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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特意打听过,那离尘本山的道业天途,根本就是条绝路死路。百人未必能有一人活下来。
庄无道则深深皱眉,他没想到众人议论,最后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此时就连王五,也面色变幻,陷入沉思道:“我倒是想不搭理那北堂家,然而只恐我们刚回绝,就要被那北堂家灭了满门!北堂家的人,岂会是善罢甘休的性子?”
虽不可能如王五说这么夸张,北堂家再霸道,也做不出这等事出来。然而厅堂之内诸人,却都是毛骨悚然。
北堂家的凶名,可是这几年个十几件死伤百人的惨案,积累而来!
光是在城外,北堂一族就驻守有六千守矿的私军,比之城中官军还要精锐!
“富贵险中求,这句倒是深合我心。”
秦锋突然笑着起身,开朗大笑:“诸位兄弟既无异义,那件事就这么决定下来,不过想让我们家无道给他们卖力,却还需再谈谈条件。总不至于这几万两银子就打发!总需能尽量保住我们兄弟性命无忧才好,无道你以为如何?”
目光直直的朝着庄无道盯来,内中却是苦涩之意居多。其余人视线,亦纷纷望来,十人中有八九都是眼含期待。
庄无道暗暗摇头,财迷人眼,权惑人心。北堂婉儿这一手,却是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略略沉吟,庄无道就不再迟疑。大比名额他确实意动,也不矫情,走了过去,从那些木箱中取了银丝内甲,以及那张宝禁符,加上几瓶丹药。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大比之争,虽是用不上灵器,却需防他人出手暗算。这件内甲,乃是保命之物。至于这宝禁符,无论是用来强化他的‘破甲锥’全套,还是这套银丝内甲,都很是不错。
至于其余,庄无道是一件不去,直接一拂袖道:“剩下的这些,最好是暂时封存,谈妥之后再让兄弟们都分了。我只有一句,这次风波险恶,说不定就是有灭门之危。最好是都与兄弟们说清楚了,若是不愿丢了性命,可让他们离开!”
北堂家说是给他的礼金,庄无道却绝不可能这么独吞。说不定眼前这些银两财货,就是在场诸人的买命银子。
这件事就算是这么商定,然而聚在正堂里的众人,却仍议论到深更半夜才结束。议的是如何继续招兵买马,如何招揽实力强劲的武者。之后将这里几十个木箱里的东西搬走,又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直到子时,厅堂内之人才纷纷散去,只剩下秦锋与庄无道二人。
“他们与你我不同,在城里几十年混下来,都是穷怕了。眼里只有银子,女人,再加一点小权势。至于自己能活多久,都不放在心上。手下那些兄弟的性命,就更不在乎。城里多少人衣食无着?还愁找不到人去送死?可能要到人老了,才会想要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秦锋泡了一壶茶,细细品茗着。这是三年前,秦锋养成的习惯,如大财主一般的气度。
庄无道在旁则暗暗腹诽,秦锋用的茶叶,才三文钱一两,最便宜不过。也亏他能喝的如此津津有味。
“我知晓!我与他们,与你,都不同。”
秦锋笑了起来,是不同!庄无道在市井中搏命,只是想弄到足够的丹药银钱用来习武,以此为阶,踏入修行之途。
薛智和连九是为银子女人,而他秦锋,则是为出人头地,更欲为这诸多兄弟成家立业,日后能有些闲钱养老,不使后代子孙也似他们一般,如狗乞食。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如庄无道这样的资质,能够成为练气修士。
他秦锋虽也是五品的修行天资,却有自知之明,也没庄无道的志向。这一生都没指望能突破筑基,只求在这越城立下一份家业便可。
说不定千百年后,也是一个如北堂古月般的千年大族。
“本来竖旗之后,我是打算整顿一番。积累实力的。至少三五个月后再看有无机会,在附近多占些地盘。只是今日有北堂家这么一出,却是阴差阳错了。日后怕是有些隐患——”
庄无道闻言神情黯淡:“是我连累了兄弟。”
“说什么连累?既然是决定去争一争,却该鼓起斗志才是!似你这样,只怕还没开始就被扫下来。”
秦锋嘿嘿的笑:“其实我觉得不错,不愿你去闯道业天途是一条。说那句富贵险中求,也确然是真心实意。若非如此,我们这些人,不知多少年才能出头?这次虽是凶险,然而也确是一个良机。”
庄无道终究难以释怀:“可那北堂家——”
却话未说完,就被秦锋打断:“我从未指望过北堂家!又岂不知这些世家靠不住!所以我们这些人是生是死,只能寄望于你。你若不想我们剑衣堂被人报复,灭了满门,那就在离尘宗挣一个好前程回来。日后有你照拂,又何惧北堂古月?”
