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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跪下泣道:“奴婢也不清楚。娘娘最近一直郁郁寡欢,经常独坐自语。今儿早上气起来她就不太高兴,叫奴婢们都出去。八公主来看她,奴婢们才发现,原来娘娘已经……”
她泣不成声。
柳湘叹道:“有什么想不开的?”
“可是我昨天才见过翠浮妹妹,她虽然有些消沉,但也没有轻生的迹象,还说过几天要亲手给小公主做双鞋穿呢。”
成妃声音清朗,响在每个人耳朵旁。
“皇兄!”徽媞愤然道,“我先是在承乾宫楼顶看到这几个宫女鬼鬼祟祟地关门,接着就过来叩门,很久都没有人来开,那时间,足够做很多事!”
柳湘捂着心口咋咋呼呼:“不会吧?她们这么胆大,连主子都敢……”
几个宫女立刻跪地叩头,惶恐泣道:“奴婢万死不敢!”
天启看着这几个人的头顶,沉思不语。
魏忠贤始终把头垂着,一声不吭,手心里全是汗。
张嫣忽然起身,低眉垂目,端净的脸上流动着浅浅的哀伤。众人不由得把目光都转向了她。柳湘看着她的容颜,一面嫉妒一面告诉自己:不过尔尔,比你差远了。
张嫣走到天启面前跪下,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陛下,这五位宫女伺候不力,合当有罪。臣妾请求陛下下令,让她们为翠浮陪葬。”
不止五位宫女,就连成妃和柳湘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种话从仁慈的皇后嘴里说出来,着实令人惊讶。
天启瞧了她一会儿,突然俯下身,双手抓住她的胳膊,扶她起来。张嫣跟着他缓缓起身,脸色漠然,并不看他。
天启抽出她袖中的帕子,轻轻擦着她眼角,温柔地开口:“好。”
魏忠贤看着这仿佛黏着胶水的两人,心中一阵疲惫。他看着朱由校长大,深感这是个看似厚道实则冷心冷肺的人,能对一个人做到这样,难得。
成妃出了永和宫,压制许久的恐惧才肆意蔓延开来,浑身哆嗦不停。一踏进自己宫里,她支撑不住,扶住门框大口喘气。
两旁宫女忙问:“娘娘怎么了?”
成妃不由得往门里缩去,离她们远远的。这些年轻可爱的人儿,难道有一天也会趁她睡觉把她勒死?她突然后悔刚才为翠浮伸冤,她还有个女儿哪!
院子里,小公主正费力地举着扫把,学宫女扫地,一看见她娘,扔了扫把,拍手咧嘴,蹒蹒跚跚向成妃跑来。奶娘伸开双臂护在后面。
成妃迎上去,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泪水夺出眼眶。
☆、父女
张嫣回到坤宁宫,屏人独坐。午膳没传。她直耿耿地坐了一下午,晚饭时分还没出声,大有坐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吴敏仪拖着病躯起来,由人扶着走到暖阁。而后掀开帘子,自己一个摇摇晃晃走了进去。暖阁里静静的,皇后抽气的声音越发清晰。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你怎么来了?还在病中。”张嫣哽咽着说。
光线昏暗,吴敏仪摸到她面前坐下,虚弱地开口:“她真的……”
张嫣放在桌上的手猛然伸开,紧紧抓着红檀木桌子,似乎有一腔恨意顺着指间倾泻而出。她已经哭不出来,喉咙间卡着哽咽声。
“吴尚宫,你知道吗?”她的声音幽幽的,像是从地狱从来,“我想把他们所有人杀光,为翠浮陪葬。”
吴敏仪怔怔看着她。
张嫣心如死灰,幽幽道:“但是不可能了,有生之年都不可能了。”顿了顿,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激烈,几乎是咬牙切齿,“我恨皇上!他为什么要用魏忠贤?为什么要信赖客氏?不是他的纵容,焉会如此?焉会如此?”
