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得雨松了手。
她只见屹湘走到礼服跟前,上下的打量了一会儿,一揸两揸的测着尺寸……连尺子都不带用的!得雨简直要跳脚了……
屹湘手腕翻飞,只一会儿,大片蕾丝落地。落成厚厚的一堆。
得雨眼见着屹湘手起剪落,蕾丝完好的部分,也在不停的削减……得雨口干舌燥……作孽啊!
她心一横,转身对着同事们挥手示意清场。
屹湘集中精神,完全不理他们来去。
得雨待仓库门合拢,仍站在那里好久。此时真有些心乱如麻,想想前头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在等着处理,却全不如门内这一件来的紧要似的。
她一回身,便愣了一下,“vincent?”
眼前的vincent对着在仓库里大展拳脚的郗屹湘的方向负手而立。只不过他一副黑超遮住半边脸,看不清他眼神里究竟都有些什么。
……
屹湘沿着蕾丝钉缀的纹路,修修剪剪。细碎的蕾丝屑不时的在剪刃绞合的瞬间崩开来,落在她的手背上,甚至有些会崩到她的睫毛上,痒痒的。她眨眨眼,扑落那蕾丝屑。像是抖落片片雪花。
每一剪下去,她都觉得是剪刀了谁的皮肉,额外得小心些。
第一章 没有季节的都会 (十三)
渐渐的将那一层蕾丝剪出了形状,她端详片刻,放下剪刀,寻了丝线来,飞针走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觉得颈子酸麻到疼痛,她才抬起头来活动下。看看时间,已经清晨六点多钟。仓库密闭,不知外头昼夜更替。身边的操作台上有食物,银色的保温罩上贴了便利贴——屹湘见到食物才觉得饥肠辘辘,她把便利贴撕下来丢在一边,抽了湿纸巾擦手。
餐盘里是她喜欢的芙蓉蛋卷儿。
屹湘倚在衣架上,身后是价值不知几何的各色礼服,眼里却只有这件正在被她改造的这件。
仓库门嘀嘀作响,巨大厚重的门缓缓移开,苗得雨才进来,见屹湘正在休息,问道:“怎么样了?”
屹湘对着礼服做了个手势。把最后一块蛋皮塞进嘴里。去洗过手,回来继续工作。
“昨晚我态度不好。”得雨赧然。过来看屹湘钉缀蕾丝。每隔一英寸,还要编织几针,再钉缀。真真是需要十二分的耐心。
过了一会儿,屹湘才说:“别光看,给我纫针。”
得雨学屹湘席地而坐。
屹湘仔细的看着刚刚钉缀好的蕾丝,手指抚弄一下。
得雨见屹湘那根线用完,递上一个去,“最近还好?”
“不能再好了。”
“那就好。”
“给我把灯光调一下。”她眼睛有些酸涩感。
得雨给她把伸展灯推近些,看着她凝神专心的对付那一朵蕾丝花,针走的飞快,一深一浅,走一圈,抽紧……她的手指纤长,十分的美。
屹湘问:“josephina还不知道吧?”
“只通知她礼服出了问题。她原本今天应该赶到的,临时改了行程。”得雨以为屹湘是在担心jose的反应,说:“你放心,jose是讲道理的人,不会吃了你的。”说。她在josephina身边工作过两年,深知jose的性格。
屹湘说苗得雨你要是说废话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她岂是怕事的人。
得雨笑。她有很久没有听屹湘用正经的京腔儿“骂”她了——她的普通话水平,还是亏了那几年跟屹湘同窗,才有机会“普通”起来——她过了一会儿才问:“你还记得那年?暑假我们去旅行,一群人玩儿的都癫了;偏偏最爱玩儿的你,反而独个儿窝在房间里画图,跟我说要寄出去参赛,都当你是心血来潮,谁知道九月里就获了大奖。你还说,有机会就去hawkshead定居。fanny说那儿只适合养老。你却说,hawkshead让你心里安宁,很少地方让你真正觉得安宁。”
“都多少年了,我说的那些,你还想着呢。”屹湘淡淡的说。
“你都忘了?”得雨问。
“没忘。”屹湘笑了下。便是记得,也……“也没什么。”
“还没什么?就算别的忘了,nicolas-Brown设计大奖是谁都随便能拿的?nB啊、nB!”得雨怪叫。
屹湘“扑哧”一声笑出来。
第一章 没有季节的都会 (十四)
“你笑什么笑?”
