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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只见他约三十六七岁模样,中等个头,偏胖。长得方脸大口,很有贵人相。一双眼睛不算小,但与肥大的脸比来,就显得小。眼中流露出诚惶诚恐与沮丧。两耳肥大,较一般人挂得长,快要垂到肩上。双臂也长,垂下来几乎要到膝盖。这让他看上去确有些异于常人之相。身上穿着赭黄色绫缎官服,但布满灰尘,肩及袖处还有划破之处,一片缎子翻在外面。面孔虽然白皙,但尘诟满面,神色疲惫。头戴一只青玉冠。青玉冠束着的长发显然多日未洗过了,布满灰尘。胡须不整,如蓬乱的茅草。额角处隐隐有刚擦破的皮,却未流血。
这个样子似乎太落魄了,以至曹操忍俊不俊扑哧笑了,用揶郁的口气戏道:“刘使君别来无恙?”
刘备疲惫的身子仍然跪伏在地,谦恭道:“托曹公洪福,备身体尚好!只是奔波无功、碌碌无为!”说罢,泪水从眼里流了出来。
曹操似乎生出一片恻隐之心,收回了揶郁嬉戏的表情,赶紧起身,走刘备面前,扶起他道:“玄德!何必多礼!请上座!请上座!慢慢叙谈!”
然后将他引到程昱上首坐下,与周瑜相对,并令人取来箸、爵、银盘等用具,搁在他面前,自已又回到了座位上。
待刘备坐好,曹操举爵,笑道:“刘使君!请满饮此爵,以消晦气!”
身后一个内侍赶忙给刘备斟满酒。刘备双手恭敬地捧着,一口喝下。
喝完了,他放下爵,又揩起眼泪,边拭泪边道:“曹公!吕布欺人太甚!他为袁术等人所拒,无处落身,我以徐州之地借他落脚,岂料他反将我赶出徐州!曹公众望所归、忠义之名扬于海内,一定要为刘备主持公道!”拭泪的同时,他不停地偷眼看曹操。
“哈哈!使君!你我兄弟!使君有难,我岂能不帮?你先在此歇息几天,孤明日表你为豫州牧,再令人为足下准备粮食兵器,就领兵与足下一同讨伐吕布,为足下雪恨!”曹操仗义的语气道。
刘备大喜,赶紧离座顿首:“谢明公厚恩!备没齿不忘!”
“何必多礼!只要使君日不再与孤翻脸便可!”曹操笑道。
刘备红了脸,肥大的脸上现出难堪的表情。“明公笑话了!明公有恩于备,备报恩犹恐不及,岂敢与明公翻脸!而况,刘备又有何才能与明公为敌?”他讪讪道。
“哈哈哈!”曹操大笑,跟着道:“明日我表你为豫州牧时,将足下原是大汉帝室之胄的家世奏明天子,天子或许会召见足下!”
一股无限的欢喜从刘备眼里绽放出来,跟着很快收敛往,眼珠转了两转,又停住,低眉顺眼,脸上溢出一种忠厚无比的表情,起座,后退一步,伏地对曹操拜道:“备叩谢明公!”。曹操哈哈笑着要他不要多礼。他重又在席间坐下,用一和谨厚的语气小声道:“算起宗谱,刘备确为当今天子之叔父,可惜竟未能一睹天子尊颜以叙衷情!”说完,眼角又挤出几滴眼泪。
“既是天子皇叔,理当尊奉汉室,为朝庭除残去污,为何拥兵一方,攻城略地,争个不休!”周瑜忽然打断了刘备。
刘备吓了一跳,朝周瑜望过来,又看着曹操:“这位是——”
“哦!这位是辅助孙策平定江东的周瑜周公瑾!”曹操引荐道,又对周瑜介绍了刘备。
“哦!原来是周公子!幸会!幸会!”刘备显然听说过周瑜,眼神亮了一下,赶紧拱手致意,又问道:“公子也来投奔曹公了?”
周瑜毫不客气地挖苦道:“某岂是屡战屡败以投奔他人以求生的人?”
