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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寒-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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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海正知道,她这样冷冷淡淡的时候,说什么也没有用,于是他叹了口气,说:“我回去再说吧,我后天就回去。”
容海正果然在第三天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洛美见了他,却又不提黛西的事了,只管替他收拾带回来的那些行李。直到第二天早上,两人在车上的时候,她才似是随口问问的样子:“你为了多少钱和黛西结婚?”
容海正一笑:“你终于开口问了,我还以为你会再忍一天呢。”
洛美说:“不想告诉我就算了。”
容海正一笑,竟真的不再提了。洛美心里疑惑,可是又不好说什么。
不料到了晚上,有位自称是黛西母亲的人打电话给洛美和容海正,她连连道歉,说由于看护不周,让女儿私自离美,想必一定打扰了他们夫妻云云。
这电话来得太巧了,她心底不由掠过一丝阴影,毕竟自己对容海正几乎是一无所知,他的过去对她而言是一片可怕的空白。而世事急转直下,隐隐约约,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头,仿佛是第六感,可是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头。
公事十分顺利,言氏家族终于短暂地平静下去,她不知道这平静后代表的是什么,而她心浮气躁,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而她不能预见。

第十五章

由于公事上的关系,容海正去了香港。而洛美则独自去仰止大厦参加行政会议。
现在,她常常从自己办公室所在的宇天大厦步行穿过仰止广场,去仰止大厦。走这样一段路的时候,她正好可以利用稍稍空闲的头脑,冷静地考虑自己进入仰止大厦后的一举一动。过去在仰止大厦里,她是呼风唤雨的官洛美、所有文员白领奋斗的偶像,他们对她是尊敬的。而如今,底下的人已隐隐明白了高层中的波诡云谲。于是,对她的尊敬中就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他们已经开始明白,她是常欣关系企业的心腹大患,她的存在是对整个仰止大厦的一种危胁——不是威胁,用威胁来形容她太过于轻浅了。她过去在这个大厦中的成就,恰好证明了今天她具有的杀伤力。
所以洛美对自己在仰止的一举一动都很留心。
可是,今天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思绪有一点紊乱,而且,斜斜的雨丝令她的思绪飘到了更远,以至于她走进仰止的大堂时,心里只在想:“今年的春天真是多雨。”
电梯下来了,她走进去,电梯里没有旁人,不假思索地,她按下了楼层。高速电梯只用了几秒钟就将她送到了她要去的地方,发出一声悦耳的铃声,双门无声地滑开,鲜艳的红字跃入她眼帘:“十七楼·资管”,熟悉的五个大字,真有些惊心动魄的感觉。她呆住了,会议室在顶层,她到十七楼来做什么呢?
一种她无法领悟的情绪淡淡地弥漫上心头,十七楼、资管部、首席……多么遥远的事情。其实也不过是四五个月前的事,但她总觉得那段时光遥远得一如前世了,而今生——只剩了她一个人,立在一部空落落的电梯里,仿佛孤立无援,无可依靠。
重新关上电梯,升上顶层,顺着走廊拐弯,立在门前的秘书替她打开沉重的橡木门,她步入会议室,所有的人都已经到齐了,所以她道歉:“对不起,我迟到了一分钟。”
“没关系。”言少棣的目光掠过,仍旧不带一丝表情,“我们现在开始吧。”
破天荒地,她在会议中走了神。她根本没有去听别人到底在讲什么,而是望着手中的资料,发起呆来。
但她没有失神太久,在言少棣讲到第二点时,她成功地将自己神游九天之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虽然有些厌倦、厌倦?是的,她早就厌倦了这一切。可是她不得不回来,不得不继续呆在这名利场中。
冗长的会议在五个小时后结束,与会人员在宴会厅共进工作餐后,天已完全黑了下来,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走出仰止大厦,广场上的路灯将玻璃丝似的雨丝染成一种剔透的乳白色,稍稍有点凉意了,她身上香奈儿的套装微薄,让风一吹,令她打了个寒噤。
电话响了,是家中司机打来,怯怯地告诉她车子突然坏掉了。
坏掉了?
