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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都是那么贼,如此一来,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知道,雍齿是刘邦最讨厌的人。
刘邦便同意了张良的主意,而且说办就办,摆上宴席,当着众臣和将军们的面,封雍齿为什邡侯,又让丞相、御史加快定功封赏的进度。几天前还准备发难的将军们吃过酒宴,高高兴兴地说:“现在好了,什么都不用愁了,我们就等着陛下的分封奖赏吧。”
张良的小小一计,安定了汉初的局面。雍齿呢,相当于捡了一个什邡侯来当。圣旨一下,雍齿仰天大笑,什邡侯,食邑二千五百户,虽不及萧、曹、张良的万户,但也毕竟是独占一方的诸侯,级别并列将相,雍齿高高兴兴到什邡走马上任去了。
对于韩信、彭越他们,他有感情,但就算那感情再深十倍,他照样得把他们杀了,因为他们触犯的是他的大我,使他隐隐感到不安全,这是利益之争。雍齿冒犯的,则是刘邦的小我,一个普通人被人尊敬看重的需求,这是意气之争。
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当然会把利益放在意气之上,所谓的仇恨说得很夸张,却并不真的当成自己的底线,雍齿被封侯之后,刘邦也没找过他碴儿,他一口气活到汉惠帝三年,此时刘邦早已去世。
在追随刘邦的人中间,这样的善终不算太多,一个人因为被憎恶而意外地获益,让人想破头,也参不透命运的玄机。相比雍齿,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在封侯的同时,刘邦对手下不安分的诸侯王开始大开杀戒。
大开杀戒
第一批诸侯王中,第一个“中标”的,是始终保持中立状态的燕王臧荼。臧荼的燕王称号是项羽封的,刘邦不过是承认既有的事实而已。所以刘邦建立汉王朝以来,臧荼只是消极不抵抗,并未积极表示支持新政权。这当然引起刘邦的不快,你的旧主子早就成了我的手下败将,自杀在乌江边了,你还对我不恭不敬,难道想替他报仇复国不成?
刘邦迁都关中后,臧荼更有“天高皇帝远”的感觉,他有意趁机独立,脱离中央的管辖。由于齐地自从韩信迁调为楚王后,一直没有立新王,更让臧荼有机不可失之感。七月,臧荼便宣布不再侍奉大汉王朝。为了表示统一决心,不惜任何困难,于是,刚登上王位的刘邦,重新披坚执锐,对臧荼御驾亲征。
不知道刘邦为什么有这种兴致,也许因为臧荼的实力实在太弱,刘邦正好借他过一把指挥千军万马的瘾;也许刘邦要杀鸡儆猴,亲手杀掉臧荼这只鸡,给其余的诸侯们看。
臧荼原先判断刘邦不可能派部队前来,他可以强度关山,再让刘邦不得不承认事实。但没想到刘邦却克服万难,亲率大军征讨,他的心里难免大起恐慌。这场战事进行得很顺利,燕军兵力不多,没多久便被汉军包围,两个月时间,叛乱平定,臧荼只好投降被俘。
刘邦没有把燕国领土收归中央政府,而是把卢绾,这位和他同村同年同月同日生,关系最好的老兄弟,封为燕王,继续帮他看守帝国的东北边疆。卢绾是刘邦的发小,两人同乡又同年同月同日生,卢绾从小便在刘邦身旁摇旗呐喊,两人情同手足。刘邦还是平民的时候被官府捉拿,他东躲西藏,卢绾总是形影相随。后来卢绾跟随刘邦一直干到将军,进出刘邦军帐卧室如同家人,衣食赏赐无人企及,受到的亲近宠幸就连与刘邦一同起事的萧何、曹参也无法相比。不过卢绾没有什么能力,在建国期间功劳不多,因此成为第一个不靠自己力量受封的诸侯王。
刘邦先把卢绾封为长安侯,那可是天子脚下的长官,就这刘邦还嫌给卢绾的待遇不高,一心想给他封个王做,可论功卢绾还不够资格。天子有的是办法。
