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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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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三思犹豫道:“既然如此,我们进去看看他,和他说两句,也先王子应该不会反对的,对不对?”

龙骑微怔,一时间倒感觉不好拒绝。他见皮笑、沈密藏均是默然的样子,心中暗想,王子已吩咐要将秋长风交给沈密藏,在麻痹明廷的同时,又让秋长风生不如死。但王子又怕秋长风会生事端,这才将他关押起来,只等金龙诀改命完成后才行动。眼下日薄西山,王子还没有命令传来,难道说那里有了什么问题?

可终究不能总在洞外待着,一想到这里,龙骑向副手使了个眼色,然后微笑道:“这位小哥说得不错,沈大人请。”

龙骑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南面峰顶均被十万魔军的出现所震骇,就算也先没有被叶雨荷所制,一时间也发不出任何信号来。

风卷残云,天地萧肃。

那道黑线如潮起狂涌,让人窒息。万蹄踏动,地动山摇,不多时,魔军就从天边奔近了山峰。这时夕阳晚照,金灿灿的光芒照在那兵甲寒光之上,更带来如梦如幻之感。

来骑像魔军,更像是天兵。

众人望见,只感觉仿佛是苍穹大地蓦地撕开个口子,涌出了这些鬼神之兵来。

有号角长鸣,苍茫万里。山路各处,陡然间马嘶繁沓,人却不乱。伴随着苍凉的号角声,有无数瓦剌骑兵陡然间冲出了山峰夹道,列队在山峰之前。

叶雨荷见到,暗自心惊,她一直都在山谷中的几处游走,虽也见了脱欢手下的肃杀威武,但实没有见到瓦剌在此有多少兵马。这刻才知道原来瓦剌兵竟一直隐在山岭中,直到危险时才蓦地出现,脱欢心机的深沉和隐忍,由此可见一斑。

瓦剌兵极为凶悍,亦根本不知前来是十万魔军,列阵相迎,丝毫不乱。

这种齐整的军容中蕴藏的攻击如虎狼啸野,叶雨荷初次见到,惊心动魄。

也先虽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但见颈部长剑微颤,知道这是个机会,才要有所举动,就听叶雨荷喝道:“你若敢动,我就杀了你!”

叶雨荷虽惊凛十万魔军的气势,亦凛然瓦剌骑兵的剽悍,但这些在她心中终究抵不过秋长风的一条命。这般环境下,亦能执著自己的目标,并不放松戒备。

无论如何,她叶雨荷这一次一定要救秋长风,容不得半分闪失。

也先心中微冷,首次发现轻视叶雨荷的后果。他不敢稍动,却向一旁的孔承仁使了个眼色。孔承仁点点头,缓缓而退。

脱欢见到魔军前来,虽是老辣,但暂时也顾不上儿子了,冷望着朱高煦道:“朱高煦,你请动十万魔军,就是为了要对付本太师吗?”

说话间,十万魔军已冲到山下瓦剌军前数百丈外,戛然而止,激起漫天冰雪,扑面而来。

雪落风冷,那魔军再无稍动,号令的严行、骑术的精绝、阵型的齐整,就算瓦剌军见到,都不免肃然动容。

脱欢心惊之际,却发现朱高煦的脸上没有半分自得之意,相反,朱高煦冷酷高傲的脸上竟现出少有的死灰之意,甚至是他的双眼中都泛起死灰之意。

脱欢见此马上感觉那魔军的诡异魔力已侵入朱高煦的身体,不免心中发寒。他虽是太师,尊贵无比,但对天地间的这种魔力,还是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就在这时,听到也先突然道:“不对,不是十万魔军。”他最先喊出了十万魔军几个字,在众人心中造成的震撼不言而喻,他陡然又推翻了这个说法,不由得让众人大是奇怪。

不等众人询问,也先已道:“是明军,是明军的旗帜!”

众人又凛,向山下望去,许久,脱欢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字字道:“不错,是明军的旗帜。”

来的竟是大明骑兵!

大明骑兵,怎会蓦地来此?

