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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湘接过卡片,“我应该准备详细简历,还得拿着样稿上来吧?”
邬家本说:“我说你随时来找我,意思是,51woo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欢迎你加入。”
卡片在手心里转了一圈,屹湘看着家本。
家本微笑,指着身旁那件被咖啡污了外套,“你已经通过面试。而且,”他在自己身上比了个从头到脚的手势,“设计师身上,处处都体现个人风格。”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趁着我上楼,刚刚搜索过我的资料呢。”屹湘开玩笑。邬家本观察力之犀利,让她印象深刻。但不知为何,她倒觉得有些不安。
邬家本笑了。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
厅里的气氛沉下来。
邬家本不开口讲话的时候,气质沉静的很——这让屹湘觉得不同寻常。
不过谁又规定了艺术家必须是长毛怪物呢?
她刚刚见识了邬家本在咖啡馆那带着锋芒的帅气又痞痞的一面。
这么想着,落地灯朦胧的灯光笼罩下的邬家本,影子又一点点的模糊起来。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屹湘问。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印象,“你好像很少上媒体。”
并不像vincent,习惯在任何状态下一回身就在焦圈的中央;各路记者随便扔出的一个问题他都能准确的抛回最好的答案……她觉得vincent天生就是表演者。那也是很好很好的,但若给她那样几乎没有**的生活她大概一天也受不了。
“一年里也总有那么一两次吧。我不喜欢对着镜头;看到拍出来的硬照,会让我觉得那不是我——我不是模特,是设计师。应该用设计而不是只用嘴巴说话。”邬家本说的认真。
屹湘没料到自己只是一问,邬家本会答的这么严肃。显得自己跟狗仔似的。她于是笑笑,看到外套上的咖啡渍,问:“这个要怎么办?你把外套留下来,我想办法处理好还你,好不好?”她把卡片扬了一下,装进衣袋里,“要不然,我把钱赔给你?”
邬家本耸了下肩,“没关系的。”
“高支棉不好清洁。我担心这件衣服……”她看着,邬家本裤腿上都是滴滴答答的咖啡渍。脸上就禁不住热了。
这件衣服恐怕是完了。
“你要是实在觉得对不住我,那下次请我吃饭好了。”邬家本笑着说。他的笑容有点儿像陈太。
屹湘看着,只觉得姨甥二人眉梢眼角多有相似。
“好。我叫上陈太。”她说。
“我想,我们俩单独去,她会更开心。”
第三章 没有风景的房间 (七)
邬家本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厨房的方向的;见屹湘沉默,转过头来笑道:“她跟我说了好几次,她认识的一个女孩子多好多好,是我满世界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
屹湘觉得脸上的热度在转移。
“我希望我讲的这么直接不会吓到你。”邬家本望着屹湘的眸子,说。
“不会。”她轻声,“不过,我看我们是没办法满足她的这个想法的。”
难怪近日来陈太总是在她面前“家本、家本”的,好不亲热。陈太一提她的家本,她就心不在焉,从未想到,陈太真的会关心她的私生活到这一地步。
邬家本说他直接,她回答的也很直接。
总不会真的如了陈太的愿——怎么,可能呢?
“家本、屹湘,你们要不要吃萝卜糕?”陈太在厨房里问。
“不要了,阿姨。我肚子饱的要出不了门了,再吃萝卜糕,我怕今晚要住在这里了。”邬家本笑道。“郗小姐,你要吃吗?阿姨的萝卜糕还是很有质量的。是不是?”
他刚要站起来,陈太已经过来了,正巧听到这几句,“哟”了一声,说:“就只有萝卜糕嘛?难道今晚的牛肉丸饺子不好吃?”
