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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又与胡林翼等人寒暄毕,坐下,抚弄着茶碗,尖酸刻薄地说:“仁兄为此立了大功,圣上赏了黄马褂穿,我左宗棠还得穿青马褂呀!”
曾国藩颇不好意思,连连解释说:“在下在奏报中并未漏报季高见之大功,无奈军机处的人总是看战功,眼睛盯着攻城略地的将领,对幕后的人常常忽视。”
左宗棠说:“玩笑,玩笑。”
曾国藩说:“季高见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必有要事而来。”
左宗棠喝了一口茶,捻须面笑:“我来时带来了五百个木匠,已住在汉口。”
“这是何故?”曾国藩问,“难道要为我打造攻城器具吗?”
“非也。”左宗棠说,“让他们日夜加紧打造棺材,也未必够用。”
曾国藩脸色不好看起来,但尚能忍耐,曾国筌早忍不住了,声音里带三分怒气地说:“季高何屡次作狂士之举?上一次靖港之役后,你送了一串纸箱来羞辱我们,这次又带来木匠为我们打造棺木,你这是为何?”
左宗棠也不生气,抑扬顿挫地说:“无我之羞辱测无后来湘军之屡战屡捷。”
胡林翼笑道:“如此说来,湘军连战连捷,都该归功于先生了?”
左宗棠道:“你们不要因此而犯忌,五百木匠既可打造棺木,也可修造攻城云梯呀。”
曾国藩问:“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左宗棠说:“手无利剑,说话也没有分量。我想问问,下面湘军将怎样破敌?”
曾国藩说:“我下一步是再攻九江,九江之重要,不下于武昌,九江得手,就可沿江东下了。”
左宗棠说:“谈何容易。现在,石达开从天京到九江一线指挥了。此人通晓兵书,用兵奇诡,非秦日纲可比。九江,打不下来。”
曾国筌心里不平,暗含讥讽地说:“季高兄口口声声说石达开用兵奇诡,想必你与石达开有交情了?否则何以如此熟知?”
曾国藩怕左宗棠多心,忙瞪了弟弟一眼。
左宗棠说:“说这些话岂不没意思,我风尘仆仆而来,并没期望得个一官半职,还不是为了湘军安危?”
曾国藩说;“别听九弟信口胡言。季高,那你以为湘军应怎样克敌呢?”
左宗棠说:“九江东北的要塞老塘、白水港,西南的甘棠湖,西面的龙开河,都是易守难攻的天险,石达开已派大将林启蓉率重兵把守,久攻不克,必堕己志,我以为不可取。”
罗泽南说:“那总不能因为城坚不可摧就无所作为呀!”
左宗棠说:“应用游击之术,将长毛分批诱出城来,在水上、陆上歼灭,消灭其有生力量,长毛军力损耗,则城也无力防守了。”
曾国藩说:“从长远看,季高兄的主意不无道理,可是圣上会认为湘军裹足不前,不可取。”
左宗棠见曾国藩不取其策,乃长叹一声:“靖港之败不远了。”
曾国筌生气地说:“你为什么总是诅咒湘军呢?”
左宗棠说:“骄兵必败。现在湘军从主帅到湘勇,无一不骄,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雄师了,岂有不败之理?”
曾国藩问:“我骄傲了吗?”
左宗棠说:“我是半个局外人,所以看得清楚,涤生兄骄傲如此,自己尚一丝不觉,这正是危险所在。你这种情绪,必传染下级。”
曾国藩仍不以为然,他说:“骄与自信并不相同。人无自信心,将一事无成。
当初我选择的带兵人全是秀才、举人,京中一片嘲笑声,说,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若能领兵打仗,那些将军、武士岂不都失业了?可两年来结果如何?恰是这些书生打起仗来节节得手,令那些吹毛求疵者瞠目。这就是自信,而非骄傲!”
