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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胡说。”管隽筠很仔细地看着手边的两卷簿子,还有一沓厚厚的册子。拿着一支笔不时在那里点点这里画画,也不知道是在筹划些什么。
绮媗抿了一下嘴巴:“也就是小姐能容得下,奴婢都是呕不得这个气。”
“何必跟她一般见识。”管隽筠在手边的薛涛笺上写写画画:“要是我不拦着你,只怕你当面就要胡说了。”
“奴婢替小姐不服。”绮媗端了盏茶到管隽筠手边:“要是换了大小姐,她敢这样吗!”
“够了。”管隽筠放下手里的笔:“你这嘴什么时候能不惹祸。”
绮媗看她冷淡的面容,一下掩了嘴:“小姐别生气,奴婢一下说溜了嘴。”
“下去。”管隽筠复又拿起笔,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晚间不用去婆婆面前侍奉晚饭,不是永远都不用去,只是因为今天晚上她不想有自己站在旁边侍奉,这是贞娘刚才过来说的话。
绮媗看她脸色冷凝,心下后悔不该乱说话惹她心烦。想想还没用晚饭,端起用过的东西退了出去。
管隽筠抬起头望着微风拂动的绣帏,自己真的是不如管岫筠吗?就连一个奴才都敢在面前吆五喝六,甚至连回房换件衣服都不行。绮媗那句话纵然刺耳也是真话,换了管岫筠,她敢这样吗?不是敢不敢,而是会这样吗?
手镜还放在旁边,刚才在光洁的镜面里看到的东西可怖极了,若不是绮媗提起来,根本就不会想到,那个人居然会在自己身上留下这样的印记。涨红着脸看向外面,成亲半月以来,他总是会在深夜来临。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枕边会多了一个人存在。
第一卷 成婚 第十七章 别人的名字
“小姐。”绮媗端着膳盘进来,膳盘里放着管隽筠爱吃的几样小菜:“用饭了,今儿还有咱们夫人命人送来的,小姐爱吃的几样点心和小菜。”
“放那儿吧。”管隽筠看着手里的账册:“外间下雨了?”
“是,还下得不小呢。”绮媗把膳盘里的食物放到桌上:“方才过来的时候,听说是丞相也刚回来。”
“嗯。”管隽筠从不主动去问诸葛宸在哪儿,也不管他做什么。所有人看来这都不像是燕尔新婚,蜜里调油的小夫妻。就连那日的归宁也只是勉为其难,永远都记着二嫂把自己拉到房里说体己话的时候,不无担忧地看着她:筠儿,你不能把自己弄丢了。说这话的时候,二嫂一脸的郑重,一直都想不明白怎么才会把自己弄丢了呢?
“丞相身边的沁儿一直都是伺候在丞相身边,奴婢听说她是李嬷嬷的内侄女儿。”绮媗绞了一块热帕子过来,很仔细地给管隽筠擦手:“李嬷嬷就是想着沁儿在丞相身边有些体面,才不把小姐放在眼里的。”
“嗯。”管隽筠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下去吧,这儿不用你伺候了。”
“小姐。”绮媗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但是小姐这种神态就是不想听自己再说下去:“奴婢,说错什么了?”
