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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码头到岸上并不远,他们再强风的推动下跑的也快,只一会儿便上了岸。岸边礁石上开出来的简易台阶湿滑无比。台阶只有短短一段,剩下的就是陡直的坡。走在被暴雨冲刷的整整齐齐的沙石坡路上,一踩一个脚印深深的陷下去,拔出来的鞋子上便沾了红色的泥浆。两人都顾不得泥泞,一鼓作气的爬上岛去,待站下,都已经汗如雨下。
屹湘只觉得腿酸软到抖,大风刮过来,吹的她脸都要变形了似的。
叶崇磬将她扯了一下,让她背对风向,问她:“下面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嘛?”
屹湘看向灯塔的方向,再远一些,那一小片房舍顶部清晰可见。她指着那里,说:“是那儿。”
叶崇磬整理了下雨衣,说:“走吧。”
通往灯塔的小路上积水潭一个接着一个。屹湘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前面,努力的稳住身形,防止自己摔倒。走在她身后的叶崇磬,一边注意着前面的屹湘,一边观察着四周围的地形。灯塔建在小岛的最高处,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地面。四周生长的半人多高的草已经被劲风吹的倒伏在地。
长期被海风侵蚀的围栏,原先应当是不锈钢的构造,现在也都锈迹斑斑。待他们走到跟前,叶崇磬先伸手拉了一把那围栏,提醒屹湘不要去拉——他还没有用力,围栏已经被他扯掉了一部分。灯塔下方的入口处,门锁着。屹湘推了推门,门上生了锈的锁仍然锁的很紧。她翘着脚从门缝里往里看。灯塔底部的房间内,从上方投下去的光线照的内部很通透,能看到回旋的楼梯蜿蜒向上,地上有积水,坑坑洼洼的······
屹湘扒着门槛往里看了好久。眼睛睁的很大,咸咸的海风催着泪腺不住的往外涌着眼泪,不知不觉的,顺着眼角便留下来两行眼泪。她抹了抹脸,眼泪就和汗水混在了一处,眼珠仍红红湿湿的。
叶崇磬已经在灯塔周遭转了一圈回来,站在屹湘面前,说:“不像有人待过。”
屹湘点点头。
她还记得从前这灯塔下面的门是没有的,他们可以从这里进去,走到上方那宽敞明净的空间里。那里有发电机,连接塔顶的灯。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那灯都亮着。
叶崇磬看看远处的房舍,说:“去那边看看吧······”他边说,边掏出手机来。
没有信号。
房舍的距离远比看起来要遥远的多,他们走过去颇费了点周折。
屹湘脚上被磨破皮的地方,被新鞋子蹭着,泥水透过鞋面渗进去,脚就越发的疼。
只是心里有一点希望和坚持,能够快些走到那房舍的渔家,这点疼是完全可以被忽略的。
风吹的似乎没有先前那么猛了,眼睛也没有那么疼了。她还是揉了揉眼睛。头顶飘过的云,携着点点的雨,风暴似乎在远离。
她并没有发现,叶崇磬的脚步已经慢了下来。
第二十九章 乱云薄暮的惊回(六)
她只是在不断加快着脚步。心跳随着脚步的加快也跳的更急,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呼吸的粗重,有些来不及换气的压迫感,她知道只是紧张带来的身体反应。
突然的,她听到狗叫声。
响亮而短促的两声,似乎是在试探什么。
屹湘的脚步略停了下,那叫声消失了片刻,在她重新迈出脚步的时候,叫声再次响起,依然是响亮而短促的,只是不再间断,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响,宣示主权似的,对陌生的接近着予以警告。
屹湘握紧了拳。
那浅蓝色的油漆大门,门上已经被太阳晒的褪色的对联都被雨水冲刷出一种特别的亮色,看的人只觉得热血沸腾。
她站在大门前,隔着大门听着门内的狗叫,抬手去敲门。
拳头打在木门板上,砰砰作响。声音并不大,却引得里面的狗叫的更凶猛,木门随即剧烈的颤动起来,显然那看门狗正不停的扑倒门上,试图从里面给她威慑。屹湘还要再敲门,被叶崇磬拦着。
她转头,叶崇磬说:“等一下。”
