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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义既取得军权,心中对“项家军”也难免有所愧疚,所以也同意由项羽担任此主力出击的任务。
但这条战线,势必先和章邯军团对决,是用硬碰硬的策略,因而尚需派出一支别动部队,由武关威胁关中地区,分散秦军防卫,也可减轻和章邯决战时的压力。
宋义对章邯的战术有深入研究,对章邯擅长快速集结军力的本领颇为警惕,因此他认为西征军团的作战力,也必须有相当威胁作用,可以加重章邯集结主力的困难,让预计攻打函谷关的主力部队压力较小。
楚国的长老们商议,楚国的主力大多属项梁统辖,包括英布和蒲将军的游击部队,都明显有亲“项家军”倾向。吕臣的军队必须戍卫中央,其余较具独立性的小军团又必须归宋义统领,因此真正能动用又具有独力作战能力的将领和军团并不多。
正在伤脑筋的时候,突然有人灵机一动提到了刘邦。
宽大长者,未来劲敌
在楚怀王周围长老的心目中,刘邦属亲“项家军”派。他投奔项梁后,接受编组成副军,后因表现良好,常奉命随同项羽打先锋。但他到底不是“项家军”嫡系,而且个性温和,能够协调,本身立功又多,在楚军中声望还不错,因此拉拢他来对抗项羽,未尝不是好办法。
加上刘邦出身不高,就算“养”大了,对楚国贵族也不会有太大的威胁。
因此他们联名向怀王建议道:
“项羽为人剽悍,个性残忍,曾受命攻打襄城,破城之日活埋襄城投降秦军,无一幸免。以往他攻打的地区,也都残杀过重,因而在秦国军民心目中,是位凶残恶棍。况且西征所经途中,过去均是楚秦会战的重要战场,陈胜和项梁在这地方也遭严重反抗而失败,如再派项羽前往,势必会遭到更顽强的反抗,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为今之计,不如派遣一位有长者风度的将领,以‘义理’的形象主导这场战争,并以此向秦国父老兄弟宣示楚国治世的态度。秦国父兄长久以来,对他们君王过分严苛的执政方式,早已深受其苦,此时若是有位心怀仁义的长者前往,不以侵暴的行为对待他们,反而比较能松懈他们的反抗心,也比较容易攻得下来。
“以这种标准,项羽绝不可派遣在这条西征战线上。综观诸军团将领,只有刘邦一向宽大温和,正合乎此形象,宜任命他为西征军统领!”
楚怀王乃正式下令,项羽随同宋义北上去对抗章邯,解除巨鹿之围,刘邦则出任西征军总司令,向西收编陈胜和项梁失败后残留在各地的军团,并汇集力量,准备入侵关中。
这件人事安排,有些值得我们去关心的焦点。以现有资料来看,项羽对部属极重礼节,加上本身条件好,深得部属崇拜,惟一的弱点是年纪较轻,经验不足,但是有范增从旁协助,应不致有太大毛病。
对内部而言,项羽的领导魅力是绝对足够的,工作效率又高,这样的将领的确找不到什么缺点。
作战方面,项羽英勇无比,冲刺时经常身先士卒,因此由他领队,军队特别勇敢,士气高昂,战场上的效率几乎无人能比。
因此,他在打击敌人方面也特别有效率,经常毫无顾忌的残杀对方。他的震撼力虽强,但是在处理襄城治理降兵事件时却严重伤害楚军形象,反而坚定秦军抵抗之心,这便是楚国长老们所谓“剽悍滑贼,不可遣”的主要原因。
