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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室内便传来尖锐的传召声。
辛趋步进到室内,行了礼,抬头见悟正披着一件黑色的貂皮大衣批阅奏章,手持朱笔,低着头略略沉思,在奏本上圈圈点点,又批下几个字,一副认真的模样,纵是辛进来,也没有抬头,只是左手一挥,示意他坐下。
辛谢了恩,落座在左下首,见悟并未搭理他,只能清了清嗓子。
悟抬起头来,左右扭扭脖颈,又向后仰了仰,靠在椅背上,长吁一口气。而后又冲站在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婢们咳了一声。
那些太监宫婢齐身告了退礼,有秩序地低着头,矮着身,后退着出去了,最后一个出去的那个领辛进来的小太监在跨出门槛时还将厚重的朱漆大门阖带上了。
“说吧,甚么事?”悟坐正了身子,两眼却压根没看辛。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万望恩准。”辛垂下手首,样子甚是诚恳。
悟眼神闪也不闪,道,“说。”
辛两眼在地上漫不经心扫着,头脑里却飞快地忖度,“陛下命臣前去相查之事,非臣一人之力可为,此事极为机密,臣自当三缄其口。然若臣守口如瓶,诸事无可托之人,行事多有不便。”
“你尽可放心,你现下住的那宅子里,一共有五名仆人,那都是可信任之人。还有那十名御林军兵士也可听你调遣。不该他们知道的他们不会知道。”悟不待他提出要求就已将他的话软软地堵了回去。
辛不料悟会这么果断地回绝了他的话,愣在当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一手绞着衣袖,心里盘算的也断了。
悟突然抬起眼来,两道狠戾的目光登时刻在辛的脸上,那眼神中带了三分不快、三分冷淡、三分恼怒,甚至还有一丝怨恨。
辛正是焦躁不安,张皇之中扬脸正对上悟那怪异且深切的目光,心下一寒,不知做错了什么。却见悟那剖人骨肉的眼神已然变得温和细腻得亲切了,只道方才不过是自己的错觉,正想不出该要说些什么将那尴尬化了去。猛听得头顶一声温润的询问,“晋王想要朕许卿何事?”
辛一听,暗暗叫好,这便是帝王与亲王的差距,皇上终究是皇上,臣下耍的任何小聪明,纵使绕得远不可及,也逃不出皇上的法眼,皇帝就是闭着眼,也能将臣子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这本领,自己怕是学不来的。也立即接上口去,“臣的王府管家道临,忠诚机灵,口风很严。臣请陛下恩准,令他辅助于臣。”
悟一双黑瞳柔柔地罩在辛的脸上,半晌没有吱声,只是静静地坐着,像是在等什么。
辛不知悟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能跟着沉默,汗水却顺着前额淌了下来,滴在眼睛里,疼得很,又不敢去揉,忍得双手都痉挛了。
“朕准了。”悟的声音很轻,像叹惜一般,“不过,也只有他一人,如若他透出口风去,朕连你一块儿斩了。”
“谢主隆恩。”辛立即伏地叩首,宽大的袍袖一掩,用力揉了揉眼睛。
悟看着地上的那个大包,蓦地露出一丝笑意,“卿既进宫了,那就去仁孝宫审审那儿的奴才吧。”一闪而过的神情,脸上又浮出冷静淡漠的模样来。
“是。”辛头也不敢抬,沉声答应。
辛到仁孝宫时,道临已站在宫门处等了多时了。
辛乍一见他,似吃了一惊,低声问道,“你怎到这大内来了?不是让你在宫外等着吗?”
