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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这事情。”卓昭节沉吟着,道,“姑姑怎么看?”
“事情当然是冲着娘子来的。”冒姑欣然笑道,“只是啊,娘子有世子护着呢,什么也不用怕!”
卓昭节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道:“打从我过门以来,这话姑姑也不晓得说了多少遍了……如今不是说这个,这会九郎又不在!”
“世子虽然不在,不是把苏史那留了下来吗?”冒姑高高兴兴的道,“足见世子疼娘子,他呀……”
卓昭节飞快的打断了她:“这回的事情,姑姑难道不觉得,很像是苏史那弄出来的吗?”
“嗯?”冒姑闻言,微微皱眉,道,“苏史那弄出来的?”
卓昭节解释道:“姑姑也说了,九郎他……一直都护着我得紧,而且昨儿个,他还带我去了祖母跟前,祖母亲口发了话要照拂我的,不想今日九郎与父亲才走呢,尤氏和吕氏就把事情闹了起来!姑姑你说这两个侍妾,就算是父亲所宠爱的,如今父亲又不在府里,她们这是哪里来的胆子,敢这么闹?”
冒姑沉吟道:“娘子这么一说,倒也是,倒仿佛今儿这事情,是专门……专门给那宁世忠补上几刀的一样!”
“这件事情,粗看是尤氏与吕氏争一副金药仙采灵芝耳坠子,各自都说是自己的,吕氏那表妹小家子气得紧,又一直躲在了吕氏的身后,像是惟恐引了人注意一样。”卓昭节将自己方才琢磨的说与冒姑听,“但这堂上就这么点地方,她们统共也就进来了五个人,她这么大的一个人,躲吕氏身后又有什么用?咱们难道还能就此看不见她?那躲躲闪闪的样子只有更招人注意的道理。”
顿了一顿,卓昭节又道,“而且方才我喝住了尤氏、吕氏争吵,那小娘子居然还哭个不停,要我说了,吕氏哄了她,她才住声——那会我就有点疑心,本来看那小娘子小家子气的样子,应该很怕我才对,我一发话,尤氏、吕氏还没反应,恐怕她就应该不敢哭了,但方才她却像是专门要引我注意一样。”
冒姑微微颔首,道:“这小娘子与娘子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她忽然想引娘子注意,自然是另有玄机。”
卓昭节道:“是啊,所以那会我就在想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想来想去,我也想不出来这小娘子要引我注意到底想做什么,但我想她定然是个关键,索性就把金药仙采灵芝耳坠子的事情敷衍过去,专门提了她怎么会不禀告我就出现在府里一事,本来我想的是,借这个机会把她人在侯府里留下来,问上一问……不想后来吕氏一跪,我倒是会过意来,这是冲着宁世忠去的,才不是冲着我。”
冒姑微笑着道:“婢子猜啊,多半是世子……”
“姑姑你不要总是觉得什么都是他安排的。”卓昭节无奈的道,“他若是有这样的安排,难道不会提前告诉了吗?既然没告诉我,我看多半是苏伯琢磨的,方才苏伯岂不是句句都冲着宁世忠去的?”
冒姑听了,皱眉道:“这苏史那也未免太过分了些,他口口声声的叫着娘子主母,结果做起事情来,商量也不与娘子商量,这算个什么事儿?”
卓昭节倒不在乎,淡淡笑道:“这也没什么,自过门以来,九郎处处护着我,看不顺眼的可不只是父亲与祖母,苏史那当然也要寻个机会称量我一下的,反正他也没有什么恶意,就当是心照不宣的合作一回好了,何况把宁世忠这一派人彻底除去了,对咱们也未必没有好处,说起来占便宜的还是咱们才对。”
又道,“姑姑你来帮我掌一掌眼——苏史那若是想要除去宁世忠,照理来说,应是易如反掌,怎么会拖延到现在,这样兜兜转转的?难道他还有旁的筹划么?但我看就九郎在祖母跟前的得宠,就是把这雍城侯拆了重新盖一回,祖母也不会在乎,苏史那何至于此?”
