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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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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非典型肺炎”肆虐期间,我得知“非典”感染的高危人群是医务工作者。在与臧教授打交道的一年多时间里,我简直对这些吃人不吐骨头恶医深恶痛绝。此时看到这个消息,最初竟然产生出一种欣慰,一种幸灾乐祸。这大概就是我在恶政、恶人的压迫之下,所产生的一种恶意吧。不过,当我看到新一代党和国家领导人来到医院,与那些医务人员握手交谈,并向他们鞠躬致敬的时候,我突然觉得鼻子一阵酸楚,禁不住热泪盈眶。在这个充满着道德沦丧、心地不良和麻木冷漠的国度里,多少年来,我终于再一次找回了那种久违的感动。

“非典型肺炎”的流行,可以说是对中国“医疗产业化”恶政的报应。虽说SARS在全世界很多国家都有发现,但惟独在中国却酿成了全国流行的惨祸。相比之下,在加拿大、新加坡等国家流行的规模要小的多,甚至在远比我们穷的越南,SARS也被很快控制。有些人不知出于什么政治目的,竟然据此断言说,SARS是美国发明的专门针对中国人的“基因武器”。我从来就不相信这些哗众取宠的无稽之谈,而是认为这是“医疗产业化”的必然恶果。

让我们来回顾一下“医疗产业化”下SARS流行的路线:二○○二年十一月,出现了一种从野生动物转移到人的冠状病毒,随即出现了第一例SARS患者。由于对这种新疾病缺乏认识,SARS病毒可能就在患者入院前后传染给了其他人。这些被感染者有些有钱就医,有些却没有钱,于是乎照例被医院拒收,只好游离于社会上,造成了更多的感染者。有些感染者自感来日无多,乘交通工具返乡,造成了病毒向全国扩散,传到了山西、河北、内蒙古,以及首都北京……要不是最后中央下死命令对SARS患者无偿治疗以及强制隔离疑似病人,继续按照“医疗产业化”下的必然模式进行治疗,我真不敢想象现在会是怎样一种情形。现在灾难好像已经过去了,一切照旧……

灾难并不可怕,人类历史也是一部与灾难抗争的历史。可怕的是对灾难缺乏深刻的反思和麻木不仁,假如不立即废除祸国殃民的“医疗产业化”,那就等着一场更大的灾难来临吧。

《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 第十一章 正义无限(2000~2004) 十四、为恶政敲响丧钟

随着夏日的到来,“非典型肺炎”渐渐销声匿迹了。这次瘟疫的流行,使我产生了很多反思和联想。于是,我决定以我父亲看病的遭遇做线索,对“医疗产业化”这一恶政进行最严厉的讨伐。于是在构思了两个多月、奋笔疾书一个星期以后,一篇名为《反击医疗产业化——医院黑幕》二万七千字的长文写成了。之后,我通过互联网将其昭示于世人面前。“医疗产业化”和部分医生医德的沦丧,早已是千夫所指、万民皆恨。我的文章一经贴出,就如同在水中投入一块巨石,立即掀起阵阵巨浪,形成了人民群众对医疗产业化口诛笔伐的高潮。我的《反击医疗产业化——医院黑幕》被一些网友改名为《当今中国最肮脏的产业》和《吃人的医院》等,被转贴于全球各大中文网站,并且被《中国改革》杂志社的《改革内参》刊用。这就是中国的现状:人民中早已蕴藏了极大的能量,只要有人擎起这杆旗帜登高一呼,就有千百万的劳苦大众应声云集。

