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杖,气度安闲的走入喧哗的戏园子。
州判定的包厢在二楼,实在非常没人性。但仙心拒绝了仆役的背负,环着我的肩
膀,虽慢却安适的缓步上楼。
我对他的崇敬真是水涨船高,宛如滔滔江水,一江春水向东流。
我小声的跟他说我的感想,他面上淡然,悄悄的回我,「…别招我笑。」我转头
窃笑不已。
等我们出现在包厢时,整室俱静。同桌六个人齐齐望着我们,尤其是仙心的腿和
拐杖。
疑惑有之、同情怜悯有之、恶意嘲笑有之,不一而足。
我看着仙心,果然同我一样的坚强。他淡然的展开他那无敌绝杀温雅圣母笑,立
刻通杀,一屋子目瞪口呆。
我平衡了。
「幸会幸会,」一个开朗的大胖子站起来,「久仰王家三公子仙心气度非凡,今
日一见,果非凡俗,令人望之忘忧啊!坐坐坐…」他拿眼睛看我,大概很无法归
类。我的穿著打扮是已婚妇人,但绝对不是通房姨娘。
「幸会,周大人。」仙心淡笑,原来这就是那个州判啊…他环着我的肩,「王某
行动不便,这是拙荆。」
我谨慎的福了福,还得顾虑到仙心的重心。
全包厢的人都尴尬了。因为我已经看到几个极漂亮的姑娘正在把盏。我的加入实
在让他们…难以尽兴。
胖胖的周大人马上把姑娘请出去,迅速热烈气氛。他先是打趣我们伉俪情深,然
后呼酒,接着又亲热的向仙心道歉,实在包厢难定等等…
在座的几个文人跟仙心是认识的,酒过三巡,气氛就热烈得不得了。我?我就负
责在旁边吃东西就好。他们说那些之乎者也我哪听得懂,也不会有人白木到跟我
说话。
我一面吃,一面把觉得好吃的往仙心的碗底摆,剥虾盛汤,做得很自然。
「妳筷子上是什么?」他低声问。
「虾球吧?你要吗?」我抬头问。
他张嘴,我就喂给他吃。结果整个包厢又安静下来。我们在家就是这样,他总觉
得我筷子上和碗里的比较好吃,总喜欢捞过界,我也习惯了。惊觉所有的眼光都
刺过来,我都尴尬了。
仙心轻笑一声,真是迷死人啦!「病中都是拙荆服侍,竟忘了在外。失礼之处,
请勿见怪。」
「不怪不怪,」周大人满脸堆笑,「只羡鸳鸯不羡仙啊,但现在我可羡慕仙心啦!
来来来,王夫人也举杯,我敬贤伉俪…」
我看了仙心一眼,他悄悄的问,「会喝么?」
「没喝过。」我怯怯的说。
「那沾沾唇就好,剩下的我帮妳喝。」
我也举杯…为什么有人爱喝酒,又苦又辣,只沾了点就快呛出我的眼泪。仙心接
过我的残酒,一饮而尽。这些无聊男子又起哄起来。
说是来听戏的,结果他们顾着吃喝说笑,现在上戏了,也没人在听。这包厢应该
很贵,还垂着竹帘,不知道是来干嘛的。
隐隐约约听到几句,似乎是梧桐雨。
周大人真是个人精,看我频频转头,「王夫人也爱戏?」
「拙荆在家只能陪我,唯有家里唱戏才得松泛。」仙心笑着替我答了,「周大人,
能否卷帘?让我娘子看看戏。」
「正是正是,酒也足了,饭也饱了。」他笑吟吟,「可不就是为了听戏来的?来
人,撤席,卷帘!」
卷帘之后又排了桌椅,我跟仙心促膝而坐,专心的看戏。
到现在我也没搞懂什么是杂剧,什么是元曲。但看戏我都是很高兴的。实在是太
缺乏娱乐了啊。现代人总把古人想得很简陋,其实不然。布景、衣饰、唱腔,都
极尽豪华之能事。尤其这个专业的戏园子,比起家里搭戏台来听不知道华美多少
倍、专业多少倍啊。
尤其是看现场的,超感动。那悠远绵长、华丽丽的唱腔、典雅含蓄的词,比哼哼
唧唧、爱你不爱你的流行歌曲好多了。