庄无道微微动容,虽明知秦锋是在安慰,用言语激励他低沉心志,却仍忍不住一暖。
其实事已至此,已无回头余地。只待秦锋与北堂家协商妥当,自己就需全力以赴,准备大比争夺了。
“我明白了,不会让兄弟们失望!”
说完这句,庄无道就不再赘言。他性情就是如此,说不如做。
只是临走之时,庄无道又想起了一事:“今日街上,我看到几个玉熊街过来的小贩,究竟是怎么回事?”
“铁刀社增了例钱,这几人不堪重负,所以跑到我们地盘上来摆摊的,然后又被人给砸了。”
庄无道挑眉,目中已是微显不虞之色,怎能如此?
秦锋依然是神情淡定的喝着茶,随手将一张名帖,用暗器的手法甩了过来。
“砸摊的不是我们,是铁刀社。这是酆三给我下的帖子,谁敢收留,就是与他们铁刀社为敌!”
庄无道神情已略显凝重,接着又是冷笑。
“那铁刀社势力再大,也管不到我们这条玉涴街。”
“话是如此没错,然而北城巡检司也打了招呼,不能让这几人弄坏了街面整洁。街上几家商行,也很是看不惯。”
第三十六章寿终而尽
说到此处时,秦锋端着茶杯的手又顿了一顿:“最重要的,是他们之前被铁刀社的人敲骨吸髓。到我们这条街上摆摊,却连例钱都出不起。你说我该如何?”
庄无道哑然,北城巡检司什么的,他倒不在乎。即便是得罪了也无妨,颜君是巡城都尉,官位不高,却恰好节制着四城巡检司。
倒是秦锋说的那几家商行的意见,不可轻忽。但凡能在越城做生意的商家,都有着不小的底蕴,几十个护院供奉是少不了的。
他们剑衣堂既然是要靠这些人吃饭,那就免不了要为他们做些脏活累活。不但要保障这些人在城内的安全,更要时时清肃街道,防人闹事,禁绝盗窃。否则人家凭什么每月交一大笔钱过来?
至于每月的例钱,这规矩确实不能坏了,世间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若好心照顾了这几人,那么其他人又会怎想?别人能不交,凭什么我们要出这钱?是不是也需免去?