他们略等了一等。除了狗叫,里面仍没有别的动静。
她有些着急,又拍了几下门板。
叶崇磬则后退了几步,大手在嘴边围拢,喊道:“里面有人吗?”声若洪钟。片刻停顿之后,未见回应,又喊了两遍。
屹湘将救生员脱下来,接着是雨衣。长途跋涉,穿着这不透气的装备,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湿透了。风吹在后背上,湿热的气流带来的不是凉爽,而是更加猛烈的汗意。她摸了一把脸上不停流下的汗。
叶崇磬从她手里拿过雨衣,说:“按说没人会把狗单独留着家里的。有人在,就好说。”
屹湘点头。
她心乱如麻。
抿着唇,盯着面前这扇木门——只是一扇门,却有种前世今生的隔离感。
她伸手过去。
手心贴着木门。潮湿的木门上被雨水打透了的对联上,那手写的“春”字圆润饱满。她按着这个字,一动不动的,等着。
耳边不住的有轰鸣声,从下了舰艇就没有断过。
此时此刻,轰鸣声在加剧······心里再清楚不过,不管意志有多强悍,身体力量的透支让她看不到自己会撑到什么时候。只希望,至少能撑到这扇门打开。不管里面是什么,让她看一看,也就死心了······
她靠在门上,喃喃的低语。
叶崇磬静立在她身畔,也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他眼看着屹湘的样子,心里也禁不住跟着发急。刚想要再次向里面喊话,就听里面突然有人问:“谁啊?”
浓重的胶东腔,浑厚粗重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年纪不轻的男人。
叶崇磬立刻问道:“是不是董大叔?麻烦您开下门,我们有事情找您。”
“谁呀这是,什么天儿啊就敢上岛······”里面的人似乎是又意外又不满,喝退着看门狗,好一会儿之后,门终于打开了,一个穿着鲜亮的红T恤的脸膛黑红的老汉用他健壮的身板堵住了门。既把看门狗堵在了门内,又把来访的郗叶二人拦在了门外。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屹湘的崇磬,皱着眉。漂亮的屹湘和帅气的崇磬,此时被风吹雨淋的,都已经失去了七八分原先的形状,可看上去依旧是好看的——他就问:“你们有什么事?”
屹湘看着这位大叔,比起十多年前来,他的变化太大了,她机会要认不出来了。
叶崇磬见屹湘这样,微笑着说:“董大叔,请问您,认不认识董亚宁?我们是他的朋友,从北京来的。”
屹湘目不转睛的望着董大叔。
董大叔听了叶崇磬的话,有还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定定的瞅着叶崇磬和屹湘,似是在判断叶崇磬话的可信性。然后他缓慢的,将目光转到屹湘脸上来,又看了她好一会儿,猛的拍了一下大门,叫道:“啊呀,嫚儿是你啊!”就他这一下,木门被推开了半边,里面那只大狼狗,迫不及待的窜了上来,他急忙将狼狗扯住。那狼狗原本是想扑出来的,这会儿被董大叔一扯,几乎是立了起来,屹湘站的离他们最近,在狼狗扑出的一瞬间,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叶崇磬反应更快,也将她拉到了身边来,护住了。
屹湘心猛跳。
董大叔脸上露出笑容来,说:“我想起你是谁来了······我说怎么瞅着你眼熟,愣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来来来,快进来!进来说!”他说着,将剩下的半扇门也推开,拉着他的大狼狗,往里面去。
那大狼狗疯狂的叫着,被他用力拖着,栓到了旁边的铁柱子上去,还在嚎叫。
屹湘和叶崇磬站在门内,看着董大叔一边让他们往里去,一边安抚那大狼狗。大狼狗蹲在地上,刚刚一番扑咬,在这炎热的天气里十分的耗费体力,粉红色的长舌吐在外面,喘着粗气。看上去就更有种凶相。
“······这种天气,想不出谁会上岛来,狗叫我也没搭理······年纪大了,耳朵有点儿背······常年海上漂的人都这样,马达太吵,你们有太斯文了,不放开嗓儿嚎,我哪儿听的到······来,里面坐。”他往里面让屹湘和叶崇磬。
屹湘看着安静下来的大狼狗,问:“还是它嘛,小虎?”
