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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妖异,漆黑的身影急速压向眼前,猛一转头回望着男人盛怒的脸……
“你?你——你怎么藏在这里?”男人火气消了大半,眉间锁着的大多是诧异。
“等你。”眸闪动了几下,霎时蒙上了一川烟雨,“怕你还在生气,把我一个人丢在惊鸿轩。”并非说谎,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一把将她抱起,恶狠狠地恐吓,“朕现在就把你扔回惊鸿轩去!”而他怎么舍得?她好容易说出一通服软的话。
“不要!”双臂紧紧扣住他的脖,活像是长了吸盘,“你不如直接把我丢进池塘里!”
“好主意。”假意往外走,玩心迅速取代了怒意,“为了寻你,弄得皇宫里鸡飞狗跳,朕现在就溺死你这祸害!”
“我原本就是溺死的妖精,在泡一次水或许可以送我回去。”莫名伤心:她以为爱情不需要心计。费劲心机争取来的并非她想要的东西。失去了纯纯感情,只是为了活下去,活下去……
“怎么又哭了?朕只是吓吓你。”不堪面对媚眼夺目的泪光,亦不清楚她为什么而流泪。
忽然将他的脖颈抱得更紧,小脸深深埋进他怀里,喃喃低语:“佛狸,不要离开我……我怕……”
“怎么会?”忽然变得如此脆弱,被她哭得心都碎了,“没人能伤害朕的奴儿。乖,不哭了——”吻上温热的额,“朕看看,笑一个。”
“不生我的气了?”眨巴着烟水朦胧的媚眼。
“朕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一脸无辜,极其肯定地点了点头。
“该死的,真该溺死你。”嗓音柔软,眼道不尽的宠溺,“舍不得你。总是惹朕生气……”
魏宫旧制,子贵母死 第223章 攻心杀孽预谋探监
老老实实地挨过了几天,活了两辈都没这么乖巧过。安乐殿里的“凶神”没再拍桌砸板凳,如雾,如风——
温柔,只是淡淡的。
眼看到了年关,万寿宫里一下热闹起来。唯有雁落羽高兴不起来,天牢里关着两个对她很重要的“哥哥”。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重要,不是爱情就不能“重要”了?感情这东西很难划清界限,数爱情的构成最复杂了。
拓拔焘近几日正在着手追查尚书刘洁的案,听了“崔老夫”的奏报,正在安乐殿里大发雷霆呢。
这刘尚书长期主管朝廷机要事务,独断专行,拓跋焘十分厌恶他。
当初发兵攻打柔然之前,那家伙曾劝谏天说:蠕蠕经常迁徙,没有固定的居处,上次我们出兵,劳而无功;不如扩大农业生产、广屯粮食,等待他们前来,没必要主动挑战。
大司徒崔浩则坚持劝说拓跋焘北伐,朝对此颇有议论。说他唆使天征北乃是为了袒护南方刘宋的汉室江山。
最终,拓跋焘接受了崔老头的建议。而刘洁因为自己的建议没有被皇帝老采纳而感到羞愧不已,于是就想方设法使北魏的军队吃败仗。
拓跋焘出发前与各路将领约好日期在鹿浑谷会师,刘洁就假传诏令,私改了会师日期。以至于圣驾到达鹿浑谷天,其他将领还未到达,就此让柔然王钻了空,一溜烟逃得没了影。
之后,拓拔焘亲率骑兵拼命追赶,始终没有追上。返回的路上途经沙漠,粮食吃完了,士兵死了很多。
此时,刘洁又私下派人惊扰军心,本人力劝拓拔焘抛下军队起驾回京,拓跋焘没有接受。随后,刘洁又以军队出师无功而要求追究崔浩的罪责,幸好天英明,斥责道:各路将领延误了会师日期,朕自己遇上蠕蠕贼兵而没有攻打,崔浩有什么罪呢?
全仗天袒护,崔浩此时才能安然站在安乐殿里,抖搂尚书刘的种种罪行。
拓拔焘听了崔老头的一番陈述忍不住吹胡瞪眼:刘杰!堂堂尚书令为了私人恩怨,御前争宠居然设计使北伐的王师吃败仗——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恨,着实可恨!
