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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恐也不会起了争夺之意。可我,却再也不忍离去。
爱兰珠抓着我的手紧了紧,未有怨怪,眼里尽是暖意。
“爱兰珠,”我拉回她的思绪,道,“你要记住我的话,若有一日八爷与他针锋相对,千万不要逞强把弄权术,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她有些莫名,思忖片刻似是明白了些我的意思,可又仿佛不是十分明白,木木点了点头,“我这里记下了。”
“千万记住我的话!”我重重地又重复了一遍。
她却释然一笑,“放心吧,记住了。爷都与我说了,江山没有便没有了,我便是他的江山,只要有我在,他便什么都抵得住。”
我呢喃道,“我真是羡慕你啊!”
她凄然,“十四弟若是知道,恐要伤心了。”
我忽然想到了成雨,想到了他们的种种相似,心里一颤,“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此生是我负了他,来世他负我,扯平了,一切都扯平了。”
“映荷,你魔怔了吧?你在说什么?”爱兰珠使劲摇了摇我的肩膀,关切问道。
我冲她摆了摆手,说道,“没说什么,只是感叹轮回之苦罢了。”
“你可别吓唬我,你这身子可都五个来月了,可别出点什么变故。”她仔细打量着我的神色,叮嘱道。
“我……”
“福晋,小富二爷来了。”我方要解释,却被躬身进来的凝雪打断。
“年富这时候来干什么,不年不节的?”爱兰珠没好气地问道。
“让他进来吧。”我吩咐。
“是。”凝雪忙绕出屏风去,领了年富进来。
年富一脸春风得意,进来后向我请了个单腿安,见爱兰珠也在,忙又向爱兰珠也打了一个千,笑问,“姑妈进来身子可好?腹中的小阿哥可好?”
我指了指一边的太师椅,“坐吧。”
“谢姑妈。”
我知他凡来必是有事的,便问道,“今日怎么来了?”
年富陪笑道,“父亲差我来给姑妈回话,说墨云妹妹的亲事定下了,定的是工部右侍郎穆尔台的公子,穆尔台原是翰林出生,他家的的二公子最喜读书,诗文书画皆有名士之风。父亲要我来请王爷并姑妈的示下,若是允了,过几日便来接云妹妹回去,准备嫁礼了。”
爱兰珠神色一紧,欲言又止。我淡淡问道,“问过王爷了没有?”
年富笑答,“已经回明了王爷,王爷说这门亲事选得再好不过,年纪相仿,品貌相当。”
“那你便回明你父亲吧,说我允了,过几日你再带人来接墨云回去。”我应道。
年富恭敬地起身一揖,回道,“是。”
我想了想,又吩咐他,“你先去你云妹妹屋子坐坐,顺道告诉她,她的亲事定下了,让她打发丫头收拾东西,我送了八福晋便来。”
“那侄儿这就告退了。”年富起身向我和爱兰珠请安退了出去。
他的双脚刚跨出屋子,爱兰珠便拉了我问,“墨云不是要指给十七弟?”
我淡淡摇了摇头,道,“这天家的儿媳妇,有一个算一个,你倒是数数有几个舒心的?她不过是年纪小,选落了秀女又没排上指婚,一时赌气,想嫁于十七爷罢了,将来大了就会明白,什么才是为她好。”
爱兰珠点了点头道,“也是。”
“你先回吧,我去看看墨云。”我起身下榻,一边的凝雪忙过来扶了。
爱兰珠看了眼我脚下的旗鞋,嗔骂道,“要死了,都五个月了,还穿着这个劳什子,哪天摔了可要了你的小命,还有这个楼,天天上上下下的,就不能给你搬个地方住住?”
