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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想问,这些年,过得好吗?
哪怕是久别重逢的故友,这样的台词,也是司空见惯的,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71曲,本卷完
更新时间:2013130 17:24:50 本章字数:6371
“他对你,好不好?”
沈沫浅浅尝了一口温热的红茶,看似平静的面色,声线却是隐约地颤抖。爱蝤鴵裻
钟秀雅一愣,脸上露出潸然的笑,温婉中透着淡淡的凄凉。
她没有回答沈沫的话,而是带着鼻音,浅浅地表达着内心的歉疚:
“对不起。清秋来我这里学糕点之后,我才知道,你妻子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如果不是我,她应该也不会,那么早地走了。”
幽香而古老的红茶气息,带着醇厚的年代底蕴,丝丝寥寥地萦绕鼻尖,他们之间,是多久没有这样过了,一盏红茶,一碟香糕。
任思绪蔓延无边,沈沫缓缓放下手里的小青瓷杯,叹了口气:
“是我不对,不管你的事情。你不要为了这件事情自责。”
他抬眸,柔柔的目光似月光般温柔,绵绵地洒在钟秀雅的脸上,脑海中万千思绪,内心里千言万语,最后还是只能吐出一句:
“他对你,好不好?”
钟秀雅依旧不答。
似乎对于现在这个副台长的丈夫,钟秀雅并没有什么想要过多说明的。沈沫连问了两次,她都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
“我听清秋说,今天是霓尘跟娇娇结婚的日子,我也准备了一份礼物想要送给他们,可是,我怕会显得唐突,就没有给清秋。”
说着,钟秀雅的眼眶微红,经历人事沧桑却依然清澈的眼眸里,涌现出太多复杂的情绪。
沈沫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只是伸出手去,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
“我知道,今天我们的儿子结婚,你是最想去现场观礼的人。是我对不起你。我想了很久,等到他们今晚婚礼一结束,我就让霓尘来认你,不管怎么说,你才是他的亲生母亲。”
“不!”
钟秀雅飞快抽回了自己的手,抓过面纸轻轻印了一下泪水。
“沈沫,霓尘都三十岁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事情,我知道他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就可以了。我从来没想到,在我人生中的某一天,还能再次得到我孩子跟亲人的消息。老天爷对我,已经很好了。”
沈沫失落地收回自己的手掌,深深看她:
“是我对不起你。”
钟秀雅又给沈沫斟了一杯茶,举止之间,仿佛这个动作间隔了三十年,却依旧熟练于心。
“沈沫,不要再说什么对不起我的话。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当年我们好不容易冲破了家族的阻力可以成亲了,可我却在成亲前被土匪掳走了,你一怒之下,从了军,剿灭土匪,只想救我。如果没有我,你也不会去从军,也不会,动荡漂浮地辛苦了一辈子。”
往事历历在目,钟秀雅声音婉约轻盈,一点都不像六十岁的老人,她定定看着沈沫总是将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扛的样子,一阵阵心疼。
这不是某一个人的错,是上天的过错,铸就了他们的错过。
“你不用这么想,如果不是你,我后来也不会成为威望显赫的军长。秀雅,你告诉我,他对你,好不好?”
不知为何,沈沫总能感觉到钟秀雅气质如兰的优雅里,隐隐含着的那抹忧伤,看见她青丝间,还是他母亲曾经说要送给儿媳妇的见面礼的白玉簪子的时候,沈沫便已经知道,她这一生,不曾有过一天,将他忘怀。
喉间哽咽,泪眼婆娑。如今沈沫抓着不放的这个问题,真的让钟秀雅无法回答!
曾经乱世浮生,年代动荡,这一切都是人力无法改变的。他金戈铁马半辈子,而她颠沛流离了半生,好不容易在人海中找到彼此的时候,他已经娶了别的女人,而她,依旧孑然一生。
那一刻,她哭了。
她痛恨战争,痛恨世事变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凭借着他们曾经的海誓山盟,还有桃花一般嫣然美好的记忆,硬撑着活了下来。
可是,他口中那对她的唯一,已经变了!