左宗棠听曾国藩如此自信,便拂袖而起:“那我回长沙去了。还是把那五百木匠留下给湘军打棺材吧。”
曾国筌怒形于色,曾国藩怕他说出不好听的话来,连忙拿眼神制止。左宗棠拱了拱手,走了。
曾国筌说:“这个人,太狂了!他好像是湘军的教师爷广”左宗棠是有才之人,“曾国藩息事宁人地说,”有才的人大多古怪自负。“3。九江湖口太平军大营(一八五五年一月七日)石达开营帐中红烛高照,石达开在夜读兵书,石益阳进来给他送来一杯莲子羹,说:“爹,我给你冲了一杯莲子羹,趁热吃了吧。”
石达开吃着莲子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石益阳说:“这曾国藩还是很厉害的,攻九江不下,他改用了‘越寨攻敌’之法。想先取湖口,欲借水师之优势,先灭我水营,扫清九江外围,再夺九江孤城。”
石益阳说:“我们的水师没有湘军的多吗?”
石达开点点头,说:“硬拼,难以取胜,现湘军彭玉麟的水营已压过来了。”
石益阳拿起石达开刚看过的兵书,问:“何不智取?”
石达开乐了:“我女儿也懂兵法了。你说说看,该怎样智取?”
石益阳说:“用火攻!当年诸葛亮借东风火烧连营不也在长江上吗?”
石达开眼一亮,冲外大叫:“汪海洋!”
江海洋应声而出。石达开说:“去叫罗大纲、苏三娘、陈玉成。”
汪海洋出去后,石达开对石益阳说:“以后我教你用兵之法。”
石益阳说:“纸上谈兵不行,爹爹应带我上阵才行。”
“有志气!”石达开说,“好,明天就带你上阵。”
石益阳高兴得跳了起来。
这时几个将领陆续来到了。石达开说:“走,我们到江上去看看。”
4。江上石达开等人分乘几条船在乌黑的江面上悄然行驶,望着对岸湘军灯火辉煌的水营,石达开说:“用火攻怎么样?”
罗大纲说:“好办法。可以把五条小船连成一排,上面堆柴草,填充砂药,灌上膏油,纵火放下去,可烧敌营。”
陈玉成说:“可以水陆合击。”
石达开问:“陆上怎么攻?”
陈玉成说:“可用火箭和火球往敌营里投掷,狂呼大喊,敌营必乱。”
殿右二十检点李秀成说:“建大楼很有用处。”
苏三娘说:“对,我们可在湖口江面上设置木楼数座,四周环以木城,中间设立望楼,在木楼上安上炮位,这样可封锁湖口,万一湘妖反攻,可为策应。”
石达开说:“好,分头去准备吧,后天晚上,我们给曾国藩来个火攻。”
苏三娘问:“翼王殿下是怎么想出火攻主意的?”
石达开指指石益阳说:“这是我女儿益阳看三国看来的。”
罗大纲大笑:“哈,没想到,《三国志》也成了兵书了,那陈寿不是要和孙子齐名了吗?”
船上的将领们都笑起来。
5。湖口长江江面上(一八五五年一月二十九日)罗大纲、苏三娘指挥水营将点着火的几十条船顺风放下去。那些船猛烈燃烧着向湘军水营推过去。
江中大楼上,太平军的炮火向湘军射击。
陆上,陈玉成、李秀成各率一千精兵拼命呐喊,向敌营冲击,把无数火球、火箭掷射湘军大营。
湘军水师营官萧捷三从睡梦中醒来,见大火烧着了他的几百艘战船,一面大叫:“不要乱,稳住阵脚!”一面叫:“大炮射击!”
