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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景充满信心。
“你看这种无聊节目干什么?”吴丽君声音森然地问。
“打发时间而已。”甘璐淡淡地回答。
吴丽君不再说什么,换了拖鞋径直回了卧室。尚修文的声音带着疲倦从听筒里传出来:“璐璐,你想问我什么吗?”
甘璐想,这倒是典型的尚修文对待问题的方式:“你觉得有什么是我该知道却不知道的吗?”
“你从来没像别的女孩那样追问往事,我以为你一向豁达,并不介意。”
“我的确不介意往事,前提是那些的确是往事了。”
“贺静宜是我从前的女友,在我认识你的时候,我跟她已经分手三年了。其他的事,等我明天回来再说吧,你早点休息。”
第五章(下)
屏幕上贺静宜翩然下去,随着节奏强劲的音乐,一个热闹的歌舞组合登场,镜头摇遍全场,满眼都是带着莫名兴奋挥舞荧光棒欢呼的观众。
甘璐看着屏幕,心情纷乱。“其他的事”,会是一个坦白,还是一个辩解?她讨厌这样胡乱猜测,却实在没法说服自己把这件事丢开。
鸹噪的歌舞当然无助她找回平静,她拿起遥控器按了关机,室内顿时归于平常惯有的沉寂。她看着眼前方正得空旷的客厅,再次有了陷落在陌生人家的感觉。当然,这套房子的装修布置她一点也没参与,家具陈设通通不是她的趣味,她确实很难有切实把这里当自己家的感觉。
她收拾东西上楼,正要去洗澡,手机再度响起,这次是她爸爸家的号码。
“爸爸,有什么事吗?”
甘博吞吞吐吐地说:“璐璐,你王阿姨……到现在还没回来。”
甘璐有点回不过神来:“她去哪了?”
“应该是回她自己的家了吧。”
甘璐顿时头大:“她走了多长时间?”
“她前天走的,她说她再不想回来了。”
甘璐自己满腹心事,还要管这个,好不烦恼,很想说你们今年贵庚呀,还玩争吵跟离家出走。可是她不敢用这话去伤爸爸的心,只有耐着性子问:“这次又是为什么吵架?”
“她跟我说,不结婚也可以,不过我得把这套房子加上她的名字,不然不想没名没份跟着我混下去。”
“爸爸,老实讲,我觉得王阿姨的要求真不过份,男人到了你这年龄还有人逼婚,简直算一种荣幸了。”
“那怎么行,这套房子是以后我能留给你的唯一遗产,我不可能给她的。”
“爸——你还不到60岁,扯什么遗产。我们讲道理好不好,王阿姨跟着你图的是什么?你并不是有钱人,我想她要求的也不过是两个人做伴好好生活下去,结婚至少是你能给她的保证呀。”
“结婚什么也保证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充分理由这么看。女人都这么自私,只从自己角度考虑问题,在她们需要的时候,婚姻就是男人必须给的保障;一旦不需要了,婚姻马上就成了可以一脚踢开的障碍。”
甘璐头痛地想,她爸爸批判起女人的自私来振振有辞,倒是一点不在乎暴露他自己的自私:“爸爸,你站在王阿姨立场上想一想吧,她这样尽心照顾你的起居,难道你给了那点家用就心安理得了?”
