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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风飏去了三个多月,回来鞭伤好了,人也“孝顺”多了,最起码对周文婧不是那么反骨了。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对以夏以冬姑姑也很懂礼节,和汀兰水榭的宫女们相处得还算“融洽”!
燕无忧和他依然是冰点,一来燕无忧存了心和他保持距离,二来进入冬季,就是燕无忧最痛苦的季节。
这具身体极畏寒,天气一冷她就难受得要死,连呼吸都感觉困难,小时候以为是身体抵抗力差容易生病。渐渐大了就觉得浑然不是这回事,燕无忧留心以冬和御医的谈话,猜出自己这是不治之症,他们想方设法已经不是根治她的病,而是让她多活几年。
无忧对自己能活几年不是很在意,反正她对这世界就是不速之客,早死晚死都一样。最多以冬姑姑和水喜会为她伤心,对这个皇宫来说她的去留绝对不会比一个宫女死了引起的轰动更大。
冬天燕无忧的消遣就是让宫女们烧热坑,然后拥被裹得暖暖地看书。
汀兰水榭离皇家的藏书楼很近,燕无忧每次去就挑两本书,看完再去换,这还是自己逼着自己出来运动,要不然就写下书名让宫女去取了。
这日天气突然变冷,半夜就下起了雪,到午时水榭阁已经是一片白色的世界。这么冷的天按无忧的体质是不易出门的。可是她昨晚刚好把书看完了,不换今日就没书可看。
她站在窗前看看天色,这雪看来一天两天停不了,要是在屋里没书看,还不闷死了!
想想,无忧拿过以冬给她专门缝制的小狐裘套装换上,戴好皮帽就走出了汀兰水榭。一路没遇到人,她还感到奇怪,到了藏书楼,听守门的太监聊天才知道人都去了御花园,说是皇上猎了一只鹿,要烧烤鹿肉吃呢!
各宫的宫女们都被邀去帮忙,水喜她们都知道无忧在这样的天气不会出门,也就没留人守着她,所以她出来了也没人知道。
无忧多挑了几本书,就抱着书回去,才走进汀兰阁,就听到打斗声,中间夹杂燕风飏的怒骂声。燕无忧还没听清楚骂的什么,就听到“噗”的一声,有人掉进了莲池中……
落水
冬天的莲池只有一潭池水,因为天冷,池面上早结了一层冰,只想想就知道下面的池水有多冰冷。
无忧一惊,下意识紧跑几步,刚跑到月牙门,那边有人也跑了过来,没防备就撞在了一起。无忧被撞得跌倒在地,只来得及看到几个大孩子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无忧听到池子中的水乱响着,来不及捡起掉在地上的书,赶紧爬起来就跑了进去。
她看到池塘里燕风飏在挣扎着扑打水,旁边是被撞碎的冰块。看见她,燕风飏沙哑着声音叫道:“救命……”
无忧下意识地扯去皮帽,正要脱狐裘时看到自己的手……虽然已经重生了这几年,可是长期形成的意识还是让她常常忘记自己是小孩的事实。不说自己是小孩,就是这具身体的体质也受不了下面寒冷的水啊!
“你等等……”无忧慌忙跑出去,边跑边叫:“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掉到水池里了!”
没有回音,水榭阁空无一人,都去凑热闹了。
无忧不见人,心慌地又跑了回来,看到燕风飏攀着一块浮冰在沉下去,那张小脸已经被冻得和周围的雪差不多白了。
“救……命……”那张倔强的脸上没有害怕,只有绝望,不甘……
无忧犹豫了一下,分不清是什么打动了自己,果断地脱下了狐裘,就在原地快速地跳了几十下。在燕风飏诧异的目光中,她咬咬牙跳进了水中。
刻骨的寒冷瞬间就钻透了皮肤直入骨髓,冻得燕无忧的脸色顿时就紫了,她憋了那口热气一口气游到了燕风飏身边,抓住他的衣服就往回游。
可是带了一个人就不像自己一个人轻松了,燕无忧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冻得有如千斤重,划动一下都很艰难似的。
燕风飏身上的棉袍都灌满了水,沉沉地拖着她往下坠。
无忧想放手都来不及了,燕风飏和所有的溺水者一样,只知道抓住生机,下意识地攀在她身上。她小小的身子哪受得了这重量,感觉冰水漫过了眼鼻,没过了头顶,拖着她往黑暗中坠去!
