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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我激动过后，慢慢冷静下来。
这么一顿发泄之后，我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过了头。
虽然可以赌气地说在这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可事实上我根本就没办法离开——那一纸白纸黑字的契约，已经将我的未来订下，将我牢牢地绑住了……
手慢慢放下来，我木然地看着眼前时而涌来的海浪。
突然觉得自己就象这浪花，看似逼人而来，其实不过虚张声势，无论怎样努力伸手，也只不过是这一点点距离，只要岸边的人稍微再站远一点点，便永远也够不到那人的脚。
心里一酸，眼睛突然湿了，却执拗地不让自己掉下一滴泪。
“陆小姐，”莫言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沉默，“你看，这月亮很美不是么？”
我不知所以然，怔怔地抬头看他。
他的眼睛，远远眺望天边的明月：“虽然偶尔被云挡住，还是掩不住它那美丽的光芒。而且不管被云遮挡了几次，它都执着地再从云里走出来，向我们展露自己完整的光彩……”
他长长的睫毛慢慢地垂下——
“虽然月亮它也可能，会因为暂时被云挡住了视线而着急，但云毕竟只是云，是掩不住它的光芒的……而当它终于冲破那禁锢的时候，那种遥远却耀眼的光，则分外令人动容……陆小姐，莫言不知道，你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感觉？”
说话之间，眼眸流转，视线落到我的身上。他的眼睛如月色一般朦胧，眼中细碎地反射着附近海浪的光，却洋溢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感觉，慢慢地顺着他的目光，笼罩我的全身。
心里面空掉的部分慢慢被某种东西填满了……流着血的地方似乎也没再痛得那么厉害般——不可思议，胸口慢慢地浮起一阵暖气，手脚好像也没有那么冰凉了。
“……莫言，你真认为月亮无论如何，一定可以冲破云层的遮挡？你不觉得，那么多下雨的时候……阴天的时候，即使是月亮，也只能说声无可奈何吗？”
迟疑地，我问他，并且看向他的星眸深处——这双总是被墨镜掩住的眼睛，原来竟隐含着千言万语。即使他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我已感觉自己听到了无数鼓励的话语，一句一句，亲切地流入心中。
他那微翘的唇轻轻弯起——
“那一天，从林家本宅送陆小姐回家的时候，下很大的雨。可如今月亮不是又在眼前了吗？”
我的心中一动。
“——虽然，现在似乎又被云找上了麻烦……”他复往前看去，眼中的笑意渐浓。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不知哪里又飘过来一片薄云，将月亮的脸遮住了一大半，海上的光弱了很多，原本闪烁的海面变得阴暗，最后随着月亮终于隐没，变作一片昏暗的黝黑。
“唉呀，真的……”我忍不住唉叫了声，“讨厌！”
“别急，”莫言在我身边轻笑，“看着它。”
我眨巴着眼睛看他，见他眼睛看着前方，没有飘摇的味道，只好跟着他静静地站着等待。从云边射出的光芒确实显示着，月亮正坚定不移地往一个方向移动，可是，那等待却是漫长而令人心焦的。过了不知多久，甚至我就要觉得就要等不下去了的时候，在那片云的另一端，突然又看到那个银色的面孔，调皮地探了头。
我的眼框一热，心里猛地被开水烫了一下般缩了缩，活动起来。
“……月亮出来了。”口中喃喃地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呼唤着莫言的回答。
莫言轻笑了一下说：“嗯，出来了。”
我忍不住跟着他笑了。
好一阵之后，笑渐渐褪去，唇角仍残留着弯翘的感觉，融融的暖意沁入心脾，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谢谢你，我明白了，莫言。”
他仍没有看着我，对着海面笑道：“我只是……觉得能跟陆小姐一起赏月，非常荣幸。”
我有点没好气地笑了——
“我真受不了你这么酸。莫言，我要回去屋里了，这里冻得慌……阿嚏！”
天！一尝试活动身体，才发现手脚都早已冻僵，而且马上打了个喷嚏。若不赶快回到屋里，恐怕第二天我又要感冒发烧了。
莫言见状，伸手就去解自己西装外套的扣子，慌得我一伸手就按住他的手臂：“不……不用了，我马上就回去！”
“陆小姐……是觉得莫言有味道很讨厌，所以拒绝吗？”他一副“如果你觉得我汗臭味重，以后我会洗得更干净”的纯净表情。
“哪里……没有这回事！”我的脸上一阵滚烫，“你的西装从来没有难闻过，反而……反而有一股香味，但是……唉呀，都说了我马上就回去屋里，所以真的不必这样了！”
可是我的坚持永远比不过他的固执，他浅浅一笑，已经褪下外套，轻轻替我披上。
莫言的动作轻巧且快，我还未反应过来，一阵熟悉的香味飘来，身上已经簌然一暖。是他的体温，仍残存在西装的外套上，传给了我。
本以为自己肯定会马上剥掉那件外套，硬塞着还给他的，没想到那股带着香气的暖意，竟如此令我眷念——手只是抓紧了两边的衣襟，反而捂紧了身子。我转了身，往宅子的方向走去，而莫言便也跟着我折返身来。
“对不起，害你要受凉……”嘴巴不自觉地道出心中的歉意，心里早已如小鹿乱撞。
“没有的事。”莫言那低沉的嗓音，越来越令人安心。
我越过那片沙滩，攀上台阶，走回露台的门前，屋内的暖气迎面袭来。
我心里不禁一跳：怎么这么快就走回来了？
再回头，想去看那如梦的海上月光，却突然被眼前莫言的身影吸引了。他白色的衬衫透着月光，显现出里面包裹的壮实的身形——
