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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也不怎么痛,可是在那块毛巾一贴上脸颊的时候,殷爱的泪水更多地涌了出来。张海洋手腕一动,立刻把手收回来:“碰疼你了?”
医务室房间很大,一台柜机的功率不够,屋顶上还挂着两台吊扇,正慢慢悠悠地转着,页片滑过日光灯,划出流动明灭的光影。低低的电流声里,殷爱的啜泣声更低。她低着头专心地哭着,想把从她知道张海洋对自己的情思时起就郁结在心里的所有憋闷全都哭出来。
张海洋喉间吞咽了一下,牙关紧咬,太阳穴上微微耸动。殷爱微微抬一抬眼睫,看见他垂在体侧的手正死死握成拳,他握得那么紧,用力地微微颤动着。用手背抹一下眼睛,殷爱缓慢地伸手过去,握住他有力的拳头,五根细长手指贴按在他黝黑的手背上。
“海洋哥哥,你……你真的不想理我了?”
“小爱……”
“海洋!”殷爱吸吸鼻子,“别不理我……我心里难过……”
她的手还是那么冰凉,张海洋闭起眼睛不再看她低垂凌乱的长发。他深深呼吸着,屈起长腿蹲跪在病床边,握住她的手,俯下头去把脸埋进雪白床单,压抑出声音听起来很沉重:“我不会的,小爱,不会不理你……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接到电话立刻赶过来的孙克站在深垂的布帘边,沉默地看着里面垂首拭泪的女孩,和张海洋俯首时宽阔微弓的背影。医务室里的消毒水味儿变得非常刺鼻,刺挠着他的鼻子和喉咙。如果现在握着小爱手的是别的男人,他会生气,很生气!
但是海洋……不知怎么的,孙克觉得自己能深深体会出张海洋现在的心情,他对小爱的爱有多深,张海洋此刻的痛苦就有多深。他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就悄然转身离开了医务室,皱着眉大步流星往前乱走。
张海洋敏锐地觉察到一些什么,转过身去,只看见布帘上一道正在离开的身影。他似乎明白过来,用力握了握殷爱的手,跟着那道背影离开医务室,看见了垂头在路灯下快步走着的孙克。跑步追上去,张海洋伸开胳臂拦在了孙克面前。
孙克心思很乱,没听见脚步声,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把他吓了一跳,等到看清是张海洋,他脸上惊谔的神情也迅速地转换成了镇定自若:“海洋,你怎么……在这儿?”
张海洋淡淡地笑着,放下手臂:“是我让护士帮忙给你打电话的,小爱在楼梯上摔了一跤,没伤着骨头,脚扭了,可能有好几天走路都不利索。”
“海洋……”
“药都上好了,你赶紧带她回家去,折腾这么久,她累了。”
“海洋,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孙克着急地不知该怎么解释,他不是在生张海洋的气,其实他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这种完全超出控制范围的局面让他很困惑。
张海洋也同样困惑无奈,但此时此刻,总得有个人站出来把话都说清楚。既然做不得绝然离开,那么以后就还是好兄弟,殷爱也还是他的好妹妹,无论如何,他也要让三个人的关系回到看似相同的过去。所以他后退一步,两只手□裤兜里,深吸一口气,潇洒地笑了:“到这里为止了,孙克,从明天起我不会再为了这种事烦恼,这次就算是你赢了。你小子也别太得意,就这么一次,以后任何事我都不会再输给你,是男人的,咱们今年比武赛场上见,我等着看你被削的样子!”
孙克定定地看着张海洋,轮廓分明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他抬起拳头,往张海洋肩上轻轻一擂:“谁被削还不一定呢,你最好不要得意太早,比武赛场上我不会给任何人留情面,包括你也一样!”
