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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里的线索都指向寻欢是自杀。”
“所有线索——”老爸弹了一下我的脑门,“你记住,老爸说的,全部等于没有。如果所有你看得见摸得着的线索都指向自杀,那也就是说他不可能自杀。”
老爸说,全部等于没有。
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儿,我跟进的每一条路,通向的都是一个终点?
这是一早有人给我设下的迷宫。
我眼前一亮。
“我看好这小子,他肯定给你留下了线索,你不要只看那些表面的,想想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
“他说,廖北川不仁,我必当不义,还有,他肯定会回来。”
“这是他的原话么?”
“那时候太混乱,我脑子里全都是车牌号码和他的脸,我记不清——”我猛地抬头看看老爸,“录像,我和他的对话被录像了。”
“录像?嘿嘿,这下子热闹了,老爸可以上场了。”
“怎么?老爸?你还会摆弄电脑?”
看我一脸迷茫,老爸又弹了一下我的脑门。“不然你以为,陆逊那乖儿子干嘛一口一个师父?”
“我以为你们是电玩结下的友谊。”
说到这里,我噤声。
陆逊好像从来不玩电脑游戏的,欢场是他玩的第一个游戏,而且成为了他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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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素来不知,老爸是个高手。
等我亲眼见了,我才知道他不但是个高手,还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那台看上去快要进入博物馆的电玩,里面的主机居然是一台高性能的计算机。
而老爸的十根指头在键盘上的操作速度,比起他平日里操作电玩手柄的动作还要鬼斧神工。
“老爸,这么多年动不动失踪说去参赛,根本都是骗我的吧?”
“老爸,你说你抽了六合彩提前退休,也是骗我的吧?”
“老爸,你——”
就在我望爹兴叹的时候,老爸已经成功侵入了廖氏的网络系统,并且准备对某一台电脑下手。
“Kao,太他娘的快了。”
“阿斩,说话要文雅。”老爸叼着烟头,一脚踩在沙发扶手上,键盘就那么横在自己的膝盖上,噼里啪啦跟打算盘似的,还在谆谆教导我要文雅。
老爸看着那一排电脑的编号,把烟头吐了出来,略微一愣,然后嗖的侵入了看似最普通的一台。
不是网络主机,不是加密电脑,也不是明晃晃用高层人名做电脑名的那几台——
编号901。
我刚要砸他脑袋告诉他不要随便乱来,就看见一场数字世界的激战,原本普普通通的一台电脑,居然装备了异常强大的防火墙。
我屏气凝神,老爸活活用了二十多分钟才侵入进去。
成功的那一瞬,我和老爸同时长舒了一口气。“爸,你怎么知道要查的是这台?”
“因为很久之前查过。”
老爸邪恶的大笑着。
“你不是传说中的黑客吧?”
“黑客只是一种职业,我的老板很光明正大。”老爸漫不经心地说,“我可是编制内啊。”
我头一懵,老爸,你是什么特殊部门的高尖端人才哪——
我突然想起来,寻欢说的那句话,原来伯父是个行家。
原来,如此。
老爸并未在我惊诧的注视下放慢他的速度,在我感叹原来如此的同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载了视频,并清空了一切痕迹。
“搞定。”
还不等我来得及阻止他,他就已经在他超大号的电玩屏幕上播放出来。
车里春光格外好,镜头对着我和寻欢,一路将我们“亲昵”的姿态刻录下来。
老爸手中的键盘应声落地,我捂住脸。“老爸啊——————————————————”
“对不起对不起,快进快进!”老爸虽然这样说着,依旧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艾寻欢把我粗暴地压倒,撕破了衣服,倾身而上。他看着看着,还流了口水,“哇,阿斩,你好福气啊。”
“老爸。”我目露凶光,老爸故意“嘘”着,终于到了那两只大手捉着他的片刻,听到他那一声让人面红耳赤的“造人——”
老爸按下了暂停。
“这么说,我的乖女婿是假装和你那个,实际上在和你说悄悄话?”
我只有点头的份儿。
“他说出了廖北川?”
“好像没有。”
“那他说的是——”
他说的是——他说的是——
“……廖氏?”
老爸露出狡黠的流光,“果不其然啊,阿斩,你上套了,寻欢说的那个不仁的,不是廖北川。”
我愣在那里。
不是廖北川?
“这视频是谁拍的?”
“来接我和寻欢的司机,叫Dave,说自己是艾家的,可是寻欢不认识他。”
“这个Dave并没有把视频交给廖北川,而是901机的主人,他才是幕后主使。”老爸的声音洪亮如钟——
“廖东升。”
49川泽不息,良驹何在
我和叶欢坐在车里,车子开的飞快,一路沿着寻欢走过的那条高速公路,然后车子停在了出事的地方。车冲出栅栏的地方如今已经修好,只是栏杆的油漆颜色明显的不一致。
我们下车,暖暖的风猛烈地追过来。
车门被猛地带上。
“警方已经正式落案,不再追查了。”叶欢学长的声音听上去格外的疲劳。
“最后的结果是?”
“车祸,鉴定死了三人。”
“哪三个。”
“有摄像头拍摄到在上一个转弯口,车里有三个人,一个司机,副驾驶是艾伯父,后座的那个是寻欢。”
“有照片么?”
“有。”叶欢学长早已准备好,只等我开口要,我低头扫了一眼他递过来的照片,上面把前排的人照的很清楚,司机就是那天来机场接我们的Dave。
“这个司机究竟是谁?”
“你认得他?”