邬家本的喉咙已经哑了。
他清了一下,说:“好吃。就是,太咸。阿姨,外婆以前可总说,好厨子,一把盐。您这盐勺,可大可小的。”
“真的咸了啊?”陈太给屹湘递萝卜糕,笑嘻嘻的,“那也来不及了。吃都吃了。”
屹湘只顾吃,不发表意见。
陈太坐下来,对着邬家本说:“家本,外婆以前还总讲,说吃相好的女孩子有福气。”
屹湘含了一口萝卜糕。抹搭两下眼皮。还是不方便发表意见。
就听邬家本说:“是呢,阿姨,我记得,而且谨遵教诲……我该走了,晚点儿我得搭机去洛杉矶。”
陈太着急的进厨房给他打包萝卜糕,屹湘也出来送邬家本。
邬家本蹲下身系鞋带。
抬眼看到门厅里那个巨大的粉彩瓷瓶已经被用作伞桶,哑然失笑,站起来抽出一把黑绸钢骨伞,抖一下,说:“当年外公跟外婆,乘太平轮过台海,除了一对小女儿,傍身的就只有几把黑绸伞,和做伞的技术。”
他摸着伞上的竹柄。
屹湘心想难怪,51woo的专卖店里,永远有一个角落,陈列自家设计制作的高档雨伞。原来是家族传承。
“这是什么?”
屹湘听邬家本问的工夫,他已经弯身从瓷瓶倚着的角落处,拎出一条细细的红线来,红线的底端,是一块玉坠子——不大,呈半圆形,晶莹剔透。
屹湘呆了一下,猛的伸手握住。
邬家本静默的看着屹湘。也看着她手里的玉坠。
第三章 没有风景的房间 (八)
章节内容中不要含章节标题“我以为丢了。”半晌,屹湘才说。
“也许该配一条链子。红线最容易松动。”邬家本穿上外套。
陈太出来,把食盒给家本。嘱咐他路上小心、强调有时间要常过来。
邬家本出了门,听着郗屹湘在跟姨母说玉找到了,竟然不小心丢在了门口的犄角旮旯里。外面很冷,他挥手让她们进去;开车走的时候,她们还站在院门口——他看着姨母替郗屹湘比划着该怎么打结……深深的夜色里,那个女子脸上有玉一样的淡淡光彩。
他戴上了眼镜。
跑车嘀嘀两声,开走了。
陈太跟屹湘往回走,“跟家本谈的怎样?”
“他说也许我可以去他的公司工作。”屹湘握着玉,搓了两下。莹润温和,滑不留手,让她安稳。她慢慢的说着,进门。
“别的呢?”陈太笑着问。
屹湘蹭了下鞋底,换上拖鞋,“你整天说家本啊家本啊,我不知道原来是邬家本。”
“告诉你是邬家本,怕你对他有成见。总要先见着人,才好。”陈太依旧笑着,“你看,Benson-woo也不过和你我一样,吃了咸东西也要多喝水。”
屹湘乐了。
“这些年,家本一门心思在工作上。他钻营至此也吃过很多苦……”
“金阿姨。”屹湘望住陈太。她自认得陈太,两人就像是朋友一样相处,跟外人提起来,总叫一声“陈太”,甚少郑重的把她当作长辈,此时忽然这么叫,陈金素梅也有些发愣。
“这么一叫,吓我一跳呢。”她笑着。心里却也明白了几分。
“谢谢你一直照顾我。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屹湘说。
陈太拍拍她的肩膀。
等屹湘上楼的时候,她追了一句:“起码家本人还是很不错的吧?”
屹湘笑着摆手。进房关了门。
一缕旧红线缠在手指上。
她坐下来,松了手。那玉沉沉的,轻轻晃动。红线勒着她的手指,玉的脉搏和她的心跳渐渐一致起来;有一股灼热的气流在颈间耳后吹拂……她倏然将玉抓在手中。
明天第一件事,要紧先去配一条链子。
从此焊死在颈上。
**************
董亚宁将黄澄澄的子弹拈在指间,看一眼,塞进弹膛。
握住枪的手放在体侧。
双脚岔开,晃了晃脖子,肩膀处的肌肉一松一紧,手臂缓缓的端了起来,对准靶子,稍作调整。
“铛铛铛铛……”数弹连发。
后坐力震的他身躯微微发颤,他稳住,枪口磕在桌上。
枪声消弭,靶单向他飞移过来。
他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弹痕。
“啪啪啪!”
