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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人人都会称赞东王忠义,连天父让他当万岁他都不肯,天王也放了心,对你会更加信赖,这不是上策吗?”
杨秀清显然不愿放弃即将到手的“万岁爷”的炫目的王冠,他问:“下策呢?”
傅善祥已泄了气,说:“不说了。”
杨秀清说:“说,我比较一下。”
“下策是不足取的,”傅善祥说,“即或成功,你也会背上骂名。”
“骂名我不在乎。”杨秀清说,“你翻翻古史,权臣名相,有几个不背骂名的!”
傅善祥说:“那你就横下一条心,带上你的三千牌刀手,杀向天王府,把天王杀了,然后给他加上几条罪名,你就正式当了太平天国的国主,虽可挨骂,但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你在血腥中胜利了。”
杨秀清没想到一个弱女子会给他出这样一个充满血腥的点子,惊愕之余,他摇了摇头:“那可真是乱臣贼子了,我日后何以眼人?”
傅善祥说:“我就知道,上策你不肯为,下策又不忍为,你只好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等着灭门之祸的到来吧。”
杨秀清说:“你总是危言耸听,我哪一次不是逢凶化吉?”
“这一次你躲不过这场灾难的,”傅善祥斩钉截铁地说,“不信,走着瞧。”
杨秀清又火了:“都是你这破嘴,没完没了地唠叨,好事也叫你搅坏了。”
傅善祥绝望地说:“你不用再烦恼了,到此为止,我是最后一次在你面前唠叨,再也不会多嘴了。”
见她已收拾好了包裹,杨秀清一时感到心里空荡荡的,他说:“你真的要走吗?”
傅善祥说:“我说过了,我不忍心看着悲剧发生。我走了好,不然有那一天的时候,连个替殿下收尸的人都不会有!”
杨秀清怒不可遏,上去掴了傅善祥一个耳光,血从她嘴角流出来,她眼中流着泪,望了他很久,说了声:“殿下保重吧!”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消失在蒙蒙细雨中。
杨秀清呆了很久,开始发疯般地摔东西,把屋子里的瓷器、首饰摔得满地都是。
2。杨浦清家杨辅清正在逗自己的孩子玩:“太平,喂,我的小太平,笑一笑。”
坐一旁的韦玉娟说:“太平,我看太平天国的太平日子也快到头了。”
杨辅清说:“你说什么梦话呢?”
韦玉娟说:“你哥哥逼封万岁的事,满天京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了,连卖童子糕的老头们都在议论,你是听不到啊。”
“是吗?”杨辅清说,“这是天父的意思呀,又不是他自己要当万岁,怎能叫逼封?”
“这话你问我吗?”韦玉娟说,“你去大街上堵千人万人的嘴呀!人家说了,一会是神,一会是人,半神半鬼的还不是一回事。从前巫婆神汉也会这个,想请胡仙、黄仙,请哪个来哪个!”
杨辅清沉了沉说:“我哥哥也真多余。何必在乎是万岁还是九千岁呢。”
“你该去劝劝他,你们是亲兄弟。”韦玉娼说,“别闹得众叛亲离,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可不敢去劝他。”杨辅清说,“我小时候就怕他,比怕我爹还多怕三分。”
“你这叫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韦玉娟说,“现在,为了你哥哥,为了东王府,就是刀山、火海也得跳,何况最多换几句骂。”
“好吧,我硬着头皮去试试。”杨辅清说,“我劝他什么?劝他别封万岁?”
韦玉娟说:“收拾一下失去的人心,就不当那个万岁也行啊。”
杨辅清把太平交到她手上,说:“我这就去。”
他刚走到门口,韦玉娟又追了上来,说:“你让东王把我哥哥马上派往外面去督师,行吗?”
“这是为什么?”杨辅清笑了,“你管得太宽了吧?”
“怎么叫太宽!他是我哥哥呀!”韦玉娟说。
“可他是堂堂的北王。”杨辅清说,“况且,这么多年来,天京城防一直在他手中掌管着,他走了,谁来接替?万一天京有什么疏漏,谁承担罪责?再说,我想不出,你为什么要让你哥出去?啊,是了,是他来求你的,对吗?”