让她坐计程车回那遥远的新海去吗?
无可奈何之余还有点哭笑不得,关上电话,她拢了拢短发,想走入雨中,或者,她真得找一部计程车回去了。
熟悉的奔驰车在她面前缓缓停下,车窗玻璃徐徐降下,他问:“怎么?车子还没来吗?”
“坏掉了。”
他的眉不经意地一皱:“你住新海?晚上很不安全的。上车吧。”
三句话,三种语气,最后三个字,已带了一种命令的口吻。这个男人是典型的天之骄子,太习惯发号施令,容不得任何人拒绝。
车门已经打开了。
上车?还是不上?
言少棣的目光很奇怪,他说:“如果你觉得不便,我可以叫司机先送你回去,再回来载我。”
“不必了。”她终于上了车,“已经够麻烦你了。”
车子平稳地驶动了,她无言地望着窗外,身边的言少棣也是沉默的,这种寂静使车内有一种微妙的尴尬。最后,言少棣问:“要不要咖啡?”
她点点头,无言地看着他冲调速溶咖啡,接了热气腾腾的咖啡在手,才道了一声谢。言少棣是不喝咖啡的,他为自己调了一杯果酒。
咖啡喝完了,车还未出市区。雨夜中的城市更有春寒料峭的意味了。她将额头抵在车窗上,头昏沉沉的,一阵接一阵的倦意卷上来,她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了。
不,不对,她刚刚喝了一杯咖啡,没理由犯困,而且现在才晚上七点,她困顿地想。只是眼皮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不能睡,不能睡!她告诫自己。呼吸却越来越绵长,手足却越来越无力,眼帘却越来越沉重。她于不知不觉中阖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了。
她是在簌簌的雨声中惊醒的,在醒的一刹那,她的思维在时间与空间上都发生了混淆,以为自己是在永平南路的房子里。因为言少梓睡觉总是不安分,每次醒转脖子必然被他的臂膀压着,有些透不过气来。
但是,她的意识在逐渐清醒,电闪雷鸣般,她一下子坐起来!这是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她在哪里?她慌乱地回想着,自己是在言少棣的车上睡着了,但是……怎么会在这里?她骇异地发现,自己的枕畔人居然是言少棣!
她的脑中嗡的一声,似乎全部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部。她抓起了自己的衣服,脑中仍然一片混沌。
她做了什么?怎么在这里。
不!不是她做了什么,而是他对她做了什么。她几乎要尖叫起来,不!不!不会是这样!
她发疯一样推醒言少棣,他惺忪地望着她,突然一下子睁大了眼:“洛美?”似乎震惊无比。
洛美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报警的,警察在第一时间内赶到,将她送入医院,将言少棣带回警局。
言氏家族的法律顾问立刻赶赴警局要求保释,常欣的智囊团同时接获消息开始紧急运作。
洛美却处在一种孤立无援的尴尬中,无休无止的盘问、录口供。每复述一次,她就觉得自己又被剥开了衣衫,赤裸裸地被示众。最后她终于崩溃了。
她尖叫,摔一切可摔的东西,歇斯底里地发作。医生不得不给她注射镇静剂,派人24小时看护她。
幸好,容海正赶回来了。他走进病房时,就看见洛美被带子缚在床上,好像她是个疯子一样。他立刻厉声道:“放开我太太。”
医生说:“她的情绪相当不稳定。”
他冷冷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放开我太太。”
大约明白了他是惹不起的,医生示意护士去松开束缚,洛美立刻像个饱受惊吓的孩子,仓皇地想逃出病房,她赤着脚,惊恐地要冲出去,容海正一个箭步搂住了她:“洛美!”