董大叔眼神慈爱的看着自己的爱犬,反问:“像吗?”
屹湘点头。
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黑背,同样的眼神,连背毛的长短都是同样的。
“亚宁也这么问。今年什么时候啊,清明节那时候吧,来过一回。见了就问,四大爷这狗还是小虎吧,可真够长寿的。”董大叔笑着说,摸了摸爱犬的头,“不是喽!老狗哪儿有这种体格儿?小虎到后来,毛也稀了,眼也瞎了,耳朵都聋了。这是小虎的儿子。和小虎见到你们时候差不多大。狗嘛,再活不过十五六年······小虎是去年老死的。这只,我叫它二虎。走,咱进屋说。”
屹湘见董大叔将他们带进的是平房,看了眼门窗紧闭的正屋,和叶崇磬跟着董大叔走进了屋子里。
董大叔进屋后就忙着找茶叶来泡茶,叶崇磬忙说谢谢不需要,给我们白水就行。董大叔找到茶叶盒子,笑着说:“不来茶叶,怕你们喝不惯岛上的水,太咸了。”
“谢谢您。”叶崇磬说,“大叔,亚宁来过么?”
“亚宁?”董大叔递给屹湘和崇磬一人一个搪瓷缸子,坐在他们对面的板凳上,说:“我不是说了吗,清明节时候来过一回。跟他爹一起回来上坟的。那之后就没见了。我也没想到他会到岛上来。原先我承包这片海和岛子,想搞个养殖啊旅游项目的,没那么多资金,托人和他说过。他二话没说让人帮我弄起来的。那么大的事儿,他也没来看看,就那会儿突然来了。还在岛上住了一宿呢。我让他在岛上多住几天,他又说赶着回北京有事儿,急匆匆的走了。跟掏把火似的急脾气,还和小时候一个样儿······”
“那昨天呢?昨晚?昨晚没有来?屹湘追问。
叶崇磬给她做了个手势。
屹湘着急了。
董亚宁再快,也不过比他们多几个小时。
他说:“夜里,亚宁来的话,应该是夜里。”
“没有啊。”董大叔奇怪的说,“昨晚上倒是来过人,是政府和守岛部队的,说是有台风,让撤退。一年夏天哪儿不来几次台风,有什么要紧。我就让老婆孩子回去了,我和二虎在这儿。他们走了之后就没船过来了。风又大,浪又猛,就算有人要来,也没有那么大本事上来的。”
董大叔一边说,一边看着屹湘和崇磬的反应。
屹湘低头。
屋子里潮湿的很,她坐的木凳子上似乎都有一层水,让她有些坐不住要滑下去似的。
她紧握着茶杯,让自己坐稳。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听错董大叔的话,还是问了一遍道:“您确定,董亚宁没有来过?”
董大叔似是已经察觉事情有哪儿不对劲了,他隔了几秒钟才说:“应该没有。”
叶崇磬看了屹湘一眼,就见她尽管已经十分的克制,脸色还是灰了一层,便问道:“除了守岛部队那儿,岛上还有哪儿可能落脚吗?”虽然他和屹湘随着舰艇的反复尝试登陆过程里,已经绕了这个岛子有好几圈,并没有发现任何一艘船,但这个问题不问,不死心。
“除了我这里,还有两户人家。他们禁渔期一开始,就大门一锁回岸上住了。”董大叔明白过来,说:“亚宁要是来,肯定是来我这里的。别的不说,就论远近,我还是他四大嘛。我和他爹,是一个太爷嘛。是不是?”
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