周瑜的挖苦与嘲弄让刘备十分难堪,红了脸,呆望着周瑜,竟无言以对。
周瑜刚才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刘备。作为有志于助孙策定天下的人,他对刘备的身世、才德、为人自然知晓,不唯知晓,还甚为看不起!刘备字玄德,出生在冀州涿郡,据称是汉中山靖王之后,但自祖父一代家境就衰败了。父亲在他少年时去世,他和母亲以贩麻鞋为生。此人虽家贫,但少有大志。他家东南角有一颗桑树,高达五丈,树繁叶茂,亭亭如盖。往来之人都道此树长势非凡。有好事之人就称此树下必出贵人。一日,他与小伙伴在此树下玩闹时,又遇好事者称此树怪异。他忽然大声道:“日后我定当乘如同这一样高大无比的羽葆盖车!”羽葆盖车为皇帝所专有,此言一出,路人皆以为异。他为人少言语,多心计,喜怒不形于色;不喜读书,而喜女人、狗、马、音乐,和华丽衣服。好结交豪侠,由此结识了两位勇猛过人的壮士关羽、张飞。其帝室之胄的身份使关、张二人贴心追随他。甲子年黄巾之乱,各州郡举义兵平乱,刘备领关羽、张飞投军。黄巾扑灭后,因击杀黄巾有功,刘备被授中山县县尉一职。其后董卓进京,他投靠曾有同窗之谊的一方诸候公孙瓒,一同参加了讨伐董卓之事。讨董联军解散后,天下大乱,各地群雄兼并,他被公孙瓒派做平原相。在此任上,因出兵随东莱太史慈营救当朝名士、北海相孔融而名声大显。不久,公孙瓒忙于和袁绍交火,渐渐不支,刘备竟弃了公孙瓒而投靠了徐州牧陶谦,并跟随陶谦一同与曹操为敌,屡次被曹操打得大败。陶谦病故前,表奏刘备代领徐州牧。自此刘备成了一方的封疆大吏,跻身为豪杰之列,和曹操、袁绍、袁术等人一道为天下人所谈论了。他的中山靖王之后的家世成为他与诸雄争雄及博取民心的最好的资本,故颇得一些士人拥戴。但此人才具实在平庸,与人交战,鲜有获胜。先后多次为袁术及曹操击败过。两年前,吕布为曹操所败,无处容身,投靠他。他将徐州下邳之地借给吕布落脚,岂料吕布竟和袁术联兵,反将他打出徐州,掳其妻子。他无处容身,反过来投靠原本来投靠他的吕布,此事被众豪杰传为笑柄。吕布见他投降,便将原属于徐州的小沛借给他驻扎。此后两家几分几合,或联手共讨袁术,或彼此又翻脸相争。最终两人完全翻脸,刘备被吕布赶出徐州。现在大概是无处可去,只好前来投奔曹操了。对于刘备其人及经历,周瑜自然知晓。在各路豪杰中,周瑜最看不起的就是刘备了。倒不是嫌他出身贫寒,而是看不起他的个性禀赋和才能。这与两人的出身及所受的教养也有关联。周瑜出身书香门弟、官宦之家,自小知书达理,习文弄武,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且受大汉风骨熏陶,自有侠肝义胆,忠孝勇诚信义并愿为之舍生的君子风范,而刘备这个卖麻鞋的野心勃勃的乡村野夫却不喜读书,唯喜马狗和女人。喜女人却又视女人为衣物。周瑜听说,为笼络关羽、张飞等诸壮士,刘备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物!”。事实也是如此,刘备总是不停地娶妻,身边没了女人立即便娶一个,而一遇战败,便又将这衣物抛弃,独自狼狈逃命,此后又娶。这实在令周瑜不齿。周瑜以为,男人固然顶天立地,但也应善待女子。而况,若有心仪的并娶之为妻的女子,更应视若至爱,相伴终生,岂可视若衣物,随意换取或抛弃?此既非大丈夫所为,也非一般俗男子所为。而刘备这个自称英雄又喜女人的人竟公然为之,实在可恶!此外,刘备此人工于心计,毫无忠勇诚信,有的只是出人头地、不择手段的帝王之心!这也让周瑜很不喜欢!周瑜喜欢诚信之人、忠勇之士,喜欢坦荡磊落的英雄,如孙策、如太史慈,甚至素待他不礼的程普!有帝王之心并不为过,所谓雄心勃勃,抱负远大是也,但刘备既有称霸之心,又假惺惺以汉室之胄为家世、以匡扶汉室为已任来哄骗世人的虚伪之态却让他厌恶。