两个男人相视而笑,年轻爽朗的笑声在夜色里飘远,军人的血脉里除了柔情还有热血,用力燃烧的生命虽然不能为了爱情而灿烂,但也可以绽放出夺目的火花。转身看一看,背后也有一大片夜空,同样宽阔辽远,同样深邃晴朗,同样闪烁着点点繁星。
张海洋往孙克肩上回了一拳,转过身昂首挺胸走向前去,步履矫健身姿巍然。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他是男人,他是军人,他要坚强如钢,勇敢承担生命里任何挫折痛苦。
在我们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就叫心。
可是心是用来做什么的?
王尔德说,心是用来碎的。
殷爱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琢磨了好半天。碎?为什么碎?要怎么碎?象跌碎的玻璃杯一样四分五裂,还是干脆就全部化成齑粉,连一丁点原本的形状也看不出来?她拿着书好半天都没有翻一页,静静考虑着这个为赋新辞强说愁的问题。孙克捧着半只西瓜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出神的样子。
“咱们这儿的西瓜没有河北的好吃,我在学校吃的红沙瓤西瓜真是甜。” 他坐在床边,用小勺子挖了西瓜最中间没有籽的一大块塞进殷爱嘴里,伸头往她手上的书瞄一眼,“看什么黄色小说呢,看成这样?”
殷爱笑着拍打他:“你才黄色小说。”
孙克也给自己塞一大口,挤眉弄眼地嚼着:“你别说,我这儿还真有几本,绝对劲爆,你要不要看?还有真人版动作片,嘿嘿!”
殷爱改打为掐:“牛忙!”
孙克被掐得跳起来,手里的西瓜没捧好,歪了一下,几滴西瓜汁正巧滴在殷爱胳臂上,他哈哈笑着低下头把这几滴香甜的汗液吮干净,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视线看向殷爱笑弯了的嘴唇。
殷爱赶紧拿起书挡在口鼻前,大大的眼睛从书上头看着孙克,笑着往后缩:“你想干嘛!”
孙克哼哼狞笑地欺身过去:“你,说,我,想,干,嘛……”
背后就是墙,躲无可躲,在孙克的脸离着只剩下几公分的时候,殷爱突然一声大叫:“吴阿姨!”
孙克妈妈在楼下高声答应:“干嘛,小爱,什么事?”
殷爱神气活现地盯着孙克,嘴里嚷嚷着:“我要吃冰棒,孙克哥哥不给我拿!”
“孙克!”孙克妈妈笑,“快下来给小爱拿冰棒!”
孙克咬牙拧脸,用手指点点殷爱,放下西瓜跑出屋,一眨眼的功夫就又跑了回来,孙克妈妈的笑骂声直追上楼:“臭小子,跑那么快干什么,你妈忙成这样你没看见哪,也不来帮把手。”
殷爱看看孙克递过来的冰棒,哼哼两声:“我不要吃这种,换根红豆沙。”
孙克三下两下撕开包装纸把冰棒塞进殷爱手里:“爱吃不吃啊,我这两天也给你欺负够了,等你脚好了,咱们老账新账一块儿算。”
殷爱哈哈大笑:“你不用陪着我了,我一个人看书挺好的,下去帮阿姨干点活吧。”
孙克往床上一赖,挤到殷爱身边,头枕着叠起来的被子,环抱住她腰:“得了吧,我下去没五分钟她又该嫌我碍事了,还得给她轰到楼上来陪你,我才不费那个劲呢。”
殷爱脚扭伤了以后,这几天都留在孙克家里,给她留的那间房没装空调,于是孙克每天都跑到楼下睡客厅,把自己的屋子贡献出来给小爱养伤。他一个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委委屈屈地缩在长条沙发里,每天早上起来都喊腰疼,孙克妈妈让他到殷爱家去睡,他又舍不得晚上的那点甜蜜时光,死也不肯去。
可能是真的没睡好,两个人聊着聊着,孙克忽然就不出声了。殷爱低头看看,他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睡得很香,一边睡着一边还固执地揽紧她,不让她乱动。
窗外的阳光透过蓝底白花小窗帘,柔和地照在孙克的侧脸上,他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新剃的胡茬,耳畔鬓边的汗毛,还有年少的轻狂和从不改变的执着,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孙克……
