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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点破,出门的时候拍拍他的脸:“岳峰,你带上口罩帽子,缩被窝里藏好,千万别叫阎老七给逮着啊。”
岳峰气坏了,隔着羽绒服拧她腰:“臭丫头,你嘲我是不是?”
羽绒服厚,拧着也不疼,季棠棠吃吃笑着跟在郑仁后头离开,郑仁也使坏,走了几步就过来搂季棠棠,手刚挨到她肩膀,就听到岳峰在后头气急败坏:“死贱人,回来我非剁了你的手!”
郑仁大笑,拉着季棠棠就跑,两人跑了一阵子停下来,面对面笑到肚子疼,止住笑之后,郑仁对季棠棠说:“没想到你还挺好玩的,怪不得峰子喜欢你。”
季棠棠笑嘻嘻的,路上郑仁买了两个棉花糖,给了季棠棠一个,自己的却不吃,到沟口时吩咐季棠棠:“你在这等着,我跟检票的熟,过去行个贿,没准就让咱免费进去了。”
季棠棠一边揪着棉花糖吃一边点头,郑仁走了之后,她手搭在眼睛上远眺沟内的景色,检票的大门永远是开在远离中心景区的地方的,想到碟片里介绍的蓝宝石一般的长海芦苇海盆景滩,季棠棠的心就直痒痒,时候是淡季,检票口没几个人,郑仁举着棉花糖问了问又往游客中心跑,可能是去找人,季棠棠一边吃一边在入口处闲走,经过一个老头身边时,看到他身子底下垫了块布,上头毛笔写着两个字:算命,边上搁了个饭盆,里头有几个钢镚,还有几张毛票子。
心情好的时候,总比平时格外慷慨些,季棠棠掏出零钱包,找了几个硬币出来搁进去,凑近些,听到他嘴里哼哼着,好像是在唱小曲儿,仔细一听,能依稀分辨出他唱的词儿……
渔阳颦鼓过潼关,此日君王幸剑山,木易若逢山下鬼,定于此处葬金环……
这词儿特别耳熟,电光火石间,季棠棠脱口问了句:“推背图?”
那老头子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季棠棠,这一抬头,季棠棠才发现他是个瞎子,眼里头白茬茬的一片,像是被什么给盖住了——但他就是抬头看了,好像还看到了什么。
他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姿势,只是低声嘟嚷了句:“现在知道推背图的人不多了啊……”
季棠棠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是家变之后才开始关注这些灵异悬疑的事情的,袁天罡李淳风的《推背图》、刘伯温的《烧饼歌》以及邵雍的《梅花诗》,都是那个时候陆续找来看的,《推背图》一共六十象,合一甲子之意,这老头刚哼的词儿是第五象,说的是杨玉环命殒马嵬驿之事,书里头,每一象都给配了象图,第五象的象图季棠棠至今记得清楚,是个服饰华贵的女人侧身而卧,边上有个马鞍,还有一卷史书,后世金圣叹评《推背图》,指出这女人就是死于马嵬驿的杨玉环,马鞍和史书都是谐音代指,一指安禄山,一指史思明。
这人居然熟悉《推背图》,季棠棠觉得还挺巧的,她上下打量着这老头:“大爷,这命怎么算啊?”
“一次一百。”
季棠棠倒吸一口凉气,这开价喊的不低啊。
换作旁人,可能骂一句“神经病”走人,但季棠棠在路上跑的多了,真正明白“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神棍就是典型的例子啊,邋邋遢遢疯疯癫癫像个精神病院刚翻墙出来的,但屈指算算,几次险象环生,还都是神棍给化解了的。
这么一想,又觉得一百块钱买两句点拨,也不算亏,她蹲□子,掏了张红色大钞放饭盆里:“那给我看看吧。”
那老头嗯了声,鸟爪样干瘦乌黑的手伸过来,顺着她下巴的骨头往上摁,季棠棠被他摁的难受,头下意识往后挪,哪晓得那老头突然就撤了手,两只瞎眼朝她对了那么半天,摸索着又从饭盆里把一百块钱拿起来还她:“你,我看不来。”
季棠棠不接:“为什么看不来?”
