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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行必有我夫-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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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我们不是已经说好,我只为你效力到太子即位,即是功成身退,却为何会有今日一诏?何况,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儿……”

“你是。”

宇文敬话声轻缓乏力,语气却是坚定:“你是我宇文敬的儿子,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楚略沉沉一笑:“当年不是有滴血认亲吗?陛下早已经知道结果了,又何必……”

“滴血认亲——”宇文敬神色黯然,叹息道:“朕后来想明白了,那应该是有人暗中操作,做了手脚,所以我们的血才不能相溶。”

楚略摇头道:“陛下,恕我直言,我姓楚,不姓宇文,这主帅一职我可以接下,这场战事我也会尽力去打,不论胜负如何,结束之后,请放我和浣溪离开。”

说着,揽住那一动不动之人,转身走向帐门。

“你!等下——”

楚略不为所动,大步而去。

宇文敬急急一声,目光投向他身旁纤秀的人影,轻声道:“浣溪,你可愿坐下来,听朕讲一个故事?”

“臣……”

“我们走!”

胳膊被他拽着,带着从未有过的巨力与怒气,被抓得生痛,只是咬唇忍着,随他去了。

“略儿!不要走!朕——”

背后扑通一声,似是有人颓然倒下,吴寿仓惶高叫:“君大夫,快来,陛下昏倒了!”

君浣溪停下脚步,手臂上的束缚却是没放,进退之际,微微侧头向后望去,只见吴寿扑在宇文敬身上,正在着急帮他掐着人中。

宇文敬斜斜躺倒,发冠磕在榻边,花白的发丝散在榻上,枯瘦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

见两人站着没动,吴寿一拍床榻,急声大骂:“陛下是真的昏倒,这还能作假么?君浣溪,你妄为人臣!楚略,你妄为人子!”

手臂上的大手骤然一松,就如那个清晨在冰河上飞奔而至的动作一般,没等她站稳,那人已经一个旋身,朝着床榻箭一般冲了回去。

毕竟,血浓于水,骨肉情深。

去他的滴血认亲,却他的相貌不似,谁敢说,这不是父子……

“君大夫,怎样?”

君浣溪手指撤回,看着面前一脸焦急的吴寿,又是愤然,又是自责道:“陛下此番状况,有多少时日了?”

那日见面一说到天子的诊治问题,就觉得他神情不对,自己也是昏昏被支去宇文明瑞帐中,后来几次回去主帐探视,欲要看诊,都因军中升帐议事,而未能如愿。

后来,就出了太子宇文明瑞被刺一事,没日没夜抢救。

算起来,到昌黎这几天,她竟然没有给宇文敬把过一次脉!

而天子是何等精明之人,要想在人前隐瞒病症,却也不是件难事,更何况,当时自己也是受寒生病,昏睡榻上,楚略纵使心思缜密,却也分身乏术,无法兼顾,所以才有那舒心的笑容,是因为,他不懂医理,根本就不知!

吴寿面色苍白,沉默半晌,如实相告:“我来昌黎军中服侍圣驾期间,陛下昏厥五次,咳血七次,气色也是越来越差。”

“你怎么不早说?!还任由他日夜议事,督军作战!这就是你对陛下的忠心?!”

方才一探脉息,胸口一口气险些缓不过来,这样紊乱不堪,比起当初自己在漓南封邑所遇的那名恶疴病患,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因如此,一时口不择言,朝他吼去。

吴寿也不辩解,只沉声道:“此是陛下旨意,洒家自当维护。殿下,你应该明白陛下的苦心,倘若他能自己扛下,便绝不会让你做你自己不愿之事。”

后面一句话,却是转向楚略而言。

楚略坐在榻前,呆呆看着榻上之人,形如雕塑,无声无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浣溪叹了口气,从药箱中取了银针道:“我先用针灸将陛下救醒,然后他想说什么,我们便都听着吧,不要再刺激他了。”

楚略终于身躯一动,朝向她颤声道:“浣溪,你能救吧?”