凝雪低头仔细看着地下,口中回道,“八福晋您别说了,奴才们都不知磨破多少张嘴皮子了,可也得主子听啊,您越说人家越来劲。”
爱兰珠无奈地住嘴,连忙也过来扶我,我笑道,“哪有那么精贵,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我的内心其实已然矛盾和傍徨了数月,这孩子终究是不该来,若他来了,年羹尧岂肯放过这天赐的机缘,定然要狠狠利用。嫡福晋无所出,满洲向来子以母贵, 夺嫡之争裹挟这苦命的孩子时,他的皇阿玛又会如何待他?这孩子并非有宠嫔妃所出,命运难免多舛。
可我又下不去手,或许……他回去了也好。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只我一人便够了,何苦去拖累孩子。
☆、第四十一章 花开花落花归尘(下)
别过了爱兰珠,凝雪扶着我从东角门回转,在花园子回廊里慢步而行,暖风吹在脸上,有些让人熏熏然。走了几步,打一个小院门前经过,那原是府里下人们住的地方,可今日院门不同以往的开着,里边几个仆妇趁着好太阳正在洒扫,透过开着的院门望进去,见正间一层的一间屋子大开着屋门,可屋里却无衣物被褥,显然无人居住。
我指了指那屋子问道,“那么好的屋子怎么没有人住?”
凝雪扫了一眼,复又低下头仔细看着地下,口中低声答道,“那原是春妮的屋子。”
“哦,”我轻声一应,默然又走了一会,忍不住又问道,“她现在可好?”
“她现下住在西府北面的下厨房,专给府里奴才们做饭食,吃的住的当然不能和从前比,奴才常抽空去看她,倒是看她快活得很。”凝雪答道。
我不再说话,只是由着凝雪扶着我缓步向着墨云的屋子走去。才刚走至离屋子十步的地方,便听到那屋里一阵的乒乒乓乓,其中夹杂着墨云的哭喊声,丫头的劝解声。
我赶了两步走近去,方到门前,便见年富紧跳着打屋子里逃出来,腰身利落的一躲,刚好躲过身后砸来的一只渔船根雕。
“嘿嘿,姑妈,”年富一脸尴尬得冲我嘻嘻一笑,连忙捋了捋袍子站正了说道,“姑妈先别进去了,免得墨云冲撞了您。”
我探头向屋里望了望,隔着帘子也看不真切,只得点了点头,应道,“也好。”
年富陪笑说道,“云丫头不懂事,一会她闹完了,侄儿便直接带了她回去了,省的在这给姑妈添堵。”
“嗯。”我又点了点头,“也好。”
说罢,便扶了凝雪的手往自己的小楼去,走了几步,忽然又收住步子,向凝雪道,“带我去看看春妮吧。”
“福晋,春妮住西府。”凝雪也未拒绝,只低着头淡然提醒道。
我坚持道,“不打紧,带我过去。”
“是。”
王府不比圆明园,不过就是那么点地方,不过几步之遥便穿过了游廊,再过了西侧游廊上的园门,穿过去便是西府了。凝雪领着我沿墙角走了一会,东弯西拐地绕进一个小穿廊,又走了一会,才到了一个小院门前,院门很窄很矮,虽是双扉却仅能容一人通过。
那木扉半开半闭,凝雪小心翼翼地扶着我走近,我慢慢看清了院子里的景物,几间半旧的砖瓦房夹着一块不大的空地,院子一角有一个井台,井台边种着颗桂花树。
桂花树下肤色黝黑、身形魁梧的察哈林,正坐在一张极小的木板凳上俯身低头,一丝不苟地洗着一木盆的粗瓷碗碟,他时不时抬起头来看一眼檐下专心致志绣着花的春妮。
我在心里深深地叹息,虽然贫苦,可他们却甘于贫苦,甚至还甘之若饴。春妮早已没了半年前灿若桃花般的样貌,而察哈林也绝不会有九阿哥的地位和财势,可他们却比无数的皇子福晋都要幸福。
凝雪欲要通报,我拽了拽她,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转头提步悄悄离开,不想打破那小院里的一派宁静祥和。
待走远了几步,我方才轻声问凝雪,“凝雪,你知道什么是幸福吗?”
“奴才不知道。”凝雪仍是低头小心看着地下。
我又问,“你可看过《西游记》没有?”