刘邦正好相反,出身农家,使他几乎无法操作“繁文缛节”,诚如王陵日后对刘邦的评语“陛下慢而侮人,项羽仁而爱人”。所以由“内部管理”上来讲,刘邦是不容易令人“服气”的领袖,除了少数深知其“个性”而喜欢他的人外,以“理性”来看刘邦的领导风范并不算特别突出。
不过看似“无效”的管理,却也使刘邦给人较少压力。夏侯婴便认为刘邦那种“无为”的领导方式,更让别人觉得他需要帮助,而产生一股让人喜欢接近的领导魁力。
对敌人而言,总觉得刘邦是个温和而较容易协调的对手,他没有强力的主见,总摆出一副“可以谈”的姿态,也颇合乎兵法上所言的“无智名,无勇功”,这便是楚国长老们口中的“独沛公素宽大长者,可遣”。
但刘邦也绝不像一般人所认为的软弱无力。他平常的表现颇大胆而无视困难,加入项梁阵营后的表现也都相当有“成绩”,所以才会被视为有“独立”作战力的将领。只是他的领导方式和项羽完全不同,却也因为这不同的形象,在别人心目中反而成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这个事件让刘邦异军突起,在楚军中和项羽拥有平起平坐的竞争地位。
刘邦的军队在砀集结,由于均属二军,因此组织小而杂,但刘邦仍大胆地挥军西向。当他率军直入颖川附近的杜里时,便碰到了秦国驻在魏地的守军,刘邦军发动猛攻,秦军以后方补给战线太长,退守至昌邑和高阳一带。
刘邦的西征军,一开始还算顺利。
北征军团,明争暗斗
楚军的真正主力,在宋义统领的北伐军团,其中主要成员仍是“项家军”。
编组前后,项羽心中充满了矛盾,他很想和章邯拚个死活,以报项梁之仇。但由于楚怀王命令宋义为上将军后,“领导权”不在自己,让项羽非常不服气,因此有段时间在情绪上项羽宁可争取西征军团的领导权,至少可以先攻入关中,也算为项梁的失败洗雪前耻,只是这个希望也落空了。
项羽暴怒下,甚至有意和楚怀王翻脸,幸范增力劝,又详细分析各种可能的利害关系,项羽才勉强同意率领自己的直属军团,和宋义一同出发。
尽管项梁军团溃散,但楚国到底幅员广大,很快又召集了足够的兵力。于是在“卿子冠军”的旗帜下,楚军由彭城北上,打算直接攻向巨鹿,以解救赵国之围。
宋义也是楚国贵族名门出身,深懂楚国传统礼节,为了壮大声势,他刻意修饰北征军团的阵容。项羽所率领的先锋部队以骑兵为主,在前面开路并搜集前线情报,宋义自己则坐在军车上,前后左右由执旗的骑兵护卫。主力的中军由庞大的骑兵团及步兵团间隔组成,缓缓前进,后军则由范增率领,负责后方粮食补给和粮道畅通之维护。
范增和项羽被分为前后,显然是宋义有心的安排,范增是项梁心腹,虽说拥立怀王有功,但到底和自己较不熟悉。在宋义的内心中,范增是“项家军”的军师,放他在项羽的身旁对自己威胁颇大,所以刻意封范增为末将,负责粮秣监督任务。
宋义的大军向西北进行,到达安阳镇时,便突然下令全军驻营。
安阳距离项梁溃败的定陶,仅数公里之遥。章邯攻打项梁获胜后,便弃守定陶,全军渡河北上,攻打赵国,使定陶到安阳附近均属真空状态。因此,宋义在此驻军,连深通谋略的范增也弄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性急的项羽更派人频频追问:
“此处离巨鹿尚远,至少也应到黄河南岸再行驻营,这么远的距离,我们怎么对秦军作正确的观察?”