冒姑果然年老多谋,闻言微微一笑,道:“娘子之前分析起苏史那的用心与安排,不是很精明的吗?怎么现下却糊涂了?”
她含着笑,道,“苏史那哪里是拖延到现在?他根本就是特别把这位大总管和这些事情留到娘子进门、留到世子去翠微山不在,这才捅出来给娘子立威也是扬名的罢?毕竟娘子进门这些日子,即使一过门就打发了宁世忠,到底也是世子帮着的,如今世子不在,处置事情得宜,查出府中虫蠹,那当然就是娘子聪慧能干了!”
冒姑又道,“婢子瞧啊,今儿苏史那事先都没和娘子说,他可未必会对娘子有这份好心,照婢子来看,恐怕还是世子安排的!”
“是吗?”卓昭节闻言,却无高兴之色,而是蹙起眉,自语道,“明儿个使人查了坠子,恐怕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二十九章 内情
次日一早,卓昭节命明叶的夫婿纪容去东市查那副金药仙采灵芝耳坠子,叮嘱他道:“你须得问好了吕氏身边人是不是当真在那里买了这么副坠子,此外,他们这样一副坠子是打哪里来的,也尽量问明白了。”
纪容是卓家四房大总管纪久的幼子,他生得颇为齐整,因纪久是总管,他打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的,于大宅子里的弯弯绕绕都不陌生,人也机灵能干,又娶了卓昭节从前的贴身大使女明叶,故而游氏就让他们夫妇一起陪嫁过来给卓昭节帮手。
虽然纪容娶明叶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但除了卓昭节回卓家以及成亲时到镜鸿楼给卓昭节磕过头外,这还是第三次见到这位主子,不免有些紧张,诚惶诚恐的应了,道:“小的一定用心打听,为世子妇分忧。”
卓昭节对自己的陪嫁、又是内定未来的管事人选还是和颜悦色的,笑着道:“我今儿个晌午前怕都有事情,你晌午之后再来报就是了,此外我记得靖善坊外有家胡饼铺子里的饼做的不错,你既然出门,若是方便便过去带些回来。”
纪容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暗示自己若是打听不出来,或者拿不定主意,可以回敏平侯府去向纪久甚至游氏请教,感激的谢了,这才告退出去。
等他走了,卓昭节喝了口茶,问:“昨儿个伊丝丽与莎曼娜去吕氏、尤氏那里查帐查得如何?”
“回世子妇。”伊丝丽与莎曼娜姐妹这会已经侍立在旁,闻言,伊丝丽就代两人禀告道,“婢子去那儿对了帐本,除了君侯私下里给的因为没记帐不好对以外,却没发现她们那儿少了东西。”
“嗯?”卓昭节蹙了下眉,想了想却有些明白过来,道,“当真没少东西吗?”
伊丝丽与莎曼娜都点头:“确实不曾少。”
“我知道了。”卓昭节思忖了片刻,道,“这样,你们去个人到祖母那边问问,晌午之后我过去可方便?”
本来宁摇碧在的时候,要去长公主府,那是从来不必事先告诉的,毕竟纪阳长公主见着这孙儿就高兴,巴不得他过去,才不会因为他时不时的闯了过去着恼,但卓昭节这个孙媳到底不能与嫡亲孙儿比,还是谨慎点得好。
伊丝丽答应一声,道:“那婢子去罢。”
“你去也好。”卓昭节颔首,对左右道,“尤氏若一会来问那金药仙采灵芝耳坠子的事情,就告诉她我这儿正查着,等有了眉目自会去叫她,不要放她进来了。”
说着又命人,“把昨儿个剩下来的帐本拿了来,让我趁这光景看完。”
如此到了晌午,卓昭节小睡片刻,起来之后,外头禀告,说是纪容已经回来了,卓昭节换了身衣裳,略作梳洗,到了外堂,果然见下首的几上放着一包胡饼,纪容恭敬的垂手侍立,见到她出来,忙行礼问安。
卓昭节在上首坐了,便关切的道:“如何?”
