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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女没回答,看了她许久,突然一咬牙:“我虽离群隐居多年,却也不是傻子,你无端端将我安置在这作甚?是不是反悔不想帮我找戴明明了?你说话!今儿个不说清楚,我就咬断你的胳膊!”
随着在手臂上蔓延的刺痛,乔莞蓦然的瞪大眼。
不用瞧她也知道手臂破皮了。
乔莞吓破了胆,赶紧抱住那颗“蛇头”,嚷嚷道:“等,等等!在没找到人之前,你死缠着我也无济于事呀!”
蛟女不服气:“不要脸,谁死缠着你,你若是能把戴明明找来,姑奶奶还不乐意待在这呢,臭穷酸!”
居然穷得让她这条未来的神龙大人住这四处漏风的破房子。
乔莞委屈了,她老公不喜欢家里进陌生人她有什么办法,她一没钱二没人,能有个瓦片让这条“乡下蛇”遮头就不错了。
“痛,痛,痛,快松嘴。”她认准了蛟女不会伤人,倒也不怕,只是随着楼梯下的脚步声越走越近,她情急之下只能改口:“好,好,我让你跟着还不行么?”
于是,当那名四十来岁快瘦成人干的房东推门进来时,房中站着的又是两名少女。
不过因为乔莞的突然变卦,她之前交给房东的押金没了,灰溜溜的走出小巷,她摸摸又干又扁的荷包,开始琢磨起零花钱的事。
傅天琅那……她开不了口,乔妈那……更不能说,如今终于明白经济不独立的可怕性……
几只乌鸦从头顶飞过,她对着天空叹了口气。
好在为时不晚,打工吧。
听说赵灵最近接了几单棘手的案子,也许她可以去打打下手?
——
六月的风中飘散着麦子熟透的气息,又一个毕业的季节来临了。
“乔莞,过来拍照了!”
乔莞从人群中回头,随后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咔擦”一声,乔莞望着镜头微笑,一晃眼,她的大学生涯也结束了。
时光如水,她站在人群中听完校长在毕业典礼上的致辞,拉了拉自己的学士服走到一旁,本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谁知到哪都能看到恋人相拥,父母喜极而泣,庆祝子女毕业的画面。
一个个,一双双,一群群,只有她形单影只,孤零零一人。
“他没有来?”赵灵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身后始终跟着那只衣冠楚楚的金瞳僵尸。
“谁?”乔莞装傻。
“傅天琅。”赵灵抿着唇,指名道姓的道。
乔莞回过头,打量起赵灵的衣着。
熬了四年好不容易毕业,大家伙全是一身方帽黑袍的学士服,唯独赵灵,始终穿着他们赵家代代相传的道袍。
如今在一片黑袍当中,赵灵这身暗黄显得尤为扎眼,不过再扎眼,也没有她身后的男人引人注目。
乔莞留意到周围或惊叹或惋惜的眼神,不外乎是这么俊美的男人怎么摊上了一个国字脸,粗浓眉,五官普通甚至连清秀都算不上的女人?
乔莞摸摸鼻子:“他工作忙。”
赵灵不作声,心知肚明的走了。
六月的天气已经转热,乔莞又是一个人站了许久,抬头看着天空,又拉扯了一把脑袋上的方帽,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学士服,第一次大学毕业,可当初送她来报道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
七月鬼门开,百鬼夜行阳世间。
听着雨水敲上伞背的声响,乔莞垂着脑袋,一个人走在黑暗的街道上。
荧光不时由地底下冒出,行色匆匆的自她身侧掠过,有一些认出她的身份,弯
一些认出她的身份,弯腰,毕恭毕敬的叫了声:“乔阴司。”
乔莞充耳不闻,眼观鼻比关心的从阴魂身上穿过。
她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她是正常人,至少在世人眼中是个正常人,可不能再像上回一样,左绕右绕的行走,险些被路人当做了神经病。
她低头行走,穿过小花园,终于抵达了傅家正门。
这是一幢有着百年历史的私人住宅,外表是典型的法国式花园洋房风格,墙面绕着随季节变幻色彩的蔓藤,外墙则嵌着或黑或白的鹅卵石,屋面微孟沙坡面式的,铺着红色的平板瓦,干净洗练而不落俗套。
而且听说傅老爷子生前是个收藏家,从正门进去,到处都摆置着许多古董家具、字幅字画,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看的乔莞摸也不是,看也不是,就怕一不小心就磕破了。
所以她不喜欢住在傅家,但傅天琅回来了,她没理由不跟着……
刚进门便碰上了几名佣人,见了她这个少奶奶,却没有与她打招呼,视而不见的由她身侧走过。
乔莞摸摸鼻子,没怎么在意的去厨房找水喝。
她不是什么娇小姐,乡下丫头从来不用人伺候。
刚倒好水,厨房里多了个人。
听着一道低哑的咳嗽声,她悄悄瞥了对方一眼,却没吭气。
那是在傅家帮佣了数十年的管家,别人叫他方叔,十几年前傅老爷、夫人双双离世,剩下一名幼子流落在外,他本以为少爷也随老爷而去,便心灰意冷的移民加拿大,从此不问世事,直到收到傅天琅回归的消息,才匆匆回国。
方叔年纪不大,看上顶多六十左右,浑身没多少肉,干干瘦瘦,硬头硬脑,说起话来总像是憋着一口气,小小的眼睛不时往乔莞身上扫,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
“乔小姐,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不是少夫人,而是乔小姐。
乔莞一愣,低头看了眼水槽中的自己。
别说,千万别说,就算不说她也知道。
老头没理她,掀开锅盖舀了一大勺子热汤:“虽然我这人没读过几年书,但活了大半辈子,对于做人的道理,还是有些心得,不知乔小姐愿不愿意花点时间,听听我这老头子的唠嗑?”
