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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善祥说:“好呀!你能带我去看看女馆,我再高兴不过了。”
曾水源说:“跟我走吧。”
傅善祥真的跟曾水源去了。
15。 天王府由内侍引导着,苏三娘正向天王府走来,她看了看嵌在圣天门的“太平天国万岁全图”,走过第一座大殿荣光殿,又过了一个穿堂,过真神殿,来到后林苑,这里是天王眷属的住宅区,常人到不了。苏三娘忽见后林苑清溪里河畔有许多妃子、宫女在划船玩耍,她猛然站住,不再住前走了。
内侍问:“苏检点怎么不走了?”
苏三娘道:“此是后林苑吧?我怎么可以擅人?我还是到前面去等吧。”
内侍道:“苏检点是特许。天王要在后林苑见你。”
苏三娘心里虽然惶惶然不落底,还是举步随他而去。
这一带园林,可称得上是女儿国了,官吏、管家和仆从全是女的。
16。 藏珍闻藏珍阁是水上小岛的建筑,上面有一价值连城的瑰宝,叫“荷叶鸳鸯”图,全是用翡翠镶嵌而成的。
此时洪秀全正与程岭南在亭谢中的石桌上对奔。见内侍引着苏三娘沿游廊走来,就对程岭南说:“今天不下了,便宜了你。”
程岭南说:“改天巨妾重整旗鼓,定能赢了陛下。”说着沿石级走到柳林中去了。
苏三娘站到洪秀全面前时,洪秀全说:“爱卿请坐。”
苏三娘说:“臣不敢。”
洪秀全说:“你若不坐,朕也不坐。”
说罢真的从石墩上站起来。
苏三娘这才不得不侧身坐在石凳上。
天王坐在她对面,说:“爱卿上马杀敌,下马露布,真是文武全才呀,时光虽如白驹过隙,爱卿依然楚楚动人。”
苏三娘抬头掉向溪水,问:“天王召臣有何谕旨?”
洪秀全道:“没什么谕旨就召不得了吗?”
“启禀天王陛下,臣的意思是,没有谕旨,臣即告退,明晨五更,臣要带一旅之师与罗大纲在镇江会合,东王已令我率女营助守镇江。”
洪秀全说:“你不必去镇江了。”
苏三娘颇为吃惊地看着洪秀全。
洪秀全说:“朕是为你着想。现在不比从前了,我们已定都天京,已正大统,天京政务繁冗,所需官员甚众,你毕竟是女子,不必再为征战操劳了。朕已看好,让你到天王府来就掌朝仪一职,全权管理天王府政务。”
苏三娘一听,急忙推辞说:“不行,天王,我在马背上征伐已久,做不得朝中京官的,我还是到前线去吧。”
洪秀全的脸已沉下来,他站起身,说:“你去吧,明日去见蒙得恩,即可上任了。”说罢拂袖而去,把苏三娘扔在了那里。
17。 西华门女馆曾水源、洪宣娇带着傅善祥来到校阅场,女兵正在操练,如今已升军帅的谢满妹在操练场上指挥女兵们劈杀,一片刀光剑影。
“怎么样?”洪宣娇问傅善祥,“依我看,你不考文状元也罢,直人女馆,好不好?”
傅善祥说:“我自幼体弱多病,舞刀弄杖,怕是不行。”
曾水源说:“傅小姐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哪能上阵杀敌,来一阵风岂不要刮到天上去了?”
说得几个人都笑。
傅善祥说:“儿时读《木兰辞》,只知有个代父从军的花木兰,还是女扮男装,你们太平天国可是叫人大开眼界,居然有女兵、女官!”
忽见江元拔大步走来,对洪宣娇说:“苏检点躲在房里,不知出了什么事,你快去看看吧。”
洪宣娇对曾水源、傅善祥点点头,随江元投疾步走去。
望着江元拔高大伟岸的背影,傅善祥道:“像一尊黑铁塔,此人是谁呀?”