纪容道:“回世子妇的话,‘聚宝阁’在去年确实卖出过一副金药仙采灵芝耳坠子,也确实是咱们府里采买的,小的方才去问过采买之人,道是那副坠子去年年底交与君侯,至于君侯是否赏了尤氏却不得而知。但小的将昨儿个从吕氏表妹那里取来的那副坠子请‘聚宝阁’的老掌柜看了,也说确实是他们卖出去的那幅——只是小的出了‘聚宝阁’后,照吕氏所言,到了东市另一家铺子问过,那边的掌柜却也道是这是他们年初时候收了进来,一个月前卖给吕氏身边的使女的,当时那使女买坠子时,亦说是吕氏要给一个快出阁的姊妹添妆,所以要好的,从四五副赤金坠子里头挑出了品相、成色最好的这副。”
阿杏等人听得皱眉,卓昭节闭目片刻,复睁眼道:“那你后来去买胡饼呢?”
这就是问纪容回敏平侯府求助后,纪久与游氏的推测了。
纪容会意,道:“小的买胡饼时,恰好遇见小的的父亲也在为夫人买,所以说了几句话,听小的说了经过,父亲说,怕是尤氏身边出了内贼,偷了她的东西出去卖,却凑巧被吕氏买了送与其表妹,又叫尤氏看见,这才闹了起来。”
卓昭节若有所思道:“确实应该是这么回事。”
毕竟昨日吕氏反诘尤氏两人关系并不和睦,甚至于吕氏根本就不登尤氏的门,却是怎么偷她的东西?当时尤氏也无言以对,只得推测大约是自己身边人受了吕氏的收买。
然而尤氏也说了,雍城侯如今一个月都不见得登一次吕氏的门,显然这吕氏是失宠了,一般是妾,尤氏身边的人又不是傻的,若是吕氏正得意,那些下人偷了尤氏的东西去讨好吕氏还有点道理,可如今得意的是尤氏,尤氏身边即使出了背主之人,也犯不着把偷出来的东西拿了去给吕氏——多半是拿了出去卖掉,只不过不巧这副金药仙采灵芝耳坠子合该与雍城侯府有缘,兜兜转转的又叫吕氏买了回来。
只不过,要说事情就这么简单也不可能,卓昭节思忖着,苏史那之前说什么宁世忠收取雍城侯侍妾的银钱以准许她们的家人随意出入侯府,由于这件事情涉及到了雍城侯的侍妾,所以他不便多言,恐怕也是一半一半,虽然苏史那月氏人、申骊歌陪嫁的身份,再加上申骊歌死后,月氏人上表朝廷,圣人与皇后私下里答应月氏族不会让雍城侯续弦、以保证宁摇碧世子地位的缘故,他的确不便在雍城侯侍妾与家人时常来往上面多说什么。
因为以雍城侯的身份,答应不再续弦已经是一种屈辱了,若苏史那还要对雍城侯的后院再指手画脚,雍城侯岂能再容忍?圣人、皇后、长公主也会认为这是月氏族贪心不足,对雍城侯步步紧逼,本来申骊歌的郁郁而终,宁摇碧也跟着受到同情与怜恤,但苏史那若是不知道收敛,哪怕他是出于好意去提醒雍城侯,出于立场,雍城侯也会怀疑他是连自己纳几个妾都不能容忍,雍城侯本来从前娶申骊歌就是出于时局所迫,对月氏族不免深怀怨意,当真把这位君侯逼急了,他索性闹起来,到底是圣人的嫡亲外甥、长公主宠爱的幼子,那时候难免两败俱伤,对宁摇碧也没有什么好处。
不过,苏史那这会却忽然放纵这件事情被揭发出来……难道只是为了对付一个宁世忠吗?
卓昭节思忖了片刻,道:“冒姑你带人去,把尤氏、吕氏并伺候她们的人都带了,咱们去见祖母。”
许是因为提前让伊丝丽跟长公主透过口风,长公主晓得卓昭节这回来寻她是因为雍城侯府有事,特意清了场,卓昭节行礼问安过了,因为宁摇碧不在,长公主的神情不复见到宁摇碧时的慈爱若水,神色之间,带着淡淡的威严与高傲,赐座之后,只略扫了眼被带过来的人,就直问道:“是戡郎的侍妾不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