狼眼眯成一条缝,强压着心底的怒火,长长吐出一口恶气:也怪他自己没有识人之明,怎么会任用这种杂碎出将入相,还做到了朝廷尚书?
崔浩然捋着雪白的长髯察言观色,片刻,接着奏报道:“老臣还查得:万岁北征时,那刘洁曾暗对身边的亲信说,如果御驾回不来了,他就拥立乐平王登基称帝。”
“谋反?”拓拔焘微微转头,稍稍侧目:此事的真伪已无须争辩了。案情牵连到拓拔丕,真的是真的,假的也得是真的。
“尚书刘心侍他主,久藏反心。前时,他听说尚书右丞张嵩家藏有图谶,就问张嵩:谶书上说,刘氏应该称王,承继国家以后的大业,那里有我的姓名吗?张嵩回答:有姓而无名。老臣绝无虚言,当时,南康公锹邻也在场。”
“够了——”帝不耐烦地长吁一声,“将刘洁凌迟处死,悬尸示众。查没家产,诛灭三族!还要有劳司徒大人肃清其余乱党。南康公锹邻现在何处?朕要亲自提他问话。”古人云: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对于一国尚书,这刑罚的确是过重了。
他是成心做给幽禁在王府里那个人看的。隐性的杀戮用不着刀——他要摧毁对方的意志!
小女人趁着主无暇分身的空儿,鬼鬼祟祟地跑到了殿门外,朝站班侍驾的宗爱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出来说话。
“何事?书女怎么忽然想起咱家来了?”虽说是玩笑,口气还是酸溜溜的。
“落羽有事求公公。”
“咱家有多大能耐,何不去求皇上?”笑望着久违的脸庞。花一样,细端详貌似越来越漂亮。
“这事非公公不可。”指望皇帝老开恩,基本上是自找残废。
“哦?说说。”
“我想去天牢里走一趟。这皇宫里除了皇上和皇后,就只公公有这个本事了。”谄媚地拍了几句马屁。
“你丫头不是想万岁爷砍咱家的脑袋吧?”心如明镜:她是奔着关在牢里的男人去的。不禁生出几分怨恨:佳人生就多情种,怎就单单不把他挂在心上?
无非——他不算个男人……
落羽一手拢着小嘴,轻轻附在对方耳边:“就是要偷偷溜进去,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瞒过皇上。”
“这个——”貌似有些犹豫。
“帮帮忙嘛,你是我最好的哥们儿,不会见死不救吧?”
“容我想想……”
“当然会给你时间想办法,我当你答应了!”含糊对方的意思,娇嗔地耍起了无赖。
宗爱一脸宠溺,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太让咱家失望了……
魏宫旧制,子贵母死 第224章 狱中私会偶遇皇女
次日,拓拔焘换了龙袍,摆驾去了永安殿,装病告假的雁落羽还假惺惺地窝在窄榻上。水光潋滟,照着惊鸿轩的格窗,犹如眼下的心情一样动荡。
宗爱说,她仅有的机会就是对方陪万岁爷上殿的个把时辰。他私下里已经跟天牢的监守打过了招呼,又说,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死也不能招认是他关照的。
小女人换上事先准备好的宦官袍服,鬼鬼祟祟地溜出了御花园,小心翼翼地躲过卫兵,按时赶到了接头地点,在天牢的墙根下焦急地转着圈。
“姑娘跟我来,切勿高声喧哗。”讲话的老头走路没声,铁青的脸色更像是僵死的活鬼。
感激地点了点头,轻言一声,“烦劳老伯前面带路。”
走进幽深的巷道,一股潮闷的霉味扑面而来。转过一道弯霍然开朗,远远看见木栅栏隔就的牢房。
听见脚步声,乞伏暮殳翘首张望,“吉儿——”赫然起身,丢掉手的灯草。
闭目打坐的司马宝胤被“邻居”的大嗓门惊醒,下意识地转头瞟了一眼——落羽?赶忙揉了揉眼睛。他不是眼花了吧?一骨碌趴起身直冲向牢门。
“哥,你还好吗?”小女人熟悉的嗓音让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哥没事,一直担心你……对了,宇兄弟如今关押在何处?”扒着木栅栏紧紧攥住妹妹的小手。
“宇矍……越狱、袭驾——”
“被正法了?”一脸惊诧的表情。
“嗯。”轻轻颔首,一时唤醒了自责的良心,“死于万岁箭下。主上格外开恩,厚葬了。”
“唉!”猛地一拍立木,凄然叹惜,“为兄此次恐怕也难逃一死了。”
“不会,哥哥放心,万岁只是暂时关着你。乐平王涉嫌谋反,查有实据,一旦定了案,万岁很快就会放你出去。”
不可思议地望着妹妹,“吉儿……那狗皇帝欺负你了?”
