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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惊骇发颤。睿王竟称妖后是他的女人?那岂不是昭告天下,弑君之事他也有份?他便不怕,百官不服、大将谋反?
狱门处,紫裘女子脑中晕眩,撤去两步,倚在张嬷嬷怀中低泣:“柳心妍是他的女人,那我…又是什么?”
睿王微微一叹,垂眸看向心妍脸庞,她唇边的笑意刺得他双目疼痛。
“就连妍儿,也在嘲笑我么?是啊,我后悔了。后悔要了妍儿的命。若知这样,方才在狱中便不要你的身子。如今,你让我如何忘得了你。我…又怎样才能挽回。”
两滴水珠滴在心妍颊边。
草芽一震,看向睿王,他长睫挂着的晶莹水珠,是泪水?!冷傲嗜血的睿王,也会流泪?
“贾公公,令人前去皇陵,取出寒玉棺。”
寒玉棺,动用十万劳力,凿苍穹国紫霞山万尺冰雪,得一块不化寒玉,雕其型,琢成棺。死者入棺,可保尸首百年不腐。素有‘尸身入棺,魂不散,魄不灭,永存于世’之说。
贾信脸容大异,惊道:“王爷,那棺椁向来只有帝王方能用得。世上仅有一副,若说要用,也要王爷您百年之日,圣驾九霄方能用得。”
睿王拂去飘落心妍睫毛上的花瓣。心中大恸,喉间一窒,腥甜的血溢进口舌。“贾信,她魂魄不散,那么她就还在。她死也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死了,也…魂游我衣袂之间。”
众人到得皇陵,进得墓室。机关林立之中,取出寒玉棺。通体剔透的玉石,冒着白色寒气。
睿王深深看了心妍一眼,将她放入棺内,寒气将她身躯裹住,隐约飘渺。
紫裘女子挽住睿王手臂,倚在他的怀中,嗔道:“。。。我以后万万不再爱你。这棺椁,你竟给了我最厌的她。”
“她得到的不过是一具棺木。你得到的却是。。。”睿王环紧女子的肩头。
“是你的爱。我得到的是,你长长久久跟我厮守。”女子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动容轻语。
睿王最后冷冷望了棺中人一眼。“封棺。”
轰隆一声巨响。棺盖合起。棺内,伴着漆黑死寂,心妍静静躺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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遒劲有力
“好冷…”
心妍低喃一声,倏地睁开星眸,眼前一片雪白,行人雪中穿梭而过,街道两侧种着排排松柏,被银白的雪裹着,很是好看。她正趴在地上,身上、发上都覆着雪花,一个激灵跪起身,朝前看去。
朱红色的大门好不气派,门外左右各立着一只石狮子,威风凛凛。门匾上,以小篆写有三字,睿王府。这几个字,镀着一层炫黑亮漆,遒劲有力,一如她十一岁那年,初次看到那般。
“我不是已被杨骜喂下毒药,死在狱中了么?此刻怎会好端端的…跪在睿王府前?”
她除了浑身冷的颤抖,膝盖跪的生疼之外,确实是好端端的。
咕噜噜一声。腹中一阵抗议。
心妍双手捂住小腹,喃喃道:“…若我真的已经死了,怎么腹饿的感觉这般真实?”上下揉着肚子,四下看去。
忽然脸色大异,手顿在胸口。倏地低头朝心口看去,纳罕道:“…我鼓鼓的胸。脯呢?怎么成了一马平川?”
抬起两手一看,又吃了一惊。“怎么我的两手也变得…这般小?”
急急朝睿王府琉璃墙面看去,只见那琉璃面上,倒映出一名女子,十来岁年纪,眉如新月,眼若璨星。
“这…不是我小时候的样子么?…难道说…我带着前生记忆,回到了…自己幼年?”
