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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生的大姐夫在赵大树的加工厂任副厂长,话里话外,也在帮着赵大树。
赵大生见这般情势,憋着的火气就更大了。
“瞧不起谈不上。”赵大生意气上来,越发地耍起滑头,在那里狡辩道,“不过,按咱们国家的国情,城市企业家的确比乡村企业家要有社会地位,要不然,大家怎么老是听到国家说要帮扶乡村企业,没有听说要帮扶城市企业。既然要帮扶,乡村企业家自然是不如城市企业家的。”
“这么说,大哥和你喝酒不喝了。”赵大树逼问道。
“喝!你是大哥,和我喝酒当然要喝。”赵大生刚才本想以退为进,但现在他觉得,自己不能在气势上输给赵大树,“酒要喝,道理要讲清楚。”
说完,赵大生站在那里,举着杯,也不马上喝,而是继续跟赵大树掰扯。
赵大喜此时也举着酒杯站了起来:“大哥、三弟都是企业家,我这个开中巴的,算得上是个体户,不知能不能和企业家一起喝。”
赵大喜这两年弄了一辆中巴,从乡里到县城,每天早晚地拉客。
赵大树说道“个体户也是企业家。”
大姐夫点头不迭:“大舅子说得没错的,个体户也是企业家。”
赵大喜听了甚是满意,歪着头叫道:“好,大哥说得好。”
这一场家宴,都成了角斗场,赵大生不知是欢喜还是悲哀。
赵大生忽然觉得,这场面,其实错在自己。
“我好歹受过高等教育的,和他们这些大老粗来瞎扯这些干啥?真是他妈的好笑。”赵大生心中说道。
赵大生瞥了一眼二姐夫宁荣卫,他和二姐至今在外面打工,没什么名头,此时坐在席间,倒是安安静静的。
赵大生便道:“既然喝,二姐夫也一起来,咱们哥几个,也不管是不是企业家,一起干了这杯。”
赵大生父亲坐在上首,手上夹着烟。他听赵大生如此说,点头说道:“对,大生这句话说得没错,你们几个……”赵大生父亲一边说,那只夹着烟的手一边对赵大树、赵大喜、赵大生,还有赵大生的两个姐夫指了指,那手移动过程中,就有烟花飘落在他面前碗碟的菜肴中,“你们几个都是各自家里的顶梁柱,都别扯那些王八羔子犊子,一起把酒干了。照你们这般说,你们的穷老子穷老母到现在还在抠泥抠土,就没资格和你们喝酒了?喝,你们一起喝。”
桌上的女眷纷纷应和:“说得对,喝酒就是喝酒,说别的干嘛?一起喝了。”
赵大生血冲脑门,放声说道:“爸说的是,咱们哥几个难得相聚,索性我们一起连干三杯。”
说到底,赵大生还是气未平,他心里暗道:“我刚才说不喝,你们偏要喝,现在我也不管那么多了,索性让你们见识见识,咱们几个,谁的酒量高。”
赵大树、赵大喜,还有赵大生的大姐夫不知赵大生心中所想,趁着酒劲,都在那里叫好。
三杯酒下肚,赵大生的二姐夫宁荣卫就不行了。
宁荣卫坐在那里原本就没多少话,此时三杯酒下肚,酒力上来之后,他硬撑在那里,就更加无话了。
女眷们在酒桌上坐久了,都觉无味。宁荣卫是男子,不能轻易离桌,女眷们却有身为女子的好处,她们坐不住了,就拍拍屁股,下桌去了。
其时,八仙桌上的孩子们,早已散了。他们有的跑了出去,有的坐在火炉上,有的在站在圆桌旁看热闹。
柳梦燔见火炉上围坐着小孩,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好在赵大生母亲、大嫂、二嫂、大姐、二姐极其殷勤,一边收拾八仙桌,一边对柳梦燔说道:“梦,你到厨房来,厨房里也有火炉的。”
众女眷洗完碗,收拾妥当之后,赵大生的大嫂才对柳梦燔说道:“梦,你随我去,家里有热水器,洗了澡你就住在我家。”
“大生呢?”柳梦燔问道。