萧捷三亲自带兵分乘没有烧着的船冲出大营,可在江心遇到了石达开亲率唐正财的水师迎战,太平军呐喊之声震天动地,萧捷三的船大多被击沉,他只带了几条小船狼狈逃往九江方向。
6。九江城外湘军大营萧捷三在自己背上绑了一根木棒跪在曾国藩面前负荆请罪。
曾国藩问萧捷三:“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萧捷三已明白曾国藩的用意,他叩了一个头,抬起满眼是泪的脸,说;“禀部堂大人,小的家中只有一七旬老母。”
曾国藩转头对曾国筌道:“你明天就带人回湘乡去,将萧捷三老母接到咱们家去,告诉你欧阳嫂子,要像敬奉咱们父母一样,直到天年。”
曾国筌答应了一声。
曾国藩问萧捷三:“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萧捷三说:“惟一的遗憾是出师未捷,不如战死疆场,也比兵败被斩好听。”
曾国藩心有所动,想了想,说:“你说得对,战死沙场,还能留下英烈之名,我也好为你向朝廷请功,虽败犹荣。如果被我斩首,那就是罪官了。我成全你,我马上要打九江了,你想办法自裁吧。”
萧捷三连连叩头:“谢部堂大人大恩,萧某在九泉之下铭记不忘。”
7。营帐中曾国筌正监督着湘军士兵在打点箱笼。曾国藩来了,问:“这是谁的箱子?”
曾国筌说:“萧捷三的。他托我带回。”
曾国藩皱了皱眉头,弯下腰试着要挪动一下,却纹丝不动。曾国藩下令:“打开。”
曾国筌把士兵打发出去,小声说:“大概都是黄白之物。”他亲自撬开一个箱子,果然露出白花花的银子。
曾国藩冷笑道:“这就是我在湘军里所倡导的‘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怕死’,怕死倒不见得,现在连武官也贪起财来,就这一项,萧捷三就该杀。”
曾国筌一边把箱子重新钉好,一边问:“怎么办?”
“充军饷。”曾国藩说,“还用问吗?”
曾国筌说:“他已是必死之人了,又有高堂老母,此事又没有人知道,何不……”他下面的话虽未出口,已不言而喻。
曾国藩想了想,说:“你酌量着去办吧,就当我什么也没看见。”
曾国筌露出喜色,说:“大哥,有些事不可太拘泥,人家跟着你出生入死,为了什么?四个字,‘升官、发财’,你若管得太死,大家没油水可捞,谁肯用命?”
曾国藩看了看摆在地上的几口箱子,忽有所悟地问:“不都是萧捷三的箱子,也有你的吧?”
曾国筌没有正面回答:“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除非你不犯在我手上。”曾国藩说,“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宁肯饿死,决不拿一文赃钱,我也不希望曾家门楣染上铜臭。”
曾国筌眨着狡黠的小眼睛,说:“哥哥放心,我不会出事的。”是有事不露,还是决心不贪,他的话极为含糊。
8。湖口石达开营帐(一八五五年二月十日)石达开这次召开的西线军事会议,人到得最全,秦日纲、韦俊、罗大纲、苏三娘、林启蓉、陈玉成等都在座。
石达开分析形势说:“湖口、九江大捷,曾妖头轻取九江、直捣金陵的美梦已破灭,我太平军自湘潭失利后的危机已解除,我们现在要分割湘军,各个击破,湘军湖口失利后,曾妖头水师陷于内湖,陆军在小池口遭陈玉成打击不轻,罗大纲,你的队伍现在何处?”
罗大纲说:“回翼王殿下,在小池口。”
石达开说:“现曾妖头已急调胡林翼、罗泽南二部由湖口改攻九江,现已驻扎南岸官牌夹。今晚三更,林启蓉你要带兵从九江杀出,罗大纲、苏三娘所部从小池口出击,用喷火筒、火箭猛烧敌船,我和燕王、陈玉成、韦俊从陆路攻击。”
众将皆说:“遵命。”当下散去,各去布置夜袭。
9。小池口湘军水师大营(一八五五年二月十一日)曾国藩坐在气派的指挥船上,对杨载福说:“长毛有可能来劫营,要小心。”
杨载福说:“萧捷三已带十条船去劫长毛的水营。”
话刚说完,只听号炮连天,顿时水营内火光冲天,许多战船起了火。林启蓉和罗大纲从西面开炮夹击,喊声震天。
罗大纲冲在最前面,指着悬挂四只“礼部侍郎”字样大灯笼的官船大喊:“开炮!打那个有灯笼的船,曾妖头坐在上面!”
士兵们纷纷抛出硫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