此时,从睿王府内传出脚步声。
“程大爷、程二爷,出门去啊?”吱呀一声,小厮开了大门,对疾步而出的两名青年躬身行礼。
心妍身子一震,这一幕便是和七年前一模一样。此时再看到程家两位哥哥,当真亲切备至。心中猛地一酸,泪水涌出眼眶。
程天侯、程天骄一前一后出了门,两人朝心妍看去一眼。
“这丫头没吃没喝在府外跪了两夜三天,怎么还没有走?…也没被冻死、饿死,命真硬。”
心妍一怔。不错,程二哥当时也是这么说的。紧接着程大哥会说‘睿王不在府内。即便在府内,也不会见你一个黄毛丫头,速速离去吧。’
“丫头,我与你说了多少次了,王爷不在。即便在,也不会见你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
她爱重生!心妍抬袖抹去眼中泪水:“程大哥,我不是野丫头。我。。。是心妍。”
程天骄皱眉,拉着程天候便走。“哥,你就最是心软善良,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她爱跪、愿意等,就随她去吧。咱们迎王爷去。”
心妍一颗心脏突突乱跳,惊奇不已,她竟是回到了十一岁投奔睿王府的时候。那就是说,这时,杨殇和他至亲之人都还活着!一切伤害都还没有造成。。。
天意造化
她脸容一沉,凄悲一笑,只可惜,此刻她父母亲人都已丧命睿王剑下。大狱内她不舍有毒匕首刺死他,现在却偏偏重生睿王府门前,是天意造化么。现在,她便舍得杀他了么?
不由得自嘲,他与她有血海深仇,她竟不舍杀他,她愧对父母、天地。可,亦不能让他好过,想法子制肘于他,阻止他对杨殇的伤害,毁掉他所有骄傲,包括他将要夺到手的天下,也包括。。。毁掉他心爱的女人。
程家兄弟已走出五步之外。
心妍开怀一笑,“程大哥左脚就要踩在冰块,摔个狗啃泥。”
话音未落,程天侯便脚下一滑,‘啊呀’一声,栽倒地上啃了一嘴泥雪。
天骄大叫:“哥,地上滑,你当心啊。”
心妍小手一拍,喊道:“程二哥,小心啦,你要被程大哥左脚绊倒,一嘴咬住大哥的屁股。”
“你胡说什。。。”‘么’字还未出口,脚下一踉,被程天侯左脚勾到,直直趴下,一口咬在天侯翘臀上。
程天侯吃痛,伸手推开他弟的脸,斥道:“弟,你要吃屁闻臭,也不必这么着急,啃我屁股作甚?你让你未来的嫂子,情何以堪?”
程天骄撑地跃起,拉住哥哥左手将他扶起,撇撇嘴:“哥,你娶媳妇,便是让她啃你屁股用的么?”
心妍乐的咯咯直笑,这一幕也是似曾相识。
兄弟两怔怔愣住,一齐来到她身前。天侯皱眉:“弟,方才若非那丫头瞎喊叫,咱们不会跌倒。哥哥是男子汉,不打女子,派你去打她几下。”
天骄哈哈一笑:“我哥自小便总让我办坏事,不过也罢,我也正恨这丫头恨到牙痒痒,”对心妍摇摇左拳,接着道:“让我在她脸上打个七八拳,保管她爹妈都认不出她是谁。”往拳上哈着气,挥拳就打。
“我爹妈…都被恶人给害死了。”心妍听到爹妈二字,心中一酸,垂下眼眸,泪珠滚落眼眶。
程天骄本意就是吓她一吓,见到她泪珠挂在长睫,楚楚可怜,不禁心生怜悯,顿下老拳,“那是你爹妈做了亏心事。不然怎么能给人害死?”
