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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桐被他的话深深打动,接着问,“那后来呢?你们怎么会分开的?”
一阵酸涩涌上心头,凌力皱眉,深深吸了口气,“后来出了一场车祸,他们说——她死了——”
莫桐惊讶地张大嘴,喃喃道,“死了?”
“事故后家里把我送到了这里,刚开始的时候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有时候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只能眼睁睁地等到天亮。那时候真的想到过死。”凌力说到这里声音颤抖得厉害,他感到有温热的东西从眼里流出来,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就在那时候,高中新生开了第一场派对,在派对上我认识了一个外国女孩,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虽然也知道自己很堕落,但好歹是一种解脱。在外国学生中嗑药是很普遍的,但我总算凭着最后一点理性,克制住了自己。”
说完是长久的沉默,莫桐看到有泪水从他脸上滑落。
待到平稳了心绪,凌力开口说,“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小时候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莫桐凝神想了想,“是一个梦。好像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老是重复做同一个梦。在梦里,我坐在一条小船上,那条船真的很小,如其说是一条船,不如说是一个船舱,我一个人坐在里面,船随着水势颠簸,身边堆积着食物和日常用品,我想象着那些吃的可以吃很久很久,用的永远也用不完。”
“到多大才停止的?”凌力问。
“中学的时候好像就少了,但直到大学都偶尔还会,自从和裴文在一起后就再也没有做过了。”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我父亲死得很早,接着母亲改嫁,是奶奶把我养大的,中学毕业那年我奶奶过世,我又被送去外婆家。现在想起来,可能是我从小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会做那种梦。”
你从前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凌力心说,如果那时候我们没有分开,你就不会在恐惧中生活那么久。
两人好久没有开口。耳边唯有风声和虫声。
“深秋了,夜里开始冷起来了。咱们进屋去吧。”凌力说。
“好。”
两人各自拎起自己那把椅子朝后门走去。≮我们备用网址:。。≯
“我们去四楼家庭影院,我收藏了一些宝贝。”
“什么宝贝?”
“上去你就知道了。”
上了四楼莫桐才知道凌力口中所谓的宝贝其实是数不清的影碟和歌碟,电影都是原版经典欧美电影,而歌碟则包罗万象,各种风格,各种年代的都有。
“你听听这个。”凌力在一排歌碟中翻找了一会儿,抽出一张。放出来居然是美国经典爱情电影《人鬼情未了》中的歌曲《Only You》。
“真没想到你会喜欢这种老古董。”莫桐笑着说。
“你不喜欢吗?”
“实际上我也喜欢。”莫桐坦白,“那些经典的老电影具有无穷魅力。”
“看来我们的共同喜好又多了一项。”凌力说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而又道,“不过我们有一点不同。”
“哪一点?”莫桐好奇问道。
“跳舞啊。你在这方面真的很没有天赋,我记得上次在德国你差点儿把我的皮鞋都踩烂了。”
莫桐抿嘴偷笑。
“我现在在想你当时是不是故意的。”
莫桐难为情地吐了吐舌头,用手指比出一点距离,“好吧,有那么一点点。”
“那来吧,我再教教你。”
☆、60夜潜
凌力走到她面前;揽住了她的腰,莫桐笨拙地将左手搭在他肩上,两人合着缓慢的节奏慢慢移动起来。
“你不用死盯着脚,跟着我走就行了,”凌力说。
“噢。”
一旦摒弃了心头的杂念;专心跟着学;莫桐很快就学会了;本就兰心蕙质;聪明人学东西都是相通的。舞步熟练后两人配合便十分默契。紧绷的肌肉也随之放松了。
当注意力不再集中在舞步上;五官的功能便充分调动起来。交握的双手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一个干燥有力,一个细腻柔润;耳边是彼此轻柔的呼吸,一个吐气如兰;清香的发丝拂着他的耳鬓;一个吐息温热,暖暖地撩着她的脖颈;她的腰纤细柔软,握在手里如水般温柔,他小心谨慎地保持着不轻不重的力度……
曲子深情款款,时而激扬喷发,时而低吟婉转,最终徐徐落下时余音袅袅。两人随之停下了脚步,莫桐放下搭在他肩头的手,等着他会松开她,结果却发现凌力久久未动。
她感觉喷在她脖颈处的气息突然变得炙热紊乱,揽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在慢慢收紧,她突然慌乱起来,她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身体本能地往后一缩,却被他抓住了,不容她躲过。慢慢地,她感到他的脸朝她低下来,低下来,他的呼吸粗重得吓人,她心里乱极了,却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只隔着几毫米的距离,仿佛只要她略一动就能碰到,她内心如同火山岩浆,身子像放在火上烤着,她低垂着眼睑,但还是看到他玉面朱唇继续朝下移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惊吓过度还是茫然无措,居然木然站了这么久没有做出反应,但再不容她拖延,就在他的唇即将压下来那一瞬间,她僵硬地别开了头,颤抖着声音急促地说,“我不是她。”
紧扶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忽地一僵。
“你说过你分得清的。我不是她。”喷在她脸上的滚烫呼吸明显凝滞了一下,她不敢抬头,她怕看到他悲伤的神情,一如她害怕看到那天夜里马路对面那个孤独无助的身影。