当沈沫再次看见她的时候,他也心疼。
沈沫当时的妻子,原本是自己班长的恋人,班长为了救他而死,临死前将她拖付给沈沫,沈沫后来听说家乡有了钟家的消息,便飞快地奔了回去,谁知等来的,却是钟秀雅多年前在土匪窝里宁死不从,跳河自尽的消息。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心里有多痛!
他抱着钟家刚出生的女婴钟梅,在日寇围剿的前一刻杀了出去。
他找到老班长的恋人,他说,他爱的女人永远回不来了,而她爱的男人也已经离开人世了,既然老班长临终前将她拖付给自己,那就这样做一对假夫妻,带着小钟梅,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钟梅以沈清秋这个新名字,在他的羽翼下健康成长。终于等到了沈清秋十几岁的时候,他却在人海里意外发现了她的足迹,她没死!
沈沫痛哭流涕,心疼她的颠沛流离,心疼她的孑然一身!
他看穿钟秀雅对自己的怀疑,于是将她紧紧禁锢着,一遍遍解释着,他现在的妻子,其实不是他真正的妻子。他所对她许诺的唯一,永远都不会变。
钟秀雅知道他的难处,也不图名份,就在沈沫另外给她准备的房子里住着,每天盼着他来,像是普通夫妻一样的生活着。这样甜蜜美好的日子,过了两年。
钟秀雅怀孕了,生下了沈霓尘,沈沫便开始想要给自己唯一的孩子一个名分,他回家去跟自己的妻子彻夜长谈,表示可以像过去这么多年一样,像答应过老班长的一样,继续照顾她,但是,他必须给钟秀雅跟沈霓尘一个交代。
谁知道,沈沫虽然与他的妻子没有过夫妻之实,却在长久以来的朝夕相处下,深深爱上了沈沫。她说她不指望沈沫真的把她当成妻子看待,但是,她坚决不会离婚,因为她爱他!
事情一步步发展到两难的境地。沈沫从那次跟妻子长谈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沈园,除了每天正常工作,他所有的消遣就是陪在钟秀雅跟沈霓尘的身边,为他们母子做着一个丈夫跟父亲该做的事情。
然而,某一天沈沫上班之后,沈沫的妻子便杀了过来,对着钟秀雅说尽了难堪刻薄的话语,并且又哭又闹,以死相逼,还说要去军事法庭告沈沫重婚罪。
钟秀雅思索了很久,她可以没名没分跟着沈沫,但是沈霓尘却不可以。她不能让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被别人指责说,是小三的孩子,是私生子,尤其,沈沫当时的身份已经是军长了,军纪又要求,军婚更严厉!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沈沫也因为她,最后落得因为作风问题而要上军事法庭的下场。
沈沫的妻子连着来闹了几次,钟秀雅实在身心疲惫,最后,将嗷嗷待哺的沈霓尘交给了沈沫的妻子,就此离去。
那一夜,沈沫回来没有看见她,彻底疯了!
他动用一切关系去找寻钟秀雅,无疾而终。这个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就这样又一次,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沈沫回到沈园,抱着沈霓尘软软的小身子,泪如雨下。从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开口跟自己的妻子说过一句话!
沈沫不知道他妻子,是怎么跟刚刚放暑假回家的沈清秋解释沈霓尘的事情,沈清秋初中住校,一住就是半年才回来一次。但是,沈清秋却真的把沈霓尘当作亲弟弟,很照顾他。
沈沫看着沈霓尘有姐姐疼爱的样子,便也不去拆穿妻子的谎言。
时间就这样流水一般过去了,他的妻子因为沈沫的冷漠,在钟秀雅走后没两年,就郁郁而终了。
本想着,一辈子再也不会再见到钟秀雅了,但是,她又这样奇迹般出现了。
是他对不起她。
沈沫问,她现在的丈夫对她好不好,这是他的自责与难堪。聪明如钟秀雅,岂会听不分明。
可是如今的两个人,都已经步入暮年了,她还能对他说什么?