心妍叹了口气,嫣然一笑,倾身抱住程天侯的左边小腿,脸颊在他衣料上轻轻磨蹭。
“我程大哥待我最好,什么山珍海味、鸡鸭鱼肉,都留给我吃。”
腰身一摆,又抱住程天骄的右边小腿,小脸在他腿上轻拱。
“我程二哥待我也是最好,什么粥食汤水、珍馐美味都偷偷送到我的嘴边。”说着腹中便又咕噜噜响了起来。
程家兄弟相视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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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掩倦怠
“哥,这丫头饿了几天,脑袋糊涂了,咱俩啥时给她送过吃食?半个馒头、一滴冷水都没给她,更别提佳肴汤水。”
程天侯凝着心妍诚挚娇美的颊,若有所思道:“我倒觉得她不似在说疯话,她对你我的亲热劲儿不像是演出来的。”
就在此时,西边街道拐角处传来哒哒马蹄声,伴着车轮滚过雪地的闷响,慢慢的近了。行人纷纷让路,四匹高身骏马拉着一驾华贵马车朝睿王府驶来。
杨骜!心妍猛地握紧了拳,心中一阵莫名乱跳。
程家兄弟一凛:“王爷回来了。”拂去身上雪花,恭敬候着。
远远的,驾车小童长喝一声“吁。”向后劲捞手中缰绳,四匹骏马长嘶而鸣,停了下来。小童跃下马车,伏在地上。
“爷,到府邸了,您踩在小的背上,下了马车吧。”
“嗯。”修长有致的手掀开车帘,俯身探出马车,长腿一跨,迈过小童的背,径直踩在雪地。
这人身穿黑袍,身量挺拔伟岸,眉目慑人,脸容俊逸,正是当朝三皇子杨骜。
“王爷,你在慈荫山给老夫人守墓三天,累坏了吧,快进府里歇一歇,我去找来爷喜爱的几个美人给爷去去乏。”
程天骄迎去马车边,嬉皮笑脸的提议,又敛起双眉嘀咕:
“爷不在这几天,家中女眷可要翻了天,早晚都在门口翘首以待啊待,明知爷今日回来,却非要一天问个百八十遍‘三爷什么时候才回来嘛’。属下就不明白了,才三天不见,我女主们便那么想爷么?”
心妍斜斜看向睿王府内,果见众位女子躲在花丛之后,或娇羞、或期盼、或急切的眼巴巴瞅着她们的男人,杨骜。
心妍胸口隐隐泛酸,杨骜风流本性一点没改,怎倒觉得府内女眷数量较之她重生前有增无减?莫非她重生这一遭,杨骜倒更风流了百十倍?
“程二,你说话越发没了计较。让你哥哥狠狠抽你几个嘴巴子。”杨骜一向不善言笑,玩笑话从他嘴中说出,变得出奇骇人。
程天侯喝道:“二弟,爷是去替老夫人守墓,心中难免伤怀,你胡诌一通荒。淫的事,那是不敬老夫人,该活活打死!”挥拳便要朝天骄脸上砸去。
心妍打量杨骜,他双眼下有两团青黑,脸颊上覆着青茬,显然已经疲惫至极。
他母亲本和杨殇的母亲是好姐妹,一同伺候在老皇帝身边,听说他母妃在他十岁时候离奇病逝。从他十岁起,每到母亲祭日便到母亲墓边跪守三日。
“本王不在这几天,府内可有访客?”
杨骜淡淡问了一句,声音难掩倦怠,他朝府内女眷看了一眼,嘴角绽出轻薄笑意,惹得女眷掩面娇呼连连。
心妍忍不住两眼翻白,哈的笑了一声。
杨骜收回视线时,目光在心妍脸上微微停顿,似有讶色。
神色自若
被他冷冷看了一眼,心妍吓了一大跳,想来是重生之后初次见到老相好,一时怪难为情的,脸颊也晕出两团红霞。
他双眸中是打量陌生人的目光,她说不出心中诸般滋味。这时他不知她是谁,也不知她来此何意,他更不知她知道是他杀了柳府满门。哈,世上只有她知道各人最后什么下场。
天骄躲过他哥一记老拳,叫道:“五爷来过,说来找爷探讨国事。”
五爷探讨国事?!心妍一个没忍住,咯咯笑了起来。这一笑便把众人目光都引了过来。
程天骄低啐:“疯丫头,你笑的倒是时候。”
睿王眼中讶异之色转浓。这黄毛丫头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年纪,她神色自若,仿佛能料中诸事,他们说了上句,她就知道下句。其中大有蹊跷。
“杨煜那小子,绝非来找本王谈国事。”摇头轻笑,表情极是无可奈何。
“五爷他啊,仗着王爷纵容他,又来府中调戏丫鬟婢女来了。不过,谁教睿王府内美女如云?”天骄竖起大拇指,极是骄傲。
心妍曾和杨骜一同生活六年,对他身边人事堪称了解,那五爷杨煜虽和杨骜非一母所出,可感情比亲弟兄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