曾水源说:“他叫江元拔,从前是西王的贴身牌刀手,西王战死后,他跟了洪宣娇。此人侠肝义胆,给他多大的官也不要,甘愿当护卫兵。”
傅善样不禁赞道:“天国英烈,真是人才辈出啊。”
18。 北京养心殿咸丰病体初愈,正在召见郭嵩焘。
咸丰看完了一个折子,说:“好,这个条陈上得好。过去书上常说板荡识忠臣,朕一直未有深刻领会,时逢发匪作乱,所过州县,地方大员有如祥厚、常大淳、蒋文庆这样英烈尽忠的,也有像陆建瀛这样临阵脱逃的,忠奸自明。今后考核政绩时,实应改革,不单以平素言行为准。”
郭嵩焘说:“文人不爱钱,武将不惜命,则匪早灭矣。”
咸丰忽然问:“你们湖南有一狂士,自称当今之诸葛亮,你认识此人吗?”
“圣上是指湘阴左宗棠吗?”郭嵩焘问。
“对,左宗棠。”咸丰为了核对记忆无误,特意走到屏风后写得密密麻麻的人名处看了看,“湘阴左宗棠”的字样赫然在目。
郭嵩焘说:“圣上抚驭四海,日理万机,却能把一介布衣写在屏风上,圣明之至。臣记得,只有创建贞观之治的唐太宗有过此举。”
咸丰颇为得意,他走回来坐下,问:“这左宗棠是不是徒有虚名啊?”
“回皇上,”郭嵩焘说,“臣与左宗棠从小就相识,他自幼就才情出众。”
咸丰问:“左氏才具比卿如何?”
郭嵩焘道:“高出臣一倍。”
咸丰笑道:“卿在用水落石出之法,借以抬高左宗棠吧?”
“非也。”郭嵩焘说,“就连林则徐、胡林翼、张亮基,还有他的两位亲家贺熙龄、陶澎,这些人都十分推崇左宗棠,都说久后必为朝廷栋梁。”
咸丰笑道:一既如此,这左宗棠为何不出来为朕办事?莫不是别有缘故吗?时逢乱党肆虐,有些人观望时局,这种人也是有的。“一听此言,郭嵩焘吓了一跳,马上搪塞地说:“他自己说,性情古怪,不容易与人合得来,在官场吃不开。”
咸丰说:“你既与他是同乡至好,你写封信劝劝他,让他出山为朝廷效力。”
郭嵩焘说:“他憋着一口气,三次进京会试均不售,好多人品、才学不如他的却榜上有名,他的心渐渐冷了。”
咸丰忽然问:“去年会试,不是为左宗棠的事出了个笑话吗?可见阅卷大臣们还是要真心取士的。”
郭嵩焘道:“臣不知是什么笑话。”
咸丰说:“这左宗棠的名气越来越大,江南士子都替他鸣冤叫屈,上年的几位考官就分别与阅卷大臣交待,一定要把左宗棠取上。他们专拣文风泼辣、诡异的卷子用心,结果真找到一位,大家料定必是左宗棠无异,结果拆封后才知道是另一个人,左宗棠根本没来应试。”
郭嵩焘说:“他上一科确实没来。他已心灰意冷了。”
咸丰说:“你告诉他,真正有识之士,不必以三榜为荣,即使是白丁一个,一样可以出将入相,这要看真本事。左宗棠不是自诩为今亮吗?那就拿出今亮的本事让朕看看嘛!”
郭嵩焘说:“皇上所言极是,臣一定写信劝他出山。”
咸丰脸上带着冷笑道:“有人把左宗棠说神了,什么‘天下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是不是言过其实呀?往往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
郭嵩焘说:“陛下明鉴,左宗棠即使有才,也到不了这个地步。”
咸丰的气色这才渐平下来。
19。 西华门女馆中苏三娘下榻处屋子里静悄悄的,苏三娘面带泪痕面窗而坐,她的右手中指已咬破,她正往一块白绢上写血书。
洪宣娇进来,苏三娘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去写她的血书。
洪宣娇问:“你怎么了?这是给谁写血书啊?”
