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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太多话语,夏小品跪在齐***墓前,只一直不停地磕着头,结束之后,也依然垂着眼眸,不见从前的疯癫跋扈。更新最快最稳定是什么让她突然变成了这样?难道经历了痛苦的失去,已让她明白了情中的道理?
夜色微浓,一切都保持安静,一切都涨势凶猛。回到村中的旅店,我早早爬上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或许是乡野的气味太过浓郁,或许是深刻的悼念太过强烈,我突然觉得黑暗难耐,直直地坐起身,点亮了屋内的灯。
灯亮了没过多久,就听到规律的三声叩响,我已对齐泽轩的敲门节奏熟记于心,毫不防备地打开了门。
“雨澄,见你房间灯还亮着,想进来同你说说话。”
这种境况,他心底必定万分难受。我理解地点点头,柔声道:“进来吧。”
视线相对,他神思恍惚,我也不知从何起头。
安慰总是捉襟见肘,我害怕自己一旦安慰,更会激起他伤感的情绪,继而更加无法收拾。可若是另起话题,又显得太过忽视他的感受,难免使得强颜欢笑。
斟酌再斟酌,我的话还未出口,身体已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搂过,落入齐泽轩的怀抱之中。
他抱着我,紧紧的,好像要把我揉进他的生命里。骨骼的颤栗如此剧痛,他攥紧深刻的悲伤,终于在这温热的怀抱中,放开了压抑。
“雨澄……”他哭出了声,毫不掩饰地将最深处的脆弱剥离在我面前,“我已经失去了奶奶,失去了我唯一的亲人,我只有你了。雨澄,陪在我身边。”
他的悲痛感染了我,反手也抱住他,轻轻拍着他背。嶙峋的背脊镌刻了疲惫和哀伤,扎得我心中一寸寸刺疼,不禁柔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陪着你。”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缓缓放开我,双手扶住我的肩,凝视着我的眼睛,前所未有认真的神情:“雨澄,不是这样的陪伴,我希望你,今后的岁月能够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愣怔在原地,手足无措。悲伤让人神形憔悴,也同样可以让人拥有义无反顾的勇气。可我能如何回答呢?这个问题来得太过突然,我甚至从未思考过。
瞧见我的沉默,齐泽轩收回了凝视的目光,垂眸低语:“对不起,我只是感到有些害怕,让你为难了。可我还是想说,早在狱中见到你,我就动了几分心思。你和我演的是出戏,可我已经戏假情真、难以割舍。我本想一直遏制着,可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我怕再不说,你也从我身边偷偷溜走……”
才刚刚失去至亲的人,他的情绪,我理解。其实,和齐泽轩在一起也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过去都过去,人总要看向未来。在我二十好几的年华里,总共爱过两个人,一个是许望舒,一个是叶熙阳,和望舒尚且还是朋友,和叶熙阳,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可我从未思考过自己对齐泽轩的感情,此时又能给他什么许诺呢?我曾经在对叶熙阳无意的时候轻率地答应过他,间接导致了如今的恶果,绝不可以再次重蹈覆辙。更何况,齐泽轩刚刚失去至亲,我不能出尔反尔地在他心上再扎上一刀。
我说:“让我想想,来日方长。”
闻言,齐泽轩再一次紧紧抱住我:“你没有直接拒绝我,就好。”
寒冷的夜风中,拥抱是厚实的暖裘毡铺,是无法抗拒的温柔火焰,是另一种路途的光明指引。
遗忘与回忆,我该何去何从?
