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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眨眨眼:“你的意思是,许三叔本就知道柳神医住在烟炉谷内?”
“你想想九龙咬如此难行,柳大夫她是怎么出谷的?”
“难道就是许三叔送她出来的?”
“这只是我的推测,不过看许三叔昨日所言,他一定去过烟炉谷,还不止一次。”
“既然你也不能确定,那为何要告诉他呢?”
姜邵离用极低的声音道:“他刚才来询问便是怀疑我们的目的,若是疑心我们心怀恶念,明日过九龙咬时,只要他动一下手脚,故意翻船的话……所以必须坦率说出我们的来意,以打消他的疑虑。”
小米这才恍然地点点头,纵使姜邵离与刘伯刘妈都身有武艺,在九龙咬这样的天险之地落水,恐怕他们三个加起来,还不及没有武功在身却精于水性的许三一个人。更何况这里还有她这个既无武艺,又不通水性的伤员在。
小米突然注意到姜邵离为了压低声音说话让她听清,离她极近,几乎就是脸贴脸。她撅起嘴,往他脸上迅速亲了过去,眼看就要得逞,他猛然站了起来,向舱口跨了一步,让小米扑了个空,吻袭宣告失败。
刘伯低头整理东西,装作没看见——
这天晚上只能在船上过夜。船舱狭小,只有一张床,小米理所当然地霸占了。姜邵离与刘伯刘妈和衣席地而卧,许三则直接睡在甲板上。
小米闭着眼在床上静静躺了会儿睡不着,睁眼看看。月光从舱室门口的布帘缝隙间射入少许,借着隐约的月光,可见舱内众人都睡着了。她试着下床,然而右脚只是稍稍着地,就有一阵剧痛传来,让她咝咝地倒抽冷气,赶紧把脚放回床上。
隔着刘妈与刘伯,姜邵离睡在船舱的另一端。他侧卧着,小米坐在床边瞧着他。
昨晚客栈里,虽然他样子怕人,小米回房后想了想觉得他其实根本就在吓唬自己嘛,要是他真的忍不住就不可能会轻易放她回房。更何况现在刘伯刘妈就睡在旁边,他能拿她怎样?
小米现在好后悔白天光着脚在甲板上跑,以至于刺伤了脚,不然的话现在就可以“夜袭”了呀!——
第二日,小船进入芝汀江支流。许三昨日就叮嘱过他们,过九龙咬时呆在舱里别出来。因此段水路艰难异常,若无许三掌船,整条船都会翻,所以即使有谁落水,他也不会去救,不然就是害了一船的人。
小米听了却心痒无比,寻常江景她以前见过,漂流什么的也去玩过,可听许三说得惊险,过九龙咬时一定比漂流还要刺激许多倍,她却只能呆在黑乎乎的船舱内过九龙咬,那肿么可以?
她死缠烂打地磨着姜邵离,非要他带她出舱看景:“昨天中午就开始一直呆在船舱里,闷也闷死了,我要出去透透气。”
姜邵离道:“等过了九龙咬这段你再出去吧。”
小米不是轻易肯放弃的:“九龙咬只是水流比较急而已,哪有许三叔说得这么吓人?而且你武功这么高,有你在还能让我摔到水里去吗?再说了,这么难得一见的景致,你能忍住呆在船舱里不出去瞧一瞧吗?”
也不知是马屁起了效果,还是姜邵离实在受不了小米缠磨,最后还是答应了带她出去瞧瞧:“不过,若是情况确实危险,还是要回舱里来。”
“好好。”小米连连点头,先答应下来再说,至于出去后情况怎样还两说呢。
姜邵离将小米横抱起来,小心地护着她的头,矮身钻出船舱。小米吹着江风,舒服得叹了口气。
这一段水流已经变急,渔船摇晃加剧。许三正在收帆,听见他们出舱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昨天小米受伤时,他瞧见姜邵离跃上船头的身法,已知他有武功,这会儿见他抱着小米,在摇晃的甲板上还是步履稳健,也就不叫他们进舱了,只冷冷道:“你这样顺着她,迟早会被她骑到头上去,最终她还是看不起你,嫁的还是别人。”
小米一听急了,瞪了许三一眼道:“大叔你可别挑拨离间啊!他平时老管着我呢,难得顺着我一次。”
姜邵离看看小米。小米注意到他的目光,奇怪道:“怎么了?”