…我真越来越像个古人了。
这出「梧桐雨」的精华在第四折,每次听每次我都含泪。虽然唐明皇和杨贵妃荣
登我和仙心最讨厌的男女主角宝座,但天才白朴把那思念欲狂的心情含蓄的写得
极好。
演唐明皇的扮相很好,但我想唐明皇没那么帅吧?等到了精华处,我非常认真
听。只见他唱:「润蒙蒙杨柳雨,凄凄院宇侵帘幕…」我就冷掉了。
大概是期待越高失望越大,也可能是我让仙心养刁了。嗓子不错,但是功力不够
还是敷衍了事…听了一会儿我才发现,啊,他声音表情不到位。
我一直都认为,声音也是有表情的。同样一首歌,苏打绿的「小情歌」就可以让
萧敬腾唱成「大情歌」。这就是声音表达的情感不同,所谓独特的声音表情。
台上这个所谓名角,却只能极尽华丽,没把唐明皇的心情唱出来,也没唱出自己
独特的声音表情,非常令我失望。
待他唱完这段,我轻轻摇头。凑过去跟仙心轻声说,「你唱得比较好。」
他淡笑,「回去唱给妳听。」
戏散了,周大人却兴致盎然,等送上了茶,非常豪放的唱了一段「三煞」(就刚
那段精华)。
当然唱腔和唱功不如刚那名角,他的声音也比较适合唱张飞。但沧桑有之、豪壮
有之,声音表情十足…虽然不是唐明皇,但谁规定张飞不可以怀念杨贵妃啊?偶
像崇拜不行吗?
我忘情的拍手叫好,结果一屋子人都笑了。我红了脸,仙心居然在忍笑。
等回去再收拾你!
「拙荆爱戏成痴,谅她年幼无知吧。」仙心从容的说。
「不怪不怪!」周大人开心的很,「王夫人识货啊!」
结果这些才子文人都各来了一段,原来是大明版的KTV啊,简单说是票友会。
最后连那名角都来了。卸了扮相,反而更帅了。但那个桃花眼带假笑,让我觉得
胃不太舒服。
「这才是好看的人呢。」仙心低声对我说。
「你不准讨小。」我板下脸,「男的也不行。别以为可以暗度陈仓…」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却用袖子遮着不动声色的在我手臂上拧了一把。反了天了
啊!
那个名角笑着跟大家敬了酒,到我的时候,像是眼睛抽筋。桃花眼抽筋也是很难
看的。我实在不愿意碰酒,把酒递给仙心,他拉着我的手就着喝了,这些已经喝
得差不多的男人又起哄。
名角也唱了段,我开始渐渐觉得不对(是说我迟钝发作时挺让人没力的),他的
眼睛越抽越厉害…该不会是对我放电吧?这人是怎么搞的,头回见到就放电,搞
屁喔。
我不安的往旁边看,仙心也没发现。我想他那么锐利都没发现了,铁定是我的错
觉。自作多情太不好了,说不定人家天生眼睛就是抽筋的,但他唱得华而不实,
让我比那些票友还难熬许多。
票友唱得不好,却真心喜爱,还有点欣赏价值。有好嗓子却唱得这么不诚恳,令
人难受极了…
周大人带着薄醺,笑着跟仙心说,「江先生不会说话,得罪仙心了,周某绝不是
怠慢。」
仙心微笑,「周大人何出此言?若是王某心底有芥蒂,就不会带着拙荆来了。说
来惭愧,王某儿女情长而英雄气短,曲艺小道也,只是拙荆侍我甚苦,王某答应
她,此生只唱曲给她听。既然周大人错爱若此,且污清听吧。」
他转头看我,启唇齿,「润蒙蒙杨柳雨,凄凄院宇侵帘幕;细丝丝梅子雨,装点
江干满楼阁…」
所有的嘈杂、喧嚣,都隔离在他的歌声之外。我只看得到他、听得到他。缠绵悱
恻到极点,郁思纠结。像是他独自待在病房,看着残腿的那光景,黯然神伤,无
处可消除,也无人可安慰。
天才啊天才!我怎么运气好到这种地步,摊上这种天才中的天才…这是大神啊!