跟林晓风的感觉完全不同……莫言的身体练得很精壮，每一块肌肉都凹凸有致，浑身上下散发着这成熟男性特有的魅力，和一种扰乱人心的蛊惑力……
糟……！心更加狂跳不止了！
我忙又转过身来，低下头去。
莫言帮我将门掩上，屋内，就余下灯的暖光。
我颤抖的手褪下那件外套，却不敢抬头看他，只默默地递到他跟前——
“谢谢。”尽量让语气显得平稳，自己却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干涩。
莫言没有说话，静静地伸手接了。
他刚接了去，我就赶紧说：“我走了，再见……呃，晚安。”
说完，便脚下忙乱地往自己房间跑了去，也不管穿着拖鞋加睡裙跑步，其实很容易摔倒，只知道自己的呼吸紊乱，心跳的好快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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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得很早，居然一睁眼就完全醒了。昨夜无梦，睡得很沉很舒服，醒来之后精神也很好。
真意外，本以为受过那臭女人加林晓风的一口恶气，我会憋得一个晚上都睡不着，结果甚至连翻来覆去都没有，从海边回来，直接扑倒就睡着了。
缓缓自软床上爬起来，揉揉眼睛，看窗帘外才蒙蒙亮的天。
然后，就慢慢想起昨夜在海边，莫言的话来。
他将我比作月亮，暗示我即使碰上困难，即使是当夜在林宅那样的困境，也不能轻易自暴自弃，放弃希望。
确实，如今除了昂起头往前走去，相信面前会有可通行的路，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继续象昨晚那样，为了各种不顺心的事情情绪波动起伏，也只是折磨自己，并无帮助。
下床，顺手拉过昨晚的那件毛衣披上，走到窗前。
噫，原来这个窗户是可以看到日出的。外面沙滩的一侧，远处云雾与海之间的间隙里，一轮红色圆盘正缓缓升起，逐渐越来越亮。淡墨般的云低沉，海上却是一片闪亮的红色，近处，又是一贯的深蓝。远处不知是山还是岛的影子，淡淡地融入灰蓝的天幕，静谧地浮在那里。
那种意境感染了我，身子软软地靠到落地窗上，视线四处游移，细细地观赏。每捕捉到一处意外的惊喜，嘴角就弯得更深。
突然，沙滩边上的什么吸引了我的注意。
——咦？
第七十三章 清晨的碰撞
我有点意外地看着碎光闪耀的海边，心里有些飘摇。
不会吧……怎会又是他？
黑色西装和精短的发，已经成了他的标致，那宽厚的背在阳光下更显得稳重而可靠。他象昨晚一样，静静立在海浪之前，眺望大海与朝阳。
没想到莫言居然这么早就已经起来了，而且又跑到海边去看风景。看来……他似乎很喜欢那里的景色，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
一股暖意流入胸膛，我软软地笑了笑，便跑到衣柜翻出来一个又厚又大的绒披肩，裹严实了，拉开房门要往楼下跑去。
没有想到，我门前居然正好站了个人！
我没仔细看就往外冲，猛地撞到他怀里去，前额撞上他的下巴，把他撞得直接往后退了两步。
“啊！”
“啊？！”
我们各自都惊叫了一声，歪斜着往后让开安全距离。
疼……我伸手去揉额头——这人的下巴磕得我脑袋好疼！
忍不住张口就骂：“你没长眼睛吗？堵在人家门口干什么！”
谁知那人也寸步不让：“是你自己突然打开门跑出来好不好？！”
什么……这嗓音——？
我的心跳顿时停了一瞬，抬头便迎上那双我所熟悉的黑色眸子。
我的天——怎么一大早就碰到这个瘟神？！
林晓风掩着自己下巴，面上有点扭曲，似乎很疼的样子。他上下打量我，现出怪异的表情——
“你为什么这副德性跑出来？”
我上下看他一圈，也忍不住问：“你干嘛打扮成这样？”
可不是？这大清早的，林大少爷居然一身运动打扮——上身是长袖的套衫，下身只是短裤，还穿着双软底跑鞋……很不衬他嘛！
他不高兴地拧起眉：“我问你问题，你倒反过来问我。我正准备出去跑步，刚刚路过你门前，就莫名其妙被你撞了一下。倒是你，一大早穿成这样要跑哪里去？”
我不由得怔了怔：“你这么早爬起来去……跑步？”
“我一直有这个习惯啊。”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每天？”
“对啊。”
我翻了翻白眼——
这家伙果然是吃饱了撑的？早晨的睡眠那是多宝贵的东西，居然就这样不要了……我实在不敢苟同，赖床最幸福。
“你这是什么眼神？”那双漂亮的眼睛不悦地眯起来，“香香，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是什么态度嘛！
心底不爽的感觉马上膨胀。
等等……我干嘛还在这里好声好气地跟他讲话？——脑子进水了我！这只瘟神昨天串通他那个恶女表妹当众羞辱我，把我气得几乎要断气，此恨绵绵无绝期呀～～！
本来心情还不错的，此时却猛然想起昨晚的事，好心情烟消云散！
我马上咬牙切齿——
“姐姐我喜欢去哪里做什么，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你啊——你只管去抱着你那个如花似玉的表妹，两个人卿卿我我的就可以了！依我看，昨天那些观众还太少了，你们最好到电视台的转播室去亲热，做给全国的人看去！”
他的脸红白之间转了转：“你在说什么？月儿是我的表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冷笑：“有什么没什么，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无权干涉你的自由，我才不去关心你的私生活。”
“不……你当然有权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眼中掠过隐约的动摇，“昨晚我一回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