刘邦派卢绾带兵平定燕国的臧荼,凯旋之后,立即下诏,要在群臣中选拔功臣做燕王。文武大臣谁不知道刘邦的用意,谁敢不跟刘邦保持一致,内心同意的、勉强同意的,和原本不同意的人都一齐上言封卢绾为燕王,刘邦说:“好,就按大家的意见办。马上批准了。”
由此已显示刘邦有足够军力,不必再承认既有力量,可凭自己的喜好和关系来晋封诸侯王了。
卢绾和刘邦关系之铁自不待言,同年同月同日来到这个世界,从此便如影随形,亲热如同一个人。一同上学、一同习武、一同造反,从沛封到咸阳,从汉中到长安,可谓好朋友、铁哥们儿、老战友。卢绾对刘邦绝对信仰,刘邦对卢绾充分信任,是为美谈。
按照出生时辰,卢绾早刘邦半日,但卢绾总是跟在刘邦的身后叫“大哥”;按照家庭背景,卢绾要殷实富裕得多,但他从来不歧视刘邦,反而每每资助刘邦,让他上学、交游;按照身份贵贱,卢绾在家里也是端吃端喝的主儿,可造反之后却心甘情愿地照顾刘邦的饮食起居,使其专心一意搞工作。至于刘邦对卢绾的偏爱,更是令沛丰弟兄嫉妒。刘邦出征中原,竟然让卢绾作为眼线盯梢萧何,信任之深可见一斑。固然,革命成功后卢绾和其他弟兄一样封为侯爵,但是在平定臧荼之乱时,刘邦执意把首功让给他,使之得以爵加燕王,成为沛丰弟兄中的唯一。如此情谊毋庸赘言,恐怕萧曹周樊任何人也难以比肩了。
既然卢绾属于沛丰元老,那么在对付韩信等“半道派”时就应该同仇敌忾的。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卢绾现在已经有了燕王的头衔,所以他既属于“沛丰圈”,又属于“诸侯帮”,与诸侯们惺惺相惜了。可以这样认为,登上诸侯的台阶,加入诸侯的等级,他便属于诸侯阶级,看待问题的立场变了,处理事情的态度也变了。于是,刘邦废掉韩信,他心怀抵触。刘邦迁调韩王信,他坐卧不宁。刘邦征讨陈豨,他按兵不动,甚至阳奉阴违,里通外国,终于留下了致命把柄,最后导致君臣反目。要知道,除了卢绾以外,沛丰圈所有弟兄都是一心剪除其他诸侯的。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仍然是过去的沛丰弟兄,仅仅因为一侯一王,态度反差竟天壤之别。
汉十一年秋,陈豨反代地(今河北蔚县地),卢绾随高祖讨伐。但在双方互派使者拉拢分化匈奴这一关键时刻,卢绾却受逃亡到匈奴的前燕王藏荼之子藏衍的蛊惑,对高帝产生二心,而私下与陈豨媾和,以求自保。这无疑犯了致命的错误。陈豨兵败事泄,刘邦疑虑之际尚对卢绾心存顾念,派辟阳侯审食其和一个御史大夫前去探验。卢绾惊惧之下,竟口无遮拦,意气用事,对汉宫朝政胡乱说话,发泄心头不满,矛头直指刘邦和吕后。事情被审食其告发,遂使刘邦由疑生怒。
偏偏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从匈奴投降过来的人,揭发卢绾此前派往匈奴的使者就是燕国的内使,这无异于火上浇油,刘邦愤然:“卢绾果反矣!”这次不再有任何犹豫,立即发兵攻打。初以樊哙为将,后又以周勃代樊哙为将而讨燕,几经交战,卢绾军势单力孤,节节败退。
汉军讨伐卢绾叛军的进军路线是先攻下蓟城,及西进而屠军部(上谷郡、军都),出居庸塞,败卢绾军于上兰(在居庸塞至沮阳之间,应在今怀来东南地),再败卢绾军于沮阳(今怀来官厅水库南岸大古城一带),向北一直追击到燕北长城下,定上谷郡十二县,右北平十六县,辽西、辽东二十九县,渔阳二十九县。
卢绾终于绝望了,估计也是大悔特悔了,丧失了最后的抵抗信心和勇气,把宫人家属和数千军骑置于长城脚下等候发落。结果还算庆幸,适逢刘邦大病初愈,卢绾前去负荆请罪,大概刘邦还是念及旧情,没有深究,宽恕他了。但刘邦一死,吕后秉政,卢绾当然心存疑惧,惶惶不可终日,终于还是跑到匈奴避难去了,一年之后也郁郁而终。