该死……残存的理智在心里骂自己不自量力,她反手抓住燕风飏的头发往后拼命地扯,小脚往他腰上一踢,借助惯性浮上水面换了一口气,带着水花的眼眸中突兀地闯进两个人影,无忧大叫:“救命……啊……”
后面的‘啊’字都还没出口,又被燕风飏扯了下去,无忧呛了两口水,耳中恍惚听到脚步声跑近,她才释然地放任自己昏了过去……
也幸好她昏了过去,没听到周文婧的话,否则一定要为自己多愁善感一把了。
因为周文婧大呼小叫的是:“先救三皇子……”
白眼狼一只
这场不自量力地救人让燕无忧整整缠绵病榻三个多月,几次濒临死亡又被固执的以冬姑姑拉了回来,御医宗海成了水榭阁的常客,几乎每天都是在水榭阁中度过。
燕风飏落水的事被周文婧闹大了,燕无忧后来才知道把燕风飏丢到莲池中的几个小子是以太子为首的几个皇子。那天正是燕风飏的生辰,很巧也是皇上的生辰,做父亲的在众妃子的祝贺下才想起已经被遗忘了很久的燕风飏,就随口问起。
周文婧立刻逮住了这个机会,赶紧回来带燕风飏去贺喜,没想到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周文婧很绝,让人救起燕风飏,连湿衣服都没给他换就抬到了皇上面前。皇上一问来龙去脉,顿时大怒,将太子和几个共犯一起罚跪在雪地上,让人侍候燕风飏沐浴更衣,还把自己佩戴的一柄宝贵的惊鸿短剑赐给了燕风飏为生辰礼物,也算弥补自己对这个‘落寞’皇子的歉意。
有了这一出,皇上又被唤起了对卫宁娥的内疚,想着自己以前忙着声色犬马,都是王妃任劳任怨地帮自己打理太子府。如今自己做上皇上,卫宁娥还没享什么福就香消玉损。
皇上看着燕风飏酷似卫宁娥的脸,想到发妻的好,对这个和自己同日生辰的皇儿就再也无法漠视,唤过他来安抚了几句,才厉声谴责道:“我燕家的男儿都是马背上称王称霸的,你再不屑也该是一条好汉!如果让区区一潭水就要了你的命,你还配姓燕吗?”
结局又是周文婧定的,上来适时建议让燕风飏去军中锻炼锻炼,皇上沉吟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于是当天刚满九岁的燕风飏被决定了前程,第二日就要被送到周文婧父亲军中锻炼。当晚以冬姑姑忙着抢救被池水冻得生命垂危的燕无忧,以夏姑姑就给燕风飏匆匆收拾了行李。
燕风飏一言不发,抿着薄薄的唇呆坐在桌边。
隔着莲池对面是燕无忧的公主楼,燕风飏看着那楼一晚灯火不灭,御医来往不断,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就呆在黑暗中看着那片灯火……
很多年后,燕风飏忘记了很多事,可是那个寒冷的雪夜,那片灯火他永远记得,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希望之光!
第二日,以夏姑姑很早就过来带燕风飏出宫,燕风飏背着小小的行李包,默默地跟在她后面走出了自己没住过几晚的房间。
路过公主楼时,以夏姑姑下意识地看看他,燕风飏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连眼角都没瞟一下里面。
以夏姑姑皱了皱眉,冷着脸往前走了。她在心里嘀咕主子收养三皇子可能不是什么好事,这小子要不是无忧救他,也许早死了,此时却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一点关心的意思都没有,标准的白眼狼一只,怎么指望他将来做她们的靠山啊!
