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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卓芳涯本来就和大房、四房的关系不怎么样,他今早被敏平侯当着合府之人的面骂过,心情正不好,此刻哼了一声,索性直接撕破了脸,道,“父亲吐血昏迷时,书房里只有一个快死了的文治之!此外全是你四房的人——我看根本就是你们把父亲气得吐血昏迷,为了不让文治之说出真相,故而杀人灭口!”
卓芳涯说出这番话后,堂上顿时一静!
“五叔可真会想!”卓昭节脆生生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她再天真,如今也看出来了,不管怎么说,在敏平侯吐血昏迷一事上,四房的嫌疑——不,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四房干的,虽然卓昭节觉得卓芳礼诉说的委屈也是理所当然,敏平侯若不先做初一,又何来今日的十五?问题是一旦曝露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件事情的根源,还在于她,若非为了她,卓芳礼不会带着儿子闯进书房、将文治之打得濒死!
假如卓芳礼今日未到书房,那么他对敏平侯说的那些话还会压在心底,不至于酿成大错!
疏远苛刻的祖父与一心维护自己的父亲——卓昭节根本就不用考虑就倒向了后者。
她不像卓昭粹那样对敏平侯心怀孺慕,毕竟祖辈的怜爱,她在游若珩与班氏身上已经享受充足,打小被诸多长辈宠爱的卓昭节可不是非要得到敏平侯的认可与在意的人,实际上卓昭节对祖父的感情着实谈不上深刻,从见到这个祖父到现在,敏平侯唯一做的一件让她心存暖意的事情就是在敦远侯之子调戏她时维护了孙女。
但比起卓芳礼为了女儿挺身而出可差得远了。
虽然卓芳礼失过一次手,可平常时候却没有像敏平侯那样开口必是训斥、使得卓昭节到了他跟前就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惟恐被寻到岔子,即使如此,敏平侯总也能找到遗漏的地方对孙女冷嘲热讽、严加斥责。
这种刻薄寡恩的祖父——卓昭节只用了短短片刻就硬起了心肠——祖父吐血昏迷的真相决计不容透露!
然而总要有人出来承担这个责任,敏平侯总归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吐血昏迷!
这个责任四房不能背,那就只能污蔑其他人了。
四房在卓家最大的仇人就是沈氏,这个替罪羊不选卓芳涯还能选谁呢?
对沈氏来说,是破釜沉舟,对四房而言,亦是背水一战!
两边都没有了退路。
为敏平侯负责的那一边,即使不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亦将沦落到风雨飘摇之中,而胜者,却将接手这偌大的侯府,承爵为敏平伯,继续享受这荣华富贵,就着仇人的惨淡下场欣然吐气扬眉。
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前卓昭节正是担心卓昭粹乃是敏平侯教养出来的,当年还曾奉过敏平侯之命、骗过卓芳礼与游氏南下为延昌郡王一派造势,并试图说服游若珩倒向延昌郡王,一旦被沈氏击垮心防,说出事情真相,给四房带来灭顶之灾,故而打断了卓昭粹的话。
此刻自然不能容卓芳涯指责下去,当即接了话,冷声道:“但事实却是,祖父唤我进书房先询问昨日时四娘子与慕三娘子、欧家娘子之间的冲突经过,而后说到敦远侯之爱妾易夫人的行事……”
她瞥了眼沈氏,哼道,“昨儿个祖母也看到易夫人闹事的经过了,祖父听了之后,实在看不上这样的人,就说了一句无知妇人,跟着,便想到了之前五叔带着央夫人到上房来预备受礼的事情……”
也亏得她急中生智,到底把话头圆了过来!
不然之前卓芳涯诘问的敏平侯特别把她一个四房嫡幼女叫到书房去,又把余人打发了,却是为了问五房的事情,岂不荒谬?
