些仓皇。
——你不嫁,我不娶。
站在喷头下,由上而下的热水浇不平她心底的纷乱,明明前世不是这样的,前世他虽然也对她很好,但是在她十五岁之前,他离开的那年一直未曾点破。
所以那天晚上,他就像是冷不丁的给她投了一颗炸弹,炸得她措手不及,无从回应。
于是她躲了他几天,很明显的躲藏,几乎到了看到他就跑的地步。
乔莞往身上抹沐浴露,而后拧开喷头冲洗,一切妥当,这才换上睡衣出去。
谁知刚推开门,触不及防的便瞥到一道孤冷的身影。
傅天琅倚着墙,双手环着胳膊,随着浴室的大门开启,徐徐抬眸,视线如刀般穿过一片水雾,定格在她身上。
乔莞这头长发从出生以来就没剪过,而且长得也好,如今湿了水,湿漉漉的披在肩上,衬得一张脸比平日更精致,雪白。
她像是受到惊吓,圆溜溜的眼睛大睁,抱着衣服的拳头也蓦然攥紧,嘟着嘴瞪他的模样,亦如一只突然遇上老虎的兔子,竖着浑身毛发,想跑却跑不了。
傅天琅被她看得心口莫名一悸,直起身迎面对着她。
乔莞怀里抱着一沓换下的衣服,原本想要拿去洗,这会儿也顾不得,低着头匆匆从他身旁走过。
可没走两步,那人稍稍挪了步子,又犹如一堵墙一般结结实实的挡在她面前。
乔莞心头一跳,也不瞧他,赶紧换了个方向又想从他另一侧溜走。
他目光微敛,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站姿稳如泰山,只是张开的臂膀拦住了她的去路。
乔莞僵着背脊,小小的个头在月华下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琅哥。”这是自那晚以后,她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我要睡了,晚安。”
他低头看她一眼,依旧不为所动。
“伤口,还疼吗?”他的声音在夜风里格外沉稳,带着点令人安心的味道。
乔莞没有马上回话,而是下意识的摸上唇角,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口子,如今已经结痂,但也让她一周没吃好,光是碰一碰就刺刺麻麻的疼,可见他那夜的火气不小。
“不疼。”眼底晃过一抹异色,她找准了机会又要走。
他伸长了手臂稳稳的抱着她,话里有些沙哑:“让我看看。”
话落,他微微俯下身,捏起她的小下巴细细检查。
这么近的距离,使得她的鼻息间全是他强烈的男性气息。
乔莞抖了抖,背脊僵得更直,直挺挺的跟快小棺材板似的嘟着嘴让他检查。
目光在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和胸前的肌肉上流连,瞅着那一道性感的线条,乔莞咽了口唾沫,也不知如何反应,乱糟糟的脑子此刻只听得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于是她为了稳下心神,在心中默念课本上的唐诗宋词。
床前明月光,傅天琅……不对,疑是地上霜,举头望……
等到他好不容易把她松开,乔莞连忙后退两步,悄悄松了口气,往脖子上一抹,刚洗的澡,这会儿又出汗了。
“莞莞。”傅天琅在黑暗中瞧她,气息有些重,“那天晚上……”
乔莞呼吸一滞,连忙打断他:“我,我知道,你就是嫌我贪吃,教训我,琅哥,我发誓再也不乱吃东西了,你别弄伤我的嘴,破了皮吃东西可疼了。”
他怔了下,原本握着她的手渐渐松开。
“你不是要用厕所吗,不早了我得睡了,明天要上学,老师布置了测试,考不好展飞会笑话我的……”她嘀嘀咕咕的念叨,把一些琐事,重要的,不重要的全扯了出来,一张小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显然是没话找话。
朦朦胧胧的月光下,傅天琅垂眸,目光未曾离开她的唇,过了好半晌,等到乔莞扯得没东西再扯的时候,他低低的道:
“明天放学,我接你。”
乔莞噎了下,所有的话全卡进了喉咙里。
前阵子,一到放学她便背上药篓子缠着展飞一起走,所以好几次从傅天琅面前经过也没让他送……
她垂着脑袋沉吟,皱着眉头看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之后她抱着衣服回了房,可这一路走来,哪怕不回头也能知晓身后有一双眼睛,正如影随形的胶着在她身上。
傅天琅在黑暗中盯着她的背影,气息渐渐变得压抑,直到那个小小的女孩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垂在身侧的拳头随即松了又紧。
她还太小,现在还不到时候,他不能操之过急,若是吓着她反倒得不偿失。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及有默契的对那晚的事闭口不提,乔莞也不再躲他,毕竟两人住在一个屋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她能躲去哪?所以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可有些话一旦说了就收不回去了,她虽然可以装傻,但并不代表她不在意,那句要娶她的话犹如掉进她心湖的一块石头,漾起的涟漪久久不见散去。
这时乔莞也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原本她重生就是想要回报家人的,所以她打从一开始,一门心思都寄托在如何让家里摆脱贫困,过得更好上,根本没想过姻缘的问题。
一来,她身上还背着命不过十八的大劫,不可害人害己,二来她年纪尚小,这辈子能读书、上学,已经心怀感激,更不敢想那些有的没的。
所以哪怕傅天琅对她再好,她总是选择性的忽略,却万万没想到水能穿石,这份情在日积月累之下,假如……假如她也喜欢上他了怎么办?
这天早上天气很好,朗朗晴空,万里无云。
黑猫蹲在墙头打了个呵欠,看这乔莞拿着扫帚,时而蹩眉,时而抿唇的样,慵慵懒懒的道:“你恋爱了。”
脑中似有线条断裂的声音,“啪”的一声脆响,乔莞回过身,立即把目光落到那只黑猫的身上。
只见她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四肢舒展的侧卧于墙头,时不时舔舔身上的毛,一副刚吃饱喝足的惬意样儿。
她拧起眉头,这猫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这副身体,如今俨然已经融入了他们的家庭,而且看起来还挺享受的。
“你跟那小子进展到什么阶段?亲嘴了没有?”黑猫嘴碎,好像成日除了损她,便无事可做。
乔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