老头爱理不理,手一扬,钞票攥了团扔她怀里:“血气太重,人命关天。”
季棠棠脑袋一懵,心都跳漏了半拍,这老头说的一点都没错,可不就是血气太重人命关天吗?
季棠棠想说什么,可这老头不想理她了,低着头伸手在破棉袄里抓啊抓的,也不知是挠痒呢还是捉虱子,季棠棠心里怪难受的,她想算命只是一时起意,想不到老头一句话就把她底揭了,感觉像是当众被揭了一层皮:这老头像是有点宿慧的,他现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她是个杀人犯?
季棠棠起身的时候,觉得头有点晕,眼睛酸了酸,本来都走开了,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头把钱给他放回去了,说了句:“谢谢啊,碰到也算有缘了。”
才走开几步,那老头又在后头喊她:“哎哎,姑娘你回来。”
季棠棠红着眼睛走回来,老头叹气说:“你这姑娘怎么这样呢,我都说我看不来了,你还给什么钱呢,这一码归一码的,无功不受禄你懂不懂,这不是让我欠人情吗?”
季棠棠勉强笑了笑,说:“就一百块钱的事儿,我不缺这个钱。我也是在路上走的,知道外头不好过,没余力我也不伸手,有余力就帮一把,你也别太放心上了。”
老头的脸色反而严肃起来:“那不行,我这摆摊算命,有水喝水,有汤喝汤,不能白受人家的。你给了,我再推,显得小气了,这么着吧姑娘,我给你说道说道,能说多少说多少。”
“我说看不来,不是诓你,我真看不来。你别看我眼瞎,心里亮堂,我能看见这人身上的气,有人身上那是酸气,有人那是邪气,还有人是淫气臭气,当然了,也有正气清气,人活着,不就是一股气嘛,看这气啊,也就知道这人大概是怎么回事了。我跟你说,你这身上血气重的啊,那绝对不是一两条人命,我没说错吧?”
季棠棠没吭声。
“还有啊,血气带凶,克人克己。”
季棠棠低声问了句:“克人我明白,克己是怎么回事,会把自己给克死吗?”
老头想了想:“克己不一定是把自己给克死,克至亲至爱也是一种啊,亲人爱人都死光了,变相也是往自己身上插刀你懂吧?”
“能破吗?”
老头有点惊讶:“你这问的,都问在点上,我就说嘛,果然不是外行。一般真遇到你这么大凶的,我的建议就是能走多远走多远,最好去到深山老林没人的地方,别接着人气了,自生自灭,尸体烂了天收地收,也不妨碍谁,可是你这情况又不一样……”
季棠棠想到秦家:“是因为有人在后头追着我撵着我,就算去到没人的地方,也会被找出来吗?”
老头摇头:“不是。”
他想了想,朝季棠棠招招手:“你再过来让我看看。”
季棠棠朝前头凑了凑,那老头一对死气沉沉的目珠向着她,偶尔转那么一转,末了点点头:“是没有看错,血气发黑,是带煞。”
季棠棠让他说的心惊肉跳的:“这又怎么说?”
“我就说嘛,一个人生下来,不可能命格这么凶的,摆明了是有外力介入。黑气压顶,是诅咒的一种。姑娘,得罪过什么棘手的人没有?”
越说越没边,简直比自家的铃铛还荒唐了,诅咒这种话,怎么听怎么像是黑暗时代的传说,季棠棠摇头:“没有,从来没有。”
“那祖上呢?妈妈辈呢?祖母辈呢?”