苏三娘说:“给罗大纲。”
洪宣娇说:“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你明天不就带兵去助守镇江了吗?就要见罗大纲面了,写的什么血书啊?”
苏三娘又流下泪来,说:“怕是永生永世也不能见了。”
洪宣娇惊问:“这是何故?”
苏三娘说:“今天你哥哥突然召我进宫,封我为天王府的掌朝仪,不让我带兵去镇江。”
洪宣娇说:“这是好事呀!”
苏三娘说:“我也说不准。我从天王的眼神判断,我……我觉得他有意让我人后宫,那怎么办?”
洪宣娇说:“这有可能。他早说过,三娘是另一种风韵的女人。”转而用玩笑口吻说:“若我是天王,我早把你纳为王娘了,还等到今天!谁让你这么迷人呢!”
苏三娘登时火了:“那我宁可死!王娘算什么!就你看得那么值钱吧。”
洪宣娇说:“你还认真了?我是说着玩的,我想,天王不会有什么别的用意,他又不是没有耳朵。”
苏三娘说:“我想是的。不然他该避嫌的,太平天国上上下下谁不知我和罗大纲是怎么回事!”
洪宣娇又安慰她说:“也许,我哥哥是看中你的才干,让你为他管理后宫,单论美色,我看不至于。天王府后林苑美女如云,干吗非盯着你不放啊?”
“但愿如你所言。”苏三娘说,“你别为我操心了,我自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洪宣娇问。
“进宫去,”苏三娘说,“王命不可违。”
洪宣娇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望着苏三娘眸子里刚烈的光焰,她隐约预感到不安和不祥。
20。 天京街市昏暗的夜,几颗疏落的星星在天上闪烁,天京城里新搭起来的守望楼上挂着亮闪闪的灯笼,街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韦昌辉亲自带了兵士在巡城。但这并不妨碍市井商业的繁荣,几条夜市街灯火通明,卖吃食的云集,依然热闹。
罗大纲连牌刀手都没有带,急匆匆地在街上走着。
迎面碰上了韦昌辉,韦昌辉略有几分吃惊,就问:“你不是在守镇江吗?怎么回天京来了?”
罗大纲心里有事,只是敷衍地说:“啊,有点事情。”
这引起了韦昌辉的疑心,他追问道:“你回来,是东王之令,还是天王之令?”
罗大纲火愣愣地说:“是我自己要回来的。”
韦昌辉见他火气很大,就笑着说:“啊,是想苏三娘了吧?她高升了,当上了天王府的掌朝仪。”说罢带兵走了。
21。 西华门大馆在女馆门口,罗大纲碰上了谢满妹,他问:“苏三娘呢?”
“在天王府啊!”谢满妹说,“你不知道吗?她已不在女馆住了。”
罗大纲转身就走。
谢满妹问:“你到哪去?天王府可不是随便闯的,小心犯杀头之罪。”
听谢满妹这么说,罗大纲站住了。
谢满妹献策道:“你去找洪宣娇,她有办法进天王府去。”
“谢谢你。”罗大纲问,“洪宣娇在什么地方住?”
谢满妹说:“我带你去。”她向另一个女官交待了几句什么,随罗大纲走到街上。
谢满妹问:“陈宗扬好吗?”
罗大纲故意地说:“他好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
“随便问问嘛!”谢满妹说。
“你那小心眼儿,还想瞒我!”罗大纲说,“过几天,我派他回天京来送粮,你就能见到他了。不过,你们可别昏了头,天朝的规矩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谢满妹只是嘻嘻地笑。
22。 洪宣娇宅第洪宣娇把苏三娘领到了自己住处,罗大纲在房中坐着呢。洪宣娇说:“你们在这说话吧,我到女馆去看看。”
洪宣娇走后,罗大纲腾地站起来,问:“你写血书是什么意思?”
“你不识字吗?”苏三娘反问。
罗大纲说:“你不该进宫去,他肯定没安好心!”
“我又不比你傻,我会看不出来吗?”苏三娘说,“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
我能公然违抗王命吗?”
罗大纲问:“他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苏三娘摇摇头说:“暂时还没有,我现在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