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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百年-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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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笑着,笑的越加坚定,说道,“如果与我的母家相关,贝勒爷冲的也一定是我一心为他的情分,断不会是因为忌惮我的母家,而如此对我。”

“你觉得贝勒爷哪好?”我问。

她甜甜道,“哪儿都好!”说着,又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吟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轻点着脑袋,忽而转过脸来,羞怯的对我说,“我自小额娘便走了,后来父亲获罪,我便跟着外祖父长大。因外祖父疼爱,周围的人,当着他都是笑颜对我,可背地里,却无人是真心疼爱我的。后来,外祖父也走了,我早早就懂了世态炎凉,总觉得这天地间是煞寒冰冷的。那年,在西苑紫光阁前,皇阿玛领着众位皇子比试射箭。我那时才十四岁,跟在人群里边看,只见一位位皇阿哥骑在马上,驰马射靶,甚为有趣,一个冷不丁,花盆底子没有站稳,就从场外跌了进去。正在惊恐,就见一个穿着雨后天青色袍子的少年从马上跃下来,站在我面前,一把把我扶起。他轻轻问我,可伤着没有。他的眉眼都在笑,笑得弯弯的,那笑,彷佛可以一直进到人的心里去,又好像可以融化世间一切的冰雪,那么温暖。”

我听着她的故事,猜到那个少年就是年青时的八阿哥。可却不忍去打断她。

她美美的笑着,接着说,“他扶我站稳,才跃上了高头大马,回身对我又是一笑。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那一笑。”她顿了一顿,道,“我所求的,就是一生都能看着那笑,守着那对我笑得那么暖的人。”

我牢牢握着她的手,分享着她爱的美好。

她静静想了一会,问我,“映荷,你自己可曾想过,你求的是什么?如果真的有一个男人,愿意为你,放下尊严,放下自我,放下固执,你就会倾心于他吗?”她饶有意味的深看向我,接着道,“我却不以为然。你要的,应该是一个能够让你,甘心为他放下尊严,放下自己,放下固执的人。一个可以征服你的人。十四弟,他可以是这个人吗?”

我脑中浮现出十四阿哥开弓射箭的英武,他在寒风中呵手为我暖脸的温柔,他把着我的手抄他写的《江城子》的深情,嘴里说着,“不知道。”

◇◇◇◇◇◇◇◇

别过了爱兰珠,也不知道是怎么有人扶着上的车,车子是跑的快还是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桃花坞,脑子里满是爱兰珠的故事和她的那句问话:“十四弟,他可以是这个人吗?”

太多的问题,压的我透不过气来。四阿哥真的会信守我们的诺言,把我当做亲人到老吗?年羹尧的所作所为真的不会牵连到我吗?那偌大的紫禁城真的将是我的归宿吗?

好想逃开,想回家,想妈妈。

外头院子里,小丫头们已经开始掌灯,我这才发现,自己愣愣的出神,已经半日了。抱过琵琶,续上弦,又拨弄起那段《塞上曲》,昭君思念故土的心情,我如今感同身受,眼中虽未流泪,可心里的泪早已淌下。

“王爷吉祥。”春妮俯身请安。

停下琵琶,抬头看时,他已站到近前,冷冷的盯着我。

我还未及起身请安,便被他一把抢过琵琶去。冷不防的被吓了一跳,坐在凳上呆呆望着他。只见他一把便将丝弦全部拉断,随即将琵琶往地上重重一掷,琵琶应声裂开。他眼里脸上尽是苍凉,一语未说,转身离去。

☆、第二十一章    几人欢喜几人愁(上)

不几日,西藏兵败的消息果然报到朝中,朝野惊骇。康熙着议政大臣会议西藏战策,朝廷内立即出现了主战与主缓两种声音。而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坚定的站在了主战派一边。

