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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里挂掉的人,镜头一转,拍拍屁股就会重新站起来。
眼前的苏扬却不一样,被砍掉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苏苏,小心后面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记不起来当时的动作了。
我只知道,当自己回过神来时,已经移动到了柳夜的刀下。
我的身体在不知道哪个柳夜的刀下,迅速地分成了两半……
“小夏!”
来不及惊叫,我看着自己被切开的身体,居然还冒出了个念头,这柳夜的主刀大夫身份还真不是盖的,又快又准啊!
看到这一幕的苏扬是什么感受,我已经来不及想了,本来想要安慰她,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
只得闭上眼,慢慢等死。
想像中的巨大疼痛并没有到来,反倒听见了柳夜的惨叫声,他似乎被什么刺中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接着是刀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的声音,一切归于尘嚣。
世界平静了。
我想看看他被打成了什么惨样子,便睁开了眼。
场地里并没有看见柳夜,只看见苏扬丢掉手里的剑,朝我扑过来,她的身后,站着正在慢条斯理擦嘴的白夜,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上帝啊,不要告诉我他把柳夜吃掉了……
苏扬看我的眼神也很不对劲。
怎么说呢?与其说是忧伤,倒不如说是吃惊?有人会用吃惊的眼神注视即使离世的友人吗?
通常来说是不会的,不过难免会有比较特殊的情况出现。
我低下头,顺着她注视的方向检查自己,这下子连我自己也忍不住吃惊了。
我被刀切开的身体并没有合拢,却没有流一滴血,我也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而且我的身体,正以诡异的速度脱离着地心引力,像个气球一样,往空中缓缓地飘着。
正常人是不可能不流血的,同理,正常人的尸体更不可能飘起来。
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我都不像一个新鲜的死人。换句话来说,我真正的身体似乎早就不存在了,眼下的我不过是一个魂体而已。
魂体当然不会流血。
原来我早已经死了啊……
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
“小夏!喂,小夏!”
“你快点下来啊!”
对不起,苏苏,我当然很想下去,可问题是,我不知道要怎么飘下去啊。
总之先拣要紧的说吧。
我冲她大喊:“记得逢年过节烧点纸给我!要写上我的名字,不然我收不到的!”
“死到临头还这么财迷啊,小妞儿……”
白夜银白的长发在空中飞散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紧盯着我,从我的角度看上去,他像极了一只觅食的白鹰,当然,猎物八成是我。
我被他一把抓过,接着就眼前一黑,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只觉得四周很暖,身旁熙熙攘攘的挤得要命。勉强睁开眼睛,才发现身处在一片萤火当中。
该死的白夜,不知道把我扔在什么鬼地方了,莫不是荒郊野外的墓地吧。
萤光聚在一起,能见度颇高,当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之后,我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袋子里!
仔细看,还能看到细致的镶边和刺绣呢!
喂!我正要抗议,就听见外头白夜的声音,温和无比。
“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到了。”
他好言好语的,我反倒不好意思开口了。算了,将死之人,也别讲究这么多了。
这袋子细看倒也精致,比起随便拿张破席一卷,似乎还更阔气些。
我闭上嘴,安静地坐着。
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有点难受,所幸这种局面很快就改变了。我听到外面有熟悉的声音,是遥。
他在喊我的名字。
袋子被人从外面打开,我顺势钻了出去。
迎面是熟悉的忘川堂,遥站在我面前,神情有些激动,张开双臂,轻声唤着我的名字。
我心头一热,不由自主就朝他飞奔过去。
然后,我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随之到来的,还有脚踏实地的安定感。
“你终于回来了。”
遥紧紧地抱着我,他抱得太紧,我感觉骨头快被他捏碎了,觉得有点疼,于是想要推开他。突然我意识到了一件事,我居然有痛感了!
我似乎回到了躯壳里。
“喂,我还活着吗?”
“当然!”遥松开我,他睁大眼睛,里面满是笑意。
“我好像有点饿了……”
“几天不吃饭,不饿才怪吧?”
他拍拍我的头。
“厨房里有吃的。”
我像得令的小兵一般,迅速地往店里冲去。
“喂,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
几天后,我在忘川堂里见到了苏扬。
她初来我工作的地方,精神极佳,到处摸来摸去,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我们聊了很久,最后我终于还是向她问起了那天在判官府的事情,毕竟一般人不可能在那种地方出入,而且还提着长剑PK饿鬼来着,又不是游戏。
她的回答让我大跌眼镜。
“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苏家是驱邪世家吗?”
鬼才知道哩!我又不是电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况且这种事情也不会写到学生资料里吧?
“你真的不知道吗?”她显得很疑惑的样子。
“你又没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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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咱们大三暑假时的那次旅行吗?”
“记得。”我仍然没有好气。
“嗯,那个客栈里的鱼妖,就是我接到的委托。”
我立刻想起了当时被庄迷得神魂颠倒的苏扬,那副模样,不说的话,谁也不会认为是在做戏,但是后来庄却把矛头转向了我。其实这样很正常,毕竟我从小到大都属于能招引鬼怪的体质。
“你该不会是把我当做诱饵了吧?”
“没有!天地良心!我怎么可能会把你当诱饵?再说遥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啦。”
苏扬打着哈哈。
说到遥,我又想起了当时看到的那只黑猫,虽然不知道那是真实还是幻境,那只黑猫,会是遥吗?