“她的退休工资全补贴给了她儿子,跟着我有什么不好,至少不用回去看媳妇的脸色。”
“爸爸哎——”甘璐拖长声音叫,差点想笑出来,“也许你的脸色并不比她媳妇的脸色来得好看,至少在她自己家,媳妇要给脸色看,她还有她儿子护着她。我们别扯那些了,你到底还想不想跟王阿姨生活下去。”
甘博犹豫一下:“她不在,家里很乱,我在外面吃了好几餐了。”
“算我怕了您了,我去找下王阿姨劝劝她,可是我想她提的条件你不答应的话,恐怕我只好给你请钟点工了。”
“我不要钟点工。”
甘璐长叹一声:“那你可真得考虑结婚了。”
甘璐拿了皮包下楼,先去轻轻敲一下婆婆卧室的门,推开房门正要说话,吴丽君抬头扫视她:“不见得质问了丈夫以后还觉得不满足,要闹离家出走吧,这样的话,倒没必要跟我讲再见。”
甘璐有些愕然,又有点好笑,好在她已经应付习惯了爸爸的奇怪逻辑,可以完全无视婆婆的尖刻推论,只心平气和地说:“妈,我爸那边有点事,我得过去一下,晚上回来得比较晚,我带了钥匙,您早点休息,再见。”
王阿姨的家在一个老宿舍区,离她父亲的住处倒也不算远。开门的是王阿姨的儿媳妇,见到她顿时笑得十分亲热,连忙请她进去坐。
这是一套狭小的两居室房子,王阿姨的儿子很木讷,只顾看电视,并不招呼客人,十岁多的孙子跑出跑进十分热闹。甘璐与王阿姨只能进小小的卧室,坐在床上谈话。
“璐璐,你一向明理,我跟你爸爸说要在房产证上加我的名字,只是跟他赌气,可不是想图谋你家的财产。”
“阿姨,我知道,我代我爸爸给您道歉。”甘璐不是第一次干这活了,自己也觉得有点汗颜,可又不能不继续说下去,“您别跟他计较,还是回去吧。”
“璐璐,我是真伤心了。你说他脾气不好,成天跟大爷一样,什么家务也不干,我都能忍,我就是受不了他把我看得跟个只管饭不领薪水的保姆还不如。我不过是去幼儿园接孙子,晚饭做得稍微晚了一点,他就横挑鼻子竖挑眼;我一说到结婚,他就说我想贪图他的房子。”
甘璐完全了解她爸爸的行事作风,一点也不认为王阿姨冤枉了他。她只得笑着说:“阿姨,我爸爸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不过他还是念着您的好,这不,您两天没回去,他就惦记着,生怕您回来会有不痛快,连忙叫我过来看看。”
“唉,我家的事也不用瞒着谁,璐璐。我这儿子又窝囊又没本事,我守寡上十年了,要不是图个清静,何苦要到这把年纪再去找伴。可是你爸爸这人让我太寒心了,我跟他七年多,从来没听他说一句好听的。我想过了,哪怕回来看媳妇脸色,也好过受他那个冤枉气。”
“您别这么说啊,我爸就是好钻牛角尖,他以前婚姻不愉快,就断了结婚的念头,其实他人是很善良的。我也劝过他了,他答应好好考虑一下。”甘璐停了一下,还是说了,“我知道我爸爸给的家用并不多,我一直想补贴他,可是他都不肯收,我看这样,从这个月开始,我给您办张银行卡,定期把钱打给您。”
王阿姨连连摇手:“璐璐,我可没有跟你要钱的意思。”
“这本来就是我该孝敬我爸爸的,他太固执,总不肯要。这事您也不需要跟他说,您只管把两个人的生活安排好,过得健康开心,就比什么都好了。”
直讲到口干舌燥,王阿姨才勉强答应回去。甘璐也清楚,要不是她家那个时不时进来晃一下的媳妇太不好相处,王阿姨大概是不会这么快转弯的。想到这,她也不禁怃然。把王阿姨送到爸爸那边后,她又把爸爸叫出来,着实讲了一通大道理,并且加上了威胁:“你要再把王阿姨气跑了,我可不管你的事了。”
甘博倒再没嘴硬:“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回去休息吧。”
昏黄灯光下,甘璐只见父亲脊背微微佝偻,头发花白,两眼浑浊,面色也似乎有点蜡黄,心蓦地软下来,觉得自己刚才一直板着面孔的姿态未免过份了点。
她自从父母离婚后便一直与父亲生活在一起,很早就反过来负担起照顾父亲的担子,自从王阿姨接手后,她确实乐得轻松了许多。到成家后,不免生活重心转移,回家的次数比从前少,似乎的确忽略了父亲。今天接到电话后,她顿时觉得烦恼,生怕爸爸与王阿姨分手了没人管,未免也有自己的自私之处。
这个自责的念头一起,她好一会说不出话来。甘博担心地看着她:“璐璐,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打电话叫修文过来接你?”