君浣溪正在捻动针尾,闻言一顿,轻言道:“我会竭尽全力。”

咬紧牙关,继续施针。

她是神医,却不是神仙,只能竭尽全力,尽量延续他的寿命,多一日是一日,多一个时辰是一个时辰。

良久,宇文敬终于幽幽醒转,看着榻边守候之人,欣慰一笑。

“略儿。”

楚略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宇文敬面无责色,轻咳两声,又唤道:“吴寿,过来扶朕起来。”

不待吴寿过来,楚略已经伸手将他按住:“你躺着说话就好,别起身了。”

宇文敬眼睛亮了亮,也不再坚持,顺了他的意思,只轻声道:“略儿,联这些年,做梦都想你做回朕的皇儿,而不是朕的臣子……咳,咳咳,咳咳!”

见他说了几句,又是一阵剧烈大咳,君浣溪赶紧过去,一边帮他抚着胸口,一边劝道:“陛下这会还是歇下吧,殿下改时再来听陛下教诲……”

“不可!”宇文敬喘了口气,双手一伸,分别抓住他们两人,急声道,“朕这一撼事,已经压在朕心里十余年,此时不说,恐怕再无机会……”

“陛下!”

宇文敬摆了摆手,止住众人阻止的声音,目光迷离,仿佛沉浸在久远的回忆中,慢慢地道:“略儿,你应该猜得到,朕要说的,是关于你母妃和你的故事。”

“在朕还是太子的时候,皇太后对朕要求十分严厉,生怕朕养尊处优,不知民间疾苦,时常督促朕出宫探查民情,这个习惯,直到朕御极之后,也没改过来。那一年,朕在豫北云川附近游历,在一个风景秀丽的湖边,遇到了你的母妃楚氏,朕对她一见钟情,带回宫去,先封了贵人,后来又做了婕妤。”

“你母妃性情温顺贤良,深得朕的宠爱,朕曾经想过立她为后,她却总是不允,只说不愿身处高位,惹人嫉恨,当时皇后身体一直不好,这立后的心思,朕一直存着,也没放弃,直到后来皇后产下套子,方才作罢。”

“那一年沧澜国滋事进犯,边关告急,朕年轻气盛,不顾众臣反对,御驾亲征,临街时因为不舍你母妃,悄悄将她扮作随行内侍,一并带去,不料这一去,却是带出了天大的祸事——”

宇文敬长叹一声,沉涩道:“你母妃,在随军途中,被仇敌掳走,朕费尽心思,才在数月之后,将她救回,回宫之时,她已经有了身孕。”

楚略而色清冷,只低声道:“我师父说过,母亲曾对他言明,她当时誓死不从,虽然深受折磨,却并未受辱。”

宇文敬点头,继续道:“不错,你母妃也是如此对朕说,朕当然相信,可是朕身边的人不信,再加上朕一回宫,就出了丽妃私通宫人的丑事,朕心中愤懑,对你母妃的态度也开始犹疑起来,你出生之后,在朕耳边诋毁之人越来越多,朕渐渐开始冷落你母妃,更在滴血认亲之后,将她打入冷宫。”

“后来,朕也曾经后悔过,却甘泉宫探视你母妃,没想到却见到你渐渐长开的脸庞,没有半点像朕,也不像你母妃,朕一气之下,从此没有再去,就连为你母妃求情的宁昭仪,也是被朕重重责罚,置之不理,后来她郁郁而终,致使子婴从小也没了母亲——朕明白,你在宫中之时对她好,也是出于这个缘故,可惜,她却是误解了你的本意……咳,咳咳!”

君浣溪见他又咳得面红耳赤,心中不忍,劝道:“陛下,后来的情形我们大致都知道了,就不必说了吧。”

“不,朕要说,你们都不知道,朕——”宇文敬抚住胸口,长长喘气,神情颇为痛苦。

君浣溪见状,赶紧上前,为其下针。

吴寿当即站出,俯首道:“后来的情形,老奴一直记在心中,就让老奴来说与殿下听,可好?”

