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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兮气愤不已,心口汹涌澎湃,见他已去撕扯玉带扣,趁此拔了一只金簪狠狠刺进自己手臂,疼痛轰然刺激而出,方才的麻痹顿消无踪,遂又狠狠拔出往他颈侧抹去……
“啊!”奚浩帝大叫,遂紧捂住颈侧,滚落一旁。
方才凤兮刻意避开他要害,以免有弑君之嫌,只起身冷笑道:“若皇上还嫌不够,大可继续玩下去,臣妾乐意奉陪!”
哪知奚浩帝更为肆意欣赏她半坐姿态,大有不得到誓不罢休的意思,一把扯了外袍就要扑来,凤兮再次躲开,怎奈力乏仍被揪住玉带尾端,只听嘶的一声布料被扯断,她再顾不得其他反手刺去。
奚浩帝毕竟是男子,孔武有力,又是练家子,一避开便往凤兮手腕砍去,她只觉手腕一麻,玉簪滑落立刻被踢开。
凤兮心叫不妙,连连躲闪,几次下来,拽倒了小几、矮凳,掀翻了花瓶、茶盏,仍躲不过那人不停歇的纠缠。周旋片刻,凤兮狼狈不堪,那奚浩帝却愈来愈兴奋,似是满意如此你追我逐,诚如猫捉老鼠般故意放水,直到对手筋疲力尽为止。
一个不留神,奚浩帝猛力一扑再度将她压于身下,口中调笑:“别玩了,从了朕吧!”
凤兮心知挣扎毋庸,立时生了一计,遂眼眉一眯,转而媚笑道:“原来皇上好这口,还真让臣妾吓了一跳!”
奚浩帝听着软语轻声,更行放浪的四处探寻,遂低身索吻,凤兮看准机会猛咬住对方舌尖,死死不松口,誓要咬断方罢休,只见奚浩帝瞪眼呜咽,她便以二指狠插他腋下,趁他软麻松力之时,再以拳痛击太阳穴,膝盖亦趁此弯曲猛向上顶,只听一声惨叫,奚浩帝被连番打击倒在旁侧。
趁此良机,凤兮连忙捡了玉带、金簪往门口冲去,怎奈步履不稳连连摔倒,险些绊倒在门槛处滚出殿门,恰被一手臂撑住。
她一惊,见托住自己的手白皙修长,姆指上青玉扳指正是蟒雕,以待腾起之势,迎着日头正泛着幽幽青光,一抬头,正是南云王。
未等她开口,只见南云王“嘘”了一声,连忙扶她离开。
二人一路离开李贵人宫,行至旁门正见费忠仁左右张望,凤兮一怒上前就要质问,却听南云王先发了话:“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快去看看皇上……”
费忠仁连声应了,不敢望凤兮冷目,慌忙跑了。
凤兮一甩手摆脱后退几步,遂谨慎望着南云王:“你早就知道?”
“我的眼线见你进去后,皇上亦跟着进去,我一得知连忙赶来……”南云王蹙眉欲解释,却话不及义,令凤兮听了不由起了厌恶。
“罢了,此事与你无关。”她淡淡道,却心知纵使奚云启早已得知亦不会出手相帮,如若不然就不会发生他与丞相设计侮辱她一事,奚云启又岂会为了一个女人与皇上正面冲突,妨碍大局?
思及此,她收敛了心神,强扯出一笑:“今日有劳王爷!见您身子安康,想来是不用药了,如此到另大家都省心些。”说罢又是一笑,竟比方才更自在几分。
第十六章
但听凤兮此言,一语双关,早已无当初温柔蜜意,徒留生疏冷淡,奚云启心中蓦然钝痛,只见她乌发散乱,一金簪攥于手中,霞飞髻旁余留三只暗金的钗,灼灼反光晃着他的眼,笑意冷而似无,双目幽深复杂难测,一切一切仿若镶嵌了棱角,又似装了利刺以随时戳穿旁人的窥探,诚如方才殿中她几下摆脱奚浩帝一般,往昔的柔弱恬淡早已烟消云散,不惜将所有觊觎者砍个遍体鳞伤。
她依旧娇艳如花,他依旧儒雅俊秀,然心境翻转,走向偏离,致使再回首徒留枉然。
“凤兮,当夜相府一见,我本想向你解释……可我……”奚云启心中突涌出急切,在她冷淡的打量下欲作困兽之斗,然愈是想一吐为快愈是词穷,不想转瞬几月光景,他与她竟落入如丝陌生,景物依旧,物是人非。
凤兮蹙眉望去,将奚云启的无措、黯然望进眼里。玄青蟒袍,袖摆随风翩翩,高戴玄冠,发丝亦轻轻拂过身前,他依旧有玉树临风之貌,足令女子心动三分,可如今,她能坦然面对,心弦如冻了冰霜般再难撼动,这绝非对以往释然,亦非不懂得嫉恨,只是当初在意的人与事,如今竟只显可笑、可悲,却不想往事一旦随风逝去,竟无情的连丝余味都不留。
思及此,凤兮蔼然一笑:“王爷胸怀大事怎可眷恋儿女私情,既然人事全非,何不放下?”