甘璐勉强一笑:“他出差了。爸爸,您最近身体怎么样,胃有没什么问题?”
“我好得很,”甘博苦笑一下,“你别操我的心了,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我只希望你过得好就满足了。”
“爸——”甘璐最怕父亲用这个口气说话,“我也好得很,你不许再这么说了,有什么事马上给我打电话,不要自己拖几天再告诉我。”
第六章
甘璐从父亲家出来,已经是深夜了,她只觉得疲惫不堪,提着包慢慢走出小巷子,立在路边等出租车。这条路是条丁字路,有些僻静,眼前只见一辆辆汽车掠过,好一会也不见也空出租车路过。也许走一百来米,拐上大道是比较好的选择,她却一时提不起精神迈步子,只呆呆眼前的街道。
这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在她的记忆里,这里曾是一条两旁有着高大法国梧桐树的林荫道,从春天开始,先是一层淡淡的鹅黄染上树梢,然后渐渐浓密的树荫可以将街道全部笼罩住;到了夏天,阳光投下斑驳光影,蝉声在头顶上此起彼落响成一片,自行车响着清脆的铃声,一辆接一辆驶过。
然而,为了解决飞絮问题,眼前的法国梧桐不知何时全被锯去了树冠,粗粗的树干配着新生的稀疏枝条,叶子纵使还没开始全部变黄凋落,也透出点滑稽凄凉感。更重要的是,原本掩映在大树这下的两边建筑物全都无遮无掩地暴露了出来。
这一路段虽然在繁华的市区,后面旧时的民居集中拆迁改造了一大片,建成了新型的住宅小区,但临街一排和后面一小片房子属于一个破产企业,似乎涉及到复杂的产权归属,还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旧房子,不过三四层楼,外观老旧,下面一律开成各式门面,失去浓密树荫的掩映,在惨白的路灯光下,越发显得零乱没有章法,与甘璐的记忆完全是两回事了。
一辆黑色奥迪A6在她面前停住,司机座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跨了出来,尽管逆着光,那人的面孔在黑暗中,可是那个挺直如松的姿势让她仍然一眼认出了,他是聂谦。
“你怎么会在这?”和前几天的偶遇一样,他们再次同声发问。停了一会,聂谦皱眉看着她,“这么晚了,你一个人站路边发什么呆?”
“我等出租车呢。”
“上车,我送你。”
甘璐上车,将自己家的住址告诉他,再次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聂谦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你忘了我曾经也住在这一带吗?”
“难道在这个深夜开车过来怀旧?”甘璐好笑,因为在她印象里,聂谦是最不爱怀旧的人,而且早就厌恶这个地方。
聂谦摇摇头:“怀旧就是一个注定不停失望的过程,我的确没那个雅兴。不过很讽刺,我回来工作后,住公司提供的一套公寓,就在这附近,现在我差不多天天下班会路过这条街。你不该这么晚一个人站这里,现在这边的治安并不算好。”
“我觉得这里很安全。”
“你总是觉得熟悉的人或者地方就必然有安全感,这是个典型的错觉。”
甘璐被他语气中流露的冷漠和批评弄得哑然了,不再说什么,专心看着车窗外。
隔了好一会,聂谦重新开了口:“好吧,我刚才说谎了。事实上,我确实是开车出来怀旧的。两年前的今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我在深圳,快要睡着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甘璐一怔,顿时感觉到了尴尬。聂谦声音不带什么情绪地继续说:“一个没头没脑的电话。我听出是谁打来的后,居然心跳一下加快了,正要问她是不是想我,是不是愿意重新跟我在一起,她却说她打错了。”
甘璐想,一个深夜软弱时刻打的电话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罪过吧。然而她清楚聂谦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