在写完《反击医疗产业化——医院黑幕》之后,我又产生了写一篇反击教育产业化的《学院黑幕》,作为《医院黑幕》姊妹篇的念头。但是,由于我毕业之后已经有八年时间没有与学校打交道了,对目前学校的内幕知道得并不是很清楚,也没有切身体会,因此我觉得没有办法写出像《医院黑幕》那样面面俱到的《学院黑幕》,而只能对教育产业化下学校收费迅速上涨这一外表现象做出分析。当我在互联网上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立即有很多国内外朋友不辞辛苦地为我提供了不少非常有用的资料。其中特别是一位叫“元明”的网友发过来的一篇名为《变了味的教育产业化》的文章给予我极大的启发,该文的许多高水平、系统化观点几乎与本人的零碎思考完全一致,读起来禁不住让人拍案叫绝,因此我大量地引用了其中的一些观点,弥补了我对教育问题理论上的空白。过了几个月以后我才知道,元明网友发来的那篇《变了味的教育产业化》,是西南财经大学副教授萧雪慧老师所作。

恰在此时,二○○三年八月六日晚上,中央电视台第二套节目播放了一个专题片——《贫困生:越过学费这座山》。该片讲述的是陕西榆林一位农民景统仕可悲遭遇:生活贫困的景统仕在女儿景艳梅今年高考被东北师范大学录取后,为了凑足一万元的学费,一连外出几天借钱而无功而返。为了给景艳梅上大学申请资助,景统仕又到当地派出所等部门盖章以证明家境困难,然而这个章也居然没有盖下来。七月十四日,景统仕喝下农药自尽。电视上景艳梅流着眼泪说:“我爸爸回来,我不在跟前。他就跟我嫂子说,他说他已经老了,什么事都办不成了……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这个学我不上了……”

我一般很少看现在这些充斥了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电视节目。但是那一天也真是凑巧,当我从书房出来喝水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当时,我握着茶杯呆站在电视机前,屏住呼吸把这个节目看完。沉痛?不,这种感觉不是一个“沉痛”所能形容的。悲愤?不,这种感觉不是一个悲愤所能包含的。我感到压抑,感到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黑暗,为什么使我艰于呼吸视听。常言道:“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千百年来,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求生的中国劳动人民总是把期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自己委屈点、辛苦点没有什么,一定要让子女读书、成材——这是我们这个苦难深重的民族的一个传统。女儿考上大学,这本应该是全家欢天喜地、奔走相告的喜讯,然而在极度扭曲的“教育产业化”之下,这喜讯却变成了吞噬人命的魔鬼,变成了噩耗。

假如景统仕的遭遇还离我太遥远,还算是“小概率事件”的话,那么二○○三年六月份发生的另一桩惨剧则如同在我身边炸响的一声惊雷。在我曾经去过的一个国有企业,由于经营困难,从二○○二年下半年开始连续九个月没有发过一分钱的工资。二○○三年六月三日,在几个歌舞厅赶场子拉琴挣钱的老工人胡××回到家里,其妻子告诉他,在武汉某大学读书的儿子在催交一万元学费。胡××出门借钱。可是全厂工人都八九个月没有见到一分钱了,自己家里尚揭不开锅,谁又有能力借出一万块钱呢?胡××出门一天,空手而归。回到家里,妻子见他一无所获就唠叨了几句,胡××本来就又气又恼又急,再加上妻子的辱骂使得他倍感绝望,于是他拿起洗澡毛巾狠命地勒住妻子的脖子,导致妻子气绝身亡……