“你……”奚云启一愣:“他对你可好?”
她笑着回望,四目交接时,往事一幕幕翻转。
三年前那日她愁怀难纾,他前来道别声声安慰,点点轻吻,遂由身边拿出系情信物,只道:“见玉如见人。”以此为证并许下承诺,却不想相隔异地,时日推进竟可令人心快速趋于腐化,叵测难辨。
微风拂过,方才因殿内香烟有丝无力的凤兮亦清醒几分,眼神逐渐清明,泛着幽光,一眨眼已包含万千思绪,只一瞬,心中计量的说辞已然脱口:“世间万物贵乎自然,不论王爷以往是否承诺,‘负’这个字你我都担不起,不必耿耿于怀,放人一马亦是与自己留条活路,这般道理你本就游刃其中,想必恢复的亦会比旁人快。”
“哦对了。”凤兮恍然一笑,自腰袋中掏出翠玉:“既然此玉乃王爷赠良配之信物,也该物归原主。”
奚云启不由怔住,微眯的眼灼灼盯住那细白的手中,一块通体翠绿的玉,其中棉絮淡淡,透着亮如水清澈,那曾象征着二人间的一段情,纵使娶妻、娶妾,亦令他挂怀于心的情。
他心知这玉真正用途,本该要回,却未等他开口,已由她淡淡提出,轻易、坦然,当真说放下便放下,足令他一阵气闷,仿若她似远而近的冷言已化为刀光,不由分的刺入心底,刀尖的弯钩更是将肉刮出,痛的窒息,痛的晕眩。
“什么赠与良配信物!”还未出手接回,却凭空插入一声娇呼,蛮横有之,贸然无礼,待望去真是东宫荥。
凤兮定定望向此人,心中立时涌出一阵快意,遂幸灾乐祸道:“不过是一句戏言。王爷曾托本王妃保管,如今理应交还。”说罢盈盈上前轻柔执起东宫荥冰凉的手,交玉之时亦惊呼道:“王妃手指透凉,许是心虚所致,合该多吃几服定心丸。”
“你!”东宫荥一怒,伸手就要抓她,犹如撒野的凶猫欲扑猎物,却被凤兮轻巧一躲,连丝衣带都未碰着。
东宫荥一跺脚,愤恨瞪了一脸茫然的奚云启一眼,举高手臂就要甩,不料奚云启脸色大变,一把夺了过来,因去势过猛令东宫荥连连踉跄几步,险些跌倒,气的面颊更是通红。
那夜睡梦中,奚云启一回宫便猛淋了冷水,她自是知他去过何处,却不想他于睡梦中辗转呓语尽是“父皇”与“凤兮”,即便以往他们忘情交欢之时,亦感觉不到他倾心投入。她从不知有这样一块玉,亦从未听闻何谓“良配信物”,如今事实无情揭露竟如丝毫不留情,将她曝光于烈日之下无所遁形,狼狈不堪。
而从头至尾,凤兮只冷冷旁观,直至此刻才道:“往何处来便往何处归,如今王爷失而复得,自该好好利用。”但见奚云启猛然一惊,惊异望来,她又扯个笑容,一刹那尽显妖娆光华,耀目刺眼。
默默转身,她亦往来处而去。
此番应邀入宫,凤兮本想以送药为名还了翠玉,再趁此拒绝李贵人留住好意,于情她与此处只有不堪回忆,于理她与这些人更无往来必要,一半因本能抗拒,一半因心生厌恶,却不想李贵人行事悖谬,与那疯癫皇帝一通胡闹,更令人欲处之而后快。
可凤兮与返回路上思量许久,终认为此事不宜告知谈辛之。
且不说目前看似一切风平浪静,可稍有风吹草动只怕会连带轩然大波。谈辛之故作抱病在身原因为何她清楚明白,又岂能在此时以旁事纠纷左右他的决断。
恍惚间,凤兮越来越不懂自己,若是以往她可会甘愿咽下怨气,可会甘心不做追究,如今却因一个男人,几夜相处,便已将她思量揣摩皆换了方向。