康熙一生三次亲征准噶尔部,他怎会因此败便动摇钢铁一般的意志,他作战的决心十分坚定,不为臣下的浮言妄议所迷惑,议政大臣会议第二日,他便确定了继续西征的战策。

此次西征的主要目的便是消灭策妄阿喇布坦及其分裂势力,因前次色楞及额伦特全军覆没,因此,抚远大将军的任命不仅关系到扭转战局,更涉及清廷日后的安危,一旦准部控制西藏,就有可能借黄教势力煽动蒙古各部脱离清廷的统治。所以,康熙对于本次抚远大将军的选择,特别认真对待,从伊始,就表明,将选择皇子担任,代替他亲征。一时,朝中竟有了“谁为大将军,即可为储君”的说法,这其实也是想当然,因康熙必定会选择他最信任、认为最有能力的皇子出任该职。而代皇父亲征,无疑可以在朝中竖立储君的权威。一时间,各股势力伺机而动。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十二阿哥、十四阿哥都被推举担任大将军职。而康熙显然对十四阿哥有着特殊的青睐,最后,大任落于十四阿哥肩上。

十月十二日,上谕,授皇十四子固山贝子胤祯为抚远大将军。

十月十六日,康熙下旨,西征兵马分三路入藏,往西安为第一路,由护军统领吴世巴、噶尔弼带领,十一月十五日启程,驻扎莊浪。往宁夏为第二路,由副都统宗室赫石亨宝色带領,于十一月二十九日启程,驻扎甘州。往宣府、大同神木榆林、沿边为第三路,由抚远大将军胤祯带领,前往青海西宁。前两路兵马皆受抚远大将军胤祯节制指挥。

十月二十六日,又上谕,十四阿哥既授为大将军領兵前去。其纛用正黃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樣。此谕虽未明旨,但实际已将十四阿哥从贝子超授王爵。

此时,十四阿哥成了人们心目中最有可能的储位继承者,一时风头尽然无二。而,八阿哥、九阿哥也开始全力支持十四阿哥。

而,我的哥哥,年羹尧,也于十月二十日被擢升至四川总督,十月二十三日,康熙又下旨,四川巡抚事务仍由年羹尧署理。至此,四川的军政与民事尽归他统领了。这也许就是他提前三个月将西北战势通气给八爷党的回报吧。

自那日毁了琵琶,四阿哥就再没有到桃花坞来过,他往常每两三日总是会来看我一次的。春妮连日来一直埋怨我,不该将嫂子的信急急送往八贝勒手里,而应该交给四阿哥,至少也应该让四阿哥先过目一下。

可我却坚持自己没有错,因为我不想介入他们之间的争夺。我只是尽到了一个送信人的义务,嫂子的信上是写明急送八阿哥阅览的,因此,我就只能将信送去给八阿哥。如果一切反过来,嫂子信上写的是急送四阿哥阅览,我就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将信转交给四阿哥。

对于四阿哥的愤怒,我完全可以谅解。但是,一开始,我对于他毁了我的琵琶的无礼行径有些怒不可遏,因为那是我打发时间的一个重要工具,也是我时时提醒自己,我仍是余星辰的唯一物件。

但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我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因为没了琵琶,我每天就只能花大量的时间练字和看书。我甚至开始惦念起四阿哥来,他从争夺大将军的战斗中败下阵来,应该会异常失落吧,往常他总是会来与我分担那失落的。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还是一直没有来,我也越来越惦记他,让我最难受的,是我没有了可以说话的人。

我可以与他谈天说地,从炎黄二帝说到秦皇汉武,我们可以畅聊唐朝二宗,可以唏嘘明皇与贵妃的爱情故事。一起吟诵“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我们也曾把酒论英雄,品评三国曹魏、蜀汉与孙吴。除了他不喜欢听我弹琵琶外,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分歧。他会耐心写下字帖来要我临摹,甚至会给我讲佛经中的偈语和颂词,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高僧传奇。

这些,换做别人,谁也给不了。爱兰珠虽然颇有胸径,但文墨不行。满族妇女的汉文化能力都是十分有限的,其中绝大部分练汉字都不认得几个。而惠心呢,她虽对我说的这些很有兴趣,但她仅仅能做一个好的听众,自己却无半点回应。至于凝雪和春妮,更都只是会陪笑而已。还有,十四阿哥,我与他本也难以相见,他近日更是忙于出征事宜,偶有书信,也不过是几句诗词而已。