身后有人鼓掌。
董亚宁头都没回,左手扯下耳塞,右手托枪,往身后一送,“来不来?”
第三章 没有风景的房间 (九)
“来!”来人将董亚宁手上的枪抓在手里。“咔哒”一下卸开保险栓,检查一下,又“咔哒”一下恢复原状。看着枪体上雕刻的繁复花纹,说:“好好儿的一把m1,没的弄出些花样来。”
“能寻着就不错了,还挑剔那些。”
“也是。这回赌上什么?”
“有备而来啊,老叶。”董亚宁看着叶崇磬娴熟的动作,说。
“不然我大老远跑这儿来跟你磨牙呢?”叶崇磬笑。左手持枪,瞄了一下靶位。他是左撇子。
“先试试水吧。”董亚宁闲闲的说。他身体靠在了隔离板上。手里托着耳塞,悠来晃去。
“嗯?”叶崇磬扫了他一眼。戴上眼罩和耳塞。
“想你许久没摸过枪了,不好占你便宜。”董亚宁看叶崇磬站到台前,从子弹盒里抠出一颗子弹,熟练的塞进枪膛——动作一气呵成。
“不错嘛,架势还在。”董亚宁懒洋洋的对控制室方向打了个手势,靶单飞起,迅速后撤,换了新的,“老规矩哈。”
叶崇磬稳稳的站了,瞄准,扣动扳机。
子弹飞了出去。
五十米远的地方,“噗出”一声,传过来的声音,很细微。
他把枪还给董亚宁,让了地儿。
董亚宁站过来。
两人往一处站齐了,叶崇磬比他还要高两英寸。他看了叶崇磬一眼,低声道:“合着你们这拨儿eton小子,青春期什么好事儿也没做,净琢磨着怎么能增高了吧?”
“你这话说的,再说我是史岱文森的。”叶崇磬语调里有几分戏谑。董亚宁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讽刺那拨儿“eton小子”。他早年毕业于t大建筑系,这些年在建筑地产一行跟留洋派的竞争呈白热化,他还特乐此不疲。
“都一样。”董亚宁话音未落,手指扣动扳机。子弹“噌”的一下飞了出去。
“性急。”叶崇磬说。
“瞧瞧!”董亚宁将防护镜摘了。靶单飞过来,两人看来,不约而同的笑了——弹孔,重合。
“这少见。”董亚宁说。
“继续?”叶崇磬问。
“当然。”董亚宁答。
“你就是这脾气。”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是脾气,是道理。”董亚宁晃了晃脖子,“下注。”
叶崇磬拈颗子弹在手心里,看着。红铜的底缘上,刻着极其细小的英文和数字编码。他慢慢的说:“前儿我可得了幅字啊。”
“听说了。”董亚宁也拿颗子弹,“怎样?”
“日本藏家拿出来的东西。价格没国内这些炒的离谱。”
董亚宁眯缝着眼睛,乌溜溜的眸子,藏在了密而长的睫毛后面,“挺靠谱儿。”
“今儿若是你赢,字归你。”
“若是你赢呢?”董亚宁咬着字眼儿。
第三章 没有风景的房间 (十)
“字还归你。”
“你这笔买卖不划算啊。”董亚宁拇指蹭着枪体上雕刻的花纹,说。眼睛半睁着,不眨。
“等我把话说完。”
“说。”
“n37的竞标,撤了吧。”
董亚宁将子弹拿到眼前来,吹了口气,用麂皮擦着,并不看叶崇磬,问道:“佟老二撤了没?”
“这个项目,他早就说了,无可无不可。他就没打真谱儿。”叶崇磬好整以暇。
“精。”董亚宁满意的看着亮晶晶的子弹,塞进弹膛。
“那叫通透。”叶崇磬看着董亚宁,“蛋糕这么大,谁都能吃到撑,你没事儿老盯他一眼干嘛?再说了,n37这个,你是真看不明白还是假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