殷爱没有发现自己又露出了不由自主的微笑,她定定地看着身边这张熟睡的脸,她的孙克真是个好看的男人,怎么看都好看,越看越好看。现在这张平静的脸,竟然能带给她这么大的幸福,只要盯着他看,就满心欢喜。
她轻轻把书放下来,头垂得更低一点,把他看得更清楚。这个男人长着比女人还要浓还要黑还要长的睫毛,真是很可气!殷爱想着在小说里看过的情节,笑着开始数,可是数来数去,眼睛总是会看花,怎么也数不清他的睫毛有多少根。贴得太近了,殷爱的呼吸吹在孙克皮肤上,他脸颊动了动,不满地皱皱眉,把脸更侧进她臂弯里,叽咕呢喃:“有蚊子……”
殷爱屏息忍住,过了一会儿等孙克又睡沉之后,小心翼翼地把吹气的目标换成了他的耳朵。耳朵是人身体上最敏感的器官之一,那么多微小的汗毛立刻感受到一股异乎寻常的温暖气流,孙克痒痒得半边脸都在抽,他象赶蚊子一样抬手在耳边挥了挥,半梦半醒间也不忘显摆自己:“太帅了……招蚊子……”
殷爱快要笑倒,她好不容易才拼命克制住不笑出太大的声,这回干脆拈起自己的一小缕头发,用细软发梢轻轻搔弄孙克的耳朵。只是搔弄了好一会儿,孙克却再也没有反应,闭着眼睛睡得连睫毛也不动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头发不好使吗?还是非得再吹气才行?于是只好故伎重施,小心地低下头去,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吐气。
孙克揽在殷爱腰间的手臂突然一紧,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翻了个身的他牢牢压住。孙克嘿嘿地坏笑着,按住殷爱顽强挣扎的双手:“小样,暗算哥哥,嗯?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殷爱笑得两腮泛红:“压得我难受死了,快放开啊!”
“现在知道难受了?早干嘛去了!”孙克当然不会这么轻松就放手,他抿紧嘴唇,身体向前冲撞似地一拱,视线变得有些黝深,让殷爱明显地感觉到了小腹下头某一处坚硬的触感。殷爱顿住,又羞又急地别开脸:“你……你又……”
孙克咽口唾沫:“我什么时候又了?我这是,一直都……”
每多说一个字,孙克的眼神就往情*欲的方向多滑一步,殷爱着急地往上推他:“赶紧让开,我脚压疼了。”
@奇@“谁让你又是摸我又是吹我的!哥哥我是正常男人,我最架不住这个。”
@书@“我哪里……我就是开个玩笑!哎哟,真疼了,快放开我吧孙克哥哥!”
“根本没碰到你脚,鬼叫唤什么,”孙克轻笑,“我好不容易憋了好几天,你非要把我撩起来,怎么办?”
殷爱紧张地堆出满脸微笑:“好哥哥,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孙克眉梢一跳:“还撩我!”
“没有啊!”
“还说没有!有你这么叫哥哥的吗,你这不是……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殷爱又笑又急:“又强辞夺理。我不跟你闹了,快放开!”
孙克直直地盯着她,两只手掌慢慢地向她胸前滑去:“我妈在包饺子呢,得忙活好一阵子,不会上来的。”
“不行不行!”殷爱死命掐住他的手,“你发什么疯!”
“没事的,门关着呢,你动静小一点,她听不见。”
“孙克,孙……嗯……”
柔软的胸前被他灼热手掌包裹住时,她的低唤变成了一声变调的呻吟。孙克听着,乐得咧开嘴,一边温柔抚摸着,一边低下头去吻住了殷爱的嘴唇,爱怜地吮吸着,把满腔满心的爱意都倾泄给她。
就是孙克有点煞不住车的当口,房门忽然被人用大力推开,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surprise’,明明应该身在深圳的岳玥同学从门口跳了进来,把床上正在缠绵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孙克立刻蹦起来瞪眼看着岳玥,皱眉沉声:“你怎么不敲门!”
殷爱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