屹湘摇头。
得雨不会知道她在笑什么。
“nicolas-Brown-prize那是什么,时尚界的普利策哇!19岁零5个月,这个最年轻获奖者的记录,一直是你保持的呀!我说,你还敢笑……老师们都说你是我们中最性灵、最有才华的一个!”
“你可以继续夸,我都笑纳。”屹湘拖了长音,微笑。她下巴右侧有一颗蓝微微的痣,随着那微笑轻轻颤,就好像一朵闲花飘摇摇在风中似落非落,牵的人心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得雨不禁发了呆,“湘湘啊……”她是女人,也觉得不能久看郗屹湘。但就是忍不住。一眼接一眼看下去……
“嗯?”屹湘头低下去,那颗蓝痣被遮住了。得雨的眼睛这才得了闲。
“你母亲怎么能容得你一而再的……”得雨停住。印象中屹湘那位资深外交官的母亲,对屹湘要求之严格乃至苛刻。
“自甘堕落?”一针扎在了指尖。初时屹湘并不觉得痛。但刺的深,沿着那针痕,终凝成一颗绿豆大的血珠子,她吮了一下。嘴里顿时溢满血腥味。按住伤口,等血凝固。
得雨叹了口气,好半晌才小声说:“我只觉得可惜。”
“这次我若是过劳死,你再可惜不迟。”屹湘说。
“胡说。”苗得雨把针线递到屹湘手边去,“我不是来给你送午饭了?都是你爱吃的……”
“哎呀糟了!”屹湘忽然叫道。
苗得雨吓一跳,“姑奶奶,你千万别弄坏了……”
屹湘将针线往腕上一别,胡乱的从自己的包里掏摸着手机。
“得雨你有没有66的电话?”她看向苗得雨。
“你不会拨查号台?”
“我英文不好不是?”屹湘瞪她。
得雨给她报出号码。屹湘忙拨过去,告诉餐厅说麻烦通知叶小姐,郗屹湘有急事不能赴约了十分抱歉……
得雨趁她挂了电话,问:“谁的约会,你这么紧张。”
“我哪儿有紧张。”屹湘重新拾起针线。
“还是有一点的。”得雨微笑。
“我未来的……嫂子。”屹湘说。不想让得雨猜。
“你哥终于要结婚了?”得雨拍手,“我还记得他的样子……”得雨絮絮的说起了往事。屹湘听着,只觉得那些,真是遥远,远到她几乎都已经忘记了……
……
66餐厅的领班过来向叶崇磬转达屹湘不能赴约的讯息的时候,叶崇碧也还没有到。叶崇磬听完了,微笑点头,继续翻着杂志。
餐厅里满堂食客,却甚是安静,连音乐声都没有。
这点儿又让叶崇磬觉得格外满意些。他顶讨厌嘈杂。
他是到了哪里,都爱捧中餐的场。见客户、约朋友,乐得图个熟悉自在。纽约不难见中餐厅,却也再难得这样好的,偏偏又是美国佬经营的。这就不能不说人家功夫用到了实处,让他这个吃主儿也吃的服了。
餐厅的主人菲尔?苏亚雷斯听说他来了,特地过来同他寒暄。
第一章 没有季节的都会 (十五)
叶崇磬笑,说他们在沪上的餐厅他常去。
菲尔微笑着说他有听分店经理提起,还得多谢叶先生捧场,强调了一下:“叶先生多给意见。”
“菲尔,你最会讲话。”是清脆的女声,叶崇磬不用看也知道这是谁来了。他对翩然而至的叶崇碧笑了下。菲尔侧身笑道:“叶小姐。”替叶崇碧移开座椅。
叶崇碧笑着坐下来。仍在和菲尔讨论,说前天晚上的蒸蛋卷,蛋皮还是老了一分,咬劲儿是够了,蛋鲜味却少了……
叶崇磬却笑道:“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偏最会从鸡蛋里往外挑骨头。”
“幸亏如今我们这些人有个好名儿,‘美食家’。”崇碧也笑着说。
菲尔听着这兄妹二人互相打趣,说他去忙些别的,适时的离开了。
“今儿不忙了?”叶崇磬将杂志推到一边,“约你,你推三阻四、支支吾吾,人家一句‘可以’你就立刻抽出午餐时间,还说这样的话?”
