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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叔,这阵子你一定辛苦了,现在我昂首挺胸地回来了,你就可以轻松一些了,往后,你也不用事事都操心了。日本人,也不用怕了,一切都有我呢,你可以享享清福了!”吴汉成的本意是让李大汉觉得有人替他分担了,从此以后他的日本可以过得比从前更加滋润了,可是,心理已经处于弱势地位的李大汉却把吴汉成的关心当成了夺权宣言。
“汉成,哦,对,应该叫吴头佬才对。吴头佬,我还没到享清福的时候,码头现在还离不开我,如果我享清福去了,我的那些弟兄们没人指挥了,码头怎么办?弟兄们跟了我这么多年,他们也都习惯和我呆在一起,弟兄们,你们说对不对?”
码头夫们不好意思否认,当然只能附和着说:“对——”
李大汉的劲头更大了,接着说:“汉成啦,我说的没错吧,我和弟兄们的感情那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积累起来的,你现在虽然是日本人任命的头佬,可是,咱接驾嘴码头从来都是汉口人的码头,过去英国人给咱们撑腰当后台的时候,码头上没一个英国人,现在,轮到日本人了,码头上也还是没一个日本人,我说啊,不管是英国人也好,日本人也罢,他们的任命都是虚的,都是唬人的,当不得真,你可千万不能太在意呀!你看张小钱,不也是日本人任命的头佬么,可是,有谁承认他是咱接驾嘴码头帮的头佬呢?没有,除了日本人。弟兄们,你们说,我说错了吗?”
码头夫们还是不好意思否认,依然附和着说:“没错——”
李大汉还觉得意犹未尽,可是,吴汉成已经听不下去了,他一不是傻子,当然明白李大汉所要表达的意思,他二不愿意当傀儡,可在争强好胜的李大汉面前,他没有别的选择。在这种情况下,他最希望小耗子他们能够给他以某种暗示,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做,可是,他先看看小耗子,又看看老五,再看看昔日的其他弟兄,他们都像是达成某种默契似的,一个个变得面无表情。
这也难怪,小耗子、老五他们既是吴汉成的好弟兄,可又是李大汉的好弟兄,叫他们支持谁好呢?
“李叔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全都听你的。”说完,吴汉成就垂头丧气地向货场中央走去,然后找了个干净点的麻袋坐了下来。
说实在的,吴汉成觉得在李大汉面前,他表现得很窝囊,非常窝囊。
就在那个时候,一位老人又出现了,他就是接驾嘴码头帮的老计工老朱。
“汉成,现在安安稳稳地回到码头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干脆闷闷不乐的。”
吴汉成瞅了一眼老朱,低头不语。
“汉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就发生在20多年前的接驾嘴码头。那时,码头帮的头佬叫刘开张,张楚汉、马志向还有我三个人都只是大佬,我们三个人就像几年前的马志向、李大汉和张小钱一样,相安无事,相处得非常愉快,可是有一天,刘开张遭到其他码头帮的陷害,死在了妓女的床上,从那以后,我,马志向,还有张楚汉三个人就开始为谁当头佬明争暗斗。你知道,马志向是个和事佬,事事都不愿意出头,所以,他从来都不曾考虑要当什么头佬,那时的我呢,和张楚汉一样,都是有追求的人,都不甘心一辈子只是个普通的码头夫,受人差使。可是,我和张楚汉的性格截然相反,他从来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心里从来藏不住事,我呢,就像中国人大部分人一样,总是不断地谦让,把委屈藏在心里。直到有一天,张楚汉在弟兄们面前说,弟兄们,你们说我老张和老朱谁更厉害,谁更适合当头佬。我一听张楚汉这么说,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我想人应该谦虚呀,于是马上就谦虚了起来,说,弟兄们,张大佬为人仗义,性情刚烈,我当然没有张大佬厉害,他才是当之无愧的头佬。在我说出这番话以后,张楚汉马上就像变了一个人,对弟兄们说,既然我老朱都这么支持他,他不当这个头佬实在对不住我的信任。于是,张楚汉就当上了头佬。可是,事情到这一步还没有结束——”
老朱叹了一口气。
“还是有不少弟兄是打心底支持我的,他们暗地里要求我收回之前所说的话,在弟兄们面前表明我也想当头佬的决心,可是,还没等我下定决心这么做,张楚汉就已经打起我的主意来,他一门心思地要陷害我,非把我整死他不安心,你看看,我的肚皮、腿脚,还有胸前的那一道道伤痕,都是他安排人杀谋我的证据。我虽然没有死掉,可是由于脚筋已经被他砍断,已经完全失去了劳动能力,等于大半个废人,他这才没有把我往绝路上逼,而是安排我当了这个计工。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在码头一直默默无闻的原因,我不愿意向人提起这段往事,也不愿意介入到码头帮的是是非非之中,只想平平淡淡地度过生命的最后几年。”
老朱无比怜爱地抚摸着吴汉成的头。
“张楚汉之所以最后留下了我的这条小命,也有你爹的原因,那时,你爹跪在张楚汉面前替我求情,求他饶我一命,张楚汉答应了他,可张楚汉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一命偿一命,往后,你爹必须用自己的命来偿还我的命。你爹正是为了偿还我的这一命,当年还用他的命换了张楚汉的命。汉成啊,我的命是你爹换来的,张楚汉的命也是你爹换来的,你不做接驾嘴码头帮的头佬,对得起你的爹吗?张小钱总喜欢在别人面前说接驾嘴码头是他张家的,他真是太厚颜无耻了,因为这码头,是你爹用生命换来的。”
说到这里,老朱竟然老泪纵横起来。
“汉成啊,我可怜的孩子,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你爹,还有朱伯伯的希望呀。我的孩子呀!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走你朱伯伯的老路,在机会到来的时候,积极去争取,哪怕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也要主动伸手去捡啊,要不然,馅饼就会是他李大汉的。汉成啊,这个道理你要明白呀,你想想,为了这个码头,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有今天的呀,你杀了那么多日本人,今天又好不容易赢得了日本人的信任和尊敬,你容易吗,你比当年朱伯伯勇敢多了,有智谋和胆识多了,朱伯伯常识你都来不及,你一定要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你就是接驾嘴码头帮的头佬,谁也阻挡不了,你知道吗?孩子,我的孩子。”
“可是,朱伯伯,他是我的叔叔啊!”
