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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刷”一声出鞘,横在高永寿脖子上。这小内侍一向胆小,感到那阴冷寒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哇一声坐倒在地。
“说不说?”魏忠贤乌云罩脸,低低地威厉地问。
高长寿急得直推高永寿,“你倒是说呀,又不关你事,都是皇后娘娘让你做的。”
高永寿猛然翻身,冲开长剑,把高长寿按倒在地,骑在他身上,呼呼直挥拳头,边揍边骂:“你这个滥舅舅,我哪见过什么人,你眼睛不灵光,还敢诬陷我。看我不把你打扁到地下见姥姥去。”
高长寿的惨叫一声接一声响起。
浮夸的舅甥俩又开始做戏,魏忠贤皱一皱眉,挥手道:“拉开,快拉开。”
锦衣卫的人便上去拉,高永寿不管不顾专心打人,不但拉不开,还被他拳头波及。正僵持着,门忽然被人叩响。
一屋子人顿时安静下来。魏忠贤咳嗽两声,提声道:“谁呀?”
门外响起王体乾阴柔的声音:“厂公,皇上召你呢。”
魏忠贤以眼神示意两边,锦衣卫齐刷刷收剑。
“愣着干什么,开门去呀。”他对舅甥两人说。
高永寿暗松一口气,拉起高长寿,拍拍他身上的土,推着他前去开门。王体乾进来,不瞧不问,一双眼睛盯着地上,好像地上有金子等他捡似的。
魏忠贤道:“皇上召我什么事?”
王体乾道:“像是要问什么话。”
魏忠贤悠然起身:“高永寿,你当着我的面不说不要紧,到了皇上那儿,我看你怎么蒙混过关。走!”
☆、愤怒
乾清宫暖阁里,高永寿跪在皇帝脚下,把头缩着,大气也不敢出。
天启两眼赤红,拿手指着他,痛心愤怒交加:“高永寿,你……你们……”翠浮、李成妃、高永寿,他的身边她到底安排了多少人?
高永寿看他一张小脸白花花的,像是快被气死,忙道:“皇上,您别生气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天启一口气喘不上来,捂嘴拼命咳嗽。
高永寿吓坏了,连忙起身给他捶背。
“滚!”天启一把推开他。
高永寿讪讪收了手,到原地跪下。皇帝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本来惨白的一张脸眨眼间变成嫣红。
肺里的痒过去,他才止住,低低开口:“皇后到底让你传了什么话?传了几次?”
高永寿踟蹰不吭。
天启提声喝道:“再不说扒了你的皮!”
高永寿受此惊吓,立即抬头,眼前是一张年轻的暴戾的面孔,跟平时大相径庭。他怯怯看了一会儿,识时务地开了口:“四……四五次而已,有时候是传话,说老实点,不要跟姓汪的接触,还有两次是写信,信是封着的,奴婢不识字,也不想看,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皇上明鉴,奴婢说的句句是实话。”
天启沉默听着,一会儿后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永寿惴惴道:“去年春天,就是魏公公被弹劾的时候。”
天启轻声道:“你出去吧。”
高永寿乖乖地答“是”,不敢停留,起身往外走。
“你是要去跟皇后说吗?”皇帝平淡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高永寿心惊,忙忙转身,连连摇头,怯生生道:“奴婢不敢。”
天启看他半晌,淡漠道:“随你,去吧。”
就在这一刻,高永寿觉得,他跟皇帝不可能再跟从前一样了。皇帝终究是皇帝。
他从乾清宫出来,在值房里来回踱步一顿午饭的功夫,下午,黯黯然去了坤宁宫。如同很多个春日,坤宁宫依旧宁静。皇后喜静,无事忙时,宫人各安其位,沉默得像一棵树。他游目四顾,见皇后一个坐在秋千上,抱着一件白色衣衫,在上面绣着什么。
皇后心情不错,唇角微微含笑,他有点不忍心了。
张嫣不经意抬头,见他在门口徘徊,轻声道:“高永寿,怎么不进来?”