从乡村回城市,要沿着河岸走一段路才能乘车。一大群参加葬礼的人同行,让原本凄清的山村小道显得有些拥挤局促。齐泽轩靠着河岸行走,我走在他的身边。回头看了看,发现夏小品默默跟在我们身后的不远处。
齐泽轩环顾了乡村的秀丽山水,悲伤叹道:“奶奶从前曾说一定要把她葬在故乡,可这样一来,我今后来看她的机会也少了。”
我沉默了一阵,不忍见他的心酸,又想起齐奶奶对我的种种关怀,轻声接道:“以后每年这个时候,我都陪你一起来看奶奶。”
“真的?”他苦凝的眉头有了一丝舒展。
我点点头,放宽了心:“这是我应该做的,奶奶早就认我做了干孙女。”
齐泽轩淡淡一笑,刚开口说了些什么,声音就被掩盖在一阵凶猛的狗叫声中。我右边的妇人面向恶狗,惊慌失措地急速后退,猛力撞在我的身上,毫无防备之下,我的身体由于惯性重重朝齐泽轩倒去,使他也被迫朝后退了几步。
身后便是湍急的河水,乡村的建设落后,并没有护栏围挡着。眼见着我们两个人都要掉入河中,齐泽轩突然朝我的背上猛力一推,让我逆转方向跌回岸边,而他自己则在反作用力下更加迅速地落入奔腾不息的水流中。
“泽轩!”我和夏小品同时惊呼出声,下一个瞬间,就见夏小品毫不犹豫地跳入河中,身形如鱼地朝齐泽轩游去。
我和齐泽轩都不会水,而夏小品自幼生长在农村,想必早已有一副好水性。可是这河水太过激疾,温度又太过寒冷,纵然她水性优渥,也十分艰难。
岸上的人都屏息凝神地等着,一秒不敢移开目光。有位叔伯从农家小户里借了一根竹竿,直戳戳地放了一头在水里。
河水阵阵卷起猛浪,夏小品一次次地伸出手,又一次次地与齐泽轩错手而过。我的心提到嗓子眼,愧疚和自责漫上心头,生怕齐泽轩有任何闪失。在经历了数次失败之后,夏小品终于抓稳了他,带着齐泽轩向岸边游来。
可这并不顺利,河水凶猛的冲击力让夏小品的面色愈加惨白,这么一个瘦小的女孩,一边与浪潮搏斗,一边还要带着半昏迷状态的齐泽轩,力量一丝一丝被消耗剥离。
“快!抓住竹竿!”叔伯努力将竹竿往前方伸去,夏小品拼了命靠近竿头,又用衣料将齐泽轩绑在竹竿上,这才松开了他,拼尽力气大喊,“救泽轩!”
“我们先拉他上来,你再坚持一会儿!”岸上的人齐心协力,终于把齐泽轩救了上来,还未来得及把竹竿再次探下去,就见夏小品面露苦色,在水中扑腾了几下,便任随自己被河水冲走。
“糟糕,水这么凉,她肯定是抽筋了!”
一行人赶紧急匆匆朝下游奔去,可是越往下,斜坡就越陡,水势也愈加凶猛,我们跑步的速度全然抵不上夏小品被冲走的速度。她不仅是抽筋,刚才救齐泽轩那一趟,她已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现在气若游丝,已没力气再反抗这阵阵惊涛骇浪。
水势凶猛,没有人敢跳下去寻她。我们沿岸追着追着,眼看她的身影沉沉浮浮,最后彻底消失在浩淼的水浪中。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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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诬告的苦衷
搜寻了三天,我们终于在河流的下游,找到了夏小品的尸体。
刚刚办完了齐***葬礼,现在又经历了夏小品的死,每个人的心里都万分沉痛。齐泽轩醒来以后,只模模糊糊记得有个人救了他,却不记得那个人是谁。
我的泪水不自觉地滑落:“泽轩,是夏小品,夏小品救了你,自己却被冲走了……”
“夏小品……”齐泽轩一愣,喃喃念着她的名字,错愕、愧疚、谅解、悲伤都一一浮现在脸上。
她曾犯过大错,陷泽轩于牢狱之中;却也幡然悔悟,把命用来救赎罪孽。如今命丧黄泉,相对于她曾经做过的事,这代价已显得太过高昂,还有什么理由不原谅她呢?
