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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听嘛。省得你半夜在外面跑。”他的声音平静和缓。
钱心仪岂会不知道他的用意?这种束缚、防范、讥刺使她立即爆发,将桌上将蛐蛐的盒子狠狠地扫落在地,气得胸膛起伏。
蛐蛐四散跳着逃开,唐宝明垂下手,默默地看着。
烛光映在钱心仪的脸上,冰冷惨白。
气氛一直僵持着,最终,钱心仪受不了,开门走了出去。
她想让自己冷静一下,好好想想,也让唐宝明冷静一下。
“砰”的一响,门被甩上。
唐宝明软软地跌坐在床上,眼神里尽是孤独和无助。
望着那关起的门,他的心里好想好想用一把锁,把他和她锁在房里,一辈子。
只是,他留不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
从一开始,两个人都被抛离在家乡的万里,无论幸福还是悲哀,都空茫浮荡,抓不住落脚的根。
许多事情总是会始料不及的接踵而来,不论你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或者也可以这么形容,即使提前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该来的事情还是会来。
就像她和他心里的那根刺,来得让她始料不及,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似乎也不需要寻找点刻意的事来做,似乎在一起的时候也不需要说话,总是静静的躺着,心无旁骛,已是幸福。
她喜欢黑夜,只是,也许是世间上已经没有纯粹的黑色了吧,所能见到的,总是夹杂了其他的颜色,红或是棕,是最常被夹杂的两种,其次还有绿,以及发霉了的土色。
纯粹的黑色会闷得使人窒息,那种包容了一切纯粹的黑,能让人的浑身颤栗,却不是透过凉意,而是感受到了无数只手想要把自己抓紧那种黑色。
各怀心事
可不纯粹的黑色,却会使人生腻。因此那些总是自以为自己是属于黑色的人,往往她是不屑的,可以的把自己归为黑色的人,总是会沾染了矫情而不自觉的成为了不纯粹的黑色。
钱心仪在外面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想通,又回到房间。
唐宝明坐在她的床上,淡淡地问:“去哪里了?”
“能到哪里去。”
“你是不是觉得很闷?”他的下巴抵在床头上,声音如神情,都一贯的冷淡。
“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找不痛快?我到外面去走走也不行吗?”她冷冷地看着他,脸有愠色。
“行啊,一向都是你喜欢怎样就怎样。”神情转为无助。
她东张西望,又问:“那你今晚是不是睡这里?你睡这里我就睡那边。”
唐宝明的回答更狠:“没有,我怎么知道你今晚会不会睡。”他起身,走回自己的床。
两人各怀心事,躺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一片漆黑静寂。
唐宝明走到钱心仪的床前,轻轻地为她盖上被子,蹲下来凝视着她,钱心仪熟睡中的面孔像婴孩一样纯净。
“有些话我没有告诉钱心仪,其实我不希望她太快好起来,她受伤的那段日子,是我跟她最开心的日子。”
他的长指,轻轻地,轻轻地,抚过她长长的睫毛。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还是一片静寂。
钱心仪蹲在唐宝明的床前,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斜斜地洒在他的脸上,他俊美的五官恬静地睡着了。
忍不住,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一个轻轻的吻。
……
她再也不缠着他一起睡,也不缠着他喂她,她开始每天穿得花枝招展,流连在外。
他整天待在房间里,看着她进进出出,即使相顾,竟也无言。
他开始失眠,点着一根蜡烛,看着熟睡的她,她的心是那般捉摸不定,他连自己的心也都迷茫了,丢失了。
他坐在桌前,一遍一遍地把玩着小刀,心里越来越复杂。
一下一下地,将尖刀刺在木桌上。
远远地凝着她熟睡的脸,沉思。
钱心仪半夜醒来,微睁眼睛,看见烛光映照脸色苍白的他,翻过身去,继续大睡。
翌日,唐宝明在屋里吃饭,一口一口,却完全吃不出是什么滋味。
钱心仪站在窗台前,望着望着,坐到镜前,翻出胭脂水粉点妆,一下一下,用力地画着眉,望着镜中美丽的自己,扬扬脸,勾勾唇,亮出久违了的金蜻蜓式的招牌笑容。
她有感觉,他一定在看着她。
她开口问道:“你拿了我的金牌?”
“没有。”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找不到?”她狠狠地问。
“我怎么知道。”他淡然自若。
“你把金牌还给我。”她直视着他。
“你要金牌干什么?”他抬起头来问她。
“你管得着吗?”她大喝。
他无从再抵赖,露出了一个微笑,眼睛里却全都是凄苦,充满了寒意和绝望,轻轻地道:“我不会还给你的。”
钱心仪紧抿着唇,凶狠地摔门而去。
唐宝明机械般把饭送到嘴边,眼圈已红。
哭泣的世界
一切都已变了味,如果两个互相怀疑、消磨的人一直在一起,爱会渐渐冷却、逝去。
钱心仪将房间翻个天翻地覆,满地狼藉。
唐宝明默默地在一旁看着,“你要找什么?”
她恨恨地道:“你知道我要找什么。”
她继续翻,又继续说:“你赶快拿出来啊。”
“你要我讲多少次啊,我是不会还给你的。”他笑了,但这个笑,寒冷刺骨,让他的世界都坍塌了,感情再也再无法释然了。
他扭动着,神情妖媚狠毒。
钱心仪暴怒,扑上去就揍他,但他并不还手,直喊道:“打啊,你打啊,打!打!打……”
她盯着他,满眼都是痛苦和绝望,嘶声大骂一句,大步出门去。
唐宝明倒在地上,长时间僵坐着。
这样地努力,这样地挣扎,这样地费尽心机,终于还是失去了。
他拿了她的金牌,只是不想让她逃开,然后,他的卑微,也是他的悲哀,这个世界上,谁值得他如此卑微地挽留。
心被伤透了,爱也耗尽了。
总是,即使不被爱,深受着一个人,也是很幸福,感情中,施比受好,但,他在爱她的时候,却忘了爱自己。自己都不爱,怎么相爱?