北京又开始步入一年中最冷的季节,凌厉的寒风带走地面上的一切热量,随之也带走了我闲步圆明园的乐趣。

今日,又是十月三十,四阿哥的生日。与去年不同,这个生日过的甚为隆重。所有的皇子、宗亲及其女眷都被邀请到园中赴宴。前殿后,搭起了高高的戏台,正殿里,平台上,侧殿内,都摆满了筵席。

我难得到前面去,但今天这样的面子功夫却不得不做。嬷嬷从箱笼里找出一套牙红大襟右衽绣牡丹绦边的滚毛袍子要我换上,凝雪则给我拢了庄重了两把头,插上了荷花对簪,挂上碧玺络子。

“福晋,您戴哪串?”春妮捧着首饰盒子,指着里面一红一碧两串手珠。

我拿出皇祖母送的那算拢在腕上,捋了捋袍子站起来,春妮取过牙红丝络的旗鞋搁在我脚下,我伸脚换了鞋,由凝雪和嬷嬷伺候着往席上去。

◇◇◇◇◇◇◇◇

筵席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戏台上唱着昆曲,一边懂行的人都在夸赞,说这出《牡丹亭》是由四阿哥改编的,改得甚妙甚好。

我坐在侧殿的主桌次位上,对着开着的殿门,风吹的有些冷,但却顾不上。因席上不时有女眷过来给我行礼,恭贺我哥哥近日擢升总督,统领军民事务。一门三位二品以上官员,年家也可称显贵了。我不卑不亢接受着众人的恭贺,应付筵席上的各类礼节。好不容易静下来,才得空往主席看去,上手正中坐着四阿哥,旁边各位皇阿哥云集,十四阿哥正好与我对面而坐。

我望了望四阿哥,他穿着藏青游龙祥云滚貂鼠长马褂,面色有了酒气,与周围的兄弟谈笑甚欢,这一望,才想起,我们竟有快一月不曾相见了。习惯的力量真是强大,不过一年半的功夫,他竟真的成了我的亲人,不见时会惦记的兄长了。

十四阿哥深情的目光似乎从来不曾从我的身上移开,我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抱以浅浅的一笑。他也喝了不少酒,脸上有些微醺的感觉,眼睛微眯着,一手仍擎着杯,放在嘴边,不停啧一口又啧一口。

正在恍惚间,只见原伺候过我的丫头宝儿捧着一个托盘进到侧殿来,上面放着几个卷轴。她躬身一福,说道,“各位福晋,王爷说了,这些卷轴是南边的文友们送的,画的都是花鸟鱼虫,赏给府中各位福晋格格,请各位自捡喜爱的拿。”

乌拉那拉氏颇为大度的示意我与李氏先挑,几个小丫头上来,将画轴全部展开,顿时八幅绝美的花鸟画浮现于众人眼前。我只是看着不语,李氏却立马指着一幅彩蝶牡丹,说,“妾身就要这幅吧。”

爱兰珠、惠心早挤到我身旁也来看画,爱兰珠看李氏已挑完了,命丫头卷画拿走,在身后一个劲拿手指捅我,要我赶紧去挑。我本无心与四阿哥府中姬妾争宠,故而就当爱兰珠的手指不存在,只是站着不动。钱氏、耿氏、宋氏都是没有份位的侍妾,见我不挑,也不好上来选画。我冲她们抬了抬手,示意她们先挑。她们才先俯了俯身,方上前看画。钱氏挑了一幅雉鸡图,耿氏则挑了一幅踏雪寒梅,宋氏喜欢一幅白莲。宋氏挑完了才发现白莲犯了我的名讳,欲要放回去重新选,我冲她笑笑,表示我不介意,她才踹踹的收了。

除了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和我,其他姬妾都已经挑好了画卷。乌拉那拉氏执意要我先选,我才上前选了一幅。只见那画单中间有一朵盛开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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