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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舒的鼻息间充满了他西装上属于他的味道,犹如一股带火的风,不着痕迹地将他的一切慢慢渗透进她的身体发肤,她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然后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薄济川眼角朝后一瞥,转身时脸上已经没有情绪,只是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一条干净的手帕递过来,这次是一条深色的格子手帕,看上去应该是私人的,那之前那个是干吗用的?
薄济川见方小舒一边向他不断致谢一边满脸疑惑地按了按鼻尖,不轻不重地说:“放心,反正不是给何先生用的。”
方小舒一怔,薄济川这么直接地说出她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还真是让她有点无所适从,一些莫名的情绪猝不及防地袭上心头,她轻咳了一声,拍了拍发烫的脸颊道:“抱歉,我没别的意思。”
薄济川微笑了一下,刹那间周围仿佛连灯光都柔和了下来,但那笑容稍纵即逝,很快他就恢复了绅士的表情,好像他只是意思一下,对她表示他并不介意而已。
薄济川带着方小舒进了一间装饰颇为温馨的套间,地上铺了地板,他换了鞋便蹲下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给她,随后告诉她:“稍等,我帮你找一套干净的衣服。”
方小舒惊讶地看见他走到房间里面打开了壁橱,取出一套崭新的白色小衬衫和长裤,回眸朝她嗓音低沉温润地说:“我去里面准备一下,你在这里换衣服吧。”他把衣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朝前走了几步撩开一扇门帘进入了屋子里面的隔间。
方小舒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准备衣服,但人家肯定是出于好心,并且她现在这身衣服再穿下去不发烧也得重感冒,接下来还要打工赚钱挣房租,她绝对不能倒下,于是立刻就换下了湿衣服,对着墙壁上挂着的小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之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那扇门边,低声道:“薄先生,我换好了,现在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薄济川轻淡的声音始终浑厚富有磁性,好听到她忍不住想要咬破他喉咙的地步,她脸上刚刚褪去的红晕再次浮上了脸颊。
方小舒撩开帘子望向里面,薄济川笔直地立在一副靠墙竖放的棺材边,旁边是一张操作床,分两层,上面是特制的操作台,下面是排水空间,有点类似浴缸的构造,但看上去是一张床。何书宇安静地躺在那张床上,从头到脚盖着白布,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模样。
方小舒一下子愣住了,她虽然和舅舅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一直都知道他活着,这也算是个依靠,可以让她告诉自己世界上并不是只剩下她自己,但现在连这个仅存的依靠都不存在了。
薄济川多少听林队长说了几句何书宇的情况,对方小舒的事也了解一些,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清清冷冷道:“你可以参与入殓的过程,如果你不……”
她不知道他想说“不”什么,不怕?不嫌弃?亦或是其他,但她只有一个答案。
“我和你一起。”她的声音情不自禁有些颤抖,脑海中不断浮现小时候与家人和舅舅相处的画面,以及父母离世那一天,方家上下血淋淋的场面。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深呼吸,才勉强压制住那股腿软到站都站不住的情绪。
“我需要怎么做?”她走到薄济川身边,紧紧盯着何书宇的尸体,可忽然却又别开了头,眼泪在眼眶打转,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下来,但始终都没有落下。
她很快又把头转了过来,似乎已经平复了情绪。
“去那边清理一下自己吧。”薄济川指了指墙角的洗漱区,方小舒讷讷地看过去,连连点头,快步走过去将自己清理得干干净净。
方小舒长得很漂亮,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她不说话时气质有点冷淡,左眼角下方有一颗漂亮的痣,带着水渍的发丝贴着她的脸颊边沿,尖俏的下巴与嘴唇和鼻梁勾勒出动人的线条。
薄济川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没一会就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方小舒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来:“我洗好了。”
小房间里没有窗,女孩的声音伴着夜风在人耳边隐约呢喃,薄济川微微勾唇,说:“那开始吧。”
方小舒多少有些紧张,毕竟她虽然见到过舅舅给父母找入殓师入殓火化,可那时候年纪还小,那些画面多年来也不敢仔细回忆,所以对这个过程她并不能说记忆犹新。她只能算是不陌生。
白色布掀开,鼻息间扑来一股难闻的味道,舅舅的尸体虽然已经进行过初步的处理,不至于那么五官不齐难以入目,但还是让方小舒呼吸一窒,忍不住别开了头,心上仿佛针扎一样。
这一转头,她就惊讶地发现站在她旁边的人连一丁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完全没有闻到似的,她好奇地看着他,他的侧脸尤其英俊,说不好怎么形容,直接一点的话,那就是第一眼看见他,就会让人产生一种想方设法睡了他的冲动。
薄济川的表情在白布掀开的那一刻就一下子柔和下来,尤其是眼神,一双本就多情的桃花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与敬重,入殓的过程对他来说好像是最神圣的事情一样。
理智,诚恳,从容,谦卑,动作小心翼翼,全程无所回避,那些普通人对于尸体的恐惧和嫌弃在他身上一点都看不到,相对于活人来说,他好像对死人更加友善。
方小舒被他一举一动的美丽吸引得移不开视线,等他做完了一切才发现她什么都没帮上,双手尴尬地收回来,她惭愧地垂下头,道:“抱歉。”
薄济川侧首睨了她一眼,满是书卷气的五官有一股耐人寻味的气质,他轻声细语地道:“方小姐很有礼貌,头一回见到你这样的家属,不是在给我道谢,就是在向我道歉。”
入殓师这个职业不太讨喜这件事她也是知道的,她对自己的紧张也有点尴尬,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正思索该如何回应的时候,薄济川便道:“一起吧。”
她看向他,见他站在床的一头,示意她和他一起把换好衣服整理好遗容的舅舅抬进棺材里。
方小舒立刻走到另一头,与他一起在他的指导下用特定的方式将舅舅的尸体抬进去,那一开始有些让人不忍去看的残破五官已经基本恢复了他生前的模样,方小舒看着安详地躺在棺材里闭着眼睛的舅舅,他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方小舒声音嘶哑地再次由衷道:“谢谢。”
薄济川闻言,微微抬眼露出一抹稍稍持久的笑容,桃花眼稍稍弯起来,就好像春日里融化冰雪的泉水,清澈而又温暖。
只可惜方小舒大部分时间都在与舅舅沉默地告别,见到这抹笑容的时候,对方已经渐渐敛了起来,对她偷瞄的眼神只是假装不经意地轻闪而过,那正是最让人心动的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这章记得也给留个言啊QAQ
新坑需要滋润和浇灌,看在人家如此努力更新的面子上,拜托打击了(^人^)!
