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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姨妈没有放弃找寻她,亲叔叔也是。林芳雅知道他们各有家庭,生活富裕,接纳她?当然可以!只是一想到是养父母在孤儿院接她回去,这份大恩不是金钱能报答的,就拒绝了。所以,她提出的唯一要求是——报复亲舅舅!
舅舅跟自己有血亲,那有什么关系?如果对方在乎哪怕一点,林芳雅怎么可能去了孤儿院呢?
二十四岁的林芳雅亲眼看着舅舅的公司倒闭,中风住院,舅母一夜苍老了十多岁;纨绔表兄跟人打架送进铁牢,而那位代替她的表姐,自幼万千宠爱,受不了巨大的落差,为了保持香车宝马的生活,堕落到红灯区……
她的仇恨彻底报了。同时也成功的让姨妈和亲叔叔对她敬而远之。对此,林芳雅不在乎。因为她知道,这些亲人对她没有多少感情,有的只是对早死父母同情,还有一份责任吧!
她继续在养父母家里生活,忍受他们越来越多的要求。很奇怪,明明养父母压缩她的自由,让她窝在一座小城市不得高飞,还破坏了她跟初恋男友的感情,封建专制的让她相亲结婚。可林芳雅却觉得,也许只有在养父母身边,才能感觉自己是被强烈需要的。
她需要的,是那份被需要的感觉。能温暖她冰冷的心,宽慰她作为孤儿的茫然无助。
……
很快就到了九月初八。这是个大日子,距离九月九的重阳只有一天,但对高家更重要的是——家婆的生辰。高家规矩,这一日,所有子孙必须齐聚。但凡还能动的,爬也得爬回来!
所以高静媛得知,她的亲生父母高祈恩和翁氏,也回从千里之外赶回来。还有她那三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哥哥、弟弟、妹妹,也会给家婆祝寿。
刚入九月,高家上上下下都忙活起来了。自家的不说,还从集市上买了十几袋小麦,磨坊见天不停的开始磨面粉——好做寿桃,到时候好往外散的。
便是长房最清闲无事的高静娟,也日夜不停的给高家最长的长辈绣了几个抹额。高静娥则和高静妶、静媖稍微年长的,一起裁剪了两套做寿时候的衣裳。
男孩也没闲着。高守礼、高守智跟高守诚一起计划送上别致寓意美好的寿礼。另外有长房高祈丰的两个儿子高守信守仁,性格比较霸道,集市中的货物嫌不够新颖,还远去镇上,差点把镇上的像样的店铺翻了过来。
总之,为了这个特殊的日子,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
唯有高静媛一个,成天呆在家婆的身边。送礼?她最后的五两银子也给了不知去向的高守诺,拿什么送啊?思来想去,只有继续可耻的卖萌了!
“太婆,我送您一个香吻吧?”
重重的在老人脸上biu~了一下,高家太婆的脸上立刻皱纹展开,“哎,乖元元,小可人儿!你可真招人疼。”
李老太自打嫁过来,就一直侍候婆婆用饭。这时候看了,也是笑容满面,不过心里嘀咕,自己三四个孙女,就没一个比小元元更会来事!瞧,这一亲,把什么礼物都比下去了,莺姐儿哪怕把手指头扎破了,也不及小丫头一个随随便便的亲吻。
不过,灵巧有灵巧的好,笨拙也有笨拙的好。她倒是宁愿孙女一辈子粗粗笨笨的,安心在家,胜过高静媛闯祸的苗子!
很快到了九月初三。三房离家出走的高守诺还是没有下落。气的高祈禄发狠说,“再不回来给家婆拜寿,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初三过去了,初四也过去了。
高守诚急得了不得,天天拜托长房的守仁守智打听,两个堂兄摇头对他说,“老四又不是不知道家婆的生辰,他要是想回来,不要你送口信。要是不想回来,你送了口信又怎么样?横竖你都过了继,别操心人家房里的事情了!”