“不是,”韦玉娟说,“他可能根本不愿意离开天京呢。”
“那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杨辅清说,“我不能替你去说。”
“你一定要说。”她索性堵在门口,不放杨辅清过去。
杨辅清退让一步说:“让我去说也行,你总得告诉我是为什么呀?”
“他走了,对我哥哥自己好,对你哥哥也好。现在我做了杨家的媳妇,我只能一手托两家了。”韦玉娟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杨辅清说,“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
韦玉娟又把他拖回来,关上门,小声说:“用老百姓的话来说,我哥哥那人不是盏省油的灯。”
杨辅清笑了:“这我知道,他是有名的智多星嘛。”
韦玉娟说:“他挨过你哥的打,你哥对他从来都怀有戒心,现在天王和东王一旦势不两立,我想,我哥哥一定站在天王一边。”
杨辅清点点头:“那时,只有除掉了我哥哥,他才能当上军师,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支持我哥哥有什么好处?又名不正言不顺。”
韦玉娟说:“这就是我说的,他在天京对你哥没好处,他们俩如兵戎相见,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或者两败俱伤,那多可怕呀!若是他领兵在外,就可以躲过这场自相火并之灾,将来韦、杨两家走动起来也没仇结。”
“你想得真周到。”杨辅清说,“你这一说,我心里倒乱起来了。照你这么说,这场萧墙之祸是不可避免的了?”
“傻子才看不出来。”韦玉娟说,“你哥哥也实在闹得不像样子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劝你哥哥出去避避风,反倒让我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去找我哥呢?”
“傻子!”韦玉娟说,“他权力之欲熏心,说不定摩拳擦掌等着火中取栗呢,岂能听我的话,也许他正想诛灭东王而代之呢,岂能愿意放弃这建功机会。”
“你真是一个好人,不偏不倚。”杨辅清说,“可是,我哥哥怎么会听我的,肯下令让韦昌辉离京呢?”
韦玉娟说:“你长着嘴干什么的?你不会说服他吗?你告诉他,韦昌辉是他的威胁,一旦有事,必站在天王一边,不如及早去掉天王的这一羽翼,放他出外领兵,天王就势单力孤了。”
“妙极!”杨辅清拍手道,“这么一说,我哥哥肯定立刻把他放出去。”他冲韦玉娟笑笑说,“我怎么没注意,你是个谋士呀!”
“我只不过从自身安危考虑罢了。”韦玉娟说,“我夹在仇人当中,我才是最可悲的呢。”
3。天王府上书房天王虽然不动声色,可屋子里的气氛依然相当紧张。除了自家人洪仁发、洪仁达、洪宣娇之外,洪秀全的近臣蒙得恩,还有韦昌辉、陈承瑢两个人在座。一种孤注一掷拼个鱼死网破的气氛笼罩着每个人的脸,只要看看出席会议的人头,就可知道内容了。
洪秀全一反历来事事推诿让别人承担罪责的习惯,这次极为果断,他用快刀斩乱麻的语气说:“杨秀清谋反篡逆之心已昭然若揭,逼封万岁就是反朕、反天父的,如再姑息养奸,我数万将士鲜血换来的江山就要败在他手上。朕决意兴兵讨逆,诛杀这个乱臣贼子。”
尽管这是人人能猜到的,可一经天王说出,人人都感到震惊不小。昨天,东王还是太平天国执掌大权的二号统帅,一夜之间将由“万岁”定为千古罪人,总是令人悚然心悸的。
静了一下场,韦昌辉先表态:“天王圣裁英明,早该诛杀此贼了。”
陈承瑢也抢着说:“他已到了丧心病狂地步,如再不除之,他不仅是逼封万岁了,势必要篡位了,一国岂能有二主?”