“娘娘,不要怨陛下。”吴敏仪抚摸着她膝盖,也禁不住流下眼泪,“你的生活只在后宫,他却要守护整个天下,后宫里的女人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他珍惜你就行。”
张嫣摇头:“我不要他的珍惜,我只要复仇。如果现在魏忠贤和客氏伏法,我便是立即死了也甘愿。”
皇帝的女人又少了一位,能供他选择的,也只有容妃和成妃了。纯妃他已忘得一干二净。不过无所谓,大部分时间他都一个人宿在乾清宫。考虑到天启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魏忠贤便时常找来清秀的宫女承欢。
一天皇帝斜视着他,口气不善道:“不是你找来的人,朕都不敢要啊。”
魏忠贤挠挠头道:“为何啊,万岁?”
皇帝什么也不再说,该干嘛干嘛。魏忠贤不禁怀疑自己刚才有没有听到那句话。他回去跟客氏说,客氏吓了一跳,忙道:“最近咱们还是收敛一点,别把他惹怒了。”
翠浮去后,皇后悲愤难抑,一向健康的身体也生了病,卧床不起,诸事皆不能理,交给了成妃。后宫有什么摆宴的事,皇帝都得找成妃商议。加上小公主大了,越发可爱,皇帝也时不时地到成妃宫里走走了。
小公主自打出生后,并不常见到他,但血缘使然,她每次见了这穿黄袍的人,都拍手大笑,又蹦又跳,像小鸭子一样颠颠跟在天启屁股后头,连她娘都不要了。
天启觉得有趣,便故意背着手,绕着院子里的丁香树走,一边拿眼睛偷偷看她。小公主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张开两只肉肉的小胳膊,叫:“抱……抱……”
天启愉悦地笑出声来,回头捞起她,高高抛起又接住。小孩子乐得咯咯大笑。玩够了,天启戳戳她肉肉的小脸蛋,期待地说:“叫父皇,叫啊。”
小公主挥动小肉胳膊,摇晃着她父皇给她做的木马玩具,自己一个乐呵呵的,屏蔽外界一切。
天启不罢休,一遍一遍地跟她说:“来,跟我学,父……皇。”
拖得长长,把屋里正在查账的成妃也吸引了出来,倚在门边默看,唇边露出甜蜜又苦涩的笑容。
听着隔壁的欢声笑语,柳湘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索性拿枕头堵住耳朵。不过还是听得见,她摔了枕头,愤懑地坐起,“不就是生了个女儿,有什么了不起的?将来我生了儿子,看他不到我这里来!”
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叫宫女拿镜子来,看她又生气又没睡好觉,皮肤是不是黯淡不少?万一皇上突然想起她,到这边来看看,她可不能把他吓跑。
这一年冬天出奇地冷,大雪连绵不绝。京郊地区爆发瘟疫,症状是头晕发热,死了不少百姓。天启吓坏了,也顾不得面子,慌忙跑到坤宁宫里。刚过午饭时间,张嫣躺在床上,正在熟睡,两颊赤红。
天启心惊胆战地拿走盖在她额头的凉毛巾,把手贴上去,额头滚烫。他像踩空了一脚,心向无底深渊坠去。
恰好李清和冒雪前来给皇后诊脉,告诉他,皇后只是普通的发热,并非疫症。
天启仍是战战兢兢:“你确定?”
“确定。”李清和很笃定。
天启这才放心,有些急迫地说:“你不用管其他人,专心地把皇后的病看好。”
李清和摇摇头:“臣恐怕有负陛下所托。”
“怎么?”天启不悦皱眉。
李清和解释说:“现在灾情严重,若不及时控制,恐怕会继续蔓延。臣想马上到京郊,看能否研制出药方?皇后娘娘这里,只需按时用药,清心静养,病不日即会痊愈。”
天启缓缓地点头,顿了一下,嘱咐道:“你小心一点。”
“劳陛下挂念,臣会的。”李清和起身施礼。
天启在坤宁宫又待了一会儿才离开,此后他每天这个时刻都会来。三四天后,他也生了病。成妃日夜操劳,不小心着了凉,也跟着病倒。李清和抽空回来看过一次,对于成妃的病,他不敢确定了。
魏忠贤不由得心花怒放,跑到皇帝跟前建议:“把小公主暂时交给容妃照看。”
皇帝皱眉:“她又没生过孩子,哪懂得照顾人?”