两件看似孤立的事件,反映出当下中国工人、农民被一小撮鼓吹“教育产业化”的、丧尽天良的“精英”们压迫、掠夺、践踏而无可奈何的事实。在中国辽阔的土地上,从东北到西南,类似的惨剧处处可见,时时发生。无数贫穷而善良的人们,被教育产业化这把大刀夺去了欢乐、财富甚至生命。在当代中国,已经没有什么比 “医疗产业化” 和“教育产业化”更能生动地体现出处于强势地位的精英们,是如何借“改革”的名义来疯狂敛聚钱财、无耻践踏劳苦大众权益的事例了。医疗和教育,一个保障的是人民的生存权,一个保障的是人民的发展权;这两个行业是“产业化”的底线,一旦突破了这两个底线,这个社会就没有任何公正可言。然而可悲的是,这两个底线早已被突破,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早在二○○○年八月,我就写了一篇名为《穷人受教育权利不容剥夺》的文章,呼吁社会关注穷人孩子上不起学的情况。然而,从那以后,教育产业化一直甚嚣尘上,浊浪排天。无数人间惨剧发生了,无数品学兼优的贫困生被大学拒之门外。不受监督的特权与贪婪野蛮的资本主义结合起来,疯狂、无耻地压榨人民;两极分化日益严重,社会秩序日益混乱,各种侵犯人民利益的异化改革被假以神圣的名义强加在人民头上。而医疗产业化和教育产业化,正是这种异化改革的极端产物。在我看来,鼓吹这两个“产业化”的人实在是恶毒——“教育产业化”剥夺了穷人子女受教育的权利,等于消灭了他们通过受教育改变命运的希望,而让他们永远沦为无知愚昧的苦力,剥夺了人们的发展权;“医疗产业化”则剥夺了穷人的生存权。耳闻目睹这一个个血淋淋的事实,我实在无法平静下来。我决心用我自己的力量,把恶政和它们的吹鼓手们一起踩在脚下,让它们烂在泥里。于是,又一篇名为《教育产业化:丧钟为你而鸣》的文章诞生了。

《教育产业化:丧钟为你而鸣》全文长达二万九千字,分为八个部分:当喜讯变成噩耗、当改革变成掠夺、当学费成为壁垒、当谎言嘲弄真理、当教育沦为产业、当政府逃避职责、当悲愤化为力量、当丧钟为你而鸣——连续八个“当”字,对应以丧钟轰鸣的声音。一个星期之内,我每天为了写这篇文章都要工作到凌晨。写文章时,我一遍又一遍地听《国际歌》,写到悲愤哀痛之处,我自己一边写,一边放声痛哭。我所渴望的,就是用真情唤起社会的良知,用我的文字为祸国殃民的“教育产业化”敲响丧钟。我当时就坚信:我的呼吁决不会没有回响,我的眼泪决不会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

果然,不出我所料,二○○三年八月十八日我的《教育产业化:丧钟为你而鸣》一文刚在一个官方论坛贴出,就立刻再次传遍了全世界。香港的凤凰卫视、新加坡的联合早报,都专门在节目中谈到了这八个振聋发聩、发人深省的“当”字。此后,虽然学校的高收费暂时还未得到扭转,但我相信从此再没有哪一个政府官员敢于理直气壮地大谈特谈“教育产业化”这个邪恶的概念,也相信离彻底埋葬这一恶政的日子已经为期不远!

《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 第十一章 正义无限(2000~2004) 十五、沙利度胺

从二○○三年那个炎热而漫长的夏季开始,父亲的病就愈发沉重了,感冒发烧不断。尤其令我们害怕的是:由于化疗次数过多,父亲体内的浆细胞已经产生了抗药性,化疗已经渐渐地失去了作用,浆细胞的数量居高不下。到了二○○三年国庆节前夕,父亲已经开始感觉到后背和两肋骨骼的剧烈疼痛。不过,父亲仍然是坚强的,二○○三年九月三十日,父亲和我们一起到汉口江滩公园观看了四川自贡灯展。

父亲也自感来日无多,就跟母亲说让我姐姐一家来武汉,趁自己还能行动的时候最后团聚一下。国庆节那天,姐姐、姐夫和外孙贝贝都来了。见到亲人,父亲很高兴,那几天家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姐姐走了以后,父亲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到了十月中旬那次化疗以后,我把父母接到自己家里住了一段时间,那时父亲还能自己行动,每天我下班回家,父亲和我都要谈很久。那时临近年底,我每天上班也很忙,都是母亲一个人照料着父亲。

到了十二月初,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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