但卓昭节现在这么一说,众人倒是信了一大半,毕竟昨日小娘子们的冲突,前院也有耳闻,只不过昨日人人都忙碌到深夜,也不及细问,但也知道这件事情是在卓昭节眼皮底下发生的,敏平侯自是要叫了卓昭节去询问,至于易夫人——这位敦远侯爱妾昨儿个大闹的事情也隐约传出风声到席上,由她联想到同样是妾、又才惹了敏平侯发怒的花氏也不奇怪。
卓芳涯怒道:“是吗?说的跟真的一样,却不知道你是怎么帮我说的话?”
“我前些日子在园子里见过央夫人一次,倒觉得央夫人不像易夫人,还是颇为知礼懂事的。”卓昭节从从容容的道,“本来,祖母也是重规矩的人,若央夫人与昨儿那胡搅蛮缠的易夫人一个样子,祖母又怎么会许了她进门?五叔说是不是?我这么想,也就这么与祖父说了。”
卓芳涯十分宠爱花氏,不然也不会在侄媳妇敬茶时竟把她也带过来,听侄女帮自己爱妾说话,脸色倒是一缓,道:“你说的不错,央娘是正经良家出身,一向知书达理,温柔体贴,怎么会是易氏那种人能比的?”
他这个时候还不忘记他的爱妾,色令智昏到这样的地步,沈氏差点没被他气死过去!
好在卓芳涯下意识的应和一句也觉得不对了,忙又沉了脸色,冷笑着道:“然后父亲就要打你?”
“当然不是了。”卓昭节淡淡的道,“祖父先训斥了我,说若非央夫人从中挑唆,五叔又怎么会把五婶赶走?以至于如今鸠占鹊巢?但我以为,祖父先前是拿易夫人与央夫人比,央夫人进门的事情我一个晚辈不好说什么,然她性情为人却是比易夫人强多了,祖父因此认为我是在顶嘴,一气之下,就要去取戒尺动家法。”
沈氏冷笑着道:“这样就算被五郎连累?分明就是你在你祖父跟前挑唆,好好的说着昨儿个几家小娘子纠纷的事情,你倒是把话题引到易氏身上做什么?还不是为了提醒你祖父想到花氏?!然后你可以继续挑唆?”
卓芳涯本来因为卓昭节夸奖花氏敌意略减,此刻被母亲提醒顿时又怒了起来!
只是卓芳礼也不可能不帮着自己女儿说话,当下就淡淡的道:“无凭无据的,老夫人这是胡搅蛮缠了,老夫人总不至于与那易氏一样吧?”
沈氏昨日被易氏弄的非常之狼狈,心里也不知道骂了易氏多少次下。贱泼妇了,如今却被卓芳礼拿易氏相比,震怒之下,索性再祭出身份这面大旗,冷冷的道:“我教训几句孙女,你多个什么嘴?什么时候,做祖母的说孙女几句,还要看儿子的脸色?!”
她端起了继母的架子,卓芳礼却不是大夫人,既知无退路,索性不买帐,也冷冷道:“若老夫人正经说事情我自然不会说什么,但老夫人如今为了保亲生子,硬要栽赃孙女,我的爱女之心,与老夫人爱子之心岂非一样?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无辜的孩儿受这么大的委屈?再说忤逆犯上这么大的罪名,我儿年少娇嫩,可是担当不起!”
第二百二十六章 背水之战(下)
“我栽赃?”沈氏气极而笑,厉喝道,“那我倒要问一问小七娘!你祖父叫你进书房是为了问几家小娘子之间争执的经过罢?你祖父是什么身份?他昨儿个回府来为小七郎的婚事应酬一日、又在侯府里歇了一夜好吃新妇敬的茶,就这么一日一夜的功夫,永兴坊那边不知道积累下多少公文!不然为什么今早就打发了书童卓香过去别院那边取公文过来?若是卓香在书房里,恐怕你们也未必能够得逞了!”
她冷笑着问,“以你们祖父的身份和辰光之紧,问一问小娘子家的经过,以确认是不是需要向其长辈赔礼,这是有的,但易氏——这么一个妾也配你们祖父来问?这不是你故意提起又是什么!”
卓昭节捏紧了拳,面上却平静的道:“这是因为祖父让我将昨日之事的始末详细说来,不许漏了一星半点,我自然要听祖父的话!从头详细说来,中间祖父可也没打断让我不要提易夫人!”