脱欢那一刻心思百转,望向朱高煦道:“汉王,不知你如何解释?”

朱高煦脸色发灰,许久才道:“本王解释什么?”

脱欢反倒一怔,方才见到明朝骑兵前来的时候,他立即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里是瓦剌的地域,明军怎么会肆无忌惮地前来,他甚至认为,这些明军本是朱高煦勾引过来,对他脱欢不利的。但见到朱高煦的脸色,脱欢立即知道自己判断错误,朱高煦看起来更不愿这些明军来的。

这就让脱欢疑惑更甚,忍不住向也先望去,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明军突然杀来,用意当然不善,但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他们是战是谈?

这片刻的功夫,脱欢终于从十万魔军的震骇中解脱出来,从山上粗略一望,感觉明军远没有十万之众。他毕竟久在草原,也擅用兵,粗略一望,估算对方应该不到一万的铁骑。

方才大伙都是惊凛骇异,主要是以为来骑和十万魔军有关。可这时神秘氛围一去,脱欢虽凛然对手的声势,但震惊一去,怒意上涌。

脱欢一直在隐藏实力,近日来不断有兵力悄然汇聚,如今在连绵的山中已聚集了不下两万的兵马,再说明日还有数万精锐赶来,当然对来敌并没有畏惧。相反,心中却涌起一股怒意,暗想大明军队竟然这般耀武扬威地前来,真的不把瓦剌放在眼中了?

也先一直留意着朱高煦的脸色,人在剑下,不忘记问道:“汉王认为,这明军大举杀来,所为何来?”心中却有些奇怪,暗想这里入瓦剌国已有些距离,为何这些兵力杀来,却没有瓦剌人前来示警?这些明军若是要对瓦剌开战,来的人也未免少了些,可若不是对瓦剌开战,蓦地杀来,难道不怕惹起两国的交战?

朱高煦握着夕照的手如磐石,衣袂却无风自动,突然道:“日落了。”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可这三个字中,就如雪野孤狼的嚎叫,其中满是凄凉惨恻之意。

众人一怔,才发现因为被前来的明军吸引,竟忘记了日头一直在落,如今已落到西山那头。最后一缕余晖强自挣扎在天际,但照来时已很有些寒意。金龙诀、艮土和离火都褪了流离之色,又变得黯淡起来。

山之身影笼罩在众人的身上,沉沉甸甸的,让人难以呼吸。

叶雨荷听到朱高煦说的三个字时,一股凄凉笼罩周身。落日了,可秋长风的命根本还没有改,朱高煦呢,究竟改命没有?她并不知情。

也先目光冷冷地落在朱高煦身上,一字字道:“汉王,你启动了金龙诀,可曾改了命数?”

朱高煦孤高地立在那里,神色数变,终于摇摇头道:“还未曾。我发现……金龙诀现出的迹象和我所知相符,但其中有个关键的地方我还没有想通。”

众人大失所望,就算脱欢都难掩失落之意,方才金龙诀的奇景他看得很清楚,暗想就算金龙诀只能改两人的命运,朱高煦改了,他还来得及更改,怎想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难道说又要等到明日才能再启动金龙诀改命?

也先望着脖颈的宝剑,冷然道:“那你们呢……准备怎么做?”

朱高煦又恢复了冷酷的神色,斩钉截铁道:“本王要见秋长风!”叶雨荷心头一跳,只感觉这是他们眼下最好的选择。

也先的脸色变了下,故作不经意道:“好,你和叶捕头去见吧。”

叶雨荷手中剑一紧,就听朱高煦道:“要烦劳王子和我们一路。”

也先长吸一口气,问道:“你这是要挟我?”

