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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宝明深深地望着钱心仪,钱心仪却左看右看,一切在她的眼里都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钱心仪,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唐宝明的话还没落音,钱心仪几乎是立刻走过去,恨恨地瞪着他,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
好重的指控。
唐宝明的脸色白如纸,说话的声音也气若游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没说完。”
“那你能不能不说一半留一半?”钱心仪嗔怪地瞟他一眼。
“你有给我机会说话吗?”唐宝明委屈地控诉。
不过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钱心仪吐吐舌头。
唐宝明瞟她一眼,说:“那天那支箭的目标是你,而那些人,很显然不是火机。”
“你怎么知道?”
“因为火机看到那人的时候,很惊讶。”
钱心仪哝嘟:“你倒是挺细心的。”
“你知道是什么人吗?”他必须问吃紧很温柔,很有诚意,才不会触动她那根柔软敏感的神经。
“我怎么知道?”委屈的小嘴噘得老高。
她说不知,他相信。像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特意地花心思去猜测一些不相干的人想干什么呢。
唐宝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杜缇峰一直呆坐在一旁,望着两人像一对小情侣般对话,面无表情,他只是一个局外人,他没有资格妒忌。
却在这个时候,他说:“既然那些人一心想要杀你,不得手是不会罢休了。”
钱心仪脸色霎白,却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怕,他们要真有本事,就拿去好了。”
“不,你的命是我的。”唐宝明摇头,向她伸出手去。
钱心仪走到床前,紧握起他的手,坐下。
“你只管好好养伤,这件事,有我。”杜缇峰郑重地说。
钱心仪伏在床前,这一刻,她的心里是踏实的。
可有一个人随时要杀她,而她却不知道是什么人,这种心里没底的感觉,有多恐怖!乐天派的她并不知道恐怖是什么,恐怖就是刺激,刺激就是好玩,但对于她身边的人来说,却是一颗心在经历生死。
……
杜缇峰不会放过任何想要害钱心仪的人,也包括自己最亲的人。
黄昏,夕阳满天,那间优雅的房子已经点上了灯火,有种令人陶醉的幽香。
杜缇峰走进去时,有两个人背对着门口坐着,他们的桌子各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茶。
刚才还有说话的声音,但他一进来,就都静了。
“爹爹,真的是你?”杜缇峰面对着那两个人的正面时,怔住了。
方才在进行馆时,看到了爹爹身边的侍卫,没想到他真的亲自来了。
“我这次亲自来带你回去,缇峰。”杜守城沉声说。
杜缇峰狠瞪姐姐一眼,很明显,是她泄露了他的事给爹爹。
杜缇莹假装不看他,端起茶杯,细细地喝茶。
“爹,我已经这么大的,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做选择。”
“不要以为你吃了几天的米,就什么都懂。”杜守城的脸很严肃,接着说,“你可知道,这钱心仪的来头。”
“爹,我说了,那是我的选择。”
以前爹爹很宠爱他,今天却一反常态的严厉,但杜缇峰都始终宠辱不惊,不痛不痒,从容对之。
他想,爹爹是开始害怕了,害怕失去他这个儿子。
“你知道钱心仪?她是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下作!你堂堂的杜家少爷,跟这种人混在一起,只会污了我们杜家的……”
“够了!”不想再听下去,杜缇峰打断父亲的话,“别再说了。如果我知道你们谁敢动她,就是跟我过不去。”
方才见到亲人那一点温馨,现在全没了。
杜守城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你为了一个女人……”
“如果你想说这些,那我先走了。”懒得再听废话,杜缇峰转身想离开。
“你给我站住!你……”杜守城气得全身发起抖,可杜缇峰全然不理会,径自离开。
剩下的,只是一间冷清的房子,还有两个喘息未定的人。
……
杜缇峰脑里浮现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觉得爹爹此时的出现,跟谋杀钱心仪,还有哈全王爷的死有关。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直折磨着他,令他寝食不安。
这种折磨,令他发了疯一样,冲进了杜缇莹的房间。
杜缇莹正在喝汤,他的出现显然吓了她一跳,汤匙从她手里滑落,掉回碗里,溅出了少许汤汁。
杜缇峰就站在她面前,深深地凝视着她,像要把她看透,却一言不发。
“弟……”她发现声音,却感觉呼吸困难。
“姐姐,是不是你?”
“什么?”
“是不是你让人去杀钱心仪,我想知道真相。”他想知道真相,那怕真相会很可怕。
杜缇莹摇头,眼睛充满哀伤,是连自己的弟弟都不信任的哀伤,“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虽然恨她,但我不会杀人。”
“是你让爹爹这么做的,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
“不!弟,你这么说,就是太看不起我了,你太看得起那个女人了。像她那种女人,还不知有多少人正等着要她的命呢。”
“是吗?”杜缇峰歪着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意。
“如果你早能听我的话,也不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为情所伤,无疑是痛入骨髓的,他们姐弟,因为同一个女人,受了重伤。
杜缇峰冷笑一声,带着嘲弄说:“姐,你怎么不去看看你的丈夫,他还活着呢,我觉得你应该再在他身上插一刀,不过,这次可要插得准一点。”
他带着嘲弄的笑声离去,可屋里,尽是他的笑容在四壁回荡。
杜缇莹双目空洞,跌坐在椅子上,长时间僵坐。
……
“你为什么在窗前挂着这个东西?”
钱心仪抬起头向窗子看去,眼角微微笑意,“是风铃啊,好看嘛。”
“谁给你做的?”