沈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那么你祖父提到花氏时,你又多个什么嘴?不管怎么说,花氏也是五房的人,你这么点儿年纪会看个什么人?你也才见过她一两回,知道个什么好与坏?你祖父的眼光岂是你能比的?你若是个懂事知道规矩的晚辈,那就该听着!你祖父可以说花氏不好,但花氏是你五叔的妾,这天下哪里有闺训严谨的小娘子去说叔父房里人长短的道理?”
她不让卓昭节说话就继续道,“你是你外祖母抚养长大的,你外祖母我是知道的,是个极重规矩的老夫人!你是她嫡亲外孙女,她不可能故意把你教坏,定然是下了功夫好生教导你规矩——既如此,你会不知道当时最有规矩的做法就是默默听着?你却故意为花氏说话!你哪里是为花氏说话?你这是惟恐你祖父不迁怒花氏罢?所以说本来你祖父不该生气,都是被你一步一步引动了真怒!”
卓芳礼冷声道:“老夫人好口才,只是我儿心善,念着花氏腹中有五弟如今唯一的男嗣,帮上几句嘴——这不也是和老夫人学的吗?合府上下谁不知道老夫人最是仁慈不过?”
他居然能把沈氏眼里的恶毒算计和挑唆说成是心善之举,饶是沈氏此刻已经和四房公然撕破了脸,也不禁气得一阵晕眩!
而且卓芳礼的话还没完,“父亲虽然规矩严,然也不是轻易动怒的人,更何况是动家法?为了区区几句花氏的好话就要叫人拿戒尺,还不是因为之前被五弟气闷在心在前?所以七娘怎么不是被五弟连累的?”
“就算如此,父亲当时出了书房命下人送把戒尺过去,这是下人所见。”之前胡老太医在内室诊断,没跟进去的人在外头也不是空等,早就把书房外的下人叫过来问了又问,对下人所见到的事情皆了然在心,卓芳涯冷冷的道,“那时候父亲还是好好的,可见父亲即使为我之故迁怒了小七娘,但也没到气得吐血昏迷的地步!恐怕是小七娘不甘心受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尤其是四哥你爱女心切,带着长子次子去给小七娘撑腰,故而小七娘越发的无法无天,这才把父亲气到了那等地步!”
沈氏亦道:“文治之受你们父亲信任,在咱们家已经有十几年了,他素来就是一个端方的君子,别说追着小娘子打,轻易都不理会小娘子的,若非小七娘有错在前,怎会将他堂堂一个读书人激成那样?”
她笃定了四房为了卓昭节的闺誉也不可能公然的说文治之非礼卓昭节,那么如果不是此事,卓昭节就很难在解释她与文治之之间的冲突时占据得理的位置了,毕竟沈氏刚才已经给文治之定了一个“半师”的头衔,这会哪怕说文治之先出言嘲讽她,沈氏也会坚持认为这是文治之的教诲,是卓昭节心高气傲任性无礼不肯听训,总而言之是卓昭节的错!
这样接下来敏平侯发现孙女如此不堪因而震怒——这责任才能推到四房头上!
这回却是游氏开口了:“母亲这话说的可不对,文治之倘若当真是个端方的君子,又怎么会公然追着七娘打?谁家幕僚做得出来把东主嫡亲孙女当个下人打的事情?别说君子了,就是目不识丁、寻常知道规矩的下人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她嘲笑着道,“依媳妇看呢,父亲后来叫了文治之与七娘进书房,定然是问起缘故,恐怕就是震怒于文治之此举荒唐,所以怒极动手……甚至于被气成如今这样吧?毕竟父亲乃是七娘的嫡亲祖父,焉有不心疼七娘的道理?”
卓昭节自是立刻接话:“母亲说的极是!”
沈氏沉声道:“游氏你不必拿贬低文治之来为小七娘说嘴!你们父亲不是那等帮亲不帮理的人,他向来公平的很!即使小七娘是他的嫡亲孙女,但若是她的不好,你们父亲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