曾经她亦想过,男人出征在外,逢场作乐,家中三妻四妾皆因女箴而守,可如今放眼望去奚浩帝、南云王之辈,丞相、诸位王公大臣之徒,她却难以忍受谈辛之再续良配。
思及此,凤兮自嘲一笑,喃喃自语:“属于我的决不允许外人染指,凡觊觎者皆不能容。”
回了府,凤兮挥退侍女,先一步回房整装。
帷幔低垂,只见屏风后窈窕身影若隐若现,佳人只急忙换衣,却未及注意缓步踏入之人,肆意欣赏的眸子已将美景尽收眼底。
忽觉熟悉气息浮于鼻端,凤兮尚未晃神已脚下不稳的被来人扯入怀中,腰间骤然收紧,又觉一双大手左右探寻,待只摸到一块玉时才满意松了些。
凤兮不由仰首轻笑嗤之,立时被他吻住,将所有笑意吞入腹中。徐徐的,那炙热气息缓缓移动至耳畔,待她在喘息时,轻含微咬。
悄悄地,情 欲的火渐渐蔓延。
突然腰间一紧,只听谈辛之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顺着看去,地上恰是那条残破的玉带,凤兮脸色大变。
不过瞬间,他周身立时充满肃杀之气,目光深幽直直望去:“你在宫中出事了?”
“没有,不过小事……都解决了……”凤兮眸子游移不定,在他灼灼探视下无所适从,无奈只得踮起脚前以手覆住那双眸子,温声道:“什么事都没有……”她试图安抚,却心知宫中遍布承奚王的眼线,亦心知这件事瞒不了多久,却不想以此事坏了大局稳固。
谈辛之握住拿下她的手,眼中已充斥肃杀之气:“兮兮,你不适合说谎。”
凤兮无奈,一边咬唇,一边思索对策,一时无计只得打着太极:“我知你心怀九州万方,今日不过是我一时大意,已然过了,碍于那人自己的面子,宫中亦不会有不利于你的传闻,你……” 世间事难预料,人心更为叵测,她既得一腔真心,又岂能让繁杂琐事、无谓猜忌纠缠其中。
话未落,肩胛蓦然被紧握,只见谈辛之面有怒色:“你以为我心中只有天下么!我曾说过决不负你,也曾允诺不管如何定要你携手相陪,纵使我要牺牲一切,那也绝不包括你!”
凤兮蓦然怔住,她几番失去,几番有得,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滋味无一不体会过,却都比不上眼前男人三言两语来的震撼,思绪豁然繁杂紊乱,她竟突然觉得那些借口都是多余。
从一开始的身不由己,命不由己,至如今的情之所钟,至真至深。
是啊,她早已不是孑然一身,早已将悲欢交托与他!
只见他眼中狂躁而蹿升火光,足以毁掉一切,肩胛的禁锢更令她有最痛疼的快意。
她笑的额外妩媚,将一切抛诸脑后,猛然扑进他怀中,任由泪洒,任由抽泣:“对不起,我再一次质疑,再一次猜忌!对不起……对不起……”
脸被抬起,泪被一一吻掉:“你我之间不需要那三个字。”
他一生注定征战杀伐,注定与血腥刀光为伍,注定生的不详,注定只有权路可走直至攀附巅峰,他以为永远只有掠夺、冲杀、尔虞我诈,却从未想到会有个小女子相伴相随,上天突如其来的恩泽令他措手不及。
谈辛之目光如炬,如汹涌烈火势要将她的灵魂吞噬:“就算我负尽世人,也绝不会抛下你,你注定一辈子都是我的女人,注定与我生死相随,我不许你再质疑,不许你再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