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静嘉微侧身,对上了赵菡的目光,“多谢嫂嫂。”
当着邵氏的面,赵菡对静嘉的态度亲热的恰到好处,“二妹妹不是才谢过一次嘛,跟我还要这样客气做什么?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邵氏欣慰地拍了拍静嘉的手背,“你嫂嫂说得是,咱们也别在这儿站着了,你甫从宫中出来,料必累极了,你先回宜宁院好好休息,等用了晚膳再同母亲详述。”
静嘉蹲身一礼,乖觉称是,她目送着赵菡扶着邵氏离开,才与雪桂、绿玉一同回了自己的闺阁。
心里的防备卸了下来,静嘉躺在“明月引”的床上,没用多久就睡了过去,这一觉一睡便到了用晚膳的时辰,绿玉唤起了静嘉,催着她重新更衣打扮,前去德安斋与父母共进久违的团圆饭。
与静嘉料想的不同,这顿晚膳并没有太多家人热络的问候,除了邵氏仍然时不时亲自为她布菜,倪子温的脸色却可谓疏离。
静嘉打量父亲了一阵,隐隐猜出了倪子温为何不快。果然,晚膳用罢,倪子温便将嫡女留了下来。静嘉见父亲面色不善,不敢贸然开口,邵氏也十分知趣地没有打断父女二人的谈话,任由长媳和幼子敦礼陪伴,进了一侧耳房。
倪子温看了静嘉,接着叫女儿进了他的书房。
“是你让人知会你母亲想法子带你出宫的?”倪子温严厉的态度让静嘉不由一怔,她只是自保,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倪子温要用这样责备的口气同她说话?“你在端本宫中的时候殿下苛待过你?”
静嘉不解地望了眼父亲,照实而答:“回父亲的话,太子殿下不曾苛待女儿,也正是女儿让人委婉的告诉母亲,救女儿出宫。”
“糊涂!”倪子温低斥一声,“既然殿下没有苛待你,何谈‘救’字?你可知你坏了太子的大事!也坏了你自己以后的前途!”
静嘉心里满是不解,皱眉看向这个急躁却还在极力压抑怒火的倪子温,“父亲,你一早就知道太子的安排?你和姐姐都知道,所以故意让我入宫?”
“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早就知道。”倪子温一脸讶异地看了眼静嘉,神色并非作伪,“是今日殿下特地同我说的事情原委!你也太不知轻重了些。”
静嘉喉中一梗,试探地问:“那太子有没有告诉父亲,他是为了挟制临淄郡王,才将我软禁在东宫的?”
倪子温的眼神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废话,便是殿下不说,为父也不会猜不到!”
“那父亲为什么还要责怪女儿?王爷是我未来的夫君,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看着王爷为人鱼肉,任凭太子宰割?”
静嘉说话声情难自禁地越提越高,倪子温渐渐皱起眉央,“王爷?他现在做的事戳了穿就是大逆不道!若太子不加以压制,你以为他还能做成他的王爷?你别看爹是帮着太子,实际上也是帮你啊傻丫头!”
“大逆不道?王爷做什么事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不必知道那么多。”倪子温大手一挥,“你只管记着,爹和殿下都是希望临淄郡王能安分守己,到时候老老实实同你一起去就藩,唯有这样,你和王爷在一起才非祸事,至于旁的,你都不必置理!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务必配合殿下,记得了吗!”
静嘉被倪子温的话触及,埋在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她沉吟片刻,终究还是让理性占了上风,恭敬地称了是,“女儿记得,请父亲放心。”
倪子温扫了眼女儿低垂的脑袋,紧抿的唇角,本还欲多教训几句,却到底是把话都压在了肚子里。“得了,时辰不早,你赶紧回去歇着吧。明日内造办的人会来,你仔细应对,切莫失仪。婚期马上就会定下来,到那个时候你就安心在府中待嫁,不要出去乱跑了。”
静嘉应是后,向父亲一礼,退出了德安斋。
倪子温透露的讯息太多,静嘉需要好好整理一下她的思绪,为什么临淄郡王会做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为什么父亲说他是在帮自己,也是在帮临淄郡王。
难道每一个生在帝王家的皇嗣都会有同样的渴望?难道岳以睦对巅峰权力也那样的渴求?