洪秀全不需自家人表态,他又说:“朕马上草拟密诏,一份给石达开,一份给泰日纲,叫他们点本部兵马,刻日起程,回天京勤王诛贼。”
洪宣娇说:“现在我明白天王为什么要宽限到八月十七日他的生日举行加封大典了,我们好有时间调动军队。”
韦昌辉说:“禀天王,臣以为杀鸡不用牛刀。翼王、燕王可带亲兵来京即可,如兴师动众杀回天京,这么大的举动,没有不走露风声的,万一叫杨贼知道了,他有所防备,反倒不好了。”
洪秀全问:“不从外面调兵,可以对付东王府亲兵吗?”
“臣早有准备。”韦昌辉说,“北王府有亲兵三千,燕王府有两千,加上天王府的,足够了。何况,杨贼狂妄自负,毫无防备,就更不堪一击了。”
洪秀全想了一下,说:“也好,省得闹得外面的将士人心惶惶。那就把密诏分送石达开和秦日纲,让他们昼夜兼程赶回天京,何时动手,由朕来定。”
韦昌辉问:“那么,扩建东王府的工程照做不误吗?”
洪秀全说:“做,像样子地加紧做,要让他无丝毫发觉才行,大不了损失几万两银子罢了。”
洪宣娇想起了一件事,她说:“讨逆时,是不是只杀杨秀清一人呀?”
韦昌辉说:“斩草要除根。东王府的人一个不能留。还有,杨秀清的亲信、爪牙、兄弟,凡在外面领兵的名战的,天王应一律召回,名目可说是庆贺东王加封万岁庆典,届时一网打尽。”
天王尚在琢磨,没有及时表态,倒是洪宣娇反感了,说:“杀人太多,有什么好处?”
韦昌辉说:“宣娇总是女人心肠。”
洪宣娇问:“你那个斩草除根,是不是也包括你妹妹玉娟,和你那刚出世的小外甥太平啊?”
韦昌辉好不后悔!他说“斩草除根”的时候,恰恰忘了妹妹嫁给东殿的这回事,现在让洪宣娇问得张口结舌。
洪秀全出来作决断了,他说:“能少杀还是少杀为好。只杀杨秀清一人,怕不足以平民愤,那些助纣为虐的爪牙、心腹日后可能为杨秀清起来复仇的那就不能姑息了,女人、孩子还是少杀为好。”
韦昌辉有了台阶下,顺水推舟地说:“臣记得了。”
洪秀全又说:“别杀错了人。蒙得恩,你开个单子给北王,朕派去的人别当了陪葬的。尤其是侯谦芳,及早让他回来。”
韦昌辉心里想:杨秀清怎能不败?那么聪明之人,卧榻之下竟睡着侯谦芳这样的老虎尚且不知!
4。天京水西门外韦昌辉亲自在城门口为两个带密诏出城的人送行,这两个人全是北王府的人,一个是侄子韦以邦,奉命去湖北石达开处;另一个是北府兵部尚书韦玉方,也是堂侄,他奉命去丹徒秦日纲那里。
出了城门,他嘱咐:“如有意外,将密诏吞到肚里也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它比性命重要,知道吗?”
二人答道:“记住了,叔叔。”
韦昌辉挥了挥手,二人骑马上路,并马跑了一段,立刻分道扬镳。
5。天京水西门内韦昌辉抑制着内心阵阵往上冲的激动,信马由复地进了城门,忽见东王府的陈承瑢带几个吏部官吏来了,韦昌辉很感奇怪,打了个招呼:“陈丞相早哇。出城去吗?”
陈承瑢向他挤了一下眼睛,说:“北王殿下早安。卑职不出城,倒是来寻北王来的。”
“我一早起来就巡城,”韦昌辉说,“找我有事吗?”
陈承瑢说:“东王请你去。”
“好,我马上就去。”韦昌辉答应一声,小声问陈承瑢,“何事?”
陈承瑢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韦昌辉将马鞭子向天上指了指,陈承瑢会意,知是让他立即设法通知天王以防变。韦昌辉不敢不去,只好跟在他们后面上东王府。
6。东王府东王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