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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眼看就出来了,让你烫一条裙子就烫了这么半日?”
“红豆姐姐你说得好轻松,烫裙子是用嘴烫的,那不得现去取些酒来。”
这旁不相干的一句话突然钻进唐云暖的耳朵里,唐云暖忽然拍了拍头:“酒?对了,怎么就没想到酒这件事呢?”
半个月后,莲花街又开了一家许家酒铺,永平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是双春楼的东家许景融的新买卖。
许家所出售的酒却本别家不同,尤为细腻醇厚、回味悠长,甚至能做到空怀留香的效果,一时间在永平府引起了轰动,吸引了不少豪门商贾家前来购买。
最为让这些饮用之人津津乐道的,乃是那酒总有一丝甜甜的回味,颇有一些甘蔗的清香。
酒铺其后便是酿造这酒的作坊,日日停着采买酿酒所用的粮食车马,过往行人自然都驻足观看,不时还议论着:
“看看人家许家的买卖,买酿酒的粮食都这样一大车一大车的买,可见这酒卖得红火了。”
唯有许家人跟唐云暖心里都明白,那些采买的粮食最后并没有进了酿酒的大缸,反而是趁夜色运进了山月坞的仓库里锁着。
至于这酿酒的材料,倒真的还是由这大车装着运到作坊的,只是那大车是自山月坞边的一个作坊里出来,车上所载的,都是榨汁后的甘蔗。
那酒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唤作云落白,落是沈于落的落,暖是唐云暖的暖。
作者有话要说:唐云暖要大干一场赚钱了,一个女子能行走现代商场,古代,应该也没啥米问题吧。
最近天气很反常,斯年希望大家好好保养身体,不要像我病了好久没见好,斯年在考虑以后的周日休息一天不更新,你们同意么?
☆、69恒源祥,羊羊羊
谷雨三候;一候萍始,生第二候鸣鸠拂其羽;三候戴胜降于桑
不知是哪一天开始;永平府开始飘起漫天柳絮;扬花满城的时候;看不到杏花的唐云暖便养成了坐在抱厦的雕花油纸窗边看扬花的习惯,边看边听着听琴坊每一日传来的琴声。
那琴声必会在中午日光晴好的时候响起;稳定的就像段明朗每日遣来的白鸽一样。
段明朗说狐仙姐姐,我今日捉了流窜到永平府的江洋大盗,衙门奖励了我一两银子;我打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剑。
段明朗说狐仙姐姐;我今天买了二两落云白喝;这酒好甜,甜得就像你家姑娘的笑。
段明朗说狐仙姐姐,我今日又去山上放风筝了,跑累我在山坡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鼻尖上停了一只蜻蜓。
段明朗的飞鸽传书总是写得很详尽很美好,可唐云暖的回话总是很简单,简单到有时候就只有一句话。
“姑娘今日睡晚了。”
“姑娘今日睡得比往日早。”
“姑娘今日又睡晚了。”
可这并不妨碍唐云暖对着段明朗传来的那些字条微笑,即便是红豆也觉得奇怪,为何姑娘总是对着一张字条笑了又笑,她只当是许家的生意又大赚一笔,那字条是许家公子的捷报。
谷雨后的第二候,山月坞的布谷鸟开始整日整日地叫,唐云暖所以知道,只因许如澈的飞鸽传书里提到过,段明朗也提了。
段明朗还说,到了谷雨第三候,一整日一整日叫的鸟还会有戴胜。永平府的人管这种鸟叫做娘娘鸟,因其头上长着色彩鲜明的羽毛,仿佛娘娘头上的凤冠。
唐云暖接到飞鸽传书的时候头顶花枝上还真的停了一只戴胜鸟,忽然她就想起了一直试图改变自己命运,这一次又想做娘娘的如清表姐。
转头看红豆正跟紫棠凑在一起绣一方帕子,帕子没绣多少,两人的闲话倒讲了一车。
“你们两个促狭的,可是在讲选秀么?”