大大!
像是这样还炸不够似的,他歌声渐歇,曲调一变,正是我教他唱的满江红。慷慨
激昂,波澜壮阔,唱到「朝天阙」的时候,稳稳的翻上三翻,简直能够直上九天。
一室俱静。
好一会儿我才目光能够集中,看到眼抽筋名角面如死灰,所有的人惨无人色,魂
飞九天之外…比我惨多了。
瞬间,我又平衡了。
等仙心展露出拯救心灵的圣母笑,才让这些人回魂。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同
了,那个叫做一整个崇拜激动啊,只差没拿香拜拜。纷纷邀他出游啦诗会啦…只
差没喊大神。
我安心了。我和仙心都太邪恶了,不就个票友会?古人实在可怜,唱个KTV也
备受误解。
不过我真的吃喝太多,刚陪仙心去洗手间时不想,现在非常想念洗手间。我悄悄
跟他说,他唤了个侍女来,陪我过去。
我只能说,古代的厕所真令人不满。
等我出来,侍女说去帮我提水净手,要我等一下。她才刚走,一个小丫头怯怯的
塞了个纸条给我。
我满心迷惑的展开纸条,也没署名,就写几月几日几时,某某寺旁柳桥。
今天还是我头回出门,什么寺跟柳桥在哪个东南西北我哪知道。大概是送错了
吧?我顺手扔进马桶里,那侍女提着水来,眼神怪异的看着我。
「有人送错信。」我耸肩,洗了手。
那天宾主尽欢,我正在马车里跟仙心表达我无穷尽的崇拜,什么姑苏城外寒山
寺,燕燕尔勿悲都乱凑了,听得他大笑不已。
「没想到这年代还有送情书的,可惜送错。」我不经意提了一句。
「什么?」他停了笑。
我跟他说了那张纸条,时间倒是都还记得,但什么寺就忘了。
「大悲寺柳桥。」他淡淡的说。
「哇,你怎么知道?」我更崇拜了,「我看过就忘了。所有的庙名字都那么像…」
他瞅了我一眼,又笑。「妳的聪明都搁我身上了…轮到自己就憨。说不得我得替
妳筹划筹划…前人造孽,我替妳了结了吧。」
我胡涂了。直到后来,我听说那个名角在大悲寺柳桥被痛打了一顿,我才恍然。
这个蛮姑儿的眼光真是差透了呀~怎么看上一个眼睛抽筋的?
「那可不是我!」我对仙心大声抗议,「我眼光很高的!」
「我知道。」他淡然的说,「要不,怎么只有我入妳的眼呢?」
…我再次被麻倒了。
男人果然不能捧,那个自信心是怎么回事,一整个宇宙膨胀…麻死我了。
后来邀约果然如雨后春笋…我是说如雪片般飞来,但仙心都用「秋闱将近」推掉
了。
也是,入秋了,他也要收拾行李去考试了。
但他不让我跟。
我很不谅解,大吵大闹,两世为人没这么幼稚过。我来到现在一年了,从来没有
一天跟他分开,现在要分开两个月,想到就不寒而栗。
但他不肯,绝对不肯。他无奈的揽着我,「我知道妳担心,也知道妳舍不得。但
我不能一直让妳照顾着。我知道妳会说妳不苦…但我都看在眼底,我知道。」
他明亮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琳琅,我是妳的夫君。妳一辈子都要倚靠我。这
个功名,我要自己去考回来,该吃的苦,我要自己吃,不能让妳更风尘辛苦。我
只要妳…在我回来的时候,来城外柳桥接我。」
我知道他的意思,我真的知道。但我舍不得。他想要像个男人一样,走出去考取
功名,让我觉得荣耀。若是一直由我扶着,他就学不会走。
但我根本不在乎荣耀,我只在乎这个人。那么远!要走十天呢!小厮不知道会不
会好好照顾他,他路上还要吃药,会不会懒得吃了。
「我会带妳去玩。」他扶着我的脸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