……
诺儿来找唐宝明,发现他在屋里酩酊大醉,她费尽全力地将他扶到床上,为他盖上被子。
“你怎么喝这么多?”
他趴在床上,一言不发。
那是钱心仪的床,钱心仪的被子。
她守在床边,柔声问道:“要不要喝点什么?”
唐宝明不理不睬,闭上眼睛睡去。
他醒来的时候,看见远处角落的那张空了的床,心里尽是落寞。
诺儿还坐在那里,看见失神的他,轻问道:“你醒了?”
“你走吧。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他紧闭的心,拒绝别人的关心。
“你这样我会不放心的,你就让我在这里陪着你吧。”
他又重新回到了刚来时的模样,沉默寡言,忧郁,深沉,眼神绝望得令人心疼。
“我不要人陪,你走。”他的声音微扬。
“我不出声就是了,我不会打扰到你的。”
“滚——滚啊——”他声嘶力竭,抓起床头的东西,就向她摔去。
诺儿拼命闪躲,拉开门,又回头看他,“不要生气,我走就是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终于,她出去,关上门。
唐宝明寂寥地望着天花板,却怎么也哭不出一滴泪来。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雨。
世间万物仿佛都哭了,他将自己融入哭泣的世界中。
……
他关起门窗,没日没夜地大睡,睡在她的床上,盖着她的被子。
钱心依在外面拍门,久没人应。
她推开门,屋里漆黑一片,依稀能看到有人躺在床上。
她要开窗,却被他喝住了,“别开窗。”
依心依只能顺他的意,点起一根蜡烛,他又大喝:“不要点那个蜡烛。”
跳下床,吹熄蜡烛,收入怀里,像收着宝贝似的。
钱心依只好再另点一根,屋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唐宝明躺回床上,一颗头深深地埋进枕头里。
钱心依脸上的神色有些沉重,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心仪姐她走了。”
诱人的姿势
没有回答。
她又道:“她连我都不告诉一声,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又长长在叹一口气。
“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一直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落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他的声音微弱凌乱。
“要喝一杯吗?”她望着他。
真正的痛苦,是不能言表的。
两人对坐对饮,你一杯,我一杯,唐宝明酒到杯干,不住地咳嗽。
钱心依说话比喝酒多,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叹息,说着说着,扭过头去,悄悄地擦眼泪。
“你想回家吗?”她漫不经心地问。
“不想。”
“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她静静地注视着他。
“开玩笑。”他扯动脸上的肌肉,笑了一下。
“一个人真正的开心,是装不出来的,仔细一瞧就能瞧出来。”
“你不也不开心吗?”
“难过就说出来嘛,说出来会好受一点。”
他勉强地笑:“我没有不开心。”
最终,唐宝明又喝得大醉,钱心依将他扶到床上,为他盖上被子才离开。
唐宝明坐起身,脸色逐渐转为悲哀,掩住脸,痛哭失声。
……
钱心仪继续四处游荡,她怕冷,她怕黑,茫茫世界,她却只是一只没有脚的鸟。
她不是想离开唐宝明的,只是,她真的觉得好闷,再任由那样发展下去,大家都会很累,在没有好的解决方式之前,她宁愿在爱消逝之前将它冰封,等合适的时机再一次开启。
下一站,她会碰到谁?和谁相爱?
不管是谁,她只要过程,不要结果。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白天平静的立刻热闹起来,穿著鲜艳的鸨娘们娇笑地招揽着客人。
不到半个时辰,大堂里面就已经聚满了红男绿女,他们围在一张张桌子前,不停地,有节奏地敲着手里的筷子,有的拿不到筷子的,有节奏地跟着拍掌,众人都异口同声地喊道:“夜玫瑰!夜玫瑰!夜玫瑰……”
一个女子戴着闪闪发亮的一圈圈的手链,穿着白色羽毛开襟大衣,里面只穿了件红色小短兜衣,露出半截蛮腰和肚脐,下面只穿了一条红色小热裤,脸上却戴着个羽毛面具,手上抱着一个白色枕头,从天而降。
才一亮相,已引来震耳欲聋的掌声与欢呼声,后面的人都已经迫不及待地纷纷站起来,估计再也没打算坐下去。
此刻,再看那个颠倒众生的歌者,先是一个旋舞,再诱惑地施以飞吻,得意地仰头一笑,旋风似地扫过全场,叉腰后仰,摆出一个诱人的姿势。
她口轻轻唱道:“风再起时,寂静夜深中想到你对我支持,再听见欢呼在泣诉我谢意,今晚再遇见,仍是有一丝暖意,仍没有一丝悔意……”
只是清唱,完全不用音乐,因为每个人的掌声,就是她的伴唱。
没有华丽的舞台,没有缤纷的伴舞,单人匹马,胜过漫天烟花,唯有她能做到。
美得连女人都想将她包养
这位在京都红透半边天的人物,正是流浪辗转回到京都的钱心仪,她在怡红寻欢作乐,酗酒,狂欢,猎艳。
唱歌时,她面具后的眼睛不停地在打量着人群,寻找下一下目标。
她的声音慵懒而魅惑,令人即使只是聆听,已觉脸热心跳;然而,她的动作更是惹火,弹跳、旋转、摇摆,都极具风情,且不时伴以清脆甜美的笑声。
如此的性感撩人,如此的醉生梦死,如此的张扬狂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