宇文敬不再坚持,轻轻点头:“准。”

吴寿领了旨意,声音尖细,平缓道:“自从楚婕妤离宫出走之后,陛下一直郁郁寡欢,也曾派出暗卫四出查访,都是寻之不得,因为殿下身份特殊,陛下也不敢太过声张,直到皇太后临终前召陛下前往,道出真相,并以画轴为证,才终于证实了殿下的血统身份。”

画轴?又是画轴?

楚略与君浣溪对视一眼,忍不住问道:“什么画轴?”

吴寿尚未接口,宇文敬已是从枕下摸出一个长方形的沉香木匣,递了过来:“略儿,你好生看看,她的容貌。”

楚略接过匣子,从中取出一幅画轴,缓缓展开。

画中的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着一身素色宫装,浓眉长眸,五官标致,虽不算十分美丽,却有着一股明英之气,毫不逊色。

楚略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不是我母亲的画像!但是,她为何与我如此相像?”

吴寿退至榻边,噤声不语,只听得宇文敬轻叹道:“这是你的亲生祖母冯氏,原是侍奉先帝的一名宫女,在产下朕之后没多久就过世了,死因不明,当时的皇后膝下无子,将朕过继过去,怕朕长大生疑,导致母子之间生出嫌隙,对此事守口如瓶,讳莫如深,只在藏书阁里秘密留了这幅画轴。浣溪,略儿长相不像父母,却是酷似他的祖母,医学上对此是否有先例?”

听得此言,君浣溪心中疑惑完全解开,当即答道:“臣过去也曾遇到过此种事例,不过数量甚少,鲜为人知,或者,可以勉强用隔代遗传一词来解释。”

“隔代遗传……”宇文敬喃喃念着,含泪道:“朕当年冷血无情,又愚昧无知,导致你们母子受尽折磨,这些年来,朕天南地北苦苦寻你,朕的悔恨,朕的自责,你也是看在眼里,略儿,你是朕的皇儿,你给朕一个机会,让朕好好补偿你,可好?”

楚略面无表情,静立不动。

四人行必有我夫 卷三 水月镜花 第三十章 带你私奔

一直为宇文敬施针按摩,直到他沉沉睡去,又守了一会儿,方才起身离开。

出账的刹那,回头一望,那人挺直跪坐在榻前,默然无声。

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神思恍惚,不知是怎样走回帐中,只觉得身心皆疲,倒在榻上,便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姑姑,姑姑快醒醒!”

睁眼一看,却是黄苓喜滋滋站在边上,欢悦问道:“我听徐将军说楚大哥当上了太子,是不是真的啊?”

君浣溪坐起身来,轻轻点头:“不错,是真的。”

黄苓拍手笑道:“楚大哥居然是流落民间的三皇子,真是太意外了,怪不得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只听说有太子,有二殿下和四殿下,从来都没听说过三殿下,原来竟是近在眼前!这要是被老先生和白芷知道了,必定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苓儿!”君浣溪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低低打断道,“你觉得楚略他当上太子,很开心么?”

“那是当然啊!楚大哥现在是太子,以后就是天子,那姑姑就是皇后,我的鼓声会当上皇后,我怎么可能不开心,我做梦都会笑醒的,白芷也是,我们——”黄苓说到这里,终于发现面前之人眼底一丝惘然,察言观色,话声低了下去,“姑姑,楚大哥要做天子,你不高兴么?”

“我……”

君浣溪低下头去,说不清楚自己的心里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

起初的羞恼与愤恨,渐渐被之后的理解与怜惜所代替,自己在甘泉宫所遇的疯宫女,其口中的娘娘与小皇子,说的定就是他们母子。

当年的一场皇室丑闻,使得他幼年受欺,母妃早逝,那沉闷内敛的性情,波澜不惊的气性,及其自尊又极端卑微的心态,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早就的罢。

可是,心里总觉得郁郁难言,耿耿于怀。

自己,终究是被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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