他许诺给自己的是不被威胁、不被利用、随心所欲,可如今的境地,以后的结局,临淄郡王真的能保证他的承诺吗?
静嘉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凉下去,她不仅仅畏惧风险,更担心自己,是否真的能成为那个与临淄郡王共进退、长相守的人。
如今已是九月,夜里风寒,静嘉辗转难眠,索性披衣起身,趿拉着鞋步至窗畔。为怕扰到值夜的丫鬟,静嘉动作做的极轻,她小心翼翼地将窗扇推开了一道缝,放纵寒风侵袭向室内。胡思乱想了太久,她格外渴求冷静。
一直以来,不论从生理上到心理上,静嘉都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条分缕析的冷静的姑娘。但静嘉也知道,她始终是个莽撞、轻信的女孩,她对这个世界了解的不够多,对别人揣摩的也不够多。邵氏将她呵护的太好,一个温室般的家庭为她遮风避雨,即便她任心任性,也从没有遇到大的波折。
可是这一次,她自己做主,躲掉与永安侯世子的联姻,选择临淄郡王……这件事真的对吗?
藏得这样深,又有这样多隐瞒和抱负的临淄郡王,真的是她想要的那个人吗?
静嘉渐渐察觉到冷意,两臂收紧将自己抱住,臂弯的温暖很快便在寒风里消磨殆尽,静嘉最后抬眼看向皓空明月,不再贪恋这份自欺欺人的冷静,合窗回身,躺回床上。
既然想不通,就让自己慢慢想。这一回,她希望自己不冲动,不迷信某个人的说法。
岳以睦是对是错,是远离还是亲近,静嘉想让自己做出一个不后悔也不再犹疑、摇摆的决定。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静嘉心里的疑惑,第二日,临淄郡王便来倪府寻静嘉。
岳以睦为朝堂上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临至傍晚才抽出工夫儿,叫上毓慎为伴,两人策马向倪府来。
彼时倪子温业已回府,骤闻临淄郡王到,因两人政见不和,倪子温少不得有几分懒怠应付的心思。然而听管家又报这次毓慎也随行,倪子温不得已,还是敞开大门,客客气气的把岳以睦和他从小看到大的孙毓慎迎进了府里。
毓慎许久没有拜访过倪子温,很是关切的问候了倪子温的身体。因知晓敦堂领兵在外,敦礼年纪又小,倪子温身前没人尽孝,毓慎耐着心同倪子温好一番指点江山。
倪子温与孙翰林多年相交,毓慎幼年也与倪家来往的勤,是以即便倪子温知晓毓慎是临淄郡王的拥趸,也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甚至透露了不少朝中大事的走向。
至于临淄郡王,他甫至倪府就已表明目的——他是来找静嘉的。
倪子温心下虽不喜,奈何毓慎明里暗里帮着说了不少好话,加之岳以睦态度坚决,他也不好太过阻拦,因此,在倪子温和毓慎畅谈之时,临淄郡王如愿在倪府修懿园中见到了静嘉。
旧地重游,岳以睦心中不知添了多少感慨,四年前,他在这里,拉拢了孙毓慎,第一次遇见倪静嘉,彼时这两人还是青梅竹马,而如今,他们一个成为自己重要的幕僚,另一个将成为自己的小妻子。
看向身形比自己矮上不少的静嘉,岳以睦不由莞尔一笑,出声低唤了一遍她的闺字,“你还记不记得,在这里,本王第一次遇见你?”
静嘉与岳以睦如今熟稔,并不似起初那般谨慎小心,是以她毫不拘束地敛裙在石凳上落座,偏首低思,“好像是……唔,想不大起来了,那个时候我才多大啊?”