高永寿答应一声,只得踱进去,在秋千旁站定。皇后已经低下头接着刺绣去了。高永寿抠着手指头,内心天人交战。
张嫣讶然片刻,抬头道:“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高永寿连忙摇头,看皇后眼神怀疑,忙指着衣服说,“这竹叶真好看!皇后娘娘,您又在做衣服呀?”
张嫣抖起衣衫,甜甜笑道:“你看这衣服跟我前几天穿那件像不像?”
高永寿分神看了看,又摸了摸,点头道:“料子一样,颜色也一样,不过那件上绣的好像是梅花。”
“是。”张嫣收起衣服,笑道,“那件是我穿的,这件是给陛下做的,怎么还能绣梅花呢?”
高永寿愣了片刻,讶道:“给皇上的?”
“是啊。”张嫣露齿而笑,映着朝阳,明媚得有些晃人眼。
高永寿喉咙间像被卡了鱼刺,张口,却作声不得。
他不知道对皇后来说,是说了好,还是不说好。同样困惑的还有翠浮。她在犹豫,要不要把皇上的误会说给皇后听,让她为自己的事情做主。可她怕说了后,高傲的皇后不但不会给自己辩护,甚至有可能彻底冷却对皇帝的爱意。
何况,这事能说得清吗?
不过,第二天早上,她还是破天荒地到坤宁宫向皇后请安。这种事此前她并未做过,一是因为怀孕,而是故意做出疏离的样子来。
去的路上,碧桃多次以幸灾乐祸的口吻说:“您是打算借机把昨天的事透露给皇后吧?奴婢想的也是。我就不信,发生这种事,她还能一如既往地镇定。真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慌张?羞愧?真没想到啊,人前端庄高贵的皇后……”
“好了。”翠浮轻轻打断她。
碧桃闭上嘴,瞥她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
翠浮知道自己又露了马脚,因此不动声色地说道:“说不说,我还在思考。不说也有不说的好,说了后,她有了准备,到陛下那里哭诉一场,没准陛下就回心转意了呢。”
碧桃显然不认同她的话,“陛下亲眼所见,她能说得清?娘娘您还不了解陛下是什么人?听说啊,他小时候花了七八天的时间用沉香木做出一座假山,只因为身边人说山看着有些歪斜,他就毫不犹豫地毁掉了。他是个挑剔的人,不容许瑕疵的存在。有瑕疵的东西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他毁掉。”
翠浮愣了愣,仍嘴硬道:“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变数多着呢。”
到了后,李成妃已经在了,皇后正和她一同逗公主玩。翠浮行礼,张嫣远远笑道:“免了。”
既不冷漠,也不热情,一般的客套之礼。人前,她们就是这样相处的。
翠浮道了声谢,在椅子上坐下。皇后和成妃拉家常,她默默听着。
张嫣抽空向她瞥上一眼,温言道:“你有身孕,不用管这些虚礼。”
翠浮听得明白,皇后这是借机询问她为何前来。两人心知肚明,没什么事,她也不会挺着肚子冒然来坤宁宫。
她也感觉得到,碧桃在看她。
马脚越露越多,她也有些心虚了,正犹豫着,成妃忽然插话道:“对了,姐姐,昨天你好像是一个人回宫的吧。”
翠浮心头噗通噗通跳起来。
张嫣怔了怔,笑道:“是啊,不然还有谁?”
“陛下啊,”成妃睁圆了眼睛,“听说他一早出宫接你去了,难道,两位不是一起回来的?”
张嫣一刹那间愣住,半晌喃喃道:“还有这事……”
成妃正要端茶喝,闻言诧异道:“姐姐竟然还不知道?莫不是你们都没碰上?难道是走岔了路?”