峰顶的瓦剌军缓缓围上,剑拔弩张。朱高煦竟还能冷酷道:“是!因为本王现在知道,要活下去,就得和王子一起。要死……也不妨和王子一块。”他说话间走近了叶雨荷,和她并肩而立,“脱欢太师,本王必须如此,还请见谅。本王问过秋长风一个关键问题后,明日就会改命,改命后,亦会还给太师一个完好无缺的儿子。”

脱欢冷了脸色,一时间踌躇不决。他心中早恨不得将朱高煦、叶雨荷二人碎尸万段,可他终究难舍也先。他虽有不少儿子,但知道此子雄心壮志不次于他,因此对其极为疼爱,如今大业将成,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用也先的生命来做赌。更何况,眼下金龙诀要改命还要依仗朱高煦的。

这时山下的明军阵营突然裂开,闪出了几骑,向瓦剌军呼喝着什么。只是众人均在峰顶,听不清明军到底说些什么,只见瓦剌军中并没有异样,显然明军并非对瓦剌军挑战。

也先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一起,又忍不住剧烈地咳。

叶雨荷手中的宝剑伸缩不定,倒没有禁止也先咳嗽,但警告说:“你不要想逃,你绝快不过我的剑。”

也先从叶雨荷的语气中听到前所未有的自信之意,一时间竟不敢耍什么花样。等咳声止歇后才喘息道:“好,我和你们去见秋长风,可我只怕你们见不到他了。”

叶雨荷一凛,沉冷道:“你早派人杀了他?”她心中绞痛,可握剑的手却更稳。

也先轻叹一口气道:“你没有见到,孔承仁并没有在这里吗?我早和他说了,若是叶捕头有反常的表现,就传令出去,杀了秋长风。秋长风若真的因此而死,叶捕头,你就是杀他的凶手。”

也先说完后,本以为叶雨荷会惊慌失色、哀婉欲绝,那他就有了机会,不想叶雨荷只是道:“他死了,你我都不要活了。”众人都是心中一寒,感觉到其中的决绝之意。

也先心中一震,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儒雅,微笑道:“但叶捕头不见到秋长风的尸体,终究不会现在就和我一起死的,是不是?”

叶雨荷轻喝道:“带我去见他!”也先说得不错,无论秋长风死活,她总要再见秋长风一面——这一面,那怕是碧落黄泉。

也先微吸一口气,眼珠转了转,缓缓道:“好,我带你去见他。其实我也想去看看,他究竟死了没有?”

秋长风还未死。

他听洞口处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向洞中走入的时候,微吸了一口气,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这次来的人竟然有十数人之多。除了瓦剌兵,为首的赫然是龙骑,而龙骑身边的三人,正是沈密藏、皮笑和姚三思。

如瑶明月一颗心本忐忑不安,见到来人是龙骑和沈密藏,更是讶然于色。如瑶明月当然认识沈密藏三人,可她实在想不到,沈密藏居然¨wén rén shū wū¨有这种本事,竟能到瓦剌地盘缉捕秋长风,而看起来沈密藏在瓦剌地盘上也吃得开。她当然也很快想到了脱欢和沈密藏之间的微妙关系,忍不住叹息起来,眼下的秋长风,无论落在哪方的手上,都是死路一条。

看起来她信错了秋长风。

沈密藏走到铁栏前,隔着两层铁栏望着秋长风,神色依旧慵懒,可眯缝的眼中透出了几分刀锋般的寒芒,他只是说了两个字:“天网!”

秋长风盘膝坐在原地,略带异样地看了眼姚三思,皱了下眉头。却终究只是轻叹了一声,五指握紧成拳,旋即舒展。

他看起来如溺水的人要抓住最后一根浮草,可他终究什么都抓不住。

皮笑也叹了口气道:“秋长风,沈大人的意思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背叛朝廷,罪不可赦。虽用尽心机从中原逃到了草原,就算暂时逃过了沈大人的追捕,但不过是徒劳一场,仍旧逃不过大明律例的制裁。”

姚三思听皮笑侃侃而谈,神色激动,欲言又止。他看秋长风神色憔悴不堪,似乎连站立的气力都没有,一颗心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般一时间不知是何滋味。他其实还是信秋长风的,就算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指责秋长风叛变,他还是信秋长风。

无它,只因他还当秋长风是朋友。是朋友,就要理解,他始终认为,秋长风做事一定会有他的理由——尽管这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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