赵大生母亲缩着颈脖子,笑道:“别管他,我们这里的风俗,女儿回家,夫妻是不能住一起的。”
柳梦燔不解道:“可大生是你们的儿子啊。”
赵大生母亲道:“这儿子,已出家到外面,按我们这里的规矩,他就是女儿了。”
赵大生二姐夫说道:“梦,妈这是把你当做她女儿了呢。”
一番话,说得众女眷都笑。
柳梦燔知道规矩如此,便随大嫂去了。
赵大生和赵大树、赵大喜以及大姐夫,在酒桌上又接着干了好几个来回。
期间,赵大生大姐和二姐,已为桌上的男人们泡上了绿茶。
几个男人便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斗酒,至于那些早已冷去的菜肴,那是再也没人动筷了的。
赵大生的大嫂带柳梦燔去了之后,复又回来,她和二嫂眼见赵大树、赵大喜快不行,这才窜啜着说道:“爸,妈,都差不多了。”
赵大生父亲看看赵大树、赵大喜,还有那大女婿,的确已经可以了。便说道:“差不多了,我去把散席的鞭炮放了。”
赵大生二姐夫宁荣卫刚才歇了一阵,此时酒劲已经下去,他连忙说道:“爸,我去,我去。”
说着,他拿了一串鞭炮,到门外放了起来。
门外鞭炮一响,几个男人便下了桌,赶走火炉上的小孩,各自坐了下来。
赵大生大嫂、二嫂见自己的男人离了酒桌,帮忙收拾妥当之后,这才又各自回了家。
这火炉上的几个男人,坐在火炉上,烟雾缭绕,酒气满身,他们扯着大嗓门胡扯瞎吹了好一阵之后,也都各自散了。
火炉上一时留下了赵大生父母以及赵大生三人,顿时安静了许多。
赵大生父亲递了一支当地产的香烟给赵大生。
赵大生手上的烟刚刚抽完,觉得连续抽吃不消,便想推辞。
赵大生父亲说道:“抽!虽然是三块钱一包的,但一样是烟,你个臭小子,现在还嫌弃这烟了?”
赵大生笑道:“哪里!”当下也不多说,接过来就点燃了。
赵大生父亲道:“我和你妈一辈子是抠泥土的命,我们不做就会觉得不舒服。不过,只要身体好,这也没什么……”
赵大生听到这里,便去看他母亲。他母亲缩着颈脖子,一向少言寡语,此时她坐在那里,正一边捻着佛珠,一边在听这父子俩的对话。
赵大生父亲大约是被烟呛着了,咳嗽了几声,这才继续说道:“……你们兄弟几个,现在是出息了,但别伤了和气。”
赵大生父亲这话是针对刚才酒桌上的事说的。
赵大生忙道:“爸妈放心,我又不常在家,不会伤和气的。”
赵大生父亲又道:“梦这姑娘我们瞅着不错,你可要好好待人家。明天我们就请一请全村人,把你们结婚的酒席给补办了……婚姻不是儿戏,日子好坏,一起过最重要。”
赵大生这年迈的父母,骨子里浸染着中国传统的伦理价值。这些东西也许是老旧的,可恰恰是这些东西,让赵大生的父亲和母亲,风风雨雨地一起走了这么一辈子。
执子之手,相濡以沫。
赵大生父母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样的词,然而,能做到的偏偏是他们这些从不说这些话的人。
赵大生不知道自己和柳梦燔能不能做到。可父亲的叮嘱,他还是必须回应的。
“你们别担心,我有分寸。”赵大生说道。
赵大生父亲便点点头,沉默了一阵,这才又问:“你在外面好的吧?你那脾性,我和你妈是知道的,从来都是光鲜在外面,吃的苦却从不拿来示人。”
这一句话,忽然将赵大生内心碰触了一下。
懂儿女的,还是天下的父母啊。
五年以后,赵大生这年迈的父母去世。
他们人到晚年,儿子们多多少少都有了出息,照理,这两位老人已完全有条件安享清福,但他们没有这么做,而是一如既往地劳作着。
临到他们去世的那天,他们还种了一地大豆。
他们种完豆,正要回家,在过一座独木桥时,赵大生母亲一个磕绊,不小心摔到了木桥下的深潭。赵大生父亲便去施救,结果老两口便这么双双西去了。
也许,这就是天下的父母!