“绮媗,你是怕了李嬷嬷吗?”管隽筠放下手里的东西:“若是怕了,我叫人送你回去。我不想你在这儿跟我一样,这点主我还是可以做的。”
“小姐别生气,奴婢再也不胡说了。奴婢说什么都不会离开小姐的。”绮媗一下跪在管隽筠脚边:“奴婢只是替小姐抱屈,小姐什么时候不如人来着。可是如今连个嬷嬷都在小姐面前指手划脚,岂不是太委屈了?”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必弄得自己委顿不堪?”管隽筠伸手把绮媗拉起来:“我知道你是替我不服,如今不比在咱们家里,说话使性子都能任意而为。稍有不慎就会给自己惹下麻烦,我不想第一个作伐子的人是你。你别叫人抓住把柄,自己万事小心。”
“小姐。”绮媗本来还能忍住的泪水,被管隽筠这句平淡的话说得眼泪都下来了:“奴婢不懂事惹得小姐生气,奴婢再不会了。”
管隽筠嘴角微微一翘:“先吃饭吧,我也饿了。”吴纤雪很细心,给她准备了几样平时在家里几乎每天都会有的精致点心,管隽筠看着这些,鼻子微微有些发酸。以前再平常不过的东西,此时却是异常珍贵。
“小姐,你脖子上的东西?”绮媗跟仙儿总是可以陪着管隽筠一起吃饭的,此时仙儿不在管隽筠便拉着她在下首坐了,绮媗吃了两口菜忽然想起刚才看到的东西。
管隽筠重重把碗筷搁下,脸颊紫涨:“别问了。”闪烁的眼神带着不想给人知道的薄怒,好像是害羞的小姑娘。
“明儿奴婢给小姐找件厚的云肩吧。天渐渐凉了。”绮媗看着她:“小姐,奴婢每日下去的时候,丞相都没来。”
管隽筠紫涨着脸看着绮媗,一个新妇一个未出阁,为什么要说这些叫人难堪的话题:“别说这个了。”
“小姐,既是这样就该有个正经主意。”绮媗一本正经地看着管隽筠:“您瞧咱们家夫人,甭管将军身边有多少人,夫人都是最要紧的。”
管隽筠微微叹了口气,不论二哥二嫂有多恩爱,身边都会有人。那么自己呢?管岫筠才应该是诸葛宸的妻子,自己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而已。他的到来是在所有人都不会看到的,只是男女之间最原始的欲望。
绮媗看着管隽筠索然无味的样子,懊恼不该提起这些事情。从管隽筠成婚之后,就没见她有过一丝轻松的神色。
每日除了上房给老夫人请安,听着老夫人那些话。就连自己都听得懂那些话,小姐更加是能够听得懂。但是小姐从来没有过不满,甚至连一丝恼怒的神色都没有,都不是自己以前在家看到的小姐了。
“撤了吧,我也吃不下了。”管隽筠摆摆手,手边的账册还有那几本庄园上面的册子都是必须要看的,过些时候庄子里的人要来缴纳田租和各色山货。
“外头这么大雨,小姐还是早些安置吧。”绮媗起身铺陈好被褥,管隽筠已经拿着账簿到一旁的书案上慢慢看着。不由叹了口气。以前在家的时候,夫人好说歹说也未必会让她多看一眼,如今是只要闲下来就一定会拿着这些东西看个不停。
“谁?”绮媗出去好久,没有人在耳边叨叨不停总算是清净了。可是门被重重推开,管隽筠下意识扭过头看着推门进来的人,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诸葛宸冷森着脸进来,管隽筠手里的笔颤抖了一下。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了他都会不由自主胆怯起来。
“丞相。”管隽筠起身给他倒了盏清茶放到手边。
“母亲今儿要你掌管家事了?”诸葛宸抿了一口茶,语气冷淡至极。
“是。”管隽筠点点头,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诸葛宸也比婆婆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从一开始,他希望的是站在他身后的女人是管岫筠,不会再是第二个女人。只是上天给他开了个玩笑。站在他身后的女人变成了自己,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莫大的讽刺。
诸葛宸看了她一眼:“若是不知道怎么分派,去问问母亲,省得被人笑话。”
“是。”管隽筠再次点点头,他所管的家是整个帝国,从上至下没有哪一件事能够逃脱的他眼睛,那么他的家就应该是一个能干贤惠的女人来管,除了他最信任的女人不会是第二个,可是他却不放心如今这个要掌管他家事的女人。最累的人应该是他。