道临也似茫然,“是个公公将我领来的。说是王爷您在这儿,传我过来。”
辛暗自忖道,必然是悟让人去将道临传来的。只想着皇帝的细心,缓缓走进了仁孝宫。
仁孝宫因主子仙逝,处处皆白。宫女们已结束了忙碌的整理,整座宫殿看上去比前一日冷清了许多,看来是悟特意遣开了不相干的人儿。这宫里的大嬷嬷还在,她看上去也不过四十来岁,头插白绢花,垂手恭候着,脸上平静中略带悲伤。她将辛迎进了殿里,奉了茶,退到一边。
辛悄悄打量了她一番,一身缟素,举止合适。
“你便是这宫中的大嬷嬷?”辛问道。
“是。”那宫婢揖了揖,平静地仿佛在诉说一件普通的事。
“当日,你在旁伺候吗?”辛啜口茶,看也不看她。
“中间有些时间娘娘遣开了奴才们,奴婢也不敢在旁。”宫婢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辛抬眸瞄了她一眼,“你可听到些什么?”
“奴婢听见康安王与娘娘有过争执,太子与娘娘也似有不愉快。”宫婢轻声答着。
辛大喝一声,“这些你为何没有报与圣上?”
宫婢抬起头来,不明就里地看了辛一眼,“奴婢只是隐约听到罢了,毫无根据,若禀告陛下,岂不是欺君之罪。”
“那你可听到康安王与娘娘在争执什么?”辛心中不悦,沉了脸,淡声问道。
“奴婢是下人,不该听的自然不会去听,不该看的也不会看。”宫婢一点儿也不慌张,淡定自若。
辛听着她说的话,感到极不舒服,“仁孝宫中的奴才都这般无用了吗?”
“禀王爷,奴婢只是伺候皇后娘娘,不管别的杂事。”宫婢头垂得低低的,声音中一丝不安也没有,信心十足的模样。
辛感到一股怒气涌了上来,故意厉声喝道,“你当真什么都不说?”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那宫婢依旧缄口。
辛愣了,旋即又笑了起来,端起茶托,盖在杯壁上刮了几下,悠然问,“道临,圣上是怎么吩咐的?”
道临随即会意,朗声答道,“圣上道,此事知情者不宜过多,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人。”
那宫婢闻听此言,立刻跪了下去,伏在地上,“晋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辛冷冷地看着脚下之人,道,“本王是想救你,可你不配合,你让本王如何是好?”
“奴婢听到了,奴婢听到康安王语出不敬,有所违逆。奴婢不敢复述。”宫婢声音中略显惶恐。
“还敢跟本王讨价还价!快说!”辛重重搁下茶杯。
那宫婢歇了歇,抬起头来,诡异而绝望地笑着,“康安王想取代太子,责问娘娘为何不保他。”
言语刚歇,辛的茶杯已甩在她的面前,登时裂得粉碎,辛暴喝,“大胆,枉娘娘待你恁好,你怎敢出言污蔑娘娘和康安王!你这不忠不义的奴才……道临!”
道临眼见着形势不对,上去拉扯那宫婢。
不想,那宫婢竟甩开道临,僵直地扭过身去,“娘娘啊,您睁开眼看看啊,您一走,这儿就容不下奴婢了。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啊。”正凄厉地呼喊着,脖上一道亮光闪过,身体已经颤颤巍巍地倒了下去,身体的热量一点点地丧失。那宫婢至最后一口气还在呢喃,“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奴婢……”
那鲜红的粘稠沿着地上砖缝弥漫开来,像蛇一样蜿蜒着向前。
“王爷,王爷……”道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攥着两只手。
辛坐得笔直,面色平静地吩咐,“去叫个奴才来。”
“王爷……”道临还是站着不动,一动也不动。
辛冲着道临就发脾气,“快去!”