季棠棠有点恼火,觉得这老头很有些耸人听闻,像是别有居心,她努力压服住内心的不悦:“那我就不知道了,老人们没提过。”
老头像是能窥心,反而笑起来:“你别气,我老头也有七十了,不会说浑话吓唬小姑娘的。要不是看你上道,也不跟你说这么多——诅咒这东西,太高深,我没那本事解,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你这命格凶,绝对不是天生的,外头一定有人作怪,就我的了解,这么凶的诅咒,可能来自两种。一是苗疆的蛊,二是南洋的降头,尤其是黑苗的蛊术,那是能祸及三代的。我教你个巧儿,你晚上阴时,夜半十二点,对着镜子扒拉开你下眼皮,看看眼球下半边的眼白部分,如果有黑点,从镜子的眼球里又看不到你自己,那是中降头了。如果下眼白竖一条黑线,那就是中了蛊。不管你中的那种,我都解不了,但你自己得清楚,别哪天被人整死了,还死的不明不白的。”
季棠棠愣愣的,风吹过来,饶是穿的多,还是全身上下都凉透了,那老头说完了就真完了,也不跟她啰嗦,打了个呵欠,饭盆里的钱钞往怀里那么一揣,垫布捡起来,居然就这么大喇喇走了,季棠棠就那么呆呆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直到郑仁在她肩膀上拍了一记,她才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清醒过来。
郑仁满脸的沮丧,举了举手里两张盖了戳的票:“不行了,混不进去,说是最近查的紧,不能放水。”
季棠棠忽然就对眼前的一切失去了所有的性质,先前怀了无数憧憬的九寨美景忽然就成了灰扑扑的山石堆砌和水塘罗列,她对郑仁说:“不想看了,回去吧。”
郑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跟女人打的交道多,对女人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和主意转换很有些习以为常,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最有效,他把门票展示给季棠棠看,手指点了点票价的数字:“票不能退的。”
五星级的景区,门票加上环保车票,的确也不是个小数字,季棠棠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郑仁坐上了景区的环保车,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淡季,车上只稀稀落落几个人,第一站是熊猫海,下了两个人,郑仁原本是想下的,看季棠棠头抵着车窗在想什么,正想喊她,忽然从车窗模糊的映像中,发现她是在哭的。
郑仁吓了一跳,登时就不敢叫她了,板板正正坐在她边上,感觉坐的局促,手和脚放的都不是地方,左思右想,也不知道是哪儿得罪她了,就这样在车上晃晃悠悠,又过了两个中间景点的停靠站,末了司机赶人了:“终点站,镜海,下车了啊。”
郑仁装着没注意到季棠棠的表情,很是“兴奋”地招呼她下车,一下车就看到远处围了不少人,一个赤脚穿白色纱裙的美女正在摄片,郑仁猜到应该是阎老七他们:他们进沟进的早,算算时间也确实该拍到镜海这一站了。
季棠棠也注意到了:“那就是阎老七他们吧?”
难得终于开了个话头,郑仁赶紧接上:“是啊,要不要过去看看?记着那张脸,以后见着了,记得躲开。”
季棠棠笑了笑,说了句:“我还真挺想看看阎老七长什么样的。”
郑仁吁了口气,带着季棠棠凑到跟前,摄片的区域是一块,旁边搭起个大的帐篷,虽然只包三面,但是因为有自带的发电机,伴随着隆隆的机器声响,帐篷里居然是在打热风的,里头有两张大的帆布椅子,阎老七坐了一张,另一个浓妆艳抹裹了军大衣的模特坐另一张,帐篷后头停了辆商务车,估计重的设备什么的都是车子拉上来的,几个五大三粗保镖模样的有踱步的,也有凑在一起抽烟聊天的,其它工作人员都在摄片那一块,打反光板的、控机的、化妆的、还有抱着羽绒服在边上焦急等待的助理,要说这模特,敬业是真敬业,这么冷的天,穿那么薄的纱裙,对着镜头或笑靥如花或烟视媚行,一点都不带因冻失态的。
郑仁指阎老七给她看,声音压的很低:“那就是,一般车子是不能进景区的,估计打点的到位。据说现在开始做正当生意,要洗白,但是前头道上得罪的人又不少,所以每趟出来,保镖那都五个八个的配,亏得没让峰子进来,撞上了绝壁打残了。”
季棠棠嗯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