道理没错,可毕竟是亲兄弟……高守诚始终放不下心,觉得四哥耽误到现在,肯定是出事了!他想跟亲爹高祈禄商量,可一听到守诺的名字,高祈禄就愤怒无比。
无可奈何,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了!
初五,一日无话的过去了。到了初六,镇上的人起了快马飞奔到高家坡,到了二房的门口大汗淋淋,水也顾不得喝上一口,“不得了,你们家大儿子坐船回来遇到水匪,被人凿穿了船底,一家子都溺水身亡了!县太爷正找人打捞……让我过来告诉一声。赶快过去看看吧。再迟一天,尸体都认不出了!”
第五十六章 托孤
噩耗如晴天的霹雳,一下子劈在高家所有人的心头上。高二太爷当场受不住,强撑着站直了身体,想要细问。可死的那是他亲生儿子啊,是他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儿子啊!一对应细节,便承受不住的手足发颤,晕厥了!
这下,更乱了。
高老太真真女中豪杰,居然没有被击垮,一面托人送信给长房,一面让三房的高三太爷过来照顾丈夫——一家子除了高三太爷,老的老,小的小,还能让谁照顾?
她自己忍着泪,咬着牙,倔着骨头,跟长房的高祈瑞一同去了出事的金阳镇。金阳镇距离高家坡有五十多里地,脚程快的一天就能到了,慢的也只要两天——可怜高祈恩一家,竟然是在距离老家仅仅两天的路上溺水身亡,连给老祖宗磕头拜寿都不曾。
码头上多的是围观看热闹的人。知道高祈恩的人也不少,纷纷摇头感叹,你说寒窗苦读为了什么呢?好不容易金榜题名,却被发配到偏远的不毛之地当了县令。当官六年,不曾给家里搬来半点金银财宝,还要出嫁的妹妹给他攒钱通融上官。末了,一次水匪就让全家四口送了性命!呜呼悲哉!
虽然如此,高老太到来的时候,所有人给予了十分的尊重。有些心软的妇人,送来干净的水和面饼。在波涛滚滚的大通河里打捞尸体,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何况打捞上来,也是人间惨事!
目前为止,已经打捞上来的除了家丁下人外,有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女童约四五岁,男童才两三岁,跟高老太无缘见面的孙女孙子年龄相仿。亏得高老太神经强韧,换了普通妇人,哭也哭死了!
长房族长高祈瑞与隔房的堂弟高祈恩,感情极好。他是真不希望听到堂弟的噩耗,可摆在眼前的事实告诉他,希望渺茫。高老太能忍住泪,他反而忍不住了,当打捞上来破碎的七品县令的官服和水泡得辨认不清的官文,他面颊两行清泪滚下!抚着“侄子”“侄女”的尸体,心痛的无以复加。
大通河太大了,有的地方水流缓慢,有的地方水流湍急,一天一夜后,还是没有找到高祈恩及妻房氏的尸体。县太爷派出两班衙役,往下游更远的地方打捞。
长房自然免不了大出血。
可这个时候,哪里是计较钱财的时候呢?只不过两天,高祈恩熬得两眼发红,嘴角全是泡,精气神被抽掉了八成,浑如一个木偶僵僵硬硬,既希望赶紧找到堂弟的尸体好能藏入祖坟,入土为安;又希望这不过是一场噩梦,醒来后就万事皆安!
三日后,还是没有找到。人们都说,恐怕被水流冲得更远了,得去下游的邻县去打捞。县太爷看在长房贡献的大笔雪花银面子上,让衙役继续,可衙役不答应了,大通河在本县的境内,县太爷要怎么样都行,过了界,得跟人家邻县通报一声,不然过界打捞,人家表面不说,暗地里不给颜色看才怪呢!
“人命关天!何况高县令也是官身,遇此大难,本官心有戚戚,想来临县也是。也罢,本官就写个文书,尔等送去,务必找到高县令的尸身!”
县太爷刷刷写下了文书,引得本地的百姓赞叹,不愧是父母官啊!