“他就是那天来机场接我和寻欢的那个司机,他说他是艾家的。”
“我已经证实了他是廖北川的人。”
叶欢学长沉着脸色,“廖北川一边派人捉了寻欢,一边派人捉了艾伯父,押解着两个人来婚礼现场。没想到就在那个转弯处………”
学长他修长的手指一指我们身后的那个拐弯,“寻欢看准了时机,和他发生了争执,车不受控制开出了高速,翻入了太平洋………”
叶欢学长的指尖,最后对准了太平洋,那里波光粼粼,一片沉寂。
“学长,真的是这样么?”
“你还有更好的解释么?”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么?这照片………”
叶欢学长低头看看照片。“这照片怎么了?”
“我看不见寻欢的表情,但我觉得至少艾伯父是很放松的,一点也不像被押解的感觉。”
“可是。。。。这个司机骗他们说他是我父亲的人。”
“你觉得以艾伯父和廖家的交情,会分不清一个司机么?”
“什么意思?”
“你刚才自己也说了,艾伯父以为这个司机是你父亲的人。”
。。。。。
叶欢学长的眼睛猛地睁大,我点了点头。“整件事情更为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司机的确是你父亲安插在廖北川身边的棋子,知道这一点,艾伯父才会如此放心地跟他走。”
“你是说?”
“我在说,廖北川从来都希望寻欢活着,想要寻欢死的,是你的父亲,廖东升廖董事长。”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暖风呼啸而来,我们却都觉着冷。
刺入肌肤,深入骨髓。
看完了视频,叶欢学长终于哑口无言。
“这个是我从你父亲的电脑里搞到的,是当时Dave偷拍我和寻欢的最后画面。那一天他看到了廖北川派人捉走了寻欢,就报告给你的父亲,连同这个视频。董事长多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廖北川的打算,于是叫你和小萌迅速准备婚礼,同时叫这个Dave向廖北川请缨,亲自押送寻欢和艾伯父。艾伯父一看是董事长的人,以为他是来救他们的,安心上车。随后发生了所谓的意外,董事长坐享其成,所有人都以为是艾寻欢自杀成仁。”
叶欢学长听得目瞪口呆,只容得我在动嘴,“所以那天廖北川骂的话字字在理,根本不是什么巧合,一切都是阴谋。”
“不可能!父亲不会这么做,他知道我与艾寻欢之间的君子之约,他不会害我不仁不义………”
“你敢不敢与你父亲对质?”
“这绝对不可能!”
“你敢不敢与你父亲对质!”
“!”
叶欢学长的眼睛通红通红,整张脸却雪白雪白,嘴唇张了几次又始终吐不出话来。
我站在这里,迎着大风吹,我不知自己为何能如此地平静。
“今天开完董事会,明天我就会飞回去了。但我的手机会一直开着,不是等寻欢,而是等你的电话。”我看着他,第一次觉得,我与学长他,是平等地在对话。
不再以仰望的角度。
失去了寻欢,这世界变成一条直线。
再没有谁在我之上,消磨着我的崇拜。
我在追逐你,寻欢,你可不可以跑慢一点,让我看到你的足迹。
回到了我的壳,冷冷清清,我还是去超市买了一堆东西,用的到了,用不到的,大包小裹地拉回老爸家,却是怎么也敲不开门。
孩提时代我就已经习惯,拐到隔壁三叔的网吧,果然老爸又走了,让三叔给我带话。
三叔他老人家一把年纪,笑得依旧猥琐。
“你老爸说是去研究造人了。”
我满目黑线。
造人。
这词儿听得很有些耳熟。
我从三叔那里要了钥匙,进了家门,一片混乱,依旧是浓浓的方便面的味道。
收拾了一个多钟头才终于能过眼,累的腰酸背痛,我瘫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发现仍旧是电玩频道,打开一看,还是上次那个视频。
这是机器的自动恢复播放,上次的播放时间仍在,看来,上次看完视频后,老爸就走人了。
造人,造人。
视频在我眼前播放,一片嘈杂,只是最后寻欢松开了我的手被拉出去的时候,颇有挑逗意味的高喊了一声………造人。
我坐了起来,造人。
莫非老爸是看出了什么门道?可惜他也好,寻欢也好,陆逊也好,这种自视过高的天才,从不喜欢和别人分享过程,不得到一个结果是绝不肯给人看的。
他们承受不了失败,尤其是重大的失败。
于是我老爸他仓皇而逃了,但是一想到这神隐多年的大仙为了我重出江湖,心底还是不禁有暖流浮动。
至少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人和我一并在寻找着艾寻欢。
如今已经三个月了,就连警方也放弃了寻找,这宗案子已经归档,媒体也终于不再来上门烦扰。
所有人都选择接受了这个答案,我却仍旧不依不饶,在众人的眼里,我是不是已经疯了?
我不知道。
现在,那8%股权的银行利率足够我游手好闲过的风光体面,我仍旧在欢场和廖氏财团两地流窜,为的不过是寻找蛛丝马迹。
我还是经常能见到叶欢学长,只是他每次见了我总是刻意回避着我的目光。
我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对质,我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答案在他心里,在我脑海里,慢慢发酵,已经变成一坛酒。
我想不到来找我的会是小萌,这个初为少妇本应幸福无比的女孩,却是瘦了好几圈。她还没有毕业,已经办了休学手续,可巧不巧的,就是约我在A大见面。
我们走在那条通往食堂的路上,又是七月艳阳,与去年初见一样的流夏。
“我记得那时候你突然来搭讪,好勇猛。”
“我也记得你当时的眼神,很犀利。”
我和小萌相视而笑,各种苦味,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