乔莞抱着空的玻璃杯子,沉默良久后点头:“方叔想和我说什么?”
老头抿着唇,话中有话道:“倒也没什么,不过是自身的一些经验罢了,这日子要想过得好啊,就该当个本分的明白人,乔小姐知道什么叫明白人么?就是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好高骛远,盲目高攀,到头来不仅害人害己,指不定两头不讨好,最后落得一场空。”
乔莞噎了下,继续装哑巴。
方叔瞥她一眼,冷冷的道:“相信乔小姐也是个‘明白人’,知道我的意思。”
乔莞还是不吭气。
知道,当然知道,如今他连圈子都不肯绕,她怎会听不懂?
“明白,当然明白。”乔莞笑眯眯的道,“阿妈自小就教我,嫁人之后就得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过日子,方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琅哥,绝不会让他冷着,饿着,我……”
“看来乔小姐还是不明白,不知乔夫人有人没有教过你,多粗的腰办多大的事,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
乔莞抱着杯子傻笑:“我阿妈不教我这些,况且我不过是一个小女人,腰不粗,脑袋不大,既不能办啥大事,也不喜欢戴什么帽子,我只想安安分分的在家里伺候我的男人,和他平淡的过一辈子。”
“你……”他想骂她蠢,一个乡下丫头,却成日只知傻笑,死缠烂打的黏着他的少爷,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若是懂点事的,拿点钱就打发了,偏偏只有她……
“你到底图什么?”
乔莞往空杯子里倒了点水,听着老管家盖上盖子的响动,不答反问道:“琅哥还没回来么?”
老头顿了下,冷笑道:“少爷没和你说他这两天出差,今晚不回来?”
乔莞顿了下,随即“喔”了一声,向后仰了仰脖子说道:“说了,不过让我给忘了,瞧我这记性……”
老管家没理她,转身离开了厨房,剩下乔莞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角落站着。
她摸摸又凉了数分的小心肝,图什么?自然是图她的男人,可她的男人对她不闻不问,家里的佣人也没把她当回事,她每日一个人回来,一个人在房里等他,等不到就睡了,这种日子一过又是数月……
乔莞一摇脑袋,拒绝继续伤春悲秋,可刚要踏出门口,目光便被地上的一枚银制的怀表吸了去。
她弯腰拾起,发现这枚怀表虽然老旧,但做工却非常精细,打开之后,里面赫然贴着一张发黄的老照片。
乔莞有些吃惊,随后当她留意到照片中男子,五官轮廓与方叔有九成相似时,之后又忍不住打量起一旁的少女。
那是一名很年轻的少女,目测顶多十六七岁,眉毛细细弯弯的,眼睛象清澈的小溪,瓜子脸,偏瘦,身上穿的白色旗袍,看上去很有灵气。
乔莞盯了许久,知道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方叔气喘吁吁的折了回来。
他一眼便看见了乔莞手中的怀表,说:“看什么?”
“没什么。”乔莞连忙递上,望着
递上,望着他来了又走的背影,摸摸鼻子没吭气。
——
三天后傅天琅终于回来了。
乔莞端着一杯参茶敲门。
“请进。”
傅天琅其实在上午已经回到公司,到公司后就开始开会,足足持续了八小时的会议却没令他显出疲态,精神反倒极为集中,到了家连招呼都没与她打便回到书房继续忙碌。
乔莞将门推开一道缝隙:“很忙吗?”
傅天琅看了看表,抬头问:“有事?”
乔莞笑眯眯的凑上前:“我泡了参茶。”
傅天琅收回目光:“放着吧。”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两手不停敲击键盘,速度很快,似乎真的在忙。
乔莞傻站在一旁,看一眼快凉了的参茶,又看了眼虚掩的大门,径自来到他身后:“再不喝,茶就凉了。”
他停了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你吃过东西了吗?我给你下碗面?”
傅天琅垂下眼帘,面无表情的回到工作中:“不用,我吃过了。”
“喔。”盯着他高大的背影,她突然没了话,明明两人相识多年,其实能说的话题还是少。
“累吗?”她只会像个老妈子似的的嘘寒问暖,然后自告奋勇的捏上他的双肩。
男人停下动作,瞥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小手,葱白的五根指头,又白又嫩,并不像一个乡下丫头的手:“不累。”
“我替你揉揉。”
她自告奋勇,好在他没有拒绝,偶尔听着他舒服的喟叹,她心中更是窃喜不已。
傅天琅不喜与人亲近,却开始慢慢接受她的触碰,尽管他仍旧对她陌生,仍旧想不起她的身份,但情况已经在好转,她相信等到他们有了孩子,他们之间一定能回到从前。
只是这孩子该怎么有?
乔莞空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皮,他阴煞已出,她想要个孩子不是不可能,但就是这过程有点难……
她从鼻子里往外哼出声音,两手直接绕过他的身体,环住他的腰。
“琅哥,我是你的妻子。”她哼哼唧唧的表明立场。
随着背脊一暖,傅天琅停下手中动作,轻轻点头道:“嗯。”
“那么你下回如果要出差,或者晚上有应酬不能回来,能不能跟我说一声?”她应该是他最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