也是不和谐的声音,觉得老父母这是浪费。人家高县令又不是在本县遇害,乃是在上游出的事故,漂流下来,说不定早喂了鱼虾。或者沉在水底,万一白费功夫,岂不是浪费人力物力!
……
不说外界的议论风雨,高家二房一片愁云惨雾。
素来清高倨傲的二老太爷病得十分严重,已经卧床不能动弹了。请了大夫看,只说是心病。翁氏亲自带着三个儿女,每天过来看望,尤其叮嘱高守礼,无事便过来,且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失礼人前!
不用多言,高守礼从知道长房二房的真正关系起,就把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脾气收了起来,对这边更多了真心。每日探病不说,还关心几个兄弟姐妹。
高静娇,原是高静媛的好友,原来叫陈娇娇——高家大乱,没人顾得上她,她便回陈家了。而幼小的孩童,如不足三岁高静媙,高静婳,高静姵,都被父母看管着,不许外出。如此在外的,大人忙得没空管,也就高守诚、守仁、守信等兄弟。
“现在怎么办?家婆还过不过生辰了?”
“嗐,还办什么寿礼啊?等着捞上尸体办葬礼吧!”
守仁推着守诚道,“你不是想着你哥不回家吗?现在也不用急了,没人想到他,就算他不归,估计你爹也想不到把他逐出家门。”
高守诚一脸苦闷,“可怜小元元!她现在是真的没了爹娘!”
“呵,她这六年有,跟没有什么区别?我看对她影响不大,这会子可以跟静妶一样,搬到我们长房来做娇小姐了!”
守仁不以为然。
“先说好,等小元元到了长房,你多看着她,别欺负她。她现在……太可怜了!兄弟姐妹一个都没。”
“看你说的,同胞的兄弟是没了,可难道我们都不是她哥哥!”高守仁笑了下,用力拍了拍守诚的肩膀。
不过出乎他们三个的预料。
三日后,高祈瑞完全丧失了希望,颓丧着回到二房,看着躺在病床上憔悴苍老的二叔,哽咽无言。而高二太爷一看就知道了,用毛巾盖着脸,压抑的流泪不止。不一会儿,毛巾就湿了。
现而今,他只有一个儿子高祈德——可小九人糊涂愚昧,不成器啊,指望他养老倒无妨,可他半辈子想争的气呢?他做梦都想要的……都随着儿子葬身河底,万事皆空了!
叔侄两个对面无言了很久,才听到高二太爷无力的垂下臂弯,空洞的望着天篷顶,“你爹走得太早了。我知他有未竟的意愿……完了,这下全完了。只怕不久后,我也得追他九泉之下。”
“二叔,您别这么说。您还正当年,咱们高家还有诸多儿孙。将来兴许还能出恩弟那样的才华高绝的,您别灰心!”
“我是看不到了!以前你爹找高人给我算卦批命,说我这辈子不可强求,求得越是炽热越是求不到。不求反倒有人送到跟前。可见我是没这个命数了。哎,小元元呢?虽然是个没用的丫头,好歹是老大留下的血脉……你就带回去养着吧!以后,就看她的造化!”
第五十七章 行恶
高二太爷知道,二房没了大儿子,败落是迟早的事情。等他跟老妻一闭眼,高静媛在小儿子房里,估计少不了白眼。还不如早早托付给长房,至少衣食无忧。
高祈瑞一看到小元元,就想到她惨死的弟妹,那两个小小的孩儿白来世间一回,想想就悲恸到无法自拔,怎么会不答应!他搂着小侄女,强忍着泪意点点头,“二叔请放心,以后元元就是侄儿的亲闺女。翁氏的为人您也知道,必会善待于她。”
能回到长房,应该说是高静媛梦寐以求——可是能不能别老是这样?问都不问一声,直接打包送过来送过去?让她感觉自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行李!
她挣扎着从大伯父的怀里出来,扭着头,倔强的站在高二太爷的面前,“我不走!”
“听话。”高静媖在旁边,急忙拉扯着幼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