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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把他们留下来,威胁可察。”
唐宝明自烛台上取下一段烛泪,捏在手心,就好像捏着他自己的心,半晌(W//RS/HU)后,他才说:“行不通的。你根本不能指望可察会为了一个儿子而做什么。”
唐春华又怎么不知道呢,自古能坐上君王宝座的人,大多心狠手辣,就算他们经曾仁慈,但环境也会迫得他变得残酷冷血。
这种事,若换成父皇,或者换成他自己,结果都是一样,机会只有一次,儿子可以再生。
否则,老谋深算的可察又怎么可能让火机来招降。
“他们来得容易,却别想走得容易。我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
唐宝明摇摇头,“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他了解钱心仪,若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是不会轻易去做的。
正沉思着,忽然冲进来一个人,慌张地禀报道:“太子爷,十七爷,绛雪郡主大闹金映殿,还扬言要把宫殿都拆了。”
唐春华瞧唐宝明一眼,苦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唐宝明紧抿着唇,一片落叶落在窗台上,微风轻轻吹着,它挣扎着想要飞起来,却是那么无力。
他轻轻地拈起了这片枯叶,若有所思。
唐春华并没有催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等候着。
……
“一刻钟之内,必定有人出现,打不打赌?”
不到一会儿,金映殿变得不堪入目,满地狼藉,这些都是钱心仪的杰作。
现在,她就骄傲地大声提议要打赌。
诺儿被困在厅中,极不耐烦,跟钱心仪抬起杠来,她道:“赌就赌,怕你?”
“赌什么?赌法我出,赌注你出。我是很公平的。”
像赌这种东西,诺儿还真没玩过,以前她是不屑,因为她觉得这样太市井了。不过,自从认识了钱心仪以后,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沾了俗气。
诺儿想了想,但还是想不出来。
钱心仪不耐烦地催促道:“想到没有,一刻钟可就要过了。”
诺儿蹙着眉头,着急得直跺脚,可越是着急,越是什么都想不到。
钱心仪显然也不想错过这场有趣的游戏,她扬声说:“就赌唐宝明,如果三分钟之内没人出现,我以后都不见他,如果有人出现,那你以后都不许见他……”
诺儿正要应允,却有人抢在她前面道:“不用赌了。”
诺儿抬头一看,但看见了唐宝明站在跟前,他依然是那么玉树临风,在那一刹那,她满眼满心都只有他一个人,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
唐宝明也在看着她,大喜过望,傻呆呆地愣在了那里。
诺儿双目盈满热泪,不假思索就扑进了他的怀里,那思念的泪水也得到了释放。
“诺儿,你怎么来了?”唐宝明紧紧抱住她。能在这里见到她,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从离别她以后,一直想再见她一面,当面谢谢她当日的救命之恩,只是一直苦无机会,老天待他总算不薄,让他还能再见到她。
“宝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久别重逢应该高兴才是,别哭了,瞧你,都变成大花脸了。”唐宝明出言安慰她,用手绢轻拭去她颊边的泪水。
诺儿终于露出笑脸,握起他的手问道:“你还好吗?”
一句简单的问候,似乎往往能翻起过往种种的辛酸苦辣。
唐宝明模糊地道:“没什么好不好的,活着,就是很好。”
诺儿意识到触到了他的痛处,立刻转了个话题,很随意地说起了自己最近一些有趣的见闻。
钱心仪的眼睛,一直停在唐宝明的脸上,他比以前黑了一点,更瘦了,想来是受了不少苦。
他也有淡淡地看她一眼,眼神却很快地闪开了。
火机跟在她身后,不禁在暗中长长叹了口气——瞧这三人间复杂而微妙的关系,他除了叹气外,还能怎样?
叹气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唐春华。
对于唐宝明与诺儿的打情骂俏,钱心仪看得生厌,开口道:“我要见皇上,麻烦你给我通禀一声。”
她这句话,并不是对唐宝明说的,而是走到唐春华的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的,但那音量,却刚好能让屋里的每一个人听见。
她慵懒而自信地年视着唐春华,仿佛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中。
唐春华用凌厉的眼神与她对望,冷冷地道:“皇上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皇上见不见我是他的事,你只管通报就行了。”即使面对的是敌对的太子,她仍有本事盛气凌人。
唐春华忽然擒住她的手腕,目光如浮冰,道:“你最好别逼人太甚,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钱心仪苦起了脸,叫嚷道:“好痛啊,快放手。”
“这点小小的痛楚都受不了,你就学人兴风作浪?”