“我自己。”
沉默了一会,钱心仪背靠在窗子,头上是一串风铃在响,她望向屋里,床上的他,说:“等你好了,我们再去看一次瀑布好不好?”
“不是去过了嘛。”
“再去一次嘛,会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你还不相信吗?”钱心仪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相信什么?”唐宝明猛然感觉到心里一震。
“我的心。”钱心仪抬起头来,眼眶中已充满了泪水。
空气似乎特别沉重,人们的呼吸变得困难。
“不是。”唐宝明望着她,半天才说出话来。
沉默了半晌。
“唐宝明,不如我们由头来过。”
“钱心仪,不如我们由头来过。”
两句话几乎同时出口,却又同时闭嘴,望着对方,都充满了惊讶的神情,却又害羞地别开了脸。
……
来到了门口,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杜缇莹,却看到了这最精彩的一幕。
本来,她是想来求唐宝明原谅的,但现在,已无必要。她就算用尽她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换回一个人。
她手掌紧握成拳,她好恨,怕他,也恨她,也恨自己,恨一切的一切,目光里射出怨恨的光芒。
突然,她的身后有个声音在说:“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杜缇莹回头,是杜缇峰,他的眼神充满的害怕,不信任,还有失望。
“我……”话到嘴边,她想说什么,却全忘了。
“你还真想来再插他一刀?”杜缇峰的语气冷冰冰。
“我没有……呃……”杜缇莹突然捂住胸口,脸色惨白。
“姐?”杜缇峰的神情充满了怀疑,到了这个时候,她在他面前做戏也没用。
钱心仪从屋里冲出来,站在门口,望着杜缇莹说:“她看起来很痛苦,快送她去看大夫。”
“哦,哦。”杜缇峰这时才醒悟过来,姐姐如被刀割般的痛苦,是演不出来的。
这时,杜缇莹痛苦地捂着胸口,轰然倒地,失去了知觉。
……
“听缇峰说,她旧症复发,很有可能会永远都不会醒来。”钱心仪的声音十分沉重,就好像心里全灌满了铅。
“太医说她活不过二十五,没想到是真的。”唐宝明的语声很平静,只是,靠近心脏的那个地方,依然在疼痛。
钱心仪回头望向他,眼神像失去的光,黯然。
唐宝明试图对她虚弱地笑了一下,嘴角只泛起半个弧度。
但是,够了,这足以让钱心仪安心。
她也笑了,阳光从她的眉眼间倾泻而出,温柔得耀眼。
这种笑容,即使轮回一百遍,也不会忘记的。
其实,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已注定,没有人能妄想去改变。
……
唐宝明去行馆看望杜缇莹,身上还带着未痊愈的伤。
他站在门口,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钱心仪。
钱心仪笑了一下,带着有点嘲弄的意味。
杜缇峰远远地站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手里揉着一张发黄的叶子。
“我在这里抽根烟。”钱心仪点起烟吸着,惬意。
唐宝明微微笑了,是彼此信任的安心,他终于推开房门进去。
这个障碍就是我
可爱的小狐摇摇摆摆地跑来,依偎在钱心仪的脚下,轻咬着她的裙摆,像是在撒娇。
“它跟你很亲呢。”杜缇峰走了过来。
“漂亮并不是它唯一的优点,它最大的优点是会撒娇。”
钱心仪微笑,蹲下身子,将雪白的小狐抱起来,修长的,整洁的手指,在阳光下,是那么地温柔。
这样的手,这样的拥抱,夺走了谁的灵魂。
如果那手指一根一根地折断是什么感觉呢?
杜缇峰突然感到全身发冷,可怕的念头一再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他才发现,失心疯原来可以遗传。
一个人缓缓地从远处走过来,虽然人到中年,却丰采不减,他的目光冷峻,望着钱心仪。
钱心仪缓缓抬起头,迎上来人的目光。
有点眼熟。
她自嘲地笑笑,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她想多了。也许他只是跟杜缇峰长得有点像。
“爹——”杜缇峰声音有点岔,他的心在颤抖。
杜缇峰和杜缇莹的老爹,那么,他恨钱心仪也说得过去的,他想必也知道,杜缇莹的旧病复发与她脱不了关系。
杜守城抿嘴笑了一下,他的笑容里有残忍的嗜血的味道。
他直向房间的门走去,站在门口,回首眼眸扫上钱心仪的脸,“来吧,你应该进去看看。”
“好啊。”钱心仪针锋相对的望着他,回答。
她走进去,那只白色的小狐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脚后。
……
偌大的房间,偌大的床,鸳鸯锦被,粉红色的罗帐,都是她喜欢的。
此刻,杜缇莹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静静地闭着,脸色极苍白,只有微微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也许,在梦里她很幸福,肆意的爱,肆意地恨,肆意地哭,肆意地笑。
唐宝明坐在床前,静静地望着她,眼神没有复杂,清澈如水。
“你们把我的女儿逼到了这个下场。”杜守城的语调带着浓重的悲伤的嘲弄。
他不看杜缇莹,不看任何人。
唐宝明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对于杜缇莹,他是有愧疚的,但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并不是沿着他思想的轨迹去发生,他只能顺着自己的思想去做,却阻止不了别人的命运,阻止不了一场场的悲剧去复来。
钱心仪紧紧地握住唐宝明的手,两人十指紧扣,十分坚决。
“我杜守城的女儿,不是好欺负的。”杜守城望着唐宝明,嘴角带着一抹残酷的微笑。
“随便你。”唐宝明淡淡然,黑暗隐藏在黑色的瞳孔之下。
“我不会对付你。”杜守城说话时,目光转向了钱心仪的脸。
唐宝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