姜邵离摇摇头。许三哼了一声。小米决定不和他们两个臭男人理论。
虽然收了帆,船速反而越来越疾。
许三神情变得严肃,手持竹篙,凝神看着水流,时而在水中用力一撑,时而在岸边点一点,有时又走到船侧或是船尾,利用手中竹篙不断调整着船的行进方向以及在江流中的位置。
这里水道变窄后水流深且湍急,如果光只是这样并不难过,九龙咬之所以被称为九龙咬,是因为这一段水下地形复杂,湍急的江流在水下遇到阻挡时产生了回流与漩涡,与后面冲过来的水流相互撞击后产生了复杂的旋流,就好像水下真有九条龙在互相撕咬搏杀一般。不了解这一段水路旋流情况的人,即使掌船技能再娴熟,也难通过。
许三掌船的动作小米看不懂,看了一会儿便觉无聊,转头去看两岸景致。很快两岸变得陡峭起来,水声亦变大,竟然隐隐有风雷轰鸣之声,仿佛在瀑布之下般。
江面不似起初开阔处般平滑,水下暗流涌动起伏,小船亦随着水流颠簸跃动,一时下沉,一时又突地跃出水面,仿佛脱离了江水在空中滑翔一般。
当小船从空中坠下,猛然落入水中,溅起巨大浪花,仿佛会沉入江底般直坠而下,江水甚至涌上了甲板,一瞬之后,小船又浮了上来,带着气泡的浑白的水倒流回江中,露出湿漉漉的黑色甲板。
然而不管小船如何颠簸跃动,姜邵离都稳稳地站在甲板上,不曾移动分毫。小米在他怀中不觉危险,只觉刺激无比,好像坐过山车一般。她紧紧勾着他的脖子,转头看向两岸飞掠而过的崖壁,颇有放声大叫的冲动。
姜邵离感觉小米抱他抱得紧,以为她心中害怕,问道:“小瑜……”
这里水声轰鸣,小米没听清他说话,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他只能低头在她耳边说话:“小瑜,要不要回船舱里去?”
小米转过头,趁机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嬉皮笑脸道:“不要。”
姜邵离看了看小米的脸色,见她脸红红的,两眼放光,根本不是害怕,而是兴奋无比,不由失笑。
小小渔船在激流中疾行,时而船头高高翘起,时而船尾比船头更高。许三双脚分开,稳稳站在船头上,随着水势起伏而调整着姿势,专注地盯着前方的水流,找到江流合宜的地方,便用竹篙一点,小船随之轻轻一侧,已滑入了那条水流中,顺势又是一段疾行。
这一段水路,虽然险峻,距离却不长,其实也就三五里,因着水势迅疾,大约刻把钟便过了。小米还没觉得过瘾,小船已经进入了一道深深的峡谷,借着九龙咬的水势,小船仍然高速向前滑行了一段,速度才逐渐减慢下来。
这一段水道,和先前的九龙咬形成鲜明的对比,水色碧绿清冽,极为狭窄,水流轻缓,几乎看不出流动。小米低头望向水面。因着江水清澈,她本以为可以一望到底,谁想两边的崖壁向着水下一直延伸,直到光线完全照射不到的深处,呈现幽幽沉沉的墨绿色,根本看不到底。
小米抬头看向船头,才发现此时的许三竟然已经全身湿透了:“大叔,这里到底有多深?”