张嫣渐渐没了笑容,黑葡萄眼珠不安转动,轻轻喃道:“可他都没跟我提过呀。”
她的心往深渊坠去,说起来,昨天一天皇帝都没来看过她,这不符合常理。
成妃爽快地说:“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张嫣笑了一笑。
用过午膳后,她去了乾清宫。殿里静得很,她让宫女在外等着,一个人轻声踱步进去。柳湘在墙角里安静地给猫梳毛,一双眼睛出神凝视着一处,连她进来都未发觉。顺着她的目光,张嫣便看到了伏案睡觉的天启,静谧得像个婴儿。
她把目光转回来,瞅着柳湘。
柳湘这才发现她,脸蛋立马红了,抱猫起身,过她身边时,匆匆一福身,接着快而轻盈地跑出去了。
张嫣摸着心口,原地站立一会儿,才轻轻走到皇帝身边。案上奏折堆得到处都是,看来是批得太累了,直接睡着了,不然手里不会还握着朱笔。
有些折子快掉地上了,她轻轻捏起,正要合上,忽然瞄到“汪文言”几个字,心中一跳,举到眼前,细细地看。
这本折子果然是说汪文言的,皇帝亲自批复,把他以及曾经与王安亲近的杨涟、左光斗皆定义为“凶恶小人”,说他们图谋不轨,最后吩咐锦衣卫:“好生看着打!”
她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这么恶狠狠的话是出自天启之口。
好生看着打……
怎么打?往死里打的意思吗?堂堂一国之君,带头严刑逼供,底下的喽啰们焉能不猖狂?汪文言真要命丧诏狱了。
蓦地,一双冰雪般的眼睛对准了她。
张嫣差点哆嗦,移目看去,天启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像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样,悄无声息地盯着她。
这让她觉得怪怪的,全身都不舒服。
她探究了他一眼,什么也没看出来。
天启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移到她手上,有些不满,好像在怪她不该乱翻东西。
张嫣脸上火辣辣的,合上奏折放下,福一福道:“陛下。”
天启宛如处在冰火之中,内心火热一阵,又冰冷一阵,实在不知该对她何种脸色。在他整理好心情之前,他不想见到她。
烦躁一阵一阵涌上来,他强压住,眼睛停留在本子上,淡淡道:“什么时候来的?”
这么冷淡,难道他看到了吗?还是怕她又对朝政插手,所以才这样刻意疏离?
张嫣胡思乱想着,答道:“刚来。”
“哦。”天启应一声,像木偶一样不动了。
张嫣一时也没有说话,沉寂在两人之间流动。
片刻后,天启缓缓抬起眼皮,凝视着她,牙齿恨恨地,无奈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如果她现在抬头,看他的眼神,便会发现里面的爱和恨。
等她抬起头时,他已经恢复平淡,低头看折子去了。
张嫣朝他身边走了一步,垂头看着他孩子气的面庞,轻轻道:“陛下昨天……去接我了?”
天启书写的动作稍稍停顿,旋即如常,一排睫毛忽闪一下,“嗯”了一声。
张嫣又往他身边走了一步,几乎是挨着他了,这样,她才能看清他低垂的脸上到底是何情绪。
她的语调刻意轻松:“那我怎么没见着陛下?”
这个问题,天启已经思考良久。无疑他最想做的,是大声质问她。但是他怕结果,他苛求完美,接受不了瑕疵。他希望从头到尾,从始至终,她都属于他一个人。他希望她遇到他之前,那份有关男女情爱的心如水晶般透明。他是这样,她也得如此。
难以想象,也难以接受,这么多年她还记挂着另外一个人,还背着他联络、通信。政治上拆他的台也就罢了,作为一个女人,她凭什么在已婚后,还跟另外的男人私下会晤!
☆、侍寝
天启长舒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她,道:“我去国丈府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我想着半路上能遇到,谁知那天路上人多,也没碰到,就回来了。”
张嫣细思,那地方隐蔽,被他撞上的可能很小。总不能就那么巧吧?她不着痕迹地审视着天启,附和道:“人是多……”
“对了,”天启犹豫半晌,淡淡问道,“你在我前头走,为何反倒回来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