“万岁这您就不知道了吧?”魏忠贤吹嘘的神情像极了媒婆,“容妃小时候丧母,弟弟一直都是她带的。喂吃喂喝换尿布这些事她可在行啦,况且,还有奶妈和宫女呢。”
“哦,还有这样的事。”天启沉吟一会儿,道,“好吧,叫她尽心看顾,别委屈了公主。”
魏忠贤到长春宫,喜滋滋地说了这事。
啪,柳湘把桃木月牙梳摔到桌上,不耐烦地起身,“公公可真会给我找事!”
魏忠贤恨铁不成钢:“你这傻丫头!把小公主放到你这儿,皇上不是该来了?再说成妃这次凶多吉少,你趁此机会哄好小公主,让她离不开你。将来成妃殁了,小公主不就是你的?”
柳湘对他前面的话不禁动了心,对白得个闺女却有些不情愿:“又不是儿子,养来何用?我自己又不是不会生……”
说到这儿,她眼珠骨碌碌转起来,神情雀跃,“公公,我最近特别爱吃酸的,没准已经怀上啦!”
魏忠贤又惊又喜:“那赶快查查看是不是啊!”
柳湘镇定地说:“我找医生看过了,没有。不过我感觉快了,以前我从不吃酸的。”
魏忠贤愣了片刻,把脸色一正,嘴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
旨意下来,成妃心如刀割,却也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奶娘抱着公主离开。她被禁止出屋,只好立在窗边目送她们。小公主什么都不知道,嘴里吃着糖,冲她傻乎乎地笑。白白的粉团小脸慢慢消失在门口。成妃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了下来。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孩子这时的模样。
张嫣听了这事,惆怅不已。她很喜欢小公主。如果她没有生病,皇帝肯定会把公主交给她照顾。放在柳湘那里,她真的不放心。
孩子抱来了,柳湘吩咐宫女嬷嬷好生伺候,摸了摸公主脸蛋,从此不管不问。她本来就不喜欢哄孩子,更不喜欢小女孩,也就没兴致去逗人家女儿开心了。
徽媞来时,她正哼着歌儿坐在梳妆镜前画眉,小公主木呆呆地坐在摇篮里,玩着木马,奶妈陪在旁边。小家伙明显很不高兴,拉长着脸,下嘴唇嘟着。
徽媞笑了笑,退到门外,悄悄地对小内侍说:“你喊皇上驾到。”
小内侍清了清嗓子,扯着脖子大喊:“皇上驾到!”
柳湘手一抖,柳叶眉成了剑眉。她已顾不得那么多,慌慌地站起身,捞起小公主抱在怀里摇来摇去,“心肝宝贝”叫个不停。小公主不买账,嘴巴一咧,大哭起来。柳湘更是着急,带着哭腔柔柔地哄道:“别哭啊,宝贝儿。”
怯怯一看门外,哪有什么皇帝?只有闲闲的八公主。
“你怎么把我侄女弄哭了?”徽媞抱臂倚在门口笑问。
“你这坏家伙!”柳湘心有余悸地喃喃。
徽媞上前夺走小公主,抛起又接住,来回两次,小公主咯咯笑起来。抛得累了,把孩子抱在怀里,做鬼脸逗她笑。
柳湘两眼发亮:“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哄孩子啊。”
徽媞轻哼一声,懒懒笑道:“我比你还讨厌孩子,但这是我哥哥的孩子,疼还来不及呢。”
她亲昵地跟小公主碰碰鼻子,两个人一齐笑起来。
奶娘怕她累住,接过孩子出去玩了。
柳湘长舒一口气,往梳妆镜前一坐,涂脂抹粉。
徽媞坐到床上,嘲讽地说:“真是谁的孩子谁心疼。”
柳湘叹道:“你现在说的好听,到了晚上你试试。”
“怎么了?”
“白天还好,到了夜里一直哭,能哭一整夜,估计是找她娘。小家伙认得还怪清,谁抱都不行。我被她吵了一夜,现在头还晕呢。”
徽媞心疼地说:“那也不能让她哭一夜啊。”
柳湘摊手:“有什么办法,她只要她娘。”
徽媞轻轻叹一声气,眼眶湿润。
那天夜里皇帝没来,柳湘气呼呼地洗了脸,脱衣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