“谁知道。”许三身上,既有从船头扑溅上来的江水,亦有汗水。他到了这时才放松下来,也不顾甲板上都是湿的,一屁股坐在船头,将竹篙斜搁在身侧,拿出旱烟杆抽起烟来。
渔船在如同在光滑如镜的碧玉表面静静滑行,两岸峭壁高悬,到了上端斜斜并拢,只留一道狭窄的天空,使峡谷内显得有些阴暗。
小米看了一会儿,想起姜邵离抱着自己站到现在了,勾着他脖子问他:“你累不累?”随即不等他回答,唤刘妈拿张凳子出来,“要是你累就去休息会儿,我在这里坐着看景。”
姜邵离在凳子上坐下,让小米坐在自己腿上:“甲板还是湿的,你的脚上有伤,别落地。”
小米心里甜蜜,拉着他手道:“你手酸不酸?我给你揉揉。”说着便轻轻按摩他的手臂,这次她倒不是找借口摸他,是想到他的体贴,心中感动,便真的想对他好一些。先前的相处,她好像还不曾为他做过什么事,平时对他也不够温柔体贴,这样一想,连厚脸皮的小米都有了惭愧的感觉。
“小瑜。”
“恩?”小米继续认真地替他按摩。
“你比以前重一点了。”
小米想说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确定?”
“确定无疑。”
小米脸一黑,难道说她变胖了吗?她不是穿书吗?应含瑜不是身姿娇柔,永远吃不胖的设定吗?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放心地大吃大喝,这些天在路上更是过着吃完了就睡的猪一般的幸福生活……
她应该不会变胖的啊啊啊!这不科学!
“是因为我脚上多了绷带啊。”对,一定是因为这样,没错的!
姜邵离挑眉:“……绷带能有多重?”
“很重啊!”小米恶狠狠道,替他按摩的手上不自觉地用力。
姜邵离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臂从小米的手中抽出:“好了,不用揉了。”
小米沮丧地垂头,完了,怎么吃也吃不胖的美好身材,根本就是无法企及的梦想,不管是现世还是现在的书中世界,能量守恒是永远不变的铁律!
“小瑜,为何你不高兴了?”
“人家胖了啊!怎么会高兴得起来?”
“只是稍微重了些,并不是胖。”
小米恶狠狠地看向他:“重和胖不就是一回事吗!?”
“不是。”
“明明就是!”
“就算是,胖一些不好么?”
“不好!”小米暗下决心,要节食减肥了。
见小米因为变重了而怏怏不乐,姜邵离正想再说什么,背对着他们坐在船头,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许三突然“嘘”了一声,难得地没用大嗓门说话,压低了声音道:“都别说话。”
☆、69水下之物
许三突然打断了小米与姜邵离的对话;难得地压低了嗓门道:“都别说话。”
小米讶异地看看许三;再看看周围。只见两岸灰黑色的岩壁高耸;随着渔船的前行而匀速后退。抬头,是一道狭窄的浅蓝色天空,阳光穿过崖顶的树丛,时不时地会有耀眼的光芒在枝叶间闪烁。
很安逸,除了潺潺的水声,穿过峡谷间的嗖嗖风声,偶尔的一两声野雀鸣叫;并无任何异状异声。
小米奇怪之极,正要问许三怎么回事,突然注意到他低头看着水下,便也凝神看向水底。
江水清澈,可以一直望到很深处,起初她并未瞧见什么,仔细盯着水下深处张望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一道更黑的暗影在幽暗处游曳。小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盯着看久了产生的错觉,回头与姜邵离对视一眼,见他面色凝重,才知自己并未看错。
她继续盯着水下瞧,那道暗影渐渐变得更大,也更清晰,似是朝着他们的渔船游了过来。小米把头伸得更长,手却攥紧了姜邵离的手,他亦紧紧反握她的手。
暗影渐渐变成了灰绿色,随着离水面越来越近,又逐渐呈现出金属般的色泽,已经可以看清它的背脊,在水下隐隐反射着银光。
这应该是条鱼。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小米从未见过如此之巨硕的鱼,它比许三的渔船更庞大。
有一会儿它游到了船的下方,小米因视角关系瞧不见它了。她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它会不会攻击渔船?以它的体型恐怕轻轻一顶,渔船就会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