匈奴给了他一个东胡卢王的名号,但究竟与此前拥兵自重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肯定是倍遭冷眼与欺凌,“为蛮夷所侵夺”,再想回来已是遥遥无期了,寄身异邦,郁郁而终。
卢绾没有任何值得夸耀的战功,但却凭着是刘邦从一而终的忠实小弟而封侯。他对于刘邦的作用几乎如同虞姬之如项羽,刘邦的一生无疑是辉煌的,但无疑又是可怜的,人们只看到刘邦的显贵,却没有从卢绾的身上看到他的可悲。
作为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兄弟,卢绾就像刘邦的一个影子,他们一起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哪怕面对官吏的追捕,卢绾依然对刘邦不离不弃,这种关系就是亲生兄弟也不过如此。一般身居高位的人,哪怕自家人都有避讳,可刘邦即使做了汉王,卢绾依然可以自由出入他的卧室,这种交情甚至连亲兄弟有时都无法比拟。
刘邦生在一个没什么家庭温暖的环境中,在兄弟不亲家人不爱的情况下,卢绾的这份感情对于刘邦而言,恐怕是心底最后的一丝温暖,就算吕后也不过是一次利益的婚姻,感情是没什么纯洁度的,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弟卢绾,刘邦像个大哥一样费尽心思替他谋划战功,封王加爵。
跟着他的刘邦大哥,卢绾这个小弟要风得风,要雨有雨。陈豨谋反,本来卢绾一心维护刘邦,不想派出去的使者自作主张地貌似以维护卢绾的名义,实则是为了自家前途做了相反的谋划,让卢绾最后骑虎难下,不得不就坡上驴从事实上勾结匈奴反了汉朝。从卢绾的角度来说,不过是惧怕吕后的残暴而自保的行为,他本人完全没有必要反刘邦,因为他的一切都是刘邦给予的。
第二个造反的叫利几。利几曾经是项羽的部将,投降刘邦封了一个侯,但刘邦却一直未重新晋封,只要求其部队在颍川等待。刘邦由燕地返回时,至洛阳驻营,便召见利几。
利几先前曾和臧荼有过联系,害怕被刘邦知道,而且这个时候召见,具有相当敏感性,利几怕入洛阳后遭害,于是宣布独立,刘邦亲率部队击之,利几兵败被杀。
汉高祖刘邦当上皇帝后,每天按照一般人家父子相见的礼节,去参拜自己的老父亲。太公的家令劝说太公道:“天上不会有两个太阳,地上不应有两个君主。当今皇帝在家虽然是儿子,在天下却是万民之主,太公您在家虽然是父亲,对皇帝却是臣子。怎么能够叫万民之主拜见他的臣子呢!这样做,皇帝的威严就不能遍行天下了。”
有一天,刘邦又去参拜父亲刘太公时,却见老父亲穿着一件旧袄,手拿扫帚,毕恭毕敬地迎接他。刘邦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搀扶父亲,而刘太公却连连后退。刘太公说:“你是一朝天子,谁敢不敬?我虽然是你爹,也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平头百姓不敬皇帝,是要被杀头的。怎么能因为我而乱了天下的规矩呢?”汉高祖犯了愁,对于怎样才能不失礼度地对待自己的父亲,他一直想不出个好办法。
后来,有个大臣说秦始皇曾经尊去世的父亲为太上皇,建议封刘太公为“太上皇”。刘邦听了这话大喜过望,马上举行大典,将刘太公扶上太上皇位。皇帝的父亲从此就被称为“太上皇”,这一叫法历代沿袭下来。
作为一个新朝代的开国皇帝,刘邦需要的不仅仅是卓越的治国才能,他也需要超越常人的勇气,永不放弃的精神,坚忍不拔的品格,顽强不息的意志。
然而,令人称奇的是,刘邦在很多方面平庸至极,他没读过书,文化水平低,武艺也不高,更不精通高深的兵法,对指挥三军作战更是一窍不通。反观他的“死对头”项羽,在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