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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湘湘来的时候,让阿姨给做这个。可是她来过几次,都没吃到。我那时候就知道,我喜欢的,您真不一定支持。我还抱着希望,您能因为我喜欢而接受。”
“我当然会这样。”董夫人说。
董亚宁笑了。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锦帐 (三)
他近来明显的瘦了,眼下、唇角的笑纹便更深,笑声也干巴巴的,让人听起来非常的不舒服。
董夫人眉尖蹙起。
亚宁止住笑,看着母亲说:“不,您不会。”
董夫人缓慢的眨了下眼,蹙起的眉舒展开来,终于坦坦荡荡的舒展开来廓。
“妈,我也不是怪您不喜欢她。我也没指望过您像疼芳菲那样疼她,但是妈,就算是为了我,接受她总是可以的吧?”董亚宁笑纹渐渐的浅了,“结果接受也做不到。我一退再退,一退再退,终于退无可退——我总不能真听你们的,不要她了吧?这些您跟爸爸都该知道。”
“亚宁,你想要说什么?”
“妈,我知道这些年您心累。”董亚宁低着头,不去看母亲的脸色。“我从来没跟您说破过,那是因为我心疼您累。您哑忍,我也哑忍。有什么我能做的,我总替您做到。有时候我想,我做的也许太多了,您遇事反而比我想的开。有些事情,倒是我放不下。”
时钟敲了一下。已经两点半了,夜深人静的时刻,都没有睡意。
“湘湘……她也许性情并不好,也不太懂怎么讨好人,还会让我累。她有一大堆的小毛病,都让你们看不上。你们反对她,我能理解。我为什么要她,可能从来没有跟你们说详细过,何况也说不明白,感情的事,喜欢就是喜欢了,说不上为什么。妈,我只告诉您,当初在我对爸爸失望、开始对咱们这个家觉得绝望的时候,只有她能安慰我。她说最辛苦的是您。让我无论如何,保护好您和芳菲。她说芳菲离的远不能时常在您身边,如果连我都不懂事,那会让您更难过。”
董夫人抬手,遮住了眼睛杰。
“这事情眼下不是秘密了。在当初还只是绝密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她,可曾因为这个,对您、对咱们家的人有过任何不敬?有过任何轻视?没有吧?您想过为什么?”董亚宁问,“因为那时候,她爱我。”
“别说了。”
“她爱我。曾经,非常的爱我。”
“亚宁!”
“对我来说,能让我和她分开的唯一理由,就是她不再爱我了而我也不再爱她了。”董亚宁清清楚楚的说。
董夫人放下手来。她眼中微有泪光。
“我有过动摇,想过放弃。那时候形势那么差,多少人都在如履薄冰,行差踏错一步,便身家不保。我也想过听从你们的安排顺势而为,为咱们家出点儿力。我也只有那么一点用处了。算从小看到大的,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将自己的意愿和利益放到一边。可必须是我自己选的。不能是被逼的,更不能是被骗的。何况我当时也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管她家是占了上风还是一败涂地。只要我还爱她一天,就不能因为这些原因跟她分开。”
“亚宁,既然你都明白,这些话就不该说。她父母亲也并不同意你们俩在一起。再说,出了那样的事,她还有什么脸面再进我们家门?我的儿媳妇,怎么可以出那种丑事?”董夫人尽量的和缓,但显然情绪也已经有些激动。董亚宁依旧冷静的,听着她讲。亚宁越冷静,董夫人反而觉得不对劲,她心一横,接着往下说:“即便是那样,你依旧认定了她。并不是你没有尽力挽留她,而是她自己放弃了。现在,又有什么好说的?她回来了,我就发现你不对劲。我警告过你,离她远一些。我就知道,她一回来,我们肯定又要家无宁日……”
“她自己放弃了。”董亚宁也和缓的念着这句话,“她自己放弃了?妈,您怎么知道,是她自己放弃了?”他的脸转向母亲。
董夫人一顿,才说:“难道不是?难道不是你一直在追着她?追到国外去求她、她都不肯回转,回国来还要你父亲逼着、打着,才不得不断了你那心思?”
董亚宁抚着自己的膝盖。
董夫人看到,心疼的伸手过来。
母亲的手因为情绪激动而发颤,但依旧是温暖的。
“吃了那么多苦才过来的,你怎么……”
“妈,都来不及等我恢复好了,就送我走了——这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别的什么?”董亚宁问出来,便觉得母亲的手像被什么烫到,一下子便缩了回去。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背。
董夫人睁大眼睛。
“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你父亲当然是为了你好。难道留你在国内,让你继续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那成什么样子?”她握紧了手,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董亚宁听着,点了点头。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这么多年,我既见不到她,也找不到线索。现在想想,我被送出去的那几年,有多少线索,也该洗净了。”董亚宁双手抵在鼻端。
董夫人看着儿子的侧脸。
“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亚宁?”董夫人终于问。
“容我想想的。还有很多事情我想不通,想不通我什么也不能做。但是,妈,如果事情真的像我揣测的,”董亚宁盯着茶几上一点点的水渍,“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董夫人呼的一下站了起来。
董亚宁仰头。
母亲失态了。
董夫人显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她说:“你当然知道该怎么办的,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在家人和她之间做出选择。”
“也许就像当初,她必须在家人和我之间做出选择?”董亚宁缓缓的顺着母亲的话往下问。
董夫人眼神骤冷,说:“姥爷还在等你,整理好了再去。”她说完便走。
董亚宁也站起来,跟着母亲一道走出去。
他低声的问:“妈,她在医院的时候,您去看过她吗?”