不过也不是没有变通之法。
凝思了片刻,庄无道的神情是阴晴不定:“这钱我可代他们出了。秦哥,可还记得当年?我们两人都是从乞丐堆里出来的,知晓衣食无着的滋味如何。走上这条路,那是逼不得已,不能不行窃偷盗,不能不杀人越货,也不能不勒索邻里。却不能真就彻底昧了良心,但凡还有些余地,就不可把人逼上绝路。”
秦锋静静的听,不露半分异色。直到庄无道说完,才忍不住噗嗤一笑:“有你说的这么严重?算了,无道,我不逗你了。那东船巷里不是有一块空地么?以前有风水相师说那里是一块凶地,不可建宅。不过我看那里也没凶到哪里去,寻思这块地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花点钱买再下来,建一个菜市。把街上的摊贩,全都赶过去。一来能使这些人有地方安身立命。一来也能让我们兄弟多点银钱使用。”
庄无道微微动容,东船巷那块空地他自然知晓。大约百余亩地的模样,地方四通八达,连接四条正街,周围全是有钱的大户人家。只因那地方被百年前一位极出名的风水相师批成五行缺木,建宅必克死家人之后。故此那里明明是位置绝佳,却偏是无人敢买。
秦锋在这里建菜市,可不只是为增收入,给那些街头菜贩一个活路走而已。真正的目的,还是欲为这条玉涴街添些人气。
人聚则兴,人流多了,这条街才会更繁华兴盛。
只怕早在那青衣堂覆灭之时,秦锋就有腹稿。只瞒着自己而已。
这家伙说是要把剑衣堂打造成越城大帮,还真不是虚言。只这一个菜市,估计就可使剑衣堂,至少多增两三千两纹银的月入。再在那里建几十个门面,百余个摊位出租,每月五六千都不成问题。周围地价,也可倍增。可使剑衣堂招揽更多的人手,更多的练髓武者。平时为人有些不着调,胸中却自有锦绣呢!
随即又想起方才,秦锋的言语里,分明是含着戏耍之意。庄无道又不禁心中暗恼,狠狠的瞪了秦锋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正堂。
秦锋见状却愈发的开心,哈哈大笑,声震屋宇。惹的屋外巡守的几个青衣堂帮众,都是神情愕然,面面相觑。
……
尽管以前同在一条街上,庄无道对这间原本青衣堂的堂口大院,却是陌生的很。这里他从未来过,几年前远远看了一眼,就被人当苍蝇般赶走。
好在有人带路,不片刻就到了东侧小院里的一间正房。到了此处时,庄无道不禁微微动容。
大理石铺就的地板,全红木的家具,房柱镶金,雕龙画凤。这间房内的装饰,较之那些大富之家也不差了。他以前住的那些地方,较之这里,连狗窝都称不上。
最使他欣喜的,是左旁的一间厢房,居然是改建过。增阔之后,设下法阵,改成了一间灵室。灵力浓郁,较之学馆他用的那间也不差多少。据说以前史豹居住的院落,此时却被秦锋直接划归给他。
庄无道见猎心喜,加上今日一整天发生的诸多事情,实在难以安枕。就干脆在这间静室,打起了拳。
服下一枚养髓丹,照例先是一套伏虎拳法。使完之后,养髓炼骨的效果,庄无道却感觉自己的浑身骨骼,居然有些隐隐生疼。
不知缘故,庄无道只能暗暗揣测,难道这是速成牛魔元霸体之后隐患?
可今日清晨,自己从沉睡中醒来,明明就没有。又试着询问剑灵,可那‘云儿’却不知怎的,全无反应。
他没法主动与这轻云剑的剑灵联系,可那洛轻云只需愿意,就可与他说话。
没奈何,庄无道又一套伏虎拳使下来。浑身骨骼,却更觉不适。不敢再练下去,就只好盘膝而坐,按着‘蕴剑诀’的心法调息。
说来也怪,前几日他练这门心法,呼吸之间,浑身经脉都是隐隐生疼。这时却不觉半点不适,反而是浑身舒泰。那牛魔元霸体,看来真是将他的肉身经脉强化了不少。
再无了顾忌,庄无道便渐渐全心投入。隐隐可觉一口若有若无的剑,在自己的胸腹间生成。
“蕴剑诀,蕴剑?难道还真的蕴能生出一口剑出来?云儿说这门蕴剑诀,练至大成,不但能够开出四十九个伪灵窍出来,更可修成一门绝顶的本命玄术。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管怎样,我能似北堂婉儿那般,在进入练气境之前修成一个伪灵窍,就心满意足了。”
庄无道对于渡船上,北堂婉儿施展的那一式伪玄术‘百裂千锋’,实在是羡煞。
北堂婉儿会输在他手里,不是这一式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