“是。”辛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宫门被撞开,泄进一瀑阳光。
辛在道临离开后,一下子瘫软在椅子里。后背陷在湿透的袍子里,阴冷阴冷的。攥得紧紧的双手也无力地松开,缩在袖子里。
道临很快就领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宫女回来了,回来时脸色已经很正常了。
宫女看到地上的尸体,那脖颈浸在鲜血中的尸体,吃了一惊,却很快地镇定下来,不声不响地立在一边。
辛依旧笔挺地坐着,看到他们走进来,冷冷地站了起来,冲着那宫女,丢下一句话,“把这儿收拾好。”
道临颇为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宫女,还是迅速地跟上去了。
“王爷,王爷。”道临亦步亦趋地跟着辛,想开口,又犹豫着不停地喊“王爷”。
“闭嘴。”辛突然停下,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又急急地向宫门赶去。
道临不敢多言语,跟了上去。
第九章
回到城东的宅子里,辛一个人钻进了主屋。
道临犹豫半天,推了门进去,只见辛撑着额角疲惫地瘫在榻上,眉头紧锁,双目闭得死死的。道临凑上前去,俯在辛的耳边轻轻地问,“王爷,您真的不担心吗?那可是宫里的人,万一皇上追问起来,我们如何是好啊?”语气里尽是恐慌。
辛也不应他,只缓缓地坐将起来,道,“去给本王取件衣裳来。”
“啊?”道临愣愣地不动。
“取件素色的衣裳来,本王要出门。”辛依旧语气平和地解释。
“是,是。”道临承下了,心中虽是不解,却也道辛已想出对策,故不惊慌。其实不然,辛的心中也是一般无底,只得外出逛逛聊以安神。
不多时,道临便捧着一件锦白褶边长衫回到主屋了,恭恭敬敬地奉给辛。
辛瞅了瞅,接了过来。未几,换了长衫,踱出门来。
道临正准备去套车,听得身后传来辛的一声吩咐,“不必了,咱们走走。”回头来寻人,见辛已跨出了门槛,大步向外迈去。
辛与道临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从城东走了大道一直绕到城南。
道临郁促地不紧不慢地跟着辛,突然,瞧见辛加快了脚步,冲着前方不远的一个小胡同奔去。道临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去,心中只暗自抱怨,真是冤家路窄,脚没有停,还是跟得紧紧的。
辛眼紧紧地锁在那个白色背影上,婀娜的身姿带着白日的萧瑟单薄,墨缎一般的乌发垂在背后,仍是那么得纯洁飘逸。辛快步赶上去,“姑娘!”
那个身影停了下来,转过来,雪白的小脸露出来,带着疑惑看着辛。
辛咧着嘴笑得欢,“小姐,可记得在下?”说着行了一揖。
女子规规矩矩地还了礼,“公子。”语气依旧委婉,声音柔和动听。
“主子。”道临气喘吁吁地冲了上来,兀自抚着胸膛缓气。
一旁着绿衣的女子横了他一眼,脸上不耐颜色分明,隔开了辛与她的小姐。
辛略有不满地稍侧了侧身,依旧和颜悦色地面对那小姐,“小姐家住这附近吗?”
“公子怎问这些?我家小姐好歹是闺中女儿,怎能将住址随意示人!”绿衣小婢将话抢了过去,劈头便责问起来。
辛正愤懑地皱了眉,道临见了辛的脸色,毫不客气地回了过去,“姑娘不也是闺中女儿吗?怎的这般粗鲁,主子们说话呢。莫不是贵府没管教好下人。”晋王府大管家的架子端了出来,搁在面前。
“你这小仆不也不是主子,你自知道规矩,你家公子未曾开口,又何来你插嘴的地儿。”小婢对道临的漫辱毫不在意,启唇反击,淡定自若。
道临只冷笑一声,“我家公子若是接了你的话,岂不屈了尊迂了贵?”斜着眼,一脸的不屑。
小婢脸色一紧,正要踏上一步开口,被那小姐拦了下来。
那小姐也不言语,只行了一个屈膝礼,拉着那小婢,转身就走。
辛笑着瞪了道临一眼,疾疾地追上去,挡在她们面前,“小姐,在下的小厮不懂事,多有冒犯,小姐大人大量,不会计较吧。”痞痞地笑了笑,像是讨好,又像无赖。
“公子放心,小女子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急着回家,望公子让让。”见辛并无让开的意思,只得抛下狠话,“公子若再不让开,小女子会误认为公子有何不良企图。”
辛尴尬地笑笑,侧开身子,不舍却又无奈地看着她避着他离开了。
辛没有心情再逛下去,带着道临,一路闷声不响地回了宅子。
道临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