“苏苏……”
“嗯?怎么?”
“那次旅行时,你有没有见过一只黑猫?”
“没有。”回答得很干脆。
或许真是我眼花了。
※※※
距我回来已经有半个月了。
清明一直没有出现,我也没有开口问过他的去向。
遥根本就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每天睡起来擦擦柜台,打打算盘,末了就是坐在柜台旁边打瞌睡,有时也跟我拌拌嘴皮子,看见美女顾客也还是亲热得不得了。
仿佛忘川堂从来都是这样,根本没有一个叫清明的人存在过似的。
唯一不同的,是白夜来店里的次数多了,隔三岔五就会过来一趟,多半时间没什么正事,他的乐趣是跟遥吵架,两人对着,一吵就是小半天。
我常常在旁边坐着,捧一杯热茶看他俩吵,有时候真是觉得,这是天生一对冤家。
托他的福,空气里倒也不显得那么寂寞了。
没事的时候,我常常发呆,眼神常常落在柜台里面的位置上,那里一如既往的洁净,一本走之前翻开的书摊在那里,还没来得及合上。
坐在那里的主人,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我的眼前,常常会映出那个专注读书的俊朗身影。
一切如常,只是物是人非,我常常有一种,似乎除了我之外,没有一个人还记得他的错觉。
只要握住拳头,掌心的红月就看不到了。
人类是很善于遗忘的动物。
无论是人,还是物,只要消失在目光范围以外,就会很快被忘记。
遗忘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第七个故事:枕梦书
〔“你为什么每天都要坐在这里?”果实里传来清脆声音。“因为我想要看着你出世啊。”少年微笑答道。〕
白天似乎越来越短了。
七点钟不到,屋子里就已经暗下来了,我踩在凳子上,费劲地清点着架子上的东西,做着开店前的准备。
正当我快要清理完的时候,突然听见阁楼上面“扑咚”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倒下来了。
阁楼是放置杂物的地方,说是杂物,其实多半是店堂里搁不下的大件儿古董之类的,常年锁着,平时也很少会有人上去。我也只是刚来店里不久时,跟着清明上去捡过一回东西,里面黑乎乎的,有着一股子陈旧的霉味儿。
这会儿只有我一个人,实在是不想上去,但是想想刚才的声音,说不定是哪个大件东西倒了,万一砸到些什么就麻烦了。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去看看。
轻轻击两下掌,木质的狭长楼梯就悄无声息地自墙壁里滑出,我看着它,不由自主想起第一次和清明来这里的情景。
眼看着一座真正的楼梯从平时完好无损的墙壁里浮现出来,当时的我可谓是目瞪口呆,吃惊极了。
当顺着楼梯爬到楼上时,我更加吃惊,谁也想不到平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座房子,里面居然还暗藏了一层楼!而且还是面积很大的阁楼!里面堆满了瓶瓶罐罐,以及发黄的似乎一碰就会碎掉的旧书,数不清的卷宗,乱七八糟的小玩艺儿,旧家具,还有一些上了锁的箱子,说好听的像古玩仓库,说难听点儿,简直像收破烂大叔的秘密基地一样。
初来忘川堂的我对这些东西既好奇又害怕,现在虽然仍然害怕,却并不会太好奇了。
这世上,每一件东西都是有生命的,同时也有着它的存在价值和意义,这些道理虽然我并不太懂,却也明白不应该去干涉它们应有的轨迹。
在阁楼上沉睡的物品,必然也有它们存在的意义。
我伸出手,叩了下锈迹斑斑的虎头门环,老虎的眼珠子转动了两下,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谢谢你。”我摸了摸它,低头进了门。
阁楼里一片黑暗,我的眼睛陷入瞬间的失明状态中,听觉却相应的更加灵敏起来。
“扑咚、扑咚”,黑暗处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持续地发出规律的声音。
待眼睛恢复视力之后,我就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微弱的光线将阁楼里的一切都渲染得更加模糊,远远看去,书架边似乎有个人站着,轮廓很模糊,存在感却很强,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我握紧手心,里面全是汗,然而仗着这里是忘川堂,倒也有几分底气。
我抬高了声音,朝它问道:“是谁?谁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我,人影雾一样地散了。
或者是哪件古董寂寞了太久,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壮了下胆,用店员的口气喊起话来。
“我知道你们着急,但是机缘不到,是没办法的。再忍耐一段时间吧,缘分到了的话,很快就可以出来了……”
扑咚的声音停止了,是我的话起了效吗?
我的胆子大了起来,想要走到跟前,看看是哪件器物在捣乱。
书架边的瓶罐卷宗看起来和以前并没什么两样,连大花瓶里的雀翎都老老实实地靠在一起,没有一丝可疑之处。
我弯下腰,想要查看一下书架下面的物件,却冷不丁地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
跌落在地上的,是一本书,封面上用工整的小楷写着名字——枕梦书。
轻轻翻开书页,里面却全是空白的,微黄的纸张上,一个字都没有。
看样子,捣乱的就是它了。
也许是闷得太久了吧,只是机缘未到,是不能出去的。
我轻轻拍去上面的灰尘,在书架上寻了个空隙,将它放了进去,然后离开了阁楼。
再安静地等一段时间吧……
※※※
下来的时候,遥已经在店堂里了,看见我从上面下来,有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