“十岁。”明年静嘉及笄,而四年前的她,还是那样眉眼稚嫩的女孩。
“时间过的好快啊……”静嘉感慨一声,看向池中的枯荷。
她不光已经忘记那一天是她与岳以睦的初遇,也忘记那天还是孙毓慎和赵芙的初遇。他们都不知道,很多事情,在冥冥中早已有定数。
过去
岳以睦看着仍带着几分傻气的静嘉,压下一笑,撩袍坐在了她身侧,“你的小绿还在宫里,过几日本王让阿童给你送回来。”
静嘉面对着岳以睦的笑脸,并没有接他的茬儿,而是镇定地问:“王爷,太子到底是为什么事要以我来要挟你?”
岳以睦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来,“一定要答?”
“一定。”静嘉的态度十分坚决,她顿了顿,将自己的立场表明,“父亲说以后再出这样的事情,都要我顺从太子的意愿。可我之前答应过王爷要全心支持你,王爷总要让我心里有个底儿,我背弃家人站在你这一边,究竟值不值。”
岳以睦的剑眉轻挑,他眼神里的光芒一点点变冷,凝成深不见底的黑瞳。“不值,本王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一点都不值。”
静嘉为岳以睦骤然冷淡下来的态度有几分变色,却并没有退让,“我不是不愿意支持王爷,不愿意相信王爷,我只是不想做你盲目的追随,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王爷,你要让我知道你是不是我想要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呢?”岳以睦逼近静嘉,声音沉静,静嘉几乎察觉不到他情绪中的波澜,“如果不是,你准备怎么办?”
静嘉沉吟片刻,诚实作答:“我不知道,我没想过你会不是我要的人,王爷,从一开始,你就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我没办法不去信任你,依赖你……可我也想长大,不想永远做别人的包袱,更不想成为被利用的棋子。”
“你不是。”岳以睦声音淡淡的,“一茎曲直红相乱,万波舒卷绿犹亲。你不是包袱,你是伯乐。”
静嘉怔忡半晌才明白岳以睦话里的意思,他念的是之前诗会上的他做的诗,那一日,她与姚家千金争执半晌谁是“诗魁”,最后没料想,自己看中的诗句乃是岳以睦所作。
她原以为两人不过是比陌生人稍微熟悉一点,可仔细想来,从初遇到如今,她与岳以睦之间的牵绊远没有她设想的那么少。
静嘉的心情,没由来轻松许多。
岳以睦仿佛也刚从回忆里醒来,他怅然地喟叹一声,已经柔和下来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静嘉身上,“本王适才说不值,并非玩笑。如果没有我……也许,你会不甘,会难过,但至少一生平安无虞。嫁给本王原就是一场冒险……你不知坊间都传本王命硬克妻?”
静嘉听出岳以睦话里浓浓的自嘲意味,在这样的黄昏时分,岳以睦的情绪仿佛十分凄寥。静嘉踟躇一阵,终是将压在心底的话问了出口,“王爷,你是不是也贪恋这天下最高的那个位置。你与太子,是不是只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岳以睦偏过首,定睛看向静嘉,两人对视良久,直到静嘉受不住,想要躲开岳以睦的眼神时,岳以睦才终于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静嘉只觉在那一瞬,四海八荒都变得寂静无比,明明轻巧的让她险些错过的一个肯定,却被无限的放大,在她脑海里荡着回音。
岳以睦好似卸下了心中的重担一般,长舒了一口气,“你现在反悔,大概还来得及。”
静嘉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立时回答岳以睦。她微偏首,眼神落在岳以睦的侧影上。静嘉很快察觉到自己的情绪里已经有不舍开始蔓延,她犹豫半晌,还是给了岳以睦一个机会。“王爷,我可以问你为什么吗?”
“为什么?”岳以睦兀的一笑,“你是不是也觉得太子性格温和,若来日为帝,必会敬爱子民,治政清明?他理该继承大宝,而本王就该安分守己?”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