“你拿生命作赌注获得了日本人的信任,好不容易当上了接驾嘴码头帮的头佬,却要面临着昔日的叔叔的挑战,他能够安心吗?要知道,只要接驾嘴码头帮有李大汉在,你吴汉成永远都只能屈人之下,永远做不了名正言顺、名副其实的头佬,这样一来,你的威信,你的光阴就这样荒废了。再说,地位是可以使一个人的心理发生扭曲的,谁都不能保证李大汉不会像当年的张楚汉那样,对你下毒手?我的孩子啊,人的一辈子非常短暂,上天给每个人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时候了,你一定要切记呀。只要你把握住了机会,你不光可以坐稳头佬之位,而且,李大汉也可以为你所用,这才是朱伯伯想看到的结果啊。”
“朱伯伯,那我到底该怎么做?”
“你现在所要做的是,用你的行动和声音宣布,你才是接驾嘴码头帮头佬的不二人选。你可能还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那我问你,你现在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李叔叔太过强大,他才是弟兄们心目中的头佬。”
“不对,接着说。”
“李叔叔随时有可能置我于死地。”
“不对。汉成啊,你一定要记住,要打败你的竞争对手,最好的方法不是直接打败他,而是用心去干他干不了的事。既然你一时想不起来你现在面临的最大困难是什么,那么就由朱伯伯来告诉你吧,你目前面临的最大的困难是你仍然只是名义上的头佬,而接驾嘴码头帮背后的当家人仍然是日本人,你只有把接驾嘴码头从日本人手中夺过来了,干了李大汉不可能办到的事,你才能够算是真正的成功,到那时,弟兄们一定比现在更加佩服你了,你的威信自然就树立起来了。”
“可是,我怎么打得过那么多的日本兵,他们的武器实在太先进了,过去,我之所以杀过不少日本人,是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我长大了,顾忌也多了。”
“汉成,兵书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看来,你只做到了知彼,却不了解你自己。你知道你最大的长处是什么吗?你最大的长处不是和日本人硬拼,那样你肯定会打败仗,你想想,整个满清政府和北洋军政府都不是日本人的对手,你一个小小的吴汉成会是他们的对手吗?可是,这并不等于你不能够从日本人手中把码头取回来,因为你最大的优点是善于用脑子,就像你用你脑子、耍手段得到了日本人的信任,日本人任命你为接驾嘴码头帮的头佬一样,要继续用脑子,和日本人斗智。巧取豪夺你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现在是敌强你弱,你当然要学会巧取。”
第十五章 昂首重返大码头(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朱的话就起到了这种效果。经过一整个晚上的冥思苦想,吴汉成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之策。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小耗子叫到身边,可是,没等吴汉成开口,小耗子就先开口说话了:
“汉成,昨天不是我有意的,我实在是左右为难,所以干脆什么也不说,毕竟,你和李头佬都是我最佩服的人,我没有办法选择支持谁,反对谁,请你原谅我。”
“没事,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件相求。”
“汉成,你只管说,我对昨天的事感到非常惭愧,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帮你,你说吧,什么事?”
“这些年来,你一定攒了不少钱吧?”
“有一些吧,怎么,你要借钱吗?我有多少我就借多少给你。”
“不全是,我要你帮忙给我做做广告,我听说现在报纸上很时兴做广告,在接驾嘴码头,只有你的人脉最广,和外头人的关系最熟,我想让你帮我想想办法,把我是接驾嘴码头帮头佬的事情宣扬出去,并且声势越大越好。并且,我听说做广告需要钱,你如果有钱的话,先帮我垫着,我日后再还给你。最了解我的人就是你了,我的意思你该明白了吧?”
“可是,如果李头佬反对怎么办?”
“你放心,我不是针对李头佬才这么做的,我是想做成一笔码头换地皮的买卖,一笔很大的买卖,你很快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小耗子的安排下,《大汉报》刊登了一则广告,大意是接驾嘴码头帮头佬吴汉成向汉口全体商民拜年。与轰轰烈烈的广告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吴汉成却迟迟不愿和刘歆生商谈码头换地皮的事情,这令日本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三番五次派人到码头上来敦促吴汉成赶紧和刘歆生谈判。直到吴汉成觉得日本人已经忍无可忍的时候,他这这才来到日本驻汉口总领事馆。
“领事大人,码头换地皮的事情遇到了点小麻烦,刘歆生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鬼竟敢不答应。”
“他不愿意卖给你,以为你是日本大帝国的朋友所以不卖给你?”
“不是,他嫌不划算。他说,在汉口,10平方公里的地皮价值无法估量,一个码头哪里能够相比。他还说,汉口并不比上海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