她惊惶地拼命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
“洛美,”他的声音哑下来,“是我,是我。”
她终于辨出了他的声音,她呆呆地怔了好一阵子,接着就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起来。
她哭得天昏地暗,自幼失母的孤苦伶仃、成人后艰辛的奋斗、洛衣与父亲的惨死……一切一切的不如意,似乎都在这一哭中爆发出来。她再也无法忍受,她再也受不了了。
他轻拍着她的背,喃喃地说:“哭吧,哭吧。”
她的嗓子已经喑哑了,她哭不出声了,可是眼泪仍像泉水一样涌出来,打湿了他的衣服。
他轻拍着她,在她耳畔说:“洛美,以后没有人再敢欺侮你。”他的目光落在空气中的某一点上,冰冷而危险,“我会把让你伤心的人一个一个地剔出来。”
他说到做到。
他有最好的律师,为了防止言氏家族向司法界施加压力,他利用复杂的政商网络,将这件事一直捅到了最高层,确保了法官不敢徇私枉法。
言氏家族竭力地封锁媒介,并派人向容海正婉转表示,若能够庭外和解,言氏家族将予以不菲的补偿。
容海正不怒反笑:“庭外和解?可以,叫言少棣从仰止大厦顶层跳下来,我就撤诉。”
这一战已不可避免了。
言氏家族明白后,所有的关节都已打点不通了,而嗅觉敏感的新闻界终于觉察了,无孔不入的记者从言氏家族的旁枝侧系口中知晓了这一“爆炸性丑闻”,并立刻公布于众。
报纸、电视、网络,刹那蜂拥而至。容海正与言少棣,两个发着灼灼金光的名字,迅速从财经版转入社会版,为了拍到官洛美的近照,记者们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洛美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蜷缩在房中,不敢看电视、报纸上煽动性的报道,更不敢开窗——所有的长镜头都守在窗外、门外,她无法面对那一切,她迅速地消瘦下去。
聆讯会几乎让官洛美又一次地崩溃。在法庭上,她楚楚可怜,泪如雨下,脆弱得不堪一击。
人总是同情弱者的。公众与陪审团,还有法官都是人。
最重要的是,言少棣的司机出庭作证,并毫不犹豫地指证是言少棣命他将车开往南山酒店,而后,他带了官洛美上楼,让他将车开走。
这一下,一锤敲定言少棣的罪名。旋即,酒店服务生——出庭作证。因为言少棣是名人,所以他们印象深刻,异口同声地指出,那天夜里是言少棣带着昏迷不醒的官洛美上去开房的。他们都以为官洛美是喝醉了酒,所以没有太留心。
大律师梅芷青枉有舌灿莲花的本事,也无法力挽狂澜。
第一次聆讯结束,梅芷青就对言少棣说:“认罪吧,这样可以判得轻一些,最多会判十年,如果在狱中表现良好,四五年也就出狱了。甚至,在入狱一两年后,我就可以想办法让你保外就医。”
言少棣默然不语,他长于算计,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利弊。他说:“我只是不甘心就这样栽在那个女人手里,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梅芷青摇摇头:“你说的那些话,老实说,我都不信,何况法官?你说你并没有在咖啡中下迷药,你说你喝的酒中有兴奋剂,那么是官洛美陷害你了?试问,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相当有地位、有名誉的太太,会为了你口中的‘复仇’,而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和名誉来陷害你?再说了,如果真的是她,她整个下午都和你在一起开会,连晚餐都是同你们一起吃的,她有机会对你车上的咖啡和酒动手脚?就算她雇有帮凶,那证据呢?那个帮凶还得有办法打开你那部奔驰车的车门,据我所知,你的车装有最新式、最完善的防盗系统。何况,她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倒咖啡给她,而你自己又会喝酒?一切都不符合逻辑,法官怎么可能相信?”
言少棣冷冷地道:“所以,她成功了,我乖乖地钻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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