“什么啊,自己也忙的要死,我有时间见你,你都未必有时间出来。而且你知道我最讨厌跟谁谁谁的秘书打交道,个个儿都有权利过滤电话,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拿着鸡毛当令箭,比正主儿还大牌。”崇碧腮上梨涡微沉。
“强词夺理。”
“本来就是嘛。”崇碧眼珠一转,语气缓和了一下。
叶崇磬打量着妹妹。
崇碧虽不是倾城佳人,但五官精致而落落大方,更胜在气度雍容。尤其是那对大大的眼睛和红润的嘴唇,让她的脸显得明丽生动。所谓见之忘俗,便是这样的一副模样了——和他不同,崇碧长的更像他们母亲。他们母亲总是有一股坚定沉着的气质,只是崇碧,在他这个哥哥面前,未免多几分在外人面前未必肯露出来的咄咄逼人。
叶崇磬告诉妹妹她要见的那位有急事不能来了。
崇碧两道英气十足的眉飘扬向上,拨电话回事务所去。
崇磬见她如此,索性招手叫侍应过来。崇碧只顾拨电话,他便做主点了餐。一时菜上了,崇磬催促她,她才放下电话,兀自心有不甘的样子。
“我特地从高等法院赶过来的呢。”她微微嘟了嘴巴。
“吃吧。”崇磬拿起筷子来,示意崇碧。他适应崇碧的口味,给她点了清蒸石斑。“人家不来,咱们吃顿清净的。”
“是,这下可合了你心意。”崇碧打开餐巾,笑言。有点儿无可奈何。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叶崇磬问。他对见邱家的人确实没有很大兴趣,但也不想直接承认。日后免不了成了姻亲,撇清都撇不了。
崇碧笑了下,“我以为,你开口就要问我,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
“所以一直躲着不见我啊?”叶崇磬问。筷子尖儿戳到了葱油鸡上。
“哥,我做的决定,从来没后悔过。”
叶崇磬忍了又忍,“碧儿,你要知道,即便你有那个能力复制母亲的成功,他未必是那块复制父亲的料。”
“哥,”叶崇碧看着哥哥,“复制这个词,你用的不恰当——我从未想过复制。他也绝不会。”
叶崇磬眉头微蹙。
崇碧的筷子,伸向石斑的头部,将紫苏叶子拨到一边,夹起了鱼眼睛,放到自己面前的盘子里。
第一章 没有季节的都会 (十六)
她轻声淡语的说:“就譬如说到吃鱼这回事,轮到他下箸,定是对准了鱼眼睛。可是他并不吃。哥,我要做的,不是改变他的习惯,也不问他为什么那么做——但假如他得到了一只,我会帮他拿到另一只。”
叶崇磬看着那鱼眼睛,忽然间胃口大失。
崇碧又笑起来,道:“你接下来别那么老土,劝我‘努力’爱上他哦。”
叶崇磬不言声。也没否认。
“哥,我不需要‘努力’的爱上他。我爱他。”叶崇碧微笑。石斑鲜嫩,入口即化。吃的舒坦,赞不绝口之余,还不忘低头看表,“可惜湘湘不能来。”
崇磬模样淡淡的。心想有什么可惜的。不过如此看来,邱家兄妹竟是两个样子的。潇潇那么周到通透的人儿,妹子却是另一个模样。单单这不守约一点,就让人不舒服。难怪但凡提起来邱家的孩子,都只说一个潇潇。
“你这几天休息不好吧?要不去我那儿,方便些。”崇碧问。哥哥对邱家人都颇多挑剔,她心里不免有些难受,但想想这是哥哥关心她的缘故,也便释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