夏小品的尸体被捞上来以后,由于泡在水里的时间太长,很快便进行了火化。痛彻的领悟后,爱恨转瞬成灰,禁不住让人无语凝噎,痴动哀婉。
我们带着夏小品的骨灰回到了城市,阳光似乎刺眼了许多,世界混混沌沌,难以辨识方向。短时间内,接踵而至的生离死别让人难以承受,连空气都变得沉重、浓稠、黯然。
因为齐***葬礼,品泽轩已经停止了一周的营业。厚重的红木大门紧紧锁住,失了声息,可那门口,竟还站了一个人。
步履缓缓走近,待看清那人的面貌时,我心中不觉一阵酸楚。离愁和悲情向我抓攫而来又汹涌而去,剩下的,便是一路的颠沛与流离。
叶熙阳,这个时候,你还来做什么呢?
我向齐泽轩示意道:“你先回去,我和他谈一谈。”
齐泽轩点点头,轻声一个字:“好。”
待齐泽轩他们进了饭庄,叶熙阳才走到我面前,含着一双心疼的眸子:“雨澄,齐***事,我也很难过。”
“你应该和齐泽轩说这话。”我并不看他,声音冷冷淡淡,“你还有事吗?我有些累了。”
闻言,叶熙阳的神色立刻回缓过来:“有!当然有!你去齐奶奶故乡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这里等你。见你这么多天还没回来,实在担心得很。”
他等了我许多天?那为何之前全然不见踪影?我顿了顿,犹豫几秒,还是开口道,“回来晚,是因为夏小品也出了事,现在……已经火化了。”
“夏小品?”叶熙阳显然不知道还有这事,睁大了眼睛,“她怎么会……”
“她是为了救齐泽轩,自己被河水冲走了。”我的声音虚弱无力,深吸一口气,叹道:“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来找我,如果还有什么理不清的事,我们今天也一并理清了吧。”
他从这话语中嗅出了不详的味道,立马从困顿的状态中解脱出来,拉起我的手急切又带着兴奋地解释:“雨澄,我妈妈同意我们在一起了,以后你再也不必受那些委屈。”
“雨澄,我明白应该怎样尊重许望舒了,不会再出现从前那样的事,我们一起等着他回来。”
“雨澄,以前那些风言风语虽然没能完全洗掉,可现在大家都知道你的好,不会再为难你。”
“雨澄,我现在彻彻底底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如果是几个月以前,我听到这些话必定无比欣慰,但如今,只觉得心中梗塞、万念俱灰。我对叶熙阳还有想念,还有眷恋,可也仅仅是如此而已。纵然他全心弥补、真心悔改,可谁也无法让时光重返。那些伤痛留下的疤痕依然在,轻轻撕扯,便是鲜血淋漓。方才经历了两场死亡的我,已是疲惫不堪,再经不起风月情爱的动宕迭起。
“熙阳,我已经原谅你了,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我始终放不下心结,不如就这样散去,各过各的生活。”
我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像是一个旁观者,缓缓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指尖即将离开的那一刹,叶熙阳突然再次捉住了我的手,眉目间漾着化不开的情愫:“暂时放不下心结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的。以前我的错误,都会一点一滴弥补,等你,也是我该弥补的一部分。”
我笑着摇摇头:“我现在能和你站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谈话,是因为我想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了断。我已经不再置气,也与你再没什么恩怨。下一次遇见,我当做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叶熙阳的眼神黯然下去,静了半晌,复又变得锐利起来,咄咄质问道:“是不是因为齐泽轩?”
我本想否认,但害怕这份否认会让我们继续纠缠下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定定地看着我:“我不相信!你和我分开才几天,不可能故意在我面前和他表现得那样亲密。”
“当初在医院,我和齐泽轩的确是故意装样子想气你。但现在,是真的了。”我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