说,关台长对她很好。这可以让沈沫放心,但是却从情感的另一面,伤害了沈沫。
说,关台长对她不好。这显然不是事实!
“都过去的事情,都不要再想了。”
钟秀雅抬手捻起一块桂花糕,放在口中,轻嚼慢咽,咄了口红茶,微微一笑:
“沈沫,其实,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当年我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小乞丐,被钟家人收养,当作亲生的,还传了我制作糕点的祖传秘方。钟家对我来说,恩重如山。在日寇屠村前,你能将钟家真正的后人钟梅救出来,并且将她放在身边如亲生般养到大,这份恩情,是我此生无法回报你的。”
沈沫见她总是躲躲闪闪,就是不肯说关台长对她好不好,他也不再多问。
内心满满的遗憾,好恨!
可是,时间不可能回头,他们之间错过的,也已经不可能再弥补。
“所以,你见到娇娇那么高兴,是因为你看见了自己儿媳妇,你将桂花糕的制作方法教给清秋,也是为了,让这门手艺,回归到真正的钟家人手里。”
沈沫若有所思地说着,双眼,始终不曾在钟秀雅的脸上挪开过。
“时光不可逆转,好在,我们的儿子,没有像我们一样,与彼此的最爱,错过一生!”
钟秀雅淡淡说着,脑海中回想着沈霓尘婴儿时期的样子,嘴角苦涩地弯起。
一个女人,是要多大的勇气跟压力,才能舍得把自己身上的肉,就这样生生割下来!
“我,以后,还可以,经常来这里坐一坐么?”
沈沫忽地脸红。
明知道她已经有丈夫了,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问。这是一种怎样的思念啊,他们曾经紧紧相拥着,发誓此生只有彼此,可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当信仰遭遇现实的洗礼,揭开斑驳的记忆,一切都是如此狼狈不堪!
“可以。”
钟秀雅淡淡笑着,手指无意间拢了拢发丝,那根沈沫的母亲送她的见面礼,事隔多年,她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与动荡,却还是将它保护的那么好!
沈沫忽然有了一瞬间的安心。
也许,这就够了!
深吸一口气,沈沫开始家常般的闲聊,说实话,他也不舍得看见钟秀雅压抑委屈难过的样子。
“你后来,还回过陇西镇么?”
“嗯,回过。”
说到这里,钟秀雅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抬头看着沈沫:
“对了,我叔叔当年生了个女儿,叫钟兰,但是在医院一出生就被人抱走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查到下落。”
钟秀雅记得他叔叔当时自责,说千不该万不该,将那个小金锁直接带在孩子身上,那个歹人一定是看见小金锁了,才决定抢了孩子敲诈的。但是,从孩子失踪之后,他们却没有接到任何绑匪传来的信息,这件事情,很诡异。
“钟兰?你叔叔?我让霓尘帮你查一查,你不要着急。”
沈沫微微思忖,耐心地安抚她。
钟秀雅脸红地笑了:
“嗯,那次屠村,他们都躲在地窖里,所以逃过一劫。那个钟兰,她跟霓尘的年纪差不多大。算起来,也是娇娇的嫡亲表姐。”
“好的。”
曾经相爱的一对恋人,年暮的时候,还能再一起喝着茶,吃着点心。这究竟是上天的恩赐,还是捉弄,谁也说不清楚。
当窗外的天色逐渐变得暗沉下来,沈沫这才发现,再赖着不走,也说不过去了。
像是老朋友一样,呵呵笑着,沈沫想起了沈霓尘对米娇的爱情,忍不住打趣呢喃:
“我老沈家,专门出情种!”
钟秀雅会意地笑了笑,送他走到店门口。
此刻,她很想告诉他,其实,这一生,她也是只有他一个男人而已。
但是,最好的年华已经远逝,说了,也只能让沈沫对她,更为自责内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