“嗯。不过不是现在,是两年前的事情。在方山……也正是这个原因,我才执意背弃父母定下婚约。”
暮殳低头抹了把前额,“命里注定,宇矍注定亡于此劫。”天要了他未过门妻,对方有什么能耐竞争?早先就有道人说,绛蕊生就是祸水。原想她迷惑魏主,这丫头轻易就做到了。怪他——算来算去害了自家兄弟。
“哥哥不要太伤心,安心在这里住些日。我会不时提醒万岁你还被关在大狱里。”举目打量对方的气色,“在牢里一切还好吗?”
“平日里茶饭齐备,没受什么罪。”
“皇恩浩荡,哥哥要铭记在心。”拓拔焘之前果然有过安排,心十分感激。
乞伏暮殳无意间瞥见隔壁“邻居”诧异的眼,赶忙解释道,“司马兄弟,此乃舍妹,就是我常常提起的吉儿。”
宝胤勉强挤出个囫囵的笑容,“呵,我——认错人了。”怎么会呢?明明就是落羽。
小女人淡淡一笑,假意斥责,“没认错,换个名字就不认识了?”
“落羽,真的是你吗?这到底怎么回事?”一脸苦笑,连忙迎上前去扒着牢门。
“落羽是御赐的名字,我的原名是乞伏绛蕊,吉儿是乳名,这没什么奇怪的。”缓缓走过几根栅栏,望向对方。
“你就是万岁拒不迎娶的那位西秦公主?从没听你提起过。”
“同是天涯沦落人。没落皇族,何足挂齿?”这话稍稍有些违心,之前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这下轮到乞伏暮殳挠头了:这两个家伙认识吗?仿佛很熟的样……
“宝胤,别担心,万岁并不想杀你。不然,你也活不到现在。出征之前,万岁断然不能与乐平王反目。你当众揭穿乐平王谋反,万岁只能委屈你。近日,刘洁罢了官,崔司徒已查出了乐平王谋反的证据,相信你和我哥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去。”细细端详着牢笼内温和而沉静的脸。
对视良久,语重心长地询问道,“你还好吗?”眼前的女美丽依旧,看似平添几分妩媚。
“戎马倥偬,死一生。一不小心成了流芳千古的巾帼英雄。”
“我问的不是这个。”宝胤以为,对方心里明白,有意回避他的问话。
“伴君如伴虎,有什么好不好的?”扯开一抹甜美的笑容掩饰心底的苍凉,忽然觉得自己苍老了很多,扯起了别的话题,“尚书刘洁被诛灭了三族,南康公锹邻也牵连谋反,加上锹风之前意图行刺你父亲,八成会被灭门。”很想告诉对方,之前她差点被琅琊王老爷“卖”了,话到嘴边又咽回了肚里。
宝胤刚要开口,监舍不远的玄关处忽然传来骄横的女声,“何人斗胆私入天牢?”宝音紧绷着小脸,脚步直逼雁落羽,装腔作势地问,“好像在哪儿见过?”
落羽满心惶恐,说什么都想不到会在牢房里遇见公主,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奴婢叩见公主殿下。”
豆蔻年华的“金枝玉”活像只警觉的刺猬,话里带刺,咄咄逼人,“哦,你不就是我父皇身边的那个狐狸精吗?不在宫里迷惑父皇,一个人跑这儿来干嘛?”
魏宫旧制,子贵母死 第225章 真情挚爱是善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