董夫人已经走出去五六步,听到儿子问,她回身。
“我去过。当时也没瞒着你。”
“是的。我记得她说过,咱们家的人,没出事前,不喜欢她,出事之后,轮番的羞辱她。”
“我去,是因为当时我必须去。并不是为了去羞辱她。我还是那么说,以她的聪明,不需要我说的太明白。”
“为什么必须去医院?”
“因为有些话,女人对女人说,更容易些。”
“例如?”
“……”
“堕胎吗?”
“亚宁!”董夫人厉声断喝。
“就在您去见她的时候?”
“你在胡说什么?还不给我住口!”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锦帐 (四)
董亚宁就在这时伸手叩响了门板,他转身推门而入。
门迅速的合拢,董夫人手都举了起来要拍门,却又放了下去。她的手颤着扶住了廊上的木柱。
手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了下去,修的整齐的指甲扣在有些龟裂的柱子上,细碎的漆落下去。
月色很好,石板地上铺着的月光,很亮。
亮的那么刺目……
让她霎时想起那血红的颜色渗出雪白的纱布。纱布后是迸裂的伤口——是的她去见过湘湘。告诉跟随的人在下面看着,因为那次会面,必须隐秘。她除了想见湘湘,也想见她母亲。但是郗广舒并不在。只有湘湘从小的保姆守在门外。看到她来了不卑不亢的,当着她的面对自家的卫士说,湘湘正在养伤不宜打扰廓。
她想要在外面等,那保姆也不让,说董夫人,这不合适。
她就在极力的想着接下去要怎么办的时候,听到病房里湘湘喊人。保姆进去一会儿之后,出来请她进去,说湘湘想见她。
她至今记得那保姆的眼神,冷冽而犀利,刀子一样。
后来只有她和那个孩子面对面在一个惨白的空间里,她说明来意。单刀直入的,没有绕弯子。
从头到尾那孩子都没有一滴眼泪掉下来——每次回想起来她都害怕。该是怎么样的倔强,竟然全都承受了下来。
只是开口便问她,董伯母我是不是真的不行了杰?
这么问,已是卑微至极。倔强骄傲的孩子能用的最卑微的态度了,她知道。如果不是太爱太爱她的儿子,她不会有勇气问出来。
她说不行。以前不行,现在更不行。
湘湘说董伯母,我……不能自己决定。我没这个权利。
她记得自己冷笑着逼问,那你要把亚宁置于何地?
她不喜欢湘湘,并不代表不了解她。
她知道自己只需要问这一个问题,所有的事情便迎刃而解。
她走之前说,湘湘,你还年轻。可以犯错,也完全来得及重新开始。忘了亚宁吧。
血不停的从湘湘颈下的伤口处往外渗,该是怎么个疼法儿,难以想象。可是湘湘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她只麻木的看着窗外。
那一天外面乌云密布,阴沉的随时会刮起狂风下起骤雨来似的。
她说董伯母,我会重新开始。
她说那就好。
董伯母……
她一直叫她董伯母。从小到大。不知道她有没有做过改称她一声婆婆或者妈妈的梦呢?她却是每次想到若是如此,总是如芒刺在背。
难以解释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个其实很可爱的女孩子。尤其是到后来,发觉当亚宁对她用情越深,就越加的厌弃。
她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湘湘说,董伯母,我答应您。
湘湘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颈子上的血滴到了病服上。
她顿时有些怕,急忙的过去。想要按铃叫护士,却被湘湘一把按住了手。那手冰似的冷。
湘湘说不用叫人,我撑得住。
她觉得心慌意乱。
湘湘说我不知道您做主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是如果您还是一个爱自己儿子的母亲,听我把话说完,我明白现在我除了屈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别说确实是我有错在先,就是我一点儿错没有,眼下的局势,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你们的要求我答应,但是绝不是现在。董伯母,我太了解董亚宁。他……您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他的念头断干净。
她问有这个必要吗?
有。湘湘声音细弱但绝不怯懦。她说有必要。毁了我很容易,您看,我只要犯一点错误,就已经万劫不复;此时我要是再走错一步,更多的人被牵连进来。董伯母我不是怕自己万劫不复,也不是怕更多的人被牵连。可怜和可悲的是,这些都是我爱的人。您不就是利用这一点吗?其实如果我就此死了倒是最好的,偏偏没有,偏偏现在还不行。那么就给我一点时间。我让他心甘情愿的断干净。
湘湘看着她的眼睛问:这样可以吗,董伯母?
她说可以。这个主我做的了。
湘湘说那我不送您了。
她站在床边有一会儿没动。来之前想过非常多的困难,就是没想到事情是这么的顺利。
她的手仍然按在按钮处,湘湘的手一挪开,她立即按了下去。走出那间病房之前她都撑足了场面,面对湘湘她没有露出一丝一毫软弱温情和可趁之机。站在楼下她回望病房那冰冷的窗子,就在那时骤然雨落。她在车上的时候经历的是电闪雷鸣,司机将车子停在安全地带避雨避雷。在车里只有半个钟点,她却几乎将自己大半生的经历回顾了一遍。她告诉自己即便是想要心软,这也不是心软的时候。而且就算是跟湘湘换了位置,湘湘所能做出的决定,也不会更仁慈。
她们都不止是自己……
董夫人觉得腿软。
她想要扶着栏杆坐下来,却不想没有来得及照准位置,一坐,便滑了下去,狠狠的被旷了一下,在落地的一刻,脚腕子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