唐云暖寻了一个五彩拼布绸缎的蒲团,铺在窗台上落拓地坐下,就见红豆放下手中的针线,一脸八卦。
“姑娘没听风少爷的小厮紫竹说么,府衙里的选秀搞了几日了。选秀么,肯定是得有几个歪瓜裂枣的极品的,谁料什么三只眼睛五只手的人物都去了,又唱又跳地闹了好几日。选上的痛哭流涕,没选上的差点当场发疯,非说自己的凤凰托生的,就该进宫当娘娘,烦的姑老爷、姑奶奶跟咱们大爷连用饭的胃口都没了……”
唐云暖是前世看过超女海选的,倒也料到基层选秀会是这样一个场景,她关心的却只有一个。
“我表姐……”
红豆就知道姑娘会问起许如清,还以为唐云暖是要看许如清笑话的,当即献宝一样道:
“表姑娘没选上,已经在家哭了半日了。”
唐云暖一早就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这次府衙选秀的主监审看似是她姑父乔老爷,但其实垂帘听政的却是乔夫人。
永平府里谁家的女儿生得好,谁家的女儿会吟诗抚琴,怎么能逃得过唐有琴的眼睛,毕竟乔子默也到了快定亲的年纪了。
许如清那样算计过乔家,又失身给乔子默,唐有琴如何会放一个不清白又心计叵测的姑娘入宫给自己添堵,或者她根本也不清楚许如清是否失了女儿身,但至少她不会冒这个险。
唐云暖的心里颇有些感叹,如果许如清没有急于一时,以她的容貌同乔家的亲戚关系,乔家会多么积极殷勤地为许如清入宫铺路,唐家又会得到多么重要的一门靠山同眼线,许家又会因为飞出了一只金凤凰而再上一层楼。
可如今再想这一切也不过是枉然,唐云暖淡淡地瞄了红豆一眼,眼中隐含着些许怀疑。
红豆跟了唐云暖这样久,自然能揣摩出姑娘心事,当下肃了之前眉飞色舞的表情。
“姑娘莫要责罚红豆,选秀之前,奴婢的姐姐是说了些话,但那放染了血的帕子青豆是绝不敢提及的……”
青豆曾吃了许如清好大一个亏,作为唐有琴半个儿媳,此刻不吹些风更待何时?难不成放任她做了娘娘,他日省亲时来毒杀自己?
唐云暖望着窗外已经染了绿意的杏树,那边听琴坊里忽而传来零碎古琴声,唐云暖顺着那琴声叹了口气:
“选不上也是好的,宫中风云诡谲,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进了宫又能怎么样?不进好,不进好啊。”
眼见唐云暖很有些颓然,红豆遂只能提些让唐云暖喜欢的事情来给姑娘解闷。
“云落白这酒如今卖得真好,听说咱们家的酒铺最近还满城发什么……广告单,表少爷说要广而告之,那单子上印着的可是京城四合班的当家花旦玉玲珑呢,这满城的男子都疯了,都说玉玲珑是喝了云落白才有那么亮堂的嗓子,争相攒钱来买酒。”
唐云暖如今虽算不上日进斗金,这几日到底也攒了八百两的银子,听了这话如何不欢喜。
云落白酒铺的生意远比她跟沈于落预料的要好。许如澈是个经商的奇才,唐云暖不过就将现代酒业营销的一些简单的手段讲给他听了几则,许如澈就真的操办起来。
不仅在酒铺开张那一日请来了玉玲珑登台造势,甚至还请来画师将玉玲珑的扮相画了下来,找了工匠刻在木板上又印了好些传单。
玉玲珑虽然是个男子,扮相却极其妖娆,在永平府男人中的影响力一点也不亚于泷泽萝拉(有男朋友的亲们请注意他们的迅雷里有没有这个名字,有的话就逼他们买一个夏天的冰激凌给你吃……)。
云落白这酒便随着玉玲珑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只用了短短几天时间霸占了永平府大大小小的酒桌宴席,比玉玲珑当年一炮而红的速度还要惊艳。
还没有得意多久,就听帘子外菊金问了一句:“云姑娘可在屋里么”