诸葛宸走到她身边,看到她脖项间自己留下的淤痕,凝脂般的肌肤上夹杂着淤青,除了触目惊心,更多的是异样的诱惑。
鼻翼间呼出的热气刺激着敏感的肌肤,管隽筠不安地扭动着脖项。诸葛宸伸手解开她腰间的鸾绦,在烛火照耀下松解掉她身上衣裙。管隽筠看着他,清癯瘦削的脸上写满了原始的欲望。
“啊!”管隽筠低低惊叫着,已经被诸葛宸拦腰抱起放到了床榻上:“别,别这样。”每次对于诸葛宸无休止地索取,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应对。
“嗯。”异样的快感代替了起初的不适,管隽筠不敢叫人听见自己嘴里溢出的难听的吟哦,低低呻吟着。好像是给了身上男人莫大的鼓励,他的举动更加凌厉,啃啮撕咬着女人娇嫩的肌肤:“痛。”管隽筠忍不住呻吟出声,看着黑暗中男人熠熠生辉的眼睛。管隽筠的泪水不由自主夺目而出,不愿叫他知道,只是侧过脸,任凭泪水浸透进了枕畔的丝帕里。
终于身上的男人带领着她攀上情欲的巅峰后,终于停止了举动,从她身上下来。管隽筠悄悄匀了一口气,听着枕畔深沉而均匀的呼吸声,疲倦至极想要昏昏睡去。修长的手臂却横了过来搭在纤腰上,将她揽入怀中:“岫筠……”
管隽筠侧过来,泪水肆意磅礴。她只是管岫筠的替代品,就算是在床第间也是一样。不会有人因为她的努力而正视过她的存在,做得再好都是应该的。她只是一个多余的人,什么时候都是多余的。
第一卷 成婚 第十八章 挑衅
“小姐,这么早就起来了?”绮媗撩起外头的帐幔,管隽筠坐在妆台前梳头发。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失魂落魄,在绮媗进来之前已经往脸上打了一层薄薄的粉和胭脂。
“嗯。”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从嫁过来那天开始。
当婆婆叫人送来厚厚的账册,告诉她这些都是在正式接过对牌和钥匙之前,必须要清楚的事情开始,噩梦就真的开始了。丞相府的夫人必须要知道怎么做好相府跟京城中各家官员的庆迎贺吊,迎来送外,而做好这一切,都只是在那几天的时间。几天之后,只有三个月给自己去做好这一切。
以前都是嫂嫂在做这些,那时候怎么不觉得嫂嫂有这么多事要做。反而每天还有工夫跟自己闲着说话,顺便吃点心和零嘴,两人还会看看彼此做的针线。或者嫂嫂没见过婆婆,也就是自己的母亲,她只用跟二哥好好的就行了。
“小姐?”绮媗拿着一件袍子过来给她穿上:“小姐瘦多了,这才几天的工夫,新做的衣裳就不成样子了。”
“瘦点好。”管隽筠任由她系好鸾绦:“走吧,别误了时候。”
“奴婢给夫人请安,这是本月厨房的开销和账册,请夫人过目。”厨娘把本月的账册递给管隽筠:“奴婢再来支下本月的银米,请夫人给奴婢对牌。”
慢慢翻阅着手里的账册,不安地扭动着脖子,又不敢动作太大。因为脖项间有着好几个淤青的痕迹,被人看见还不知道要怎么说人轻薄:“这一项开销错了,多支了一二百两。回去重新核算过再来说支银米的事情。”
每天都是对着这些,不用看都知道那一项是该有的,而哪一项又是多出来的。真不知道自己几时开始对于银钱这么在意了,尤其是那些各府的礼单,看起来都是千篇一律的东西,还要多加了好几分小心才算是不出纰漏。
“是。”厨娘拿回账册,有点不服气:“奴婢已经核算过好几遍了,怎么会出错。只怕是夫人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才说是奴婢多支了。”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挑起眉毛看着她:“小姐已经出阁多少日子,就算是要给小姐一份也不用走厨房的账目,你加进去的这笔银子官中已经扣了一遍,怎么会出现在厨房的账上!”
“这……”厨娘结舌,没敢继续申辩:“是奴婢疏忽了,夫人息怒。”
“重新核算了来。”不想发脾气,最近遇到这样的事情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了,每次说的话总会有人明里暗里变着方儿来给人添乱,不知道是不是天生不会驾驭下人,所以都是觉得人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