PS:基本三章内结束关于入殓的事,明天开始有高能剧情,非战斗人员请带好防护面具!
注意!注意!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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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见到过薄济川谨慎又专心地为已经离世的舅舅温柔敬重地清洗、化妆、换衣服,方小舒很难再对这样一个人产生一丝一毫的狭隘想法,他在她心里是个难得干净的人,如果他和其他男人一起追她的话,那么可以说,他是赢在起跑线上的那个。
或许是看她伤心地盯着棺材发呆了太久,又或许是出于职业道德,薄济川淡淡地开口对走神的方小舒说:“每个人都会在相同的终点开始另一段旅程,方小姐不用太难过。何先生这个时候正是他生命最轻盈的时候,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道别。”薄济川一边说一边盖上棺材盖,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方小舒站在他旁边思索着他的话,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但却让她释然了。
舅舅一辈子沉重的生活结束了,重新回归孑然一身的最初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而就像薄济川所说,最重要的其实是他们到底有没有好好道别,她应该感谢他,给了她这个和舅舅好好道别的机会,让舅舅可以容光焕发地走上另一段旅途。
薄济川挂了电话后体贴地问她:“一会儿会有人来送何先生去火化,方小姐还有其他要求吗?”
方小舒静静地看着封闭的棺材,本就暗沉的脸色变得比以往更沉,她摇摇头,安静地站在那。
薄济川抬脚朝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问:“要不要去洗漱一下?”他垂着眼,并不看她,好像怕她误会自己的意思一样,补充道,“现在身上有些味道,去洗漱一下比较好,送行时衣冠整齐是对往生者的尊重。”
方小舒惊讶地看向他,呆了一下忙抬脚跟上他:“好,当然好。”她脚步顿了一下,又有些迟疑,“可是我没有衣服换了。”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薄济川掀开帘子走出去,方小舒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副棺材,也跟着走了出去。
壁橱再次被打开,这次方小舒看得很清楚了,里面挂着很长一排新衣服,白色和黑色两种,女式男式都有,全都是套装,看来是薄济川专门为这种情况准备的,他简直周全到无可挑剔。
“准备了很多,但难得用上。”他挑选了一套适合她尺寸的女式黑色西装,裙子、外套和衬衫全都有,她接过来,眼中的感激很明显。
告别是件很隆重的事,无论躯壳是否完整。他很高兴方小舒是那为数不多的与他意见一致的人里的一员。薄济川继续走在前面带路,两人朝浴室的方向走,他边走边道:“如果方小姐需要通知亲朋一起给何先生送行的话,现在可以打电话了。”
因为何书宇是比较特殊的死者,所以是直接送来殡仪馆的,并不是亲属送来的,更没有一起送行的人来,所以薄济川才提醒了一下。
方小舒也仔细想了想,她想到的就只有一个人而已,但是……她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薄济川握在手里的手机,他的手指又瘦又长,骨节分明。
薄济川察觉到她的视线,直接将手机递给了她,等她傻呆呆地接过之后继续朝前走,转了个弯以后左右一指:“这边是男浴室,那边是女浴室,稍后见。”他微微俯身与她道别,方小舒难得遇见对她这么有礼貌的人,一时有些五味陈杂。
事实上别人疏远她放弃她她都可以理解,反倒是对她尊重和礼貌让她比较在意。
方小舒心情复杂地进了女浴室,脱衣服的时候给林队长打了个电话,林队长在外面出任务赶不回来,十分抱歉地说了一连串的对不起,她当然可以理解他的工作,不过这样一来估计就她一个人送舅舅了。
方小舒将薄济川的手机放在桌子上,转身进了洗浴室,因为时间很晚了,所以这里只有她一个,她抓紧时间洗了个澡,出来后穿好衣服把头发吹干,生怕速度太慢让薄济川等,这样的结果就导致她洗好的时候薄济川还没出来。
站在门口,方小舒百无聊赖地左右打量着,她靠在墙上想着钱的问题,手里的手机换剧烈地震动了起来,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她看向手机屏幕,“爸爸”两个字让她意识到这个电话的重要性,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