更何况,刘备的才具又是那样平庸,从头到尾与人没打过一个胜仗,可谓屡战屡败,只靠依附他人为生。如此平庸无能之辈,竟然也敢有帝王之心!竟然也跻身英雄豪杰之列,竟然也和曹操、孙策等人一道成为天下人谈论的一方英雄!这让周瑜有些啼笑皆非!当然,周瑜心里也清楚,刘备之所以跻身豪杰之列,乃是沾了前徐州牧陶谦的光,陶谦死前将徐州让给他,又表了他为徐州牧。而陶谦把徐州托付给他,除却他善笼络士人、能屈已下人、并有帝室之胄这一金字招牌外,也因他有些人马,并有关羽、张飞二员世之虎将可守徐州,没有想到只一年半,就被吕布赶出徐州了!此前周瑜只知刘备在徐州和袁术、吕布打得不可开交,没想到竟会惨到这种地步,戴着徐州牧的空头衔灰溜溜来找曹操求救!刚进来见曹操时那种卑微之态及张嘴便哭的样子就让他反感之极。当然,或许投靠曹操是他发迹的又一次机遇,曹操方才答应了要保举他为豫州牧,并且向天子引荐他。此人身份便又多了些光环!从此可以皇叔的身份接近天子了!这个庸才的运气倒真的不错!周瑜心里不由得不感叹。但,在感叹的同时,他的鄙视仍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了,现在,见刘备问他好,他就忍不住冷笑并挖苦他一句。
曹操见刘备难堪,赶紧打圆场道:“哈哈!今日见周公子和刘使君,甚慰孤意!诸君且不谈国事,只管饮酒!来!”他举起了爵,目光炯炯,望着周瑜、刘备。
周瑜称不胜长途跋涉之苦,要先回去歇息,起身告辞。
曹操劝他多留一会,周瑜坚辞,曹操只好答应了,又叮嘱他好好歇息,并称改日请他去许田射猎。周瑜拜谢了,告辞曹操,出了曹府。
·13·
耿峥 著
第十三回
猎许田三英逐美鹿 图不轨云长刺曹操
第二天,周异到大司农府里公干。周瑜就去拜访蒋干。他从父亲周异那里得知好友蒋干已迁至京城衙门许都尹府里做长史了。他没有骑马,想是顺便在街上随便逛逛。找到许都尹府,里面的椽吏告诉他,蒋干一个月前已被出使外地去了,估计这就两日就回。出了尹府,周瑜独自在大街逛。
大街上人来人往、笑语声喧,车水马龙。迎面,距他约百步间,迎面走过来两个颇为雄壮的军人,均未戴头盔,只在头上戴了武士冠以束发,身上也未披重铠,只是斜披着战袍,腰间再环唐猊铠甲,系着狮蛮宝带。其中一人披绿战袍,一个披黑战袍。披绿战袍的身高九尺,看上去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如一棵巍然大树,面孔如重枣一般。丹凤眼、卧蚕眉。一部胡须,长约两尺,黑又浓密,飘飘洒洒,颇为动人。另一位披黑战袍的也很威风。身长约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膀粗腰圆、面黑身黑,看上去力大无比。因两人在人群中甚为打眼,周瑜不自主地朝他们瞥去一眼,心里下意识地叹道:到底是帝王之都、曹操治下,果多雄壮军人!然后又扭过脸,将目光朝两边放去,继续贪看这京都风情。
这时,一个盗贼从他身边走过去,直往前面那两人走去,从那个披黑袍长着黑脸的身边擦肩而过时,手腕轻轻一晃,飞快地摘下挂在他腰间的一个银袋。然后迅疾地往前走去,挤进人群之中。
黑袍军人却并没有注意,仍与披绿袍的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与此同时,周瑜脸上挂着微笑、一面往街两边瞅着,一面漫不经心往前走。瞅着瞅着就和那披黑战袍的撞上了。
周瑜一愣,不自觉打量他一眼。
那人环眼圆睁着,虎须竖起,恶恨恨地瞪着他打量着。
周瑜退一步,拱手躬身:“兄台!得罪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