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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叶娴回来的时候就像有些恍惚，进门鞋都没换就一下坐在了沙发上，也没管安安静静坐在那儿看书的儿子周璟。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她还是坐在那儿愣神。
周璟跑过去打开灯，坐在母亲身边，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妈妈，你怎么了？”
这时叶娴才像被惊醒一般回过神来：“哦，小璟，妈妈没事。呀，天都这么黑啦？小璟今天晚饭想吃些什么？”
“随便。”周璟摇摇头，还是放不下对母亲的担忧。虽然自己很清楚自己并不是父母的亲生儿子，但这么几年下来，他们对他的关怀和照顾他都看在眼里，他们对他的疼爱远超过有些亲生父母，所以，他也愿意把他们当亲生父母来孝顺。
叶娴走进厨房，熟练的系上围裙，开始做饭。可是当菜下锅，油烟腾起的时候，她却趴着旁边的水池干呕起来。
周璟赶忙跑进厨房，踮着脚一下一下抚着母亲的背，担忧的问：“妈，你哪里不舒服吗？我打电话让爸爸回来。”说着便要跑出去打电话。
“没事，小璟，不用去。妈妈没事儿。”叶娴伸手拉住了他。
关了煤气灶，叶娴蹲下身来，平视着周璟。真好，儿子一向听话又会关心人，而现在又……
“小璟，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
这是？母亲怀孕了？
这几年里，从大人们的只言片语里也能推测出当初是因为叶娴被查出有不孕症，婆婆又催得紧，才下定了去抱养一个孩子的决心。几年来，周璟听话又聪颖，夫妇俩也没什么遗憾，只当他是亲生儿子，自己都快忘了周璟是领养的事实。
前几天是公司的例行体检，因着这体检每年都有一次，叶娴也没放在心上。今天体检结果出来了，叶娴却意外被告知自己已经怀孕。想着几年前婆婆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自己才在丈夫的支持下去抱养了一个，如今儿子也五岁了，聪明又乖巧，生活没什么遗憾了，这孩子却迟迟的来了。
就这么的，叶娴恍恍惚惚地坐在办公室里过了一天，又恍恍惚惚地回了家。也是幸运，这一路恍着神儿开车回家也没磕着碰着。
这里周璟猜测完，也没回答母亲的问题，既不像普通小孩儿般高兴，也不像有的小孩儿以为父母将要被抢走般哭闹，只是将慢慢母亲扶进客厅，安顿在沙发上。
母亲这样是肯定不能做晚饭的了，自己这身高也是有心无力，少不得要让父亲早点回来，解决一家的吃饭问题了。这样想着，便想去给父亲打个电话。
而叶娴看着儿子一言不发，以为是他生气了，又怀疑是不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闲言碎语，顿时有些心慌，“小璟，你是不是不高兴？别担心，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妈妈都会向以前一样爱你的，你还是妈妈的宝贝小璟。”说着，便将他搂在了怀里。
周璟不自在的扭了扭，虽说五年了，但他还是不习惯这个世界这么直白的表达感情的方式，也不习惯亲人们动不动就来的亲亲抱抱。“妈妈，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想打电话给爸爸，让他回来煮饭啦。”他抬头，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母亲，“别饿坏了弟弟或妹妹。”
“嗯，那就让爸爸快点回来，也别饿坏了妈妈的小璟。”叶娴笑眯眯的，还是抱着儿子，听他小大人一般在电话里交代着事情的缘由，让他父亲别太激动，开车注意安全。真好，希望肚子里是个女孩子，这样，就有个完美的哥哥疼着她宠着她了。
……
“小娴，真的吗？”
车刚停稳，周斌就奔了进来。急吼吼冲进门就要找叶娴核实消息，激动的脸的发红。