唐春华加重力道捏着她的手,让钱心仪痛得直飙泪。
火机站出来说:“你这样对待一个女子,未免有。份。”
唐春华狠狠甩开钱心仪的手,冷哼道:“又换了一个护花使者,还是个太子呢,真要跟你说声恭喜兼佩服,你这种驾驭男人的手段,只怕连凤姐也得跟你说佩服。”
凤姐,便是前朝最有名的妓女,曾经风糜万千男子,她的事迹都有史官记载,她的名字是注定被载入史册的。做妓女也能做得这么出名,谁不佩服。
他所说的佩服,蕴含的嘲讽之意,钱心仪岂能不知晓,只是她依然我行我素,不管别人的流言蜚语。
“我现在的身份是大泽的使者,我要求见你们的皇上。你的听力没有问题吧?”钱心仪仰起脸,有点输人不输阵的意味。
火机上前执起她的手,见又红又肿,心疼极了,怜惜地帮她轻轻揉着。
唐春华火冒三丈地怒喝道:“你是大泽人,就滚回你的地方去,少在这里丢人一眼。”
“我懒得跟你说这么多废话,我只跟皇上说话。”
“钱心仪,不要脸的人我可见多了,但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比凤姐还不要脸上一千倍。”唐春华声嘶力竭地吼完,像一头负伤的狂狮狂奔出门去。
钱心仪不痛不痒般,吃吃地笑着,笑得发髻旁的花枝乱颤,绝美倾城。
她笑呤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她笑容背后的悲切,令闻者动容。
唐宝明始终没再看她一眼,只是对诺儿说:“我会给你们安排住处的,但你们千万不要乱走,这里的士兵可不认人,刀剑无眼。”
“那你可以安排我们见你父皇吗?”诺儿小心翼翼地轻问道。
“这个……”
钱心仪插口抢着说:“这个他说了不算,他得看别人的脸色。”
她前半句所说的,正是唐宝明想说的,她还是那么了解他,至于后半句说的,就是嘲讽他的无能。
唐宝明对她使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态度,他望着诺儿说:“先委屈你在这里,我安排好了会派人来告诉你的。”
说完,他就走了。
此后,每个人的心事都好像加重了。
……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首流传千古的李煜的《虞美人》,却恰恰表达了钱心仪现时的心情。
春花,小楼,东风,明月,雕栏……每一个都残忍地提醒着她,那一场杀戮至今犹在。
明月不知何时不见了,天空飘起了小雨,丝丝缕缕,天空在哭泣,东风在哭泣。
在这种夜晚,是否有人和她一样,也在静静追忆感伤?这样的日子里,也会想到很多如果,就不会,但现在她已经不宠如果了,人生是一场不可重复的戏,每个人都是一个演员,只有导演能掌握戏人的命运。
无所谓错与对,无所谓得与失,有得,必要失。
雾色四起,夜色朦胧,轻轻地把手伸出小楼外,雨丝悄悄地染指了她的手,冰冷冰冷的。
“天也在哭吗?”一个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钱心仪缓缓回过头,但雾太重,暗暗盖掩住了那张脸,他跚跚走来,面部渐渐清晰,是明皓。
她一时呆在那里,忘了该怎样去面对他。
明皓抚上她的脸,柔声道:“宝宝,你终于又回来了。”
她的脸是湿的,他的手是温暖的。
他的眼睛,灿烂的晶莹,透露着丝丝的爱意,暗里随着闪闪光耀,映照得夺目耀眼。
“明皓……”她鬼使神差地望着他,脑里满满是他眼里的爱与哀愁。
“宝宝!”他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因激动而双手颤抖。这一刻,他等得太久了。
钱心仪懵住了,他还是这么深情?叫她如何是好?
他捧住她的脸,认真地看,仔细地看,想要吻她,钱心仪下意识地避开这个吻。她知道这样做极有可能会伤害他的心灵,可她只是不想骗他,不想给他假的希望。
哪知,明皓却突然大笑起来。
钱心仪捶了一下他的胸前,嗔怪道:“你笑什么?”
他捶了她的肩膀一下,冷哼道:“你也太不够义气了,一声不吭地走了,又一声不吭地回来。”
钱心仪玩着雨水,冷冰冰的手摸到他的脸上,以惩罚他刚才的戏弄。她带笑说:“走得情非得已,来得身不由已,我现在可是大泽使者的身份,你难道不怕我连累你?”
“现在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很是羡慕你啊,永远都是那么潇洒。”
“你也可以。城里的小姑娘小媳妇,魂都被你勾了去了。什么时候才有一个女人能令你为她收收心?”她叹道。
“有,早就有了。”
“别说是我,我可害怕。”她打了个冷颤,几乎要跳得远远的。
“紧张吗?”他如蛊惑般的声音低低说着,他眼里竟然噙着晶莹的泪花,像宝石般闪着耀眼的光芒,明亮却清冽得让人心寒,心凉。
“别玩了。”
“你叫不玩就不玩。”他方面像鬼上身,但马上又恢复了半常那吊儿郎当。
“我要见皇上。”钱心仪正式说。
“如果你想说服父皇投降,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开这个口。”
钱心仪越钱凝重,指着远处的山问道:“看见一座山,你想不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
“不想知道。因为山后面还是山。”
钱心仪却道:“我想知道,如果不试过,我是不会甘心的。”
明皓看到了他眼里的坚决,一向,她决定是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所以,他并不劝说,只是幽幽问道:“见过明哥了吗?”
她只答道:“曾经沧海难为水。”
“我希望你做我的嫂嫂啊,这样咱们还是一家人嘛。”
钱心仪满不屑地道:“你的嫂嫂多了去了。”
“我是说亲的。”
她秋波流动,说:“亲的也要有了。”
存在的价值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人家还是位郡主呢。”
“这么说,我这个小叔子得准备贺礼了。”明皓笑不合拢。
钱心仪随意地挥挥手,“准备吧,准备吧。”
也许,真是时候了。
……
唐宝明独坐在亭院里赏雨,好像自己有很久没看见过下雨了。
阿奴照例给他暖了一壶酒,放在桌上,静静地坐在他旁边。
他想不去在意她的存在,但她却是真实地存在着,并影响着他的思绪。
他望向她,她一点都没变,跟他最初见到她时一样,青春美丽,娇艳动人。
他倒了两杯酒,一杯给她,一杯自己喝了。
“阿奴,你有什么话就问吧。”
阿奴一愣,转而温婉一笑说:“没有。”
唐宝明目光投向迷蒙的夜空,幽幽道:“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