宋义只是一句“稍安勿躁”,便未作更多的解释。
或许对章邯研究过分深入,宋义在内心中的确相当害怕章邯。在安阳停军,显然是为了给自己更多的心理准备。他几乎每天都在召集军团将领作精神训话,不断强调自己对楚国的热爱,不惜牺牲性命,去达成振楚灭秦的理想和热忱。他要求将领们要有觉悟,即使面对强大的章邯黑衫军,也要发挥楚军传统的强悍、勇猛本质。
宋义夸大其辞的表演,对这些质朴勇敢的楚军团将领们其实没有太大的意义,项羽更是显出极端的不耐烦,观人较深入的范增,也很快抓到了宋义的弱点,便在一旁暗中冷笑着。
宋义的确不敢单独面对章邯,在出军前后,他便数度派使者说服齐国的田荣,要求他共同出兵援助赵国。
一向现实又不愿多事的齐国军事强人田荣不为所动,宋义更转而收买其他的齐国军团将领;也不知道宋义到底答应了什么条件,齐将田都竟违反田荣命令,在十月初率军前来助楚援赵。
宋义的外交手腕不弱,除了田都外,也有不少义军应其所请,派军前往巨鹿会合,共同抗秦。
即使如此,宋义仍在安阳停军观望,一停便是四十六天。
猛如虎,贪如狼,结梁
季节已到十一月中旬,华北开始进入寒冬,温度急降,楚军人员过分庞大,衣物及粮食的补给日益困难,加上安阳是个小地方,存粮不易,很快地,庞大的楚国北征军陷入粮秣不足的危机,士卒抱怨不已,连足智多谋的范增也束手无策。
但宋义除了不断召开例行军事会议作精神讲话外,仍看不出有什么变动的迹象。
项羽实在受不了,便当面抗议道:
“秦军包围巨鹿,赵国情势危急,为今之计,应该尽快引军渡河,由外围攻击秦军,并让赵军由内夹击之,必定可以大破章邯。”
宋义笑着表示:
“事情可不那么简单,你们都听过搏牛之虹吧!用手打牛背,固然可以杀死在上面的虹,但却伤不到真正吸牛之血的虮虱,这种事费力而无效。”
宋义博学多闻,又能言善辩,项羽和诸将领不知他举此例之真义,只好干瞪着眼,听他解释下去。
“换句话说,如今秦军攻打赵国,即使能够取胜,必也久战兵疲,我承其敝而攻之,便能轻易取胜。如果秦军反为赵国所败,我们到巨鹿也没有意义,不如在此转向西,攻打关中,则秦国必破矣!所以我看不如先让秦军和赵军去拚个你死我活吧!我们在此等待才是上策。
“老实讲,披坚执锐,在前线和敌人搏战,我宋义是不如你鲁公(指项羽),但若讲拟定谋略,决策判断,鲁公则不如我宋义了!”
项羽听得怒火冲天,但也提不出有力的辩驳。
宋义为了显示主将的权威,更当场下令:
“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强不可使者,皆斩之。”
显然是针对项羽和他的“项家军”而来,这一连串事件已使楚军北征军团分裂成两派。
刺杀宋义,项羽夺权
摒除项羽的挑战,并在军事会议中挫其锐气后,宋义更为志得意满,也更加地坚信自己的谋略和外交天才。
为加强田都在齐国的分量,以打击田荣,他便以大量财援作诱饵,让其子宋襄出任齐国的宰相,并亲自送他到达齐国边境的无盐城。结果宋义和前来迎接的齐国田都派长老,在无盐扩大举办庆祝宴会,通宵达旦。
探得这个情报的范增,立刻前往项羽营中,召集重要亲信将领共同研商。
这时候已进入11月下旬,又逢连日大雨,楚国驻营安阳的士卒们,已陷入饥寒交迫的困境,听说宋义在无盐通宵饮宴,将领们无不咬牙切齿。项羽乘机煽动:
“我等本奉命努力攻击秦军,解除赵军围城之危,如今卿子冠军却久因此地不行。又逢今年欠收,地方没有存粮,士卒们饥寒交迫,每天只吃芋豆度日,他却在外大宴宾客,不率军渡河,以获得赵国粮食补助,和赵军共攻秦军,反而只借口要等到秦军疲软,以投机的心理承其敝……。”
项羽把心中累积多时的不满倾泻而出,滔滔不绝,听得范增和将领们频频点头。
“如今秦军正属巅峰状态,攻打刚刚成军的赵国,胜败如何想像便可知。赵国被攻溃了,秦军势必更为强大,如何能承其敝呢?而且我军新近遭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