结婚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与自己血缘相系的孩子，要说没有遗憾那是骗人的。虽说这几年来养子乖巧聪明，很大一部分弥补了这个遗憾，但传统的心思作祟，有时想想还是会有些唏嘘。如今年过三十，马上就要奔四了，被确诊为不孕的妻子突然怀孕，他怎能不激动狂喜呢？
叶娴看了眼还是如常在一旁看书的小璟，将这个激动得有些失常的丈夫拉到一边，“你注意一点，小璟也是我们的孩子，他又一贯聪明，你别被他看出什么异常来！”叶娴还特意在“我们的孩子”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又羞涩地笑笑，“当然是真的，检查结果都说有一个多月了。”“是是是，是我急昏头了，保证没有下次了。”周爸嘿嘿一笑，又轻抚着老婆的肚子，“这个和那个，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一样的喜欢疼爱的！”说着又贼兮兮地笑了，凑到叶娴耳边轻轻说：“这一定是我每晚辛勤播种的结果，对吧？”叶娴在他腰上狠狠一拧，让周爸“嗷”的一声怪叫，这死没正经的！
周璟回过头来瞟了他们一眼，嘴角勾了勾，惹得父母一阵脸红。也好，说到底自己也是异时空的一个过客，不知何时老天便会收回这份恩赐，他们还是需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的。
当晚，由周爸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说来也奇怪，周爸这个大老粗，一手厨艺竟然胜过叶妈，凡是亲朋好友聚会都是由他掌勺，反倒是叶妈负责在外间招呼客人，这分工端的诡异。
只可惜这顿丰盛的晚餐叶妈并没有享用到。不知是知道自己怀孕后的心理作用，还是尚在肚子里的孩子不满意之前被忽略了那么久，叶妈闻不得一丝油烟味，沾了点油腻就吐得天昏地暗，吓得周爸面无人色，手足无措。最后还是打电话告诉了老娘和丈母娘这个好消息后，也等不得她们消化消化，就问孕吐的解决方法，最后煮了锅白粥配着点辣辣的酸菜才勉强让老婆吃下了点。一想到这样的受罪日子还要让老婆过八个多月，周爸就心疼得脑子也跟着抽抽，完全忽略了孕吐只在特定的一两个月发生的事实。
就这样，日子就在周爸的抽抽，叶妈的无语，周璟的淡淡的笑中，又嗖的一下过去了。
☆、第三章
第三章
离预产期还有几天，周爸就一脸紧张地请了假，整日里陪着叶妈待产，忙前忙后的伺候着。叶妈却相反，吃得多，睡得香，有时还陪婆婆织一些小婴儿的鞋袜。因为老法里讲小孩儿穿旧衣服好，还把周璟小时候穿过的衣服鞋裤给翻了出来，又是洗，又是消毒的，两人忙得不亦乐乎。
到了预产期，周璟他外婆也来了，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把一点要生的感觉都没有的叶妈送进了医院。病房是早就订好的，是所谓的VIP病房。当初周璟还感叹了几句无论何时何地，人都是分三六九等的，即使这个成天喊着“人人生而平等”的世界也一样。别的产妇住三四个人一间的病房，共用卫生间，要么家人送吃食过来，要么就是吃食堂的所谓营养餐，陪床的人只能趴着病床眯会儿。而这个VIP房间，配备独立卫生间，还有小厨房，宽敞的病床旁还有张单人床，供来陪护的人小憩，有护士全天候的专门服务。这便是差距啊……
谁料预产期都过了五六天了，小宝宝还是没有一点要出来的样子。周爸急了，生怕有什么意外，周奶奶却很是淡定，说这样的孩子生来就是有福气的。
由于周爸和叶妈当初坚持不想知道孩子的性别，要把惊喜留到最后，所以一家人都在猜测这淘气的小祖宗是个丫头还是小子，究竟要在妈妈的肚子里呆多久才出来。
这一日，周爸陪周奶奶去超级市场买菜了，准备炖汤给叶妈喝；叶外婆也回家照顾老头子了，病房里就留下周璟一人陪着叶妈妈。
叶妈和周璟翻着本字典，正在讨论即将出生的弟弟或妹妹的名字。叶妈的手指刚指到“瑾”字，周璟心里“咯噔”一跳，叶妈也忽然“哎呦”一声，抚着肚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又是一阵剧痛。