“奴才不曾看过,可听茶楼里的说书的说过。”
我悠然说道,“幸福便是那如来神掌。”
“如来神掌?”凝雪停下了脚步,不解地问道。
我微一颔首,也停下脚步与她对立在回园子的游廊前,“其实可能它一直都在,只是你没有发现,很多人就像是孙悟空,翻着筋斗云飞过十万八千里,自以为已经到了天的尽头,仍是没有能够找到它,可其实,它一直都在那里。什么时候能意识到它就是脚下,其实就幸福了。”
凝雪想了想,答道,“有道理,就像这官场,就像这府里,各人都在争,争各种东西,以为那样能快活,可到头来怎么都不快活。其实,他们不明白,快活是要自己去体会的。”
“那你呢?你自己又明不明白,它一直就在那里,从来不曾离开?”不知何时,四阿哥却已站在了不远处,他一手习惯的拈着拇指上的黄玉扳指,另一手背于身后,整个人立在一片艳阳之下。
我忙转过身子,扶着凝雪的胳膊快步走入近在咫尺的园门,仿佛只要跨过了那道门槛,就可以永远躲开身后的纷纷扰扰。
“你能明白吗?”他又问道。
我立住脚步沉吟片刻,淡淡道,“我不愿意明白!”强忍住回头看他的冲动,提步匆匆往自己的小楼而去。
◇◇◇◇◇◇◇◇
莺歌燕舞的季节再一次到来,园子里的景致越发的灿烂多娇,康熙又带着他的众皇子北行热河,进行一年一度的塞外围猎。八阿哥依例同行,爱兰珠本不欲前往,想留下来陪我,可被我左赶右赶的,带着一肚子的不放心,还是启行了。
她临别前竟特地下帖子给惠心,请她到府里小聚,再三央告惠心照顾八月将要临产的我。于是,虽离着八月还有四个来月,惠心便撇下了府里的一众事务和十三阿哥,专心来陪我小住。
惠心的古筝弹得是炉火纯青,因而我们常常会合凑一曲《夕阳箫鼓》,此曲乃是传世之作,后世亦称——《春江花月夜》。
该曲雅致优美,意境悠长,更呈现出一片盛世景象。曲子正凑到紧要处,忽而却听门外起了争执声,我压住银弦,又示意惠心也停下,站起来身来,往外边走去。
“你们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只见竟是春妮与几个仆妇扭打在一起,“福晋……福晋……”春妮一个人怎的会是她们的对手,但还是竭尽全力挣扎着,想要进来。
“放开她。”我说道。
仆妇们这才住了手,一个个满面惊惧,十分的不愿意但却又不好不放。
“春姑娘,你原本也是有脸面的丫头,应该懂得规矩,福晋身子重,有些事儿不宜回禀。”一个管事的婆子抢白道。
春妮不理她,双眼只是直勾勾盯着我,煞那间已是满脸是泪,半爬着过来,边爬边哽咽道,“福晋……福晋……云姑娘……云姑娘她……”
耳边一阵轰鸣,脚下一软,险些跌倒,我抑制住颤抖的声音问道,“说,墨云怎么啦?”
春妮捂嘴嚎哭道,“云姑娘没了!府里都瞒着您,她明日便要入殓,若您不去,怕是再也见不着了……”
“你说什么?”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应该说是不敢相信,那个活蹦乱跳的墨云,冬日里在冰面上嬉戏的墨云,那个扭着身子跟我要碧玺络子的墨云,她娇艳地就像是一朵宝石雕成的花朵,似是永远不会凋谢,那个墨云,她——死了?
“云姑娘没了!”春妮哭声穿透我的耳膜直达心尖,我蹒跚着往角门的方向而去,但脚上就像灌了沉铅,仿佛每迈出一步都要让我使出全身的气力,身子摇晃得越来越厉害,整个人刹那栽入无底的黑暗。
待再恢复神智时,我已被安置在云溪堂的大床上,傍晚斜阳的余晖撒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