要入学了
无忧算是在病榻上过了年,等好了能出门已经是春天,外面莲池的冰早已经化完,泛起了一池的绿。往亭子边一坐,还能看到小鱼游来游去。
无忧贪婪地看着,缠绵病榻这么久,人都要发霉了,看到这些小鱼,觉得生命是如此的美好。
对于救燕风飏的事,她早已经忘了,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再来一次,想想自己这些日子的痛苦,她不确定自己还有勇气跳进莲池。
那种寒气对常人可能没那么大的影响,可是从以冬姑姑口中她才知道这样的寒气对她是致命的,它激发了她体内的旧疾,让她整个身体的生理抵抗机能下降。就算躺在几床厚厚的被子中,她仍冷得浑身发抖,眉目间都泛起了霜花。
以冬姑姑知道她很敏感,严禁宫女们在她周围嚼舌根,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让无忧想打听一下自己的病情都找不到人问,等脱离危险后的某一个晚上,以冬姑姑屏退了所有宫女,并让她发下毒誓,不把自己教她练功的事告诉任何人时,无忧才知道自己身上带着的不是病,而是一种内伤。
据说这种伤来自于一种寒冰掌之类的掌法,没有解药,只能靠受伤者自己化解。内功底子深厚的,可以把寒冰掌的寒气一点点消融。内功底子薄弱的,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寒气冻伤自己的心肺,最后冻死自己。
以冬姑姑怕她不懂,简单地说了几句就让她跟着自己练功,说具体的事以后等她长大再和她细说。
让无忧困惑的是,以冬让她发的誓也包括对周文婧保密,以冬姑姑不是周文婧的忠仆吗?为什么要瞒着周文婧做这样的事呢?
虽然有怀疑,无忧还是听话地守口如瓶,连水喜都没有告诉。
到了春天,无忧已经五岁半了。按照皇家的规矩,男孩三岁就要上学堂了,女孩可以晚一点,而无忧因为病多已经拖到了五岁半。
虽然水榭阁和藏书楼的太监都知道这个病公主识字,可是宫里很多人包括皇上都是不知道的。
皇后赵香凝因为年前太子被罚跪雪地的事一直气恼周文婧,偶然知道无忧已经五岁半了还没上学就拿这事做文章,让内务府的太监总管薛公公亲自上门,让周文婧把燕无忧送到学堂,说皇家不养无才无德的公主。
周文婧正得圣宠,不想因为无忧和皇后闹不愉快,就让以夏按时送无忧去上课。
可怜无忧前世的学识已经是考古界的权威,这世看的书也是太傅级看的书,还要被逼着去从头再来,何等痛苦啊!
反抗不了,只好乖乖背着书包去学堂。还是以冬心疼她,怕去学堂被皇姐皇兄还有那些贵公子欺,让周家物色了个机灵点的女孩进宫做无忧的陪读。
这女孩叫夏晓菡,比无忧大了两岁,是周家账房的远房亲戚,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做不做大姐大
燕无忧第一天去学堂,是水喜和夏晓菡陪着去的。
一大早水喜就把无忧叫了起来,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垂云髻,绑了和衣服同色淡黄色发带,学堂不允许带首饰,水喜给她绑了一对蝴蝶结,看上去多了几分清秀。
无忧看看铜镜中的自己,这张脸太平凡,一点特色都看不出。以冬姑姑曾经安慰她说女大十八变,她以后一定会像她娘一样美丽的。
无忧不知道当年的周文琬有多漂亮,也不在乎自己会长成什么样子,她能不能活那么久都不知道,何必为相貌操心呢!
三山学院建在皇宫和御林军的军营之间,建学堂的时候就定位在皇家学院上,能进学院的除了皇帝的子女外就是各王侯或各位重臣的子女。
学院的郎院长是创始人,两朝老臣,一生以育人为己任,在他的操劳推动下,学院越办越好,慢慢就连羁留在京的各国质子都被恩赐准许在三山学堂听课学习,自然京城有名的富豪子女也被准许通过入学选拔进三山学习。
所以三山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