周璟也愣住了，饶是他两世为人，也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他呆呆地立着，心里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比如把护士喊进来，但看着母亲那疼痛到扭曲的脸，手脚都木木地不听使唤。
叶妈咬着牙，挣扎着按响了床头的应急铃，很快，就呼啦啦涌进来一大批医生护士。他们拥着将叶妈推进了产房。
直到病房里又恢复了宁静，周璟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通知爸爸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
两家老人都守在产房门口，周爸进去陪产了。外婆抱着周璟，抚着他的头发，时不时地抬头看看那紧闭的大门；奶奶在门前不住地转着圈，嘴里念着佛；爷爷和外公坐在长椅上，紧盯着产房门，看似平静，实则都有些腿软。
周璟在外婆怀里，听着产房内不时传出的隐约尖叫，有些心颤：原来女子生产时是这般痛苦，前世平素只觉得在沙场上流血征战的男人是真豪杰，女人便是在家中相夫教子，享受着丈夫挣来的一切，现在看来，从怀胎十月到一朝分娩，她们经历了男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即使一开始就知道不好过，但还毅然履行着自己繁衍的使命，这何尝不伟大呢？又想到自己两世的生母，即使前一世不亲，这一世干脆就没看见，但她们生下自己也经历了这样的苦楚或者更甚，自己对她们，终究是有亏欠的。
“恭喜恭喜，是位千金，六斤八两！”产房的门忽然开了，一个嘴甜的小护士抱着个皱皱巴巴、红彤彤的小婴孩出来了。一家老小都围了上来。
周奶奶高兴得直念：“好了好了，这下儿女双全了，咱们老周家圆满了！”叶外婆也没有了平日里那知识女性的矜持，品评着：“这眉眼瞧着像我家娴儿，这鼻子倒是像极了咱女婿！”周爷爷和叶外公虽不像他们的老娘们般念叨，但也眼也不眨地瞧着，似是怎么稀罕都不够。
周璟踮着脚看到了自己的妹妹，皱眉：真丑，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啊！同时也在佩服外婆的观察力，虽然他更觉得是想象力来着。
给大家都看了一遍以后，小护士就抱着孩子走掉了，毕竟还有许多后续工作要做。随即，叶妈妈也被推出来了，她看上去不太好，脸色苍白，头发被汗浸湿贴在脸颊上，双眼紧闭，不知是睡了还是昏过去了。周奶奶和叶外婆眼圈都有些发红，不管医疗再怎么发达，每个女人生孩子都是鬼门关上走一圈，更别说是叶妈这样年过三十还坚持要顺产的高龄产妇了。
眼看着一家人都要随着护士往自家病房里走去，周璟突然觉得是不是大家都忘记了什么。
“医生？”他扯了扯走在最后的医生的衣角。
“嗯？小朋友，什么事？”医生很配合地蹲下身与周璟平视。
“医生，我爸爸呢？”
一片寂静，似是有一阵秋风吹过……
四位老人心虚地互相看了一眼，貌似，大概，好像，他们都忘了自己的儿子/女婿……
“啊！”医生也有些为自己的疏忽脸红，笑了笑，“小朋友，你爸爸还在里面，他……好像因为过于紧张和激动走不动路了，呵呵！”周围几个护士也窃窃地笑了，还不时地描述一下刚刚的场景。
四位大家长再次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不争气的儿子/女婿！
……
“这眉眼瞧着像我家娴儿，这鼻子倒是像极了咱女婿！”
耳边传来这么一句话，没头没尾的，让周瑾摸不着头脑。
一阵腾空被移动的感觉传来，周瑾才发现自己竟好像被抱着。上下眼皮似是被粘在了一起，废了老大的力气也才睁开了一条缝，但眼前也似被粘着一层翳，望出去也是白茫茫的，只是略微有些光感。
动了动手脚，却发现自己貌似被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