——天下父母心,有时候无论用什么词语,都不足以言表。
43、赌酒
补办酒席那天除外,赵大生在老家一连玩了三个整天。
赵大生和柳梦燔两人,先后被赵大树、赵大喜、赵金凤、赵金花四家请去做了客;期间,赵大生带着柳梦燔,又走了一些往日关系不错的亲朋旧友。如此一来,这三天,简直是一刻也不得闲的。
到了二零零二年二月十八日,农历正月初七一大早,赵大生和柳梦燔驱车驶离了老家,两人在孔方市柳梦燔自己的家里歇了一晚,次日,赵大生、柳梦燔夫妻俩,再带上柳梦清,便回到了三江市。
春节放假前夕,远大已搬入世贸大厦。
远大原先的办公地点和世贸大厦相隔虽不算太远,但在行政区上,却跨了一个区。柳梦燔身怀六甲,仍然每天早出晚归的在公司打点,这已是不易。公司因地址变更所涉的各项手续,当属外联事宜,赵大生春节探亲回来后,不管事无巨细,少不得一一亲自上阵。
办完了公司地址变更的各项手续,世贸大厦这写字楼剩余款项的支付期限不觉间也已近在眼前。
银行贷款的手续虽已办理妥当,但还未最终签核发放。
赵大生眼见实在等不住了,只得把信贷科汪科长约了出来。
“汪科,我们的那笔贷款什么时候可以批下来?”赵大生所贷款的银行,是一个小小的支行。早前,赵大生便已打点过汪科长以及这个支行的樊行长。所以,这次约汪科长出来,彼此稍作寒暄之后,赵大生便直入主题地问道。
汪科长挠了挠头,说道:“赵总,咱们是兄弟,我也不瞒你,我们这样的小银行,贷款发放,都需我们樊行长签字才行。现在材料在樊行长那里,只要他一签字批准,兄弟我立马给你发放。”
“樊行长这几天在吗?”赵大生问道。
“在的,也就这几天恰好有空。”汪科长说道,“过几天,樊行长就要到西部去考察去了。所以,兄弟你得抓紧。”
赵大生谢过汪科长,回去就开始盘算。
樊行长那里之前已经打点过,说实话,赵大生不想再打点。那钱一沓一沓地送出去,说实话,赵大生看着都心疼。
而且,看这情形,人家似乎还嫌送的不够。
赵大生想到这些,心里不由骂道:“这些狗娘养的,吃了肉,还想把骨头也一起吞了。”
但是,万一樊行长真的贪得无厌,吃肉还带吞骨头,赵大生哪怕把人家八辈子祖宗都骂出坟墓来,那也没用。一句话,该打点的还是得乖乖地去打点。
赵大生思前想后,决定一面先找个机会,探探樊行长口气,一面把钱暗暗备上。
赵大生是这样想的——如果争取争取,樊行长便答应把贷款的事办了,那最好。但如果樊行长怎么都不松口,他妈的,赵大生他只能忍痛割肉,再将那备好的钱送上了。
主意已定,赵大生便拨通了樊行长的电话。
“喂,樊行长,我是小赵。”赵大生自报家门道。
“小赵,哪个小赵?”看来,樊行长一时听不出声音。
赵大生心道:“狗日的,这是我的错了,人家是一个财神爷,求他的人不计其数,你一个小赵,人家怎能想得起你是谁?”
赵大生连忙说道:“远大认证管理咨询有限公司的赵大生。”
樊行长这才想起来:“哦——,小赵老总啊,你好,你好。”
樊行长四十五六,却喜欢叫赵大生为“小赵”。但赵大生毕竟又是远大