“那——你能不能当一分钟她,”她听到他说,“让我抱抱。”他颤抖的语气中的恳求令她不忍拒绝。
“好。”
得到她的许可后他轻轻拥她入怀,动作轻柔得像怀抱着一个婴儿。他把头埋在她脸旁的发丝间,泪落进了她的衣领里,她的心一颤,伸出手也轻轻抱住了他。
一分钟早已过去,他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Tomorrow is another day(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莫桐艰难地开口轻声念道,“你说过你喜欢《飘》,那你一定记得这句话。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人不能一直生活在回忆里。我们要向前看,这样才能活得幸福。”
凌力闻言慢慢松开了她,撇开头,吸了吸鼻子,抬手擦了擦眼。莫桐朝他望去,发现他眼睛红红的,脸上犹有泪痕。
“很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凌力说。
莫桐点了点头。
关掉音响,灭了灯,他们回到二楼。
“你这两天你就睡这间。”凌力指了指主卧旁边的附卧。“只有这两间置办了东西。我就住在你隔壁,有什么事就找我。”
“好。”莫桐说,“那——晚安。”
“晚安。”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时已经夜深人静,这个地方本就极其空旷,此刻更是寂静无声。只是那轮月色还是那么地好,透过粉红的纱帐淡淡地印在床上,身子沐浴着柔和的白月光,微风拂动着帷幔,整个人如同漂浮在水上。柔柔的,软软的,像小时候奶奶的手摇着她,她很快就坠入了香甜的梦乡。
沉疴的睡梦中却不曾想到半夜起了风,一阵紧似一阵,接着便下起了雨,哗哗响着像是天漏了一般。那样瓢泼盆浇的大雨,又夹杂着狂风,气温顿时下降了好几度。莫桐模模糊糊感到冷意,身子蜷缩成一团,但却是累极了,没有睁眼,继续迷迷蒙蒙地睡。,半梦半醒间她隐约听到有人开门,接着是关窗,但不真切,但当她感到有人在给她身上加棉被时她蓦地醒了过来。她没有睁眼,而是像一块死木一样钉在床上,不敢挪动分毫。
凌力给她盖好被子,又在四周掖了掖,整好后并没有走,而是在她床头站住了,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身子朝她伏了下来。
莫桐能感受到那气息和重量向她危险地逼近,她藏在被窝里的双手情不自禁揪住一团被单,死死捏住,仿佛那能给她力量。
凌力低头凝视着她,脸距离她近在咫尺,然后他的唇如蜻蜓点水般印在了她唇上。
窗外雨点如豆,弹出一阵阵哔哔啵啵的琴音,如珠玉落盘。青蓝的夜色里,他冰凉的唇贴在她的唇上,眼睛是睁开的。他看到她眉心微蹙,睫毛轻颤,鼻孔里久久没有气息呼出。唇上的肌肉线条紧绷着,却固执地闭着眼。在屏息倒计时到自己憋不住气时,他的唇离开了她的,他直起身,略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接着是房门轻轻合上的声音,直到那脚步声再不能闻,莫桐还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姿势,过了好久好久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
第二天早上莫桐下楼来时发现凌力早就坐在了餐桌旁,正用白瓷勺子在稀粥里搅拌,桌上摆着面包、牛奶,想来外国的早餐也就这些了。凌力看到她顺口问道,“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莫桐想起自己昨晚装死的一幕脸上顿时发红,眼神闪烁,“大约昨天累坏了,睡得很沉。晚上下雨了我都不知道。”
凌力貌似随意又似有意地瞥了她一眼,接着又低头搅拌起他的稀粥。“我想也是。昨天晚上下雨,气温骤然降低,我怕你会冷,给你送被子去,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呵。”莫桐顺着杆子往上爬,“我早上看到床上多出了一床被子还在想是怎么回事呢。”
莫桐说着走到电饭锅旁给自己打了碗稀粥,走到餐桌旁坐下了。“周姨那么早就来了?”
“嗯,她这会儿在花园里打扫。昨晚一场大雨,花园里的树叶落了一地。”
“哦。”莫桐答应着,拿了块土司。“今天怎么安排?”
“我要去趟学校,当初走的时候一些手续没有办,有些文件是需要我本人签字的。你可以随便出去逛逛,我把地址给你写在这张纸上了,回来打的就拿给司机看。”凌力拿起餐桌上一盒牛奶下压着的一张纸递给她。莫桐接着,放进裤子的口袋里。
早餐后凌力便开车去了哈佛。莫桐拿着盒牛奶走到后花园,入目一片狼藉。这么大个房子和园子打扫收拾也真的很辛苦,幸好凌力不是在此常住,不必日日整理。莫桐和周姨打了声招呼,便在园子里随便走起来。
“莫小姐,你真的只是先生的秘书啊?”周姨边打扫边问。
“是啊。”
“那就奇怪了。”
“为什么这么说,周姨?”莫桐回头问。
“先生买下这栋房子少则也有四五年了吧,从一开始就是我在帮他打理,虽然他回来住的很少,但这么多年,别说女人了,连个男人我都没见他带回来过,你是他带回来的第一个人。”周姨直起身,慢慢说道。
“是吗?”莫桐惊讶地问。
“是啊。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呢。他还有个奇怪的地方。”
“哦?是什么?”莫桐追问道。
“他不知为什么那么喜欢中国的梧桐树。好几年前他就在那里开始种,喏,”她手指向她和凌力昨天看的那几株梧桐,“就是那里。种了两三年都种不出来,我劝他算了,他就是不死心,每次回来都跑去那边看。说来奇怪,也许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苍,这两年开始种出了几株。不过又瘦又小。”
莫桐望着那几株梧桐树,又想起那次酒会他送给自己的那条项链,链子上串起的花很像是桐花,突然就呆了……
“莫小姐,我想起来了,”周姨侧着头突然说,“我想起了昨天先生的介绍,你的名字里是不是有个桐字?”她说着一拍头,“难怪,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
莫桐赶紧插话说,“周姨你误会了,这和我的名字没关系。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