红豆将菊金迎进屋子里后,就见菊金手里端着一个琉璃盏,那里面盛着满满一盏的鲜红欲滴的香莓,上盖着一小撮白砂糖。
唐云暖瞥了那一眼雪山般的白糖,笑意吟吟:“这可是世面上传说要一两银子一斤的白砂糖么,倒是劳菊金姑娘端过来,派个小丫头送来就好了。”
菊金很是殷勤地将那香莓放在唐云暖桌上,很有些眼馋地脱了手,才道:
“太太是最惦记云姑娘的,别说一两银子的白糖,便是一两金子才能买到手的东西,太太也是要先送到云姑娘房里的。”
唐云暖对菊金这些口是心非的话有些心不在焉,三奶奶进门在即,太太是必定要寻她来的。
唐云暖手底下的砂糖作坊生产力并不很强,即便也能在砂糖市场上分一杯羹,却终究敌不过贺家家大业大。
却到底终结了贺家砂糖一家独大的局面,生生将从前脱销的白砂糖逼到一两银子一斤这样的价位上,唐云暖倒也很是欣慰。
她习惯了吃鲜果,无论前生还是今世,拌了白糖的水果就跟故意润色过的话一样过犹不及。
应景般地尝了一口,就将那琉璃盏推到菊金身前:
“菊金姐姐日日伺候太太,劳苦功高,这盏水果您就笑纳了吧。”
菊金听了这话如何不眉开眼笑,略说了句这怎么好意思,便也不推辞了。这几日,永平府有多少富家千金想吃一口学白砂糖都没机会呢,一面心中感叹,这云姑娘果然是富贵了,连这样上好的吃食都不理会了。
接过了东西,唐云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菊金变了脸色:“太太遣您来送果子,就没说要招我过去商量些事么?”
菊金脸色仿佛水波般一荡,支支吾吾有些犹豫,唐云暖却也不为难她:
“是去商量三叔的婚事吧,菊金姐姐且下去歇歇,我一会儿换了衣裳就过去。”
菊金端着琉璃盏有些狼狈地离开了抱厦,红豆望着菊金的背影有些感叹:“太太这一盏香莓,不知道要劫了姑娘多少银子走呢。”
唐云暖是一早做了心里准备的,如今太太只有出的没有进项,而长房跟许家的店面一间又一间地开起来,太太饶是不知道存粮跟白砂糖作坊的存在,但许家的富贵是从长房自京城搬到永平府才开始的,聪敏如太太,所以还一直没张嘴朝唐云暖要钱,不过是等时机罢了。
对于太太来说,时机却是到了。
如今是长房大奶奶当家,所谓长嫂如母,唐家三爷奉旨成婚,于公于私,长房也是该出点血的。
唐云暖沿着去往平阳局的石板路缓缓而行,只盼望这一次出血不过是体检抽耳穴血,而不是动脉大喷涌。
而紧跟着唐云暖身后的红豆却感受到了唐云暖周身散发出的阵阵寒冷气场,太太下了本钱让菊金来讨好唐云暖,宰长房的这一刀,是必定不会留情的。
唐家三爷唐有画是太太最得意的儿子,也是太太拼着性命做了高龄产妇生下来的,据说三爷一出生就长得跟唐老爷很像,生生将老爷在柳姨娘身上的心给夺了回来。
太太自然是越发疼三爷,这一疼疼了小二十年,已经成了惯性。
唐云暖一踏进平阳居正房的门,太太就异常亲热地唤了一声:“云丫头,过来祖母这边坐。”
唐云暖的眉毛微微皱一下。
祖母?
她一向是称呼眼前这个眉眼微眯的高贵妇人为太太的,祖母这个词她很少唤过也没怎么被告知过,甚至于在唐云暖的意识里,太太就是太太,从来不是她的祖母,只是需要她小心翼翼对付跟孝敬的人。
再抬头看太太,那一脸的慈爱笑容无懈可击。
唐云暖遂再度提高了警惕要小心翼翼应对,太太一挥手,唐云暖便顺从地走到太太旁边的一个绣墩上坐着。
太太歪靠在贵妃椅上,菊金正执着一杆美人拳静静捶着。忽然一缩腿,菊金便会意拉着红豆下去了,正